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噤聲，這裏不是我們家。”蔣玉菡急忙捂住襲人的嘴，低聲說道。

“不愧是有名的優伶，嘖嘖嘖，竟然學有錢人家的哥兒包男寵，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旁邊那個牢房裏又傳來那個犯人的聲音，帶著濃濃的不屑和惋惜。

“先生是何人？為什麽如此奚落琪官？”蔣玉菡瞥著那間牢房，淡淡地問道。

“我只是一個檻外之人罷了！”那人嘆氣，然後沒有了聲音。

“咦？”襲人聽那個詞好熟，又忘記在哪裏聽到過，疑惑地看向那間牢房。可是，大牢裏太過昏暗，那人又是蓬頭垢面的，完全看不清楚。“你到底是誰？”看不清楚人，襲人只好親自問了。

“我？不提也罷！”那人幽幽地說道，轉過身去。

“怪人！”襲人揚了揚眉，淡笑，心裏的懼意淡了很多。

“你是二爺？”蔣玉菡卻仿佛聽出了什麽，驚訝地看向那人，叫道。

“這裏沒有二爺，只有被這個牢房桎梏的人。”那人仿佛也是一驚，卻又馬上淡淡地回道。

“二爺，您是寶二爺！您不是出家了嗎？怎麽會在大牢裏？”蔣玉菡肯定地說道，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他實在是太驚訝了，坊間流傳，說寶二爺考完科舉隨著一名衣衫襤褸的瘸老道走了。可是，在這裏他卻遇到了他，這怎麽不讓他吃驚呢？

“出家？哈哈哈哈哈------”那人一陣狂笑，笑得涕淚交流，笑得咳嗽連連，最後扶著墻壁緩緩坐下，喘著氣說道：“世間之人，只會將一切消失歸於出家，歸隱，沒有人想到好好的一個人會在大牢裏。他們只希望聽到他們想聽的，看到他們想看的，沒有人會去考證那個人到底為什麽消失，為什麽不見？甚至連自己的親身父母也不會去尋找答案。我為什麽在這裏？我為什麽在這裏？哈哈哈哈哈------”接著又是一陣狂笑。

“賈寶玉，不要笑了！”被賈寶玉那一陣笑搞得毛骨悚然的襲人叫道。這個賈寶玉一定是瘋了，說什麽賈府的人沒有找過他，沒有尋過答案，那是不可能的。即使再狼的父母，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孩子的，何況，賈寶玉還考中了第七名舉人。

“我為什麽不笑？我為什麽不可以笑？我都這樣了，難道我不能笑麽？”賈寶玉看著襲人，冷笑著說道。

“寶二爺，聽人說您考中了第七名舉人，琪官很為你高興呢！不過，您應該馬上通知人來把你放出去，這個地方，不是您呆的地兒。”琪官倒是蠻冷靜的，微微一笑，勸道。

“哈哈，你以為他們不知道我在這裏麽？”賈寶玉再次冷笑，說道：“他們不光知道我在這裏，而且還是他們送我進來的。”

“什麽？”襲人和蔣玉菡齊齊驚呆，這個答案簡直是太、太驚世駭俗了！

“這回你們知道我為什麽在這裏了吧？”賈寶玉還是冷笑，語氣中滿是鄙夷和深深的絕望。

“為什麽？他們為什麽要送你到牢裏來？”襲人好奇地問道。從沒看到這樣的父母，竟然讓自己唯一的兒子坐大牢？呃，真是不敢想象啊！

蔣玉菡也同樣好奇地等著賈寶玉的回答。

“因為我是他們認為的不肖子，給不了他們榮華富貴，也給不了他們安定的生活。”賈寶玉悲哀地說道。

“就因為這個？”襲人不敢相信，原因就這麽簡單？

“我不過是他們炫耀的成本，承繼香火的工具罷了。”賈寶玉繼續冷笑，轉過身來，望了望襲人之處，楞了楞，說道：“你好像一個人。”

“她------”蔣玉菡猶豫著該不該說。

“你是襲人？可是性子不像啊。”賈寶玉喃喃，極力湊近兩人，試圖接著微弱的燈光看清楚襲人的長相。

“那個，我不是襲人啦！”襲人倒是不好意思了，否認道。

蔣玉菡微笑地看著襲人，默默不語。

“越看你越像。你真的不是襲人？”賈寶玉幾乎是瞪圓了眼睛在看襲人，也越來越懷疑眼前之人就是襲人。

“我真的不是，我絕對不是。”襲人說的也不是謊話，她確實不是那個花襲人。

“不是啊！”賈寶玉失望地坐回到爛稻草上，嘴裏不知在喃喃著什麽。

蔣玉菡失落地看著賈寶玉的背影，默默地想著那個曾經風流倜儻的寶二爺，那個溫柔體貼的寶二爺。那是過去那段艱難的時光中不可多得的溫馨，如今，看著落魄的賈寶玉，他未免懷念起那個意氣風發的寶二爺來。

“蔣玉菡，你很喜歡他？”看著蔣玉菡那失落的樣子，襲人的心裏酸酸的，仿佛打翻了無數的醋瓶子。

“是啊。”蔣玉菡還處於失落當中，並沒有發現襲人異樣的神情。

“哼！”襲人冷哼了一聲，掙開蔣玉菡的懷抱，躲在一邊，畫圈圈去了。

蔣玉菡這才發覺自己方才失言，急忙走到襲人的身邊，蹲下身子，溫柔地說道：“我只是喜歡，並不是愛。”

“哼！你倒是多情，男女不忌啊！”襲人冷哼，低著頭繼續畫圈，就是不看蔣玉菡。

“呃！”蔣玉菡無語。他是不是多情，他也不知道。賈寶玉曾經帶給他的關懷，是襲人不能領會的。他是喜歡賈寶玉，也因為他而娶到了襲人。過往是無法改變的，他無法告訴襲人，他不喜歡賈寶玉，一點也不喜歡！他不能騙她。

襲人聽到蔣玉菡的話都要哭了，頭垂的更低，手上的圈圈畫得更快。

“可是，夫人，我愛你啊！”間襲人還是低著頭，不肯看他，蔣玉菡急了，擡起襲人的頭，急切地而又帶著深情地看著她，說道。

“我問你，你是不是還有什麽喜歡的人，統統講出來。”襲人看著蔣玉菡說道，帶著濃濃的醋味。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見襲人終於肯理會他了，蔣玉菡急忙回答道。

“蔣玉菡，我警告你，你這一生只能有我一個夫人，什麽三妻四妾，我統統不許，知道嗎？”聽到蔣玉菡的回答，襲人終於不生氣了，但是還是板著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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