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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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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林山玉鶴峰之主草老人,是一個尤其擅生機造化之道的修士,據說是草木精靈修來的人身,有凝神境界。

金丹境界有六重,分別是蘊丹,化元,玄光,出竅,天一和凝神。凝神作為金丹最後一重境界,一旦跨過,便是元神。

在滄瀾這個沒有天仙天神的大世界裏,元神已經是眾修士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也因此,作為凝神境界的散修,草老人很有名望,他提議舉辦的丹元大會也是每百年滄瀾最熱鬧的修士法會。

一開始只是煉丹師們進行論道和試驗的法會,不少煉丹師一和別人討論起丹道來就是數百日幾年不罷休,於是又有不少散修中的煉丹師來東林山定居,幾大宗門也在此設立別院,常有門中煉丹師來此修行,後來有越來越多的修士慕名而來,只為求得一顆救命丹藥。

於是到了現在,丹元大會早就不只是煉丹師的法會,而是變成了一場滄瀾修真界的盛事。

作為一切的始作俑者,草老人的名氣更大了。

不過草老人做這些事,從來不是因為這些虛名。

他感受到那一抹淡淡的神靈氣息,心中驚疑,揮手招來一面寶鏡法器,隨著他真元灌入,法器鏡面上拂過道道水紋,不多時,鏡面上就顯示出此刻跟隨著玉峰山門人,行走在白玉階梯上的晏北歸和季蒔。

草老人的目光直接從晏北歸身上掠過,定格在季蒔身上。

這樣說也不對,應該說,他的目光定格在被季蒔滑稽地頂在頭頂的那一張象牙白色,空白一片的面具上。

他眼中露出懷念之色,低聲喃喃:“原來是無面神……真是好久不見了。”

所以,他感應到的那一抹神靈氣息,不過是來源於這柄曾經的神道法器嗎?

草老人有些失落。

不過他畢竟是一位修為高深的修士,沒過片刻便將這失落從心中驅除,雖然也可能是失望太多次,所以這一次很快就調整過來了。

草老人看著鏡面中所顯示的,手拉手走在一起兩位男修士,最後笑了笑。

罷了罷了,仙神之戰後,神道法器神道法寶十不存一,這位小友能拿到神道法器也算是與神道有緣,說不定點化點化,能成為一個很好的神道種子。

觀起真元法力,是擅長土行麽?

有緣得到神道法器,以後說不定會走上山神地神的道路呢?

這樣想著,草老人又不由地高興起來,放下法鏡,閉上雙眼,重新打坐去了。

結果還沒有過去多少時間,一只金色紙鶴飛到他身邊,撲閃著笨拙雙翼,圍繞著他上下飛舞。

草老人睜開一只眼睛,看著這只紙鶴。

“藥翁的紙鶴,切……晦氣。”

草老人和藥翁,在煉丹一道上不爭先後,兩人都視對方為對手。

還沒等草老人決定要不要接下這只紙鶴,那只紙鶴見收信目標久久不搭理他,身體如同氣球被吹氣一般膨脹開來,眼看就要爆炸,草老人眼角抽了抽,頭頂一枚草枝如蛇一般彎下來,直接將那金色紙鶴捆住。

然後他才接過紙鶴打開。

紙鶴打開,他首先見到一個綠袍老友隔著紙張和他吹胡子瞪眼。

藥翁大喊:“老鬼!你是不是弄到一株七星血姆芝?!”

草老人仔細想了想,確實有門人提到青衣白衣兩個小童子出門一趟,弄來了一株有百年的七星血姆芝,便哼了一聲,和藥翁擡杠道:“是又如何?”

“你……你……”藥翁似乎有些羞於啟齒,你了個半天,才道,“你半年前不是想問我白玉丹的新丹方嗎?我用白玉丹的新丹方和你換那株七星血姆芝!”

“呵呵,”草老人冷笑,“新丹方我三個月前就自己研究出來了,哪裏需要你。”

藥翁跺腳:“我這可是為了晏小友……”

他話還沒有說完,草老人全無形象地翻了白眼,一道真元打去,將紙鶴打得粉碎。

哼,半年前直接打碎他的紙鶴,這一次他終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了。

老頑童一樣報覆回去,草老人眼珠轉了一圈。

嗯,剛才那老鬼提到了什麽?晏小友。

是晏北歸那小子吧,和藥老鬼一直關系不錯的。

說起來,剛才和那個和神道有緣的小子身邊的,不就是他嗎?

草老人又來了興趣,再次舉起法鏡。

這一次他的目光停留在晏北歸身上,和藥翁一樣,他首先註意到是晏北歸的白發。

唔,氣血大虧,經脈氣海似乎也出了問題。

能以一個新晉金丹修士的身份殺掉魔傀道一座峰的魔修,果然不付出點代價是不行的。

藥老鬼想要七星血姆芝,是想要給這小子煉一爐三轉玉液丹吧?

草老人嘖嘖嘖點評一番,眼珠轉動,視線突然落到晏北歸和季蒔相牽的手上。

這舉動實在太過怪異,他不由多看了兩眼,卻是這一看之下,讓他眼神一凝。

那兩只握在一起的手上流動的是……縛神的符篆!

他盯著那如同細繩一般將兩人捆在一起的符篆再三觀察,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便重新將目光移動到季蒔臉上,他緊緊盯著,雙瞳放出光華來,已經是用了瞳術之法。

此刻,僵著臉和晏北歸一起走在白玉臺階上的季蒔突然感覺頭頂的無面神震動了一下。

季蒔腳步一頓,手撫摸上無面神的邊緣。

剛才,是有人在用法術窺探於他嗎?

季蒔下意識想將神識投入大地,尋找是何人窺測,好懸抑制這股沖動,在晏北歸望過來的目光中重新擡腳走路。

這個地方是別人的地盤,他不知道這裏會不會有些奇特的布置,若想仗著神靈的天賦探查一番,說不定會被人給抓個正著。

兩人跟著那玉鶴峰的門人行了片刻,到了一處瓊樓玉宇,這時又一位玉鶴峰的門人過來攔下他們,和領路的門人交談幾句,和晏北歸季蒔行了禮,便離開了。

等再領路的時候,門人改變方向,向著這片殿堂的深處走去,越走越幽深,最後領著兩人進入一處小院,自己守候在小院門外。

還沒有等晏北歸和季蒔做聲,院中就傳來一人聲音。

“進來吧。”

晏北歸卻沒有直接進去,他終於撤掉符篆,放開季蒔的手,心向著小院院門拱手行禮,道:“草老前輩,晚輩今日來,是來賠罪的。”

裏面那聲音沈默片刻,依然道:“進來吧。”

晏北歸看了一眼沈默不語的季蒔,這才擡腳跨過門檻。

季蒔跟在他後面進去。

山神大人一路行來,只覺得這玉鶴峰靈氣充裕,仙花奇葩常盛開,白鶴流雲各飛舞,又有和山勢山林融為一體的亭臺樓閣瓊樓玉宇,處處都是好景致,相比之下,這小院子頗有些不起眼。

但一走進去,他才發現院中別有洞天,一棵棵豎立的巨木碧玉般的傘蓋遮蔽了日光,只從葉片的縫隙中漏下碎金般的光斑。

一老人站在這參天巨木組成的森林中,聽到他們進來的腳步聲,才回過頭來看。

晏北歸微笑道:“草老前輩,多年不見,您可安好?”

“安好得很,”為了見季蒔一面,從山頂下來的草老人道,“剛才還和藥翁吵了一架。”

“您和藥翁的關系還是這般要好。”晏北歸感嘆。

一直聽著他們對話的季蒔嘴角抽了抽,不想去裏明白吵架和關系好之間的邏輯關系。

卻不想那邊寒暄完畢,老人立刻將目光投向他,問道:“這位未曾謀面的小友,不給我介紹一下麽?”

季蒔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不過事已至此,他人已經到了玉鶴峰,也無需猶豫遲疑什麽的。

並不缺少決斷之力的季蒔這樣想著,上前一步行禮,首先將之前晏北歸應付他那幫熟人時編造的說辭說了一遍:“草老前輩好,晚輩時季,散修出身,今日前來……是為了向您賠罪的。”

沒等草老人詢問,他就做出一副不能啟齒的模樣,仿佛很是愧疚地道:“晚輩前一日,見到您的童子手中的七星血姆芝,起了貪心,出手搶奪,幸好晏道友及時趕來,不然晚輩恐怕已經釀下大錯。”

季蒔留了個心眼沒說自己要的是七星白合玉,而站在他身邊的晏北歸聽著他說出這樣一番話,目光有些游移。

相處了這麽一日,他算是明白春道友天生能把假話說得和真的一樣。

初次見面時,他以為春道友是個羞澀又有點迂腐的書生。

第二次見面,春道友自稱姓時,在李府查女鬼一案共同對抗魔修的時候,他覺得這位道友嘴巴雖然毒,但一針見血,合作起來也十分默契,不過他從見面開始就隱隱約約覺得奇怪,所以在言語中打探,後來在李府找到他,發現果然是春道友。

而從東陵到東林山的一路上,春道友又是好幾種性格變化,幾次將他騙過。

再加上如今春道友在草老前輩面前的乖巧表現,真是不知到底哪一種是春道友真實的性格。

……那個嘴利毒舌性格的時候,春道友是眼中真是神采萬分呢。

晏北歸一剎那走神地有些遠。

不過他很快就回神過來,見到那邊草老前輩竟然和春道友相談甚歡,似乎在就在走神的短短時間裏,成為了莫逆之交。

“……”晏北歸。

餵,他這麽大一個人在這裏,為什麽完全被忽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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