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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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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想說什麽的季蒔和晏北歸齊齊轉頭,首先看到的是,之前去破陣的江映柳像一只被火燒屁股的母雞一樣,顛啊顛地跑來。

而後白鹿幾次跳躍,矯健身軀從江映柳頭頂越過,轉瞬將江映柳甩在身後。

白鹿一邊跑,一邊急促地向著季蒔呦呦鹿叫。

晏北歸:“你家坐騎在說什麽?”

季蒔:“為什麽你覺得我聽得懂?”

哪怕是這種時候也不忘嗆晏北歸一句的季蒔說完後,才感覺到神識向他發出的警報,不由皺起眉,道:“你這個山經石鎮壓大陣,真的沒有問……”

他話沒有說完,兩人同時神識有感,本來被束縛在陣法中央的業火黑蓮再一次漲大,虛無的火舌轉眼將整個密室充斥,千年陣法發出咯吱一聲,裂開一道狹長的裂縫。

裂縫邊緣被堵塞的真元散發光華,片刻後,巨大的壓力讓陣法整個炸開。

季蒔轉身跑,而晏北歸則是浩然之氣化為飄帶,往拔足狂奔的江映柳腰上一纏,再用力一甩,把落到後方的江映柳完全帶出一大段距離。

“嘖。”

季蒔回頭看到這一幕,不由瞇起眼。

這鬼地方布有眾多禁制,他連土遁都做不到,想來晏北歸劍遁也是如此,季蒔心中思慮千萬,皺著眉一邊跑,一邊等白鹿跑到自己身邊,他抓住韁繩,極為利落地翻身上鹿,然後向晏北歸伸出手。

白鹿踏風乃是天賦神通,倒不會陷入限制,晏北歸抓住季蒔的手,同樣利落翻身,坐到季蒔身後,不待季蒔說什麽,就十分自然地環住季蒔的腰。

季蒔一瞬間產生了將此人摔下去的沖動。

他忍耐了一下,感受背後貼合上的溫暖,突然又覺得還行,於是板著臉,甩動韁繩,道:“快一點。”

白鹿聽到他的吩咐,再一次提速。

密道中漆黑無關,這是層層陣法交疊而出的縫隙之地,乃是在虛空之中,一不小心就會誤入歧途。

晏北歸拋出袖中明珠,寶珠大放光芒,照亮他們腳下。

季蒔進來的時候著急,根本沒看腳下如何,只憑借神識掃過,粗略感覺下方是極其覆雜的陣法,此刻一看,才發現下方黑雲霧起雲湧,如水一般地流過,白鹿每一次躍起,落下時鹿蹄都落在某處雲霧凝固之地。

“別看,”晏北歸的唇貼在他耳邊,輕聲道,“小心掉下去。”

濕熱的氣息讓季蒔整個人僵在晏北歸懷裏,而說完這一句的白發道人想起什麽,皺起眉道:“之前也不曉得你是怎麽跑進來的,這一路上有各種陷阱守衛,都沒有遇到麽?”

季蒔覺得自己是真的沒遇到。

不過他此刻回憶,想起當時的自己沈浸在晏北歸可能死掉的各種腦補裏,整個人魂不守舍,白鹿被他催促,跑得很急,就算聽到什麽詭異風聲,也在剎那被他拋到身後去了。

晏北歸雖然看不到他的神色,卻能猜到他在想什麽,本來要說上一句,又想起季蒔這麽急都是擔憂於他,頓時覺得什麽也不用說。

“沒事,”於是白發道人只淡淡道,“我畢竟是散人道掌門,這些陷阱不會如何。”

晏北歸說得沒錯,這一路疾馳之下,季蒔偶爾能瞥到雲霧中光華亮起,還未做什麽,身後晏北歸手一揮,那些光華又蟄伏下去。

很安全,他意識到。

風聲呼呼從耳邊吹過,淹沒一切,唯有背後的熨帖溫度如此鮮明。

季蒔張開嘴,他的聲音也一起被風聲淹沒,不過晏北歸聽到只言片語,不由一笑,身軀前傾,靠得季蒔更近。

這兩人氣氛極好,後面被綢帶牽著的江映柳臉都黑了。

和白鹿會自己判斷落腳點,坐在白鹿上並不用想太多的兩人不同,江映柳雖然被綢帶牽著,但他總不能躺在地上滾著走,必須自己從一個陣法支點,跳到另一個陣法支點。

密道中又不能用風遁等等,江映柳苦逼地跳來跳去,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只碩大的青蛙。

更別說,業火黑蓮的火舌就追著他的屁股,每每差一點就能把他吞沒。

業火其實並不可怕,如果不是身懷這種罪業的人,哪怕站在業火之中,也不會發生任何問題。

但江映柳扣心自問,不提有多少妹子釘他小人,當年仙道和神道的罪業,他身上真的沒有延續一分嗎?

應該沒有吧,除開喜歡欺男霸女,他沒有犯過什麽錯啊。

但江映柳依然很心虛,一點也不想拿自己去試一試業火到底會不會去燒自己。

他隱約能看到前方坐在白鹿上的兩個人姿態如何,如果不是自己情況危急,江映柳簡直要覺得那兩個人是在談情說愛。

也不是不可能,江映柳僵著一張臉想,畢竟晏浩然和春山君都非常人也。

密室之中的異動也傳到外面,和赤姘道吟修真人鬥在一起的逍遙道無塵子於天人感應上尤其出色,第一個覺得不對。

老人一甩拂塵,真元掀起勁風,將吟修真人推開。

他低頭往地下看,留得極長幾乎和白發白胡子不分彼此的白眉毛擰在一起,低聲喃喃:“什麽東西?”

“無塵老頭兒,怎麽談情也要分心呀,”吟修真人說話若唱戲腔,一雙桃花眼波光瀲灩,媚眼如絲看向無塵子,“奴家這美貌,難道不夠讓你一直看著我嗎?”

他一邊說一邊撥動琵琶弦,琴音幻化為赤裸天女,輕盈飛到無塵子身邊伴著琴音扭動身軀。

無塵子臉不紅心不跳,那些赤裸天女一個個不能近他身,頃刻後,面容姣好的天女變成骷髏架子,向無塵子呲牙咧嘴笑。

老道人瞇起眼。

這些赤裸天女並非幻象,倒是涉及一些造化大道,今日吟修真人的招數也有些奇怪,怎麽他作為赤姘道掌門,好好的陰陽大道不走,要走別的路嗎?

天機從來都是被天道蒙蔽一閃而過,無塵子被吟修真人扯開思緒,一時間歪倒十萬八千裏外去,正要說話刺探一句兩句,剛才的感應又生在心中。

這次不是莫名感應,而是鮮明的警報。

“眾逍遙道弟子聽令,後退!”

遠在戰場邊緣躲避,又因為擔憂而不敢遠離的散人道十來人看到天空上,逍遙道弟子們整齊劃一,絕不纏鬥,瞬間撤離,只能感嘆大宗門素質就是不同。

“看來浩然真的把那東西放出來……”這幾人以神識傳音,交流道。

“那畢竟是當年仙神之戰的業火,我等仙道修士哪個不是被仙道勝利而福澤的後人,將那東西放出來,真的好嗎?”

這些疑慮劉維聽到耳中,只嗤笑一聲。

“那畢竟是晏浩然,他要這麽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諾,他出來了。”

白鹿馱著季蒔和晏北歸,終於從密道中奔出。

緊接著江映柳被飄帶系著拖出來,散人道眾人來不及為這位默哀,就看到一道火舌在大殿廢墟上盛開,片片火舌搖曳,化為一道漆黑火蓮。

明臺散人道布置好的所有陣法,在這一刻齊齊崩潰,唯有七座山經石還在勉強履行自己的職責,卻也是搖搖欲倒。

逍遙道無塵子失聲道:“業火?”

緊緊淩空而立的魔將舜乎也皺起眉:“業火?”

目光一瞬不轉,在暗中一直註視這個戰場的玉衡真人勾起嘴角,無不嘆息地道:“業火啊……”

無塵子一瞬間將自己讀過的所有有關明臺的典籍重新過一遍,他的疑惑很快從這時哪裏來的業火變成了為何仙神之戰還留有業火。

看晏浩然這模樣,絕不是不知道明臺下面有什麽!

無塵子有些咬牙切齒:“就算我等在你的道場開戰,對散人道有很大影響,你這廝也不用放出這業火罷!”

晏北歸還沒有說話,季蒔倒先開口高聲喝到:“你這老頭好生無禮,你一巴掌打過來,散人道還不能回一巴掌給你?”

圍觀眾人:“……”

這他娘的是一巴掌嗎?

無塵子沒想到散人道的人還會回嘴,他打量那翻身從白鹿背部落下的年輕人,很快就發現季蒔並非仙道修士。

“神修?你是……春山君?”

無塵子回憶起門中小輩說起過的八卦,想也不想就向晏北歸呵斥道:“你是被這神修用豬油蒙了心,要將整個仙道坑害。”

劈頭蓋臉就被如此一罵的晏北歸臉色不變,他拉住嘲諷之語馬上要出口的季蒔,搖搖頭。

眾人皆不敢靠近業火,連江映柳也尋了個空子遁走,唯二站在業火邊緣的晏北歸抽出浩然劍,轉身上前。

浩然劍劍鋒一顫一顫,好似有些不樂意。

眾人便見得晏北歸將浩然劍伸入業火黑蓮之中,劍尖一挑,要將業火引到劍鋒上。

浩然劍:“……”

劍靈立刻放出浩然之氣,化為朵朵紫蓮,將業火排開,同時向主人抗議,說若是讓它沾上這種東西,它立刻重新將自己封印。

攤上這大脾氣的劍靈,晏北歸也頗覺無語,更別說季蒔還在一邊嘲笑。

季蒔已經完全明白晏北歸要做什麽。

“你這個不行,還是看我的吧。”

“小滄瀾應該也不成吧……”

季蒔挑眉:“你以為我只有小滄瀾?”

千萬裏之外的東海春山。

正在批改族人的業績報告的尹湄突然擡起頭。

她聽到季蒔對她的神諭,點頭應是,轉身擡出那作為大瑉尹氏傳承之物的神器大弓,供奉在室內的小香案上。

那把大弓轉眼消失,幾年中頗得面癱真傳的尹湄面不改色轉身坐回案桌前,繼續批改。

中原明臺。

晏北歸只見季蒔撥動腰間墜著的紫銅小香爐,香火從其中漫出,煙霧氤氳間,竟然化成一張巨弓。

“是一把好弓啊。”

他道,和拿著弓的季蒔對視一眼。

默契皆在不言之中。

季蒔猛地轉身,拉開弓,而晏北歸在幾聲驚叫中整個人沒入業火之中,以浩然紫蓮進業火逼成一線。

七座山經石立柱到底還是支撐不住,轟然倒塌,揚起一片煙塵。

煙塵中,晏北歸一彈指間在化為一線的業火上刻上數百道符箓,泛著金光的篆字在漆黑長桿上閃爍,明滅間將業火塑成一根箭矢。

火舌在箭矢尾端綻放,怒放的黑蓮如同箭矢的翎羽。

晏北歸將箭矢搭在大弓之上,然後和季蒔一起握住大弓。

這一系列變化看得眾人眼花繚亂,他們還來不及反應,業火之箭已如脫弦而出,如流星一般,射向天空之上的魔將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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