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菡無奈地瞧著襲人，只得長嘆一聲，轉過身去，打開另一個櫃子，翻出一件他穿過的銀色紅花的大襖，一件白狐貍皮的披風，遞給了她。

花襲人歡喜地接過衣服，沒容芳兒幫助，立刻就往身上穿。衣服一上身，倒也合適。喜得她手舞足蹈，臉上滿是笑容。

蔣玉菡在一邊蹙眉，卻沒有說什麽。不過打量著襲人現在的穿著，覺得還少了些什麽，一旁默默不作聲的薛旦細心地提醒道：“爺，奶奶這一身還缺個適合的鞋子。”

聞聽薛旦如此一說，蔣玉菡這才恍然，馬上翻出一雙大紅靴，遞給襲人。

花襲人拿過來鞋子，脫了腳上的繡鞋，將它穿著腳上。可是，這終究是男人鞋子，襲人穿上，大了許多，並不合腳。她方一擡腳，一只鞋子就貼著地飛了出去，落在了不遠處。

“嘻嘻。”芳兒在一邊笑出了聲，換來薛旦一個白眼，立馬噤聲，可憐兮兮地低著頭。

“什麽破鞋？呸呸呸，我胡說什麽？”花襲人恨恨地盯著就在不遠處的那只鞋子，口無遮攔地說道。

“夫人，你穿著繡鞋試試看。”蔣玉菡好笑地看著襲人懊惱的樣子，出言提醒道。

花襲人眨眨眼，會意地穿上放在一邊的繡鞋，再拾回那只大紅靴，重新套回到腳上。嗬！不大不小，正正好好，襲人高興地在蔣玉菡面前走過來走過去，溜了好幾趟，方才滿意地站住。

眾人再次大量花襲人：一身的男裝，稍稍遮掩了她柔美的容貌，反倒多了些英氣。不過，看著她頭上盤著的發髻，眾人再次皺起了眉頭。

“芳兒，你去給你奶奶換個發髻，額上再勒上抹額。”蔣玉菡命令道。

芳兒領命，扶著花襲人坐下，一雙巧手在她的頭上忙碌著，不一會，一個玉樹臨風的公子就展現在眾人面前。

花襲人本是不耐煩，可是，看見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立時歡喜了起來。接過芳兒遞來的菱花鏡，細細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哈哈，不錯，只是只能看到一張臉，身上的穿著都看不齊整，她的臉立刻又多雲起來。

“薛旦，你將忠順王爺送給我的那面玻璃大鏡搬來，放在房中。”蔣玉菡再次命令道。

薛旦領命，出了屋子，搬鏡子去了。

房間內，花襲人瞠目結舌地看著蔣玉菡。他怎麽知道我想要一面大鏡子？難道他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不成？“你怎麽知道？”不知不覺，她將心中的懷疑講了出來。

蔣玉菡只是微笑，並不說明。

“奶奶，爺很關心你呢。”薛旦一走，芳兒的膽子也大了起來，細聲細氣地說道。面前的兩個主子，一個爽朗，一個溫文，都是易於相處的人，不知不覺，她的話也多了不少。

“是哦，謝謝他的關心。”襲人撇嘴，並沒有將蔣玉菡的關心放在心裏。

蔣玉菡聽見襲人的回答，臉色黯了黯。隨即，又換上了微笑，目光癡癡地看著襲人。

“爺，奶奶，我們進來了。”外面傳來薛旦的聲音，隨著聲音，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薛旦連同四醜，還有兩個家丁，擡著一面一人多高的玻璃鏡子走了進來。

“將鏡子放在那裏。”蔣玉菡指揮著眾人將鏡子安置在臥榻的對面，幸好那鏡子是鑲著座的，倒也安穩地立在了那裏。

鏡子放好，眾人被蔣玉菡屏退出去。花襲人站在鏡子前，仔細地端詳著鏡子裏的她，滿意地笑開了。“不錯，我們可以出去了。”說著，拉起芳兒，就要跑走。

“等等。”蔣玉菡連忙喚住了她。

“有事？”花襲人不高興地問道。

“我也和你一起去。”蔣玉菡說道，看著襲人，神情有些緊張。

花襲人皺眉，思考了一陣，終於點了點頭，同意了。

蔣玉菡笑了，十分的開心。

“走嘍。”花襲人率先跑出房門，一路小跑，很快，就出了宅院。

芳兒和蔣玉菡緊緊跟隨，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出得院門，一輛馬車就在門前等候，車夫看見蔣玉菡幾人，立刻笑著迎上來，問道：“爺，您這是要去哪裏？”

“我們要到城裏逛逛。”蔣玉菡說道，指著花襲人和芳兒說道。

“喲，這是您家裏頭哪位親戚？生的比您還要俊呢！”車夫一臉媚笑，一雙賊眼緊緊盯著襲人，不肯離開。

襲人自然瞧見了車夫的目光，怒目回視，一雙拳頭緊緊握著，若是他有什麽猥褻之舉，定會揍得他連他父母都認不出來

“不必多問，你帶我們走走就是了。”蔣玉菡蹙眉，語氣略顯不悅地說道。雖然他性子和順，不表示他能夠忍受別人這麽明目張膽地覬覦他的人，所以，他生氣了。

“是嘞。”車夫聞言，知道蔣玉菡生氣了，急忙收起垂涎之心，從車上拿下一個矮凳，扶著眾人上去。直到三人做好，驅動馬匹，前進駛去。

上得車來，襲人的心情好了很多。看著車上舒適的布置，心情又好了幾分。“蔣玉菡，城裏面好玩嗎？”她直呼蔣玉菡的名字，不理會在身邊拉了拉她的芳兒。

“自然。這裏是京城，好玩的東西很多。”蔣玉菡微微一笑，並不介意襲人的直呼，反倒十分受用。

“都有什麽？給我說說。”花襲人一聽，立刻追問道。京城啊！哈哈，賺到了，賺到了，《紅樓夢》裏的京城好像是北京吧？沒想到她的命真好，竟然可以見到古時的北京，哈哈哈！她的心裏狂笑。

“你喜歡看戲嗎？”蔣玉菡看著花襲人急切的樣子，再次微微一笑，吊著她的胃口，不答反問。

“看戲？就是那種‘依依呀呀’的京戲？”花襲人扶額，感覺頭有點疼。京戲啊！誰還愛聽。太慢悠悠了！

“不錯，就是京戲。夫┈你不愛聽？”見花襲人如此，蔣玉菡知道她不喜歡，想了想，說道：“那麽，聽書如何？”

“聽書？還可以。”花襲人撅嘴，古代的人真是沒趣，休閑的東西就是這些，悶死人了！“不如你帶我看看景吧？”

“你愛看景？”蔣玉菡訝然地問道。看景是男人的喜好，何來這個丫頭也喜歡？

“是啊，我就喜歡美麗的景色。”花襲人理所當然地回答道。看到蔣玉菡驚訝的神色，感到莫名其妙，不悅地問道：“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沒有。”蔣玉菡連忙回答，深怕回答的遲了，襲人不高興：“行，全京城就榮寧二府的景色美，你不是都看過了麽？”

“切，人造的景色我才不願意看呢。”說著，襲人覺得不對，連忙拉住話頭，道：“不去賈府，我不想看見他們。”

“你不想他們？”蔣玉菡試探地問道。其實，娶了襲人，他一直不能安心。縱然，寶二爺當了和尚，可是，賈府裏有她熟悉的一切，還有那些和寶二爺的回憶，她真的能夠忘記了過去嗎？

“不想。”花襲人答得決絕，絲毫不遲疑。

蔣玉菡心裏暗自歡喜，臉上自然帶出了微笑。

“我好想見識見識賈府的大觀園。”芳兒在一邊不識趣地說道。

“有什麽好看的？不就是堆砌出來的園子，沒什麽的。”花襲人為了不被熟識的人看破底細，只得硬下心腸，不去看芳兒渴望的眼神，口氣強硬地說道。

芳兒嘟了嘟嘴，不再插言。

馬車骨碌骨碌地在雪泥土地上顛動著，車窗外，寒風凜凜，時不時地和著幾點雪花，洋洋灑灑的，漫天飛舞著。

“下雪了！”花襲人興奮地撩開布簾，將頭探出窗外，瞧著星星點點的雪花，吹著寒冷的北風。

“夫┈你快回來。風雪很冷，莫要生了病。”蔣玉菡急忙喚道，險些喚出“夫人”兩個字。

“不冷，我習慣了。”襲人不肯，伸出雙手，頑皮地接著雪花。生於北方的她，自然不怕冷，也極愛下雪的日子。只是，她皺了皺眉，這點雪，太少了。

“好玩嗎？”芳兒也耐不住性子，好奇地問道。

“好玩，當然好玩。”花襲人笑嘻嘻地收回手，看著方才還在生她氣的芳兒說道。

“我也要。”芳兒畢竟還小，孩子性很重，生氣也不長久，很快就被新鮮的事情吸引住了，著急地叫道。

花襲人笑著將窗子讓給芳兒，自己則閃到一邊，看著芳兒興奮地學著她伸手手去，接著雪花。

蔣玉菡寵溺地看著花襲人的一舉一動，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好像只要這樣看著她，永遠也不膩似地。

“嘶，好冷。”玩了一會的雪，芳兒縮回手，用嘴輕輕呵著。

“有可以取暖的東西嗎？”花襲人問道，看著蔣玉菡。

蔣玉菡微紅著臉收回凝視著襲人的目光，翻了翻車內，拿出來一個手爐，遞給芳兒。

芳兒立刻接過手爐，雙手都放在了上面，小臉上露出了愜意地神情。

“這個東西不錯！”花襲人看著芳兒手中的手爐，好奇地說道。

“你┈”蔣玉菡想要問襲人，卻又打住了，只拿疑惑地眼神看著她。

花襲人尤為覺察，依舊一臉好奇地盯著那個手爐，心裏不住地胡思亂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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