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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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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夜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昨晚自己是怎麽回的家, 眼睛一閉一睜,自己就已經在被窩裏聽見門口開始修羅場——如果她真的意識清醒,她是根本不可能讓五條悟碰那件場販限定應援T恤的!!!

“啊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誰讓紗夜醬把牛奶噴到我衣服上了呢。”五條悟把露出他一截腰的T恤往下拽了拽, “順便一提我已經把襯衫丟到洗衣籃裏去了, 紗夜醬要記得不要機洗要幹洗哦!”

“好!”她條件反射地答應了, 然後又在森鷗外和福澤諭吉橫過來的眼神中縮起脖子,“好,好個頭……”

“衣服這件事我姑且相信,那你又怎麽解釋今天早上出現在紗夜臥室裏?”掛了電話就飛一樣趕過來的福澤諭吉殺氣騰騰, “你們有那麽熟嗎?我怎麽不知道紗夜認識你這號人?”

“嗚哇, 嗚哇,好兇, 好可怕。”五條悟打了個呵欠, 極其敷衍地應對,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難不成你是紗夜的老爸, 她在幼兒園交了什麽朋友都要和你報備?”

福澤諭吉氣結, 轉頭竟然開始攻擊森鷗外:“你昨晚給他發的短信又是怎麽回事?!你和這家夥難不成是勾結好的?”

森鷗外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勾結什麽?找一個莫名其妙的盲人把他送進紗夜臥室?你真覺得我做得出這種事?!”

五條悟:“停停, 我不是盲人, 作為證明你們可以看我無敵可愛的眼神攻勢——”

“都聽我說!”

紗夜突然站起身,大聲地打斷爭吵:“是我讓他來的!”

一室寂靜,森鷗外和福澤諭吉都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樣難以置信地擡頭望著紗夜,五條悟臉上的笑容也慢慢褪去。

“昨天半夜的時候我因為頭痛醒來,發現窗外有一只怪物,很像是五條先生和夏油先生說的詛咒, 所以我就給五條先生打電話了。”紗夜面不改色地撒謊,“五條先生很快就趕了過來,他祓除了詛咒之後,我因為擔心夜裏自己和噠宰的安全,就拜托五條先生在家住了一夜。”

“你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大概是幾點?”森鷗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

紗夜看了一眼五條悟,五條悟輕輕點了點頭,她說:“五條先生到我家的時候快四點了。”

時間對得上,四點的時候森鷗外和黑蜥蜴也已經從擂缽街撤走,五條悟有這個空餘。

……只是為什麽詛咒會從擂缽街溜走,跑到紗夜家來?難不成是五條悟業務不精,把其中一兩只放跑了嗎?

“可你為什麽要讓他在臥室裏看守?”森鷗外雖然理智上知道應該,情感上仍然難以接受,“明明可以在客廳——”

“我以前被詛咒纏上過,而且我不認為出事之後從客廳再趕到臥室還來得及。”紗夜很不客氣地打斷了他,“我相信五條先生的人品,他毫無疑問地是一個負責又善良的好心人,昨天晚上他幫了我很大的忙,也守護了我一整晚,我很感激他。”

她把“善良”這個詞咬得很重,森鷗外的臉色稍變。

“……如果是這樣,那我沒有什麽問題了。”福澤諭吉對五條悟點點頭,“抱歉,剛才並不應該懷疑你。但是也請你諒解,你們昨晚的事確實有瓜田李下之嫌。”

五條悟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

“以後如果有類似的事情,就算我對那種所謂的‘詛咒’或許無能為力,但你也可以向我求助。”福澤諭吉又轉向紗夜,銀狼閣下的雙眼中沒有任何欺瞞,“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到。”

紗夜微微翹起嘴角,心下有些安慰:“我知道,因為你也一直是這麽做的。我也很感激你,福澤先生。”

似乎在現場的三位成年男人裏,只有森鷗外從進門開始紗夜就沒給過他好臉色。

森鷗外其實確實是有點困惑的。

“昨天晚上我被上頭拖去出任務了,所以沒能察覺到紗夜家出的事。”森鷗外晃了晃被三角巾吊起來的胳膊,語氣竟然有點可憐巴巴,“而且我剛回去挨完罵就跑去擂缽街幫你把中也接回來了,中間一直沒休息,腦子有點糊塗,於是看到五條閣下就……”

愛麗絲也很配合地淚眼汪汪:“林太郎你的肩膀疼不疼啊?”

“還好吧,只是被壞人一拳打骨裂了而已……哎喲,哎喲。”

“壞人”紗夜面無表情地掀了掀眼皮:“聽說骨裂之後要少運動,我看森醫生還是在家裏靜養比較好,不要到處跑來跑去了。”

五條悟“噗嗤”突然笑出了聲,森鷗外帶著怨氣瞥了他一眼,繼續試圖用茶言茶語博得紗夜的同情:“黑蜥蜴他們的任務真的很難應付,昨天他們跑去擂缽街要綁架中也,我好不容易為中也拖延到了救出同伴的時間,結果遇到了‘橫濱假面’那個家夥,真是倒黴透了。我這條胳膊就是被他——”

這下連福澤諭吉看向森鷗外的眼神都微妙起來,只有中也還被蒙在鼓裏:“原來昨晚是森醫生幫忙拖住了黑蜥蜴那幫人啊!謝謝你!不過昨天‘橫濱假面’也幫了我,你們為什麽會打起來呢?”

紗夜涼颼颼地說:“可能橫濱假面就是看森醫生不順眼吧。”

森鷗外:……?

今天的紗夜怎麽陰陽怪氣的?!

五條悟簡直樂不可支,他像一條貓貓蟲一樣蹭到紗夜耳邊,低聲說:“人偶小姐竟然也學會損人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紗夜不動聲色地挪開了一些,果斷開始下逐客令:“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事,謝謝各位關心我,接下來也沒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我打算一會兒回去再睡一覺,各位還有什麽安排?”

福澤諭吉最有眼色地第一個站起身:“那我就不再叨擾了。”

“等等。”紗夜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為了慶祝噠宰和中也入學——”(兩個孩子的臉立刻垮了下來)“——我打算在周日晚上開一個入學派對,福澤先生和亂步有空嗎?”

福澤諭吉沒有怎麽考慮就點了頭:“有空,屆時我會和亂步一起來的。”

紗夜第二個看向森鷗外,眼神明確無誤地表達了一個含義:你怎麽還沒走?

森鷗外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麽紗夜今天對他態度這麽惡劣。

莫非是五條悟告訴她自己參與了綁架“羊”的孩子、引誘中也出來的行動?

這倒也說得通!

不知道自己背了一口無形黑鍋的五條悟還在一旁悄悄和中也聊天(“你平時都喝什麽牌子的牛奶啊?”),森鷗外暗暗在心裏給他記了一筆,像往常一樣溫和地同紗夜道別:“那我和愛麗絲就先告辭了。愛麗絲,和紗夜說再見。”

愛麗絲一下子撲到紗夜懷裏,摟住她脖子甜甜地說:“紗夜再見~”

在被抱住的瞬間,紗夜有些僵硬。

“……愛麗絲再見。”

片刻之後,她的聲音也還是軟了下來。紗夜幫忙理了一下小姑娘金色的長發,猶豫幾秒後問:“周日晚上的派對,森醫生和愛麗絲願意來嗎?”

“好啊。”森鷗外欣然應允,“之前我不是已經答應了嗎?”

紗夜沒忘,她只是有那麽一瞬間想要反悔而已。

“我會準備好吃喝等大家來的。”她把森鷗外和愛麗絲送到門口,“既然胳膊受傷了,回去就好好休息吧。武鬥派的任務都很危險,森醫生還是少參與為妙。”

森鷗外換上鞋,微微笑了一下:“身不由己啊。”

這有什麽身不由己的,明明都是個人選擇。

紗夜沒有駁斥,她覺得從昨天在擂缽街見到森鷗外開始,自己的情緒就一直處於失控的邊緣,要是開口反駁了可能會更加難以控制。

回到客廳,五條悟已經自顧自地從冰箱裏拿了一瓶波子汽水趴在茶幾上“咕頓咕頓”地喝,太宰治和中也縮在房間的另一個角落,嘀嘀咕咕地交流昨夜發生在擂缽街的事情。

“五條先生。”紗夜叫了他的名字之後,稍猶豫了一下,“謝謝你。”

五條悟晃著玻璃瓶,瓶子裏的小玻璃珠和瓶壁相擊,發出“叮當叮當”的清脆響動:“紗夜醬要謝我什麽?”

“謝謝你在昨天晚上幫了我。”

她沒有明說,但是五條悟知道指的是把失去意識的紗夜扛回家這件事。

“作為報答,我要來周末的派對。”五條悟說。

這不是什麽很過分的要求,甚至紗夜原本就計劃著請他來。所以她欣然應允,還問了五條悟想吃什麽。

“那當然是甜、甜——的東西!蛋糕,冰淇淋,布丁!”大貓貓直接在地板上躺了下來,說到布丁的時候甚至高興到打了個滾兒,“布——丁!布——丁!焦糖的布——丁!”

太宰治向他投去有些嫌棄的眼神,把不明所以地中也往後扯了扯:“不要和傻子密切接觸,會傳染。”

還沒等中也說什麽,太宰治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麽一樣又把他往五條悟那兒一推:“不對,你已經是傻子了哎!算了,還是放你跟同類玩去吧,傻子貼貼~”

五條悟貓貓蟲一拱一拱地在地板上緩慢移動:“貼——貼——”

紗夜:……這樣的人真的能做好高中老師嗎?

那個學校的孩子該多不省心啊!

“唔,我也該回去好好補一覺了,就算是最強的五條悟大爺也會睡眠不足的嘛!”五條悟扒拉著茶幾站起來,抻長手臂伸了個懶腰,“嗚——啊。我走啦,周日再見咯,紗夜醬!有什麽緊急情況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應當也不會有什麽緊急事件吧,紗夜想,不過她還是在家門口的電話簿上記下了五條悟的手機號碼,端端正正就寫在夏油傑的手機號下面一行。

五條悟裝作沒看到上面那個名字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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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這天以淩晨驚心動魄的擂缽街大戰起始,但在桐生家的小房子裏卻像是過去任何一個懶洋洋的周末一樣平靜地結束。

中也和紗夜在上午補了一覺,吃過午飯後,中也獨自一人去了一趟擂缽街。“羊”的孩子們在昨天的綁架案之後也都嚇壞了,他需要去安撫那些可能正縮成一團嗷嗷大哭的家夥們,還要把事情跟他們講清楚。

“你是怎麽說的?”

吃晚飯前中也準點回來了,看起來和平時一樣,紗夜沒從他臉上看出什麽異常,但奇妙的是她竟然感覺到這孩子放松了許多。

“今早森醫生和我談過關於‘羊’的問題,所以我就用森醫生的話講給他們聽。”中也呼了一口氣,在太宰治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把頭靠在了紗夜後背,“他們確實是因為我而壯大,但是又因為和他們自身實力不匹配的強大招致了災禍。我如果留在‘羊’,禍患會比利益更大,因為我不可能面面俱到地守護住他們所有人,而且從港口黑手黨昨天的行動來看,外界已經意識到我的弱點就是‘羊’的其他人了。”

紗夜把手伸到背後去,摸索著揉了揉中也的頭頂:“那,以後還有‘羊’嗎?”

“不會有‘羊’了。”中也悶悶地說,“也不再有羊之王。”

“我就只是中原中也而已。”

紗夜也輕輕嘆了口氣,笨拙地轉移話題:“後天你和噠宰就要去上學了,你們兩個商量一下都想買些什麽文具,明天我帶你們去買。”

中也:“我要一輛自行車!”

紗夜沒多想就答應了:“好。”

太宰治突然從廚房門口貓貓冒頭:“你們兩個是不是背著我幹壞事呢?紗夜你不能只給蛞蝓買好東西!”

“我沒——”

“青花魚明明你之前自己說了不要自行車!”

“我可以拒絕,但是紗夜一定要問一問我想不想要!”

啊呀,啊呀,這就是撒嬌吧?

紗夜一手一個把兩個鬥雞一樣互瞪的小男孩摟在懷裏,然後一邊一個地在他們軟乎乎的臉蛋上親了一下。

“都會有的。”她安慰道,“只要我能買得到,我都會給你們買。”

兩個小朋友的臉迅速飈紅,反應也不太一樣。

中也又緊張又害羞,眼睛四處亂瞟,嘴裏驚慌失措地嘀咕著:“幹什麽突然——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做種事情,就算你是紗夜也不可以……”

太宰治強裝鎮定,甚至轉過頭在紗夜臉上也啵唧了一口。

“這也沒什麽大不了嘛。”他甚至開始嘲笑中也。

中也瞪圓眼睛,不甘示弱地重重在紗夜臉上香了一下:“我也行!”

紗夜:???

不要把她當做互相比拼的道具啊你們這兩個臭孩子!!!

有本事就多親幾口!

桐生家在兩個小男孩一如既往的打鬧中結束了這個周六。像是飼養員一樣把家裏的小狗趕回房間睡覺之後,紗夜也疲憊地回到房間,“噗”一聲倒在床上。

好累。

明明昨晚並沒有受傷,以前自己在更加激烈兇險的打鬥脫身後第二天甚至還能正常上班,為什麽今天會累成這樣?

紗夜捂住胸口偏左的位置,在柔軟的肌膚和肋骨包裹下,心臟在響亮地跳動。

腦海裏那個黏膩的聲音沒有再出現,往常它總是會突然跳出來給她一個意料之外的解釋,但今天它一次都沒有響起過。

是因為,她已經逐漸開始擁有自己真正的“靈魂”了嗎?

想起五條悟說的關於“靈魂”的事,紗夜把臉埋在枕頭裏,悶悶地笑了起來。

她要擁有“靈魂”了,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也許是因為她終於像是所長囑托的那樣,像一個真正的人類一樣在生活,但至少結果是好的,她要擁有“靈魂”了。

在擁有“靈魂”之後,她就和普通的人類沒有區別了吧?

到那時候,自己也許就能擁有向中也和噠宰坦白的勇氣,告訴他們自己真正的身世了吧?

紗夜抱著她的假面騎士抱枕,幸福地在床上打了一個滾兒。

真好啊!

要成為人類了,真好啊……

……

淩晨三點鐘。

漆黑一片的臥室裏,一個人影從床上坐了起來。被子從身上滑落,但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只顧活動僵硬的手腳,然後慢慢地嘗試用雙腿支撐身體的重量,腳踏實地地在地板上站穩。

“咕……”

她從喉嚨裏發出了些許奇怪的聲音,仿佛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一般,有個人掙紮著想要發聲。

“森……林……”

紗夜在臥室裏站了一會兒,然後就像是第一次學走路似的,搖搖晃晃地走出了房間。

她在走廊裏弄出了有些大的動靜。

太宰治本身睡覺就淺,中也因為早上補過覺的緣故也沒睡實,他們不約而同地被走廊上的聲音吵醒,兩雙圓溜溜的眼睛在黑夜中對視。

“……家裏不會進賊了吧?”太宰治小聲問。

中也卷著被子摸索到床邊,赤著腳去開門:“感覺不像。”

兩個孩子從門縫裏悄悄探出頭,並沒有怎麽費力尋找就在走廊上看到背對著他們歪歪扭扭走向客廳的紗夜。

“紗夜!”

紗夜停了下來,中也匆匆跑上前:“你在幹嘛?是身體不舒服嗎,為什麽走路的時候垂著頭弓著背?”

他扶住銀發姑娘的一條胳膊,太宰治慢了一步,當他走到紗夜面前時,她正迷茫地眨巴眼睛,困惑於自己的處境:“我怎麽會在這兒……?”

“可能是夢游吧。”太宰治說,目光掃過紗夜身上的睡裙,“不過我之前倒是一直不知道紗夜會夢游。”

紗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夢游。她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把兩個孩子送回房間,摸不著頭腦地重新睡覺去了。

兩個男孩睡不著。

“餵,噠宰。”

“……幹嘛。”

“我覺得那不是夢游。”

太宰治翻了個身,背對著中也:“為什麽這麽說?”

中也在被窩裏咬著大拇指:“……因為我看到了。”

“她剛才的眼睛,一直睜著。”

兩個孩子一夜都沒睡好。

第二天紗夜起床後一切如常,看到兩個男孩萎靡的樣子她還以為他倆半夜在被窩裏偷偷打游戲了。

中也試圖委婉地詢問她以前有關夢游的經歷,紗夜想了想,很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在18歲以前都沒有出現過夢游的經歷。自己搬出來住以後就不知道了,畢竟家裏也沒有其他人能夠看著我。”

太宰治在桌子底下踩了中也一腳,示意他別問。

“你踩我幹什麽?”

紗夜去廚房洗碗的時候,中也壓低聲音質問跑去門口翻電話簿的太宰治。太宰治“嘩啦啦”翻著紙頁,罕見地沒有對中也冷嘲熱諷。

“你自己也說了那不像是夢游,而且紗夜自己也對這件事不知情。”太宰治伸出小手,用手指一條一條對著上面的號碼,“那你覺得,不是夢游的話,她昨晚是在幹什麽?”

中也張口結舌,憋了半天,憋出一個猜測:“可能是逗我們兩個玩兒……?”

“紗夜會做這種事嗎?”太宰治反問,“她恐怕都不知道什麽是開玩笑!”

“你把紗夜說得像是個沒有幽默細胞的木頭人一樣……”中也嘀咕。

太宰治撥了一個號碼,在接通前,他冷不丁說:“萬一她真的是木頭人呢?”

中也瞪著他:“紗夜哪裏像木頭人了?!紗夜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好的人!她是軟軟的,香香的,而且還很熱乎,根本不是木頭!”

太宰治翻了一個白眼,不屑和傻子說話。

“餵,我是太宰治,紗夜托我給你帶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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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兩個小鬼頭對上學這件事是百般不情願,但是他們卻都很期待入學派對。

派對代表著合法折騰,合法痛飲可樂,合法不好好吃白米飯、而是往肚子裏塞數不清的冰淇淋和糖果——

至少亂步是這麽理解的。

“我嗎,我不用上學哦。”亂步的臉頰被點心塞得鼓鼓囊囊,像一只倉鼠一樣哼哼唧唧地說話,“因為我已經畢業啦,畢業,畢業~哦,中也幫我拿杯橙汁!”

太宰治有點洩氣,他本來還想試著攛掇福澤諭吉送亂步去上學來著。

亂步和福澤諭吉當然是第一批到場的客人,或者說福澤諭吉本來就是打算提前來給紗夜打下手的。銀發劍士在廚房裏用他那雙拿太刀的手握住了菜刀,凝神靜氣地“咄咄咄”切著蔥絲,而紗夜忙著從烤箱裏把小蛋糕拿出來。

“叮咚——叮咚——咚咚——鈴鈴鈴鈴——有客人來啦!有客人來啦!有大帥哥客人來啦!”

福澤諭吉擡起頭:“你家換了門鈴聲?”

紗夜聽了一會兒,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好像不是門鈴聲,是……是五條先生在給門鈴配音。”

福澤諭吉:什麽毛病?!

紗夜把隔熱手套脫下,匆匆趕到玄關去給五條悟開門。

“鏘鏘——!”

白毛的咒術師一下子蹦了進來:“你可愛的五條老師來蹭飯啦!快,說歡迎我!”

紗夜沒忍住笑了:“歡迎五條老師!”

“……她是你的學生?”

一個陌生的男音在五條悟背後響起,五條悟往旁邊側了側身,露出一名規規矩矩穿著西裝的金發男子:“介紹一下,這位是特意從東京跑到橫濱打算把我抓回去的七海建人,是我可靠的學弟哦!雖然看起來古板又不近人情,但我向你保證他是個好男人哦!高中的時候他還會跟在我屁股後面喊:五條前輩五條前輩——”

名叫七海建人的男子面無表情地說:“沒發生過這種事。”

“啊呀,真是大人多忘事,明明就有!”五條悟掐尖了嗓子學,“‘五條前輩,請教教我怎麽精準地控制咒力!’‘五條前輩,請指教!’‘五條前輩,女生宿舍在哪裏’——”

七海建人的臉又黑了一個度:“停止造謠,我完全有權利去起訴你侵犯我的名譽權。”

“但是你不能否認當初跟在我們——我屁股後面一口一個‘前輩’‘前輩’地叫吧?”

“沒有這種事。”

“我有證人哦!”

“請不要胡鬧了。”

“我真的有證人哦!只要一個電話就可以——”

“我作證。”

夏油傑依舊穿著他那件袈裟,在幾乎靜止了的五條悟和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的七海建人面前停下腳步,微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七海。我記得你畢業之後去普通公司上班了?現在怎麽又會在這裏,悟帶你來的嗎?”

七海建人沈默了半晌後,禮貌地回應:“好久不見,夏油前輩。我從普通公司辭職回高專了。不過我並沒有受到邀請,是五條悟他在橫濱滯留時間太久,上面派我過來看看情況。”

“哦,原來如此。”夏油傑點點頭,“對了,我倒是有些印象,當年你和灰原兩個跟在我和悟身後叫‘前輩’,不過大多是灰原在叫,你是沒怎麽出聲的那個。”

這話說完,三個人老相識竟然一個都不肯開口了。

紗夜有點尷尬。

最尷尬的是,她好像不記得自己有邀請夏油傑來參加派對啊?

難道是她忘了?

不應該啊,紗夜的記憶數據庫可是一次都沒出錯過!

“……都先進來吧,七海先生如果不嫌棄的話也可以參加,今天是我給弟弟入學舉辦的入學派對。”紗夜向後退了幾步,然後從鞋櫃裏往外拿拖鞋,“只是,為了準備菜品我要提前問一下,七海先生有沒有什麽忌口?”

七海建人低頭看著被五條悟踢到他面前的那雙黃色小熊毛絨拖鞋,語氣平板地說:“……沒有忌口,麻煩你了,小姐。”

紗夜對他笑了一下:“叫我紗夜就好啦,我叫桐生紗夜。”

五條悟幫腔:“是桐生戰兔的桐生(Kiryu)哦,不是《如龍》裏面桐生一馬的桐生,更不是鬼龍(Kiryu)!”

夏油傑微微笑起來,他非常習慣五條悟的這種奇奇怪怪的諧音冷笑話。出人意料的是,紗夜停下走向廚房的腳步,原地跳了起來,跳得還特別高。

“沒錯!就是桐生戰兔的桐生!”紗夜雙眼閃閃發亮,那副神情讓三人不約而同地都為了避光而瞇了瞇眼睛,“我最喜歡的假面騎士就是桐生戰兔啦!”

“因為戰兔的演員犬飼貴丈很帥嗎?”五條悟問。

紗夜搖搖頭。

“因為他在發現自己是被制造出來、好像什麽都不是的贗作之後,仍然願意去做正義的英雄。”她做了一個桐生戰兔的標志性動作,“這樣的戰兔,是我的榜樣。”

聽了這番解釋,各自知道一些內情的五條悟和夏油傑都心有所感地笑了笑,七海建人倒是一頭霧水地覺得這個女孩子喜歡假面騎士倒是很有特色。

“那麽,我去廚房繼續準備餐點啦!”紗夜蹦蹦跳跳地走回廚房,肉眼可見地因為討論了假面騎士而心情很好,“各位去客廳等一會兒就好,客廳也有點心!”

夏油傑看向五條悟:“桐生戰兔是哪個假面騎士?”

五條悟說:“是前幾年剛出的《假面騎士Build》的主角,你沒看過也正常。”

夏油傑確實有好幾年沒看《假面騎士》了,他繼續追問:“這個桐生戰兔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什麽叫‘什麽都不是的贗作’?”

“桐生戰兔原本的身份是天才科學家葛城巧,因為擋了大反派的路,boss將他洗去記憶後修改面容,偽裝成路過的人將他撿走,給了他‘桐生戰兔’這個身份,培養他作為假面騎士來達成自己毀滅地球的目的。”五條悟雙手插兜,踩著他那雙藍色貓咪的毛絨拖鞋慢騰騰往客廳走去,“名字是假的,臉是別人的,自己只是假面騎士腰帶使用者的一個替代……這就是被利用徹底的工具人桐生戰兔。”

紗夜不知道五條悟在給其他人科普自己的偶像,她哼著歌回到廚房,重新戴上隔熱手套去拿小蛋糕。福澤諭吉已經把蔥絲切好了,他靠著料理臺看著白發姑娘踮起腳尖抽出托盤的背影,嘴角也微微帶著笑:“你怎麽這麽開心?”

“因為剛才五條先生發現我的‘桐生’和桐生戰兔是一個‘桐生’了!”紗夜的語調都高了半個八度,“這可是第一次有人發現!”

福澤諭吉提醒:“但我是第一個知道的。”

“對,畢竟我在研究所裏也沒有姓氏,大家都是‘紗夜’‘紗夜’地叫我,還是福澤先生提醒我要給自己取一個姓呢。”

紗夜吐了一下舌頭,福澤諭吉瞟了一眼就趕緊低頭,因為他感覺看到紗夜這樣可愛的小動作之後自己肯定會臉紅。

銀狼閣下究竟有沒有臉紅倒是沒人發現,因為最後一對客人也來了。

盡管紗夜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在開門看到牽著愛麗絲的森鷗外之後,她的臉色還是變得微妙起來。

“歡迎。”她努力讓自己像往常那樣微笑,“森醫生快進去坐吧,一會兒就能開飯了。”

愛麗絲還是像往常那樣,與普通的、會跑會跳的小女孩沒有任何區別。她摟住紗夜的腰,非常親昵地蹭了蹭:“紗夜——”

紗夜發現自己還是沒有辦法抵抗孩子的撒嬌攻勢。她揉揉愛麗絲的頭毛,又搓了搓她的臉蛋,然後在森鷗外完全沒有幫忙意思的袖手旁觀中把已經爬到她身上的愛麗絲抱去客廳。

客廳裏已經滿滿當當坐了一沙發的人,太宰治在和夏油傑不知道說些什麽小話,中也意外地對新來的七海建人很感興趣,指著他夾在鼻梁上的眼鏡問那是什麽。可能這就是孩子可怕的直覺,七海和他冷硬的外表不同,對孩子實際上非常寬容,他直接把眼鏡拿下來給中也看了。

“為什麽你和盲人叔叔都要戴墨鏡啊?”中也問。

七海沒有問就知道盲人叔叔說的是五條悟,畢竟那家夥今天也戴了墨鏡,現在盤著腿坐在茶幾旁邊跟亂步搶點心的樣子特別像個為生計所迫的賣藝盲人。

“我們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那些東西也能察覺到我們能看到。”七海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板,“為了避免讓它們提前發現,也為了避免不必要地激怒對方,我們會對自己的視線做一定的遮擋。”

中也戴上夾片眼鏡試了一下:“那為什麽和尚叔叔不戴?”

七海瞥了一眼夏油傑:“……因為夏油前輩很強,他沒有必要戴。”

“七海也很強,你也沒有戴墨鏡的必要嘛!只是你這家夥墨守成規,總是覺得這個有必要那個有必要,這個不該做那個又不該做的。”五條悟成功地搶走了盤子裏最後一只奶油大福,亂步氣得差點對他哈氣了,“不過,我戴墨鏡也不是出於七海解釋的那個理由哦?”

中也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盲人叔叔為什麽戴墨鏡?”

五條悟低下頭,讓自己的藍眼睛從鏡片上方露出來:“因為如果讓所有人都完整地看到我這張帥氣的臉,又會有多少女孩發誓為我終生不嫁呢?太罪惡了,我不能做這種缺德事!”

全客廳都陷入一種詭異的沈默。

“——菜來咯!”紗夜端著盤子打破了一室寂靜,“……你們怎麽都不說話?”

於是夏油傑就像是剛才五條悟根本沒逼逼一樣主動轉移了話題:“今天都有什麽菜?”

紗夜也沒懷疑,她把那一盤炸蝦放上桌,念念有詞地開始報菜名:“有水果沙拉,烤雞翅,煎魚,小肉丸子,魷魚圈,壽喜鍋,蔬菜湯,味增湯……”

亂步急不可耐:“甜點有什麽呀?”

五條悟也對她使用了小貓咪最厲害的眼神攻勢:“甜點有什麽呀?”

紗夜掰著手指又數:“烤布丁,磅蛋糕,蛋撻,還有中也的旺旺牛奶小方……”

“為什麽只給小橙毛啊!”五條悟叫起來。

紗夜責怪地看了他一眼:“因為中也要多補充鈣質盡快長高啊!”

搶了中也牛奶的家夥可不能再搶孩子的甜品吃!

五條悟撅著嘴坐回去:“人家也要長高嘛……”

夏油傑涼涼地說:“你再長就能直接轉到同公司隔壁《進X的巨人》片場了。”

五條悟:你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麽破次元壁的話?

夏油傑:沒有哦。

菜一碟一碟地被端上來,飲料除了果汁、碳酸飲料和牛奶之外,當然還有給成年男人們準備的清酒和啤酒。

紗夜很有自知之名地沒有給自己倒酒,她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每喝一口嘴唇上就粘上了一圈白花花的胡子,然後再伸舌頭小貓一樣舔掉。中也當然也沾上了奶胡子,但是他沒什麽舔掉奶漬的自覺,紗夜必須時不時去給他擦一擦。

“光喝酒有點太無聊了。”五條悟提議,“要不我們來玩點游戲吧?”

七海建人和夏油傑太了解這人的尿性,幹脆就沒開口附和。但是中也傻乎乎地頂著白胡子問:“玩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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