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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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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新婦見禮的時候,桓府上下,難得的齊聚一堂了。

桓姚第一次見到了桓熙桓濟兩兄弟,還有已經出嫁,專程從外地回來參加桓濟婚禮的桓大娘子和桓二娘子,這才算是把所有的兄弟姐們認了個遍。

司馬道福和桓濟這兩個主角姍姍來遲。兩人倒是默契,都沒提昨晚的事情,還囑咐了院中的奴婢紮緊了嘴巴。

桓溫見這對新人,雖說不是恩愛甜蜜,倒也沒鬧起來,也算是放心了。喝了兩人敬的茶,囑咐了幾句,送了個西郊的莊子給兩人算作給新兒媳的見面禮。南康公主雖說已經對司馬道福不滿,但看在兒子的份上,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痛快地喝了茶,還如往日一般對她很是喜歡的樣子,拿了個南市的鋪面做見面禮。

緊接著,便是新婦和小叔小姑們相互見禮了。

司馬道福畢竟有著皇家身份,是以,只是交換個禮物,她行平禮,小叔小姑們反倒是要行大禮。

先是拜見了大哥大嫂,兩方客客氣氣地交換了禮物,妯娌間說幾句往後要相互幫持的話。但下一個輪到桓歆時,司馬道福對著他笑得尤其甜美,“三郎快請起!”

“三郎”二字,雖說作為長者都可以這樣稱呼,在司馬道福看來,卻是尤其親昵的,是以,雖然對方已經成了小叔,她叫得還是很歡快。

“祝二哥二嫂琴瑟和鳴,白頭偕老。”桓歆淡淡地說了句,呈上的禮物,是一尊中規中矩的白玉道祖像。

“聽聞三郎常騎馬出去辦事,眼看冬日快到了,我便備了幾雙皮子手套,禮物微薄,但勝在實用,還望笑納。”說著,便讓人將東西呈上來。要知道,所有的禮物當中,就只有這一樣是她親自準備的。

桓歆倒沒說什麽,只是道了謝便叫人收起來。其他人不知內情,倒也不覺得有異,畢竟在民間,嫂子給小叔小姑送些針線上面的夥計做見面禮很常見。再看司馬道福送給其他人的禮物,也都是投其所好的,這手套雖然禮輕了些,也不算突兀。畢竟南康公主和習氏的關系很僵,司馬道福作為兒媳婦,不送重禮是常態。

只有南康公主和桓濟皺了眉頭。

小叔這邊走完,便輪到小姑子們了。按序齒從大娘子開始,直到倒數第二個才是桓姚。

給桓姚的這份禮體積有點大,是一整套文房四寶。“七妹妹,我知道你愛作畫,便專門叫人找了這套文房四寶。”這話一落,桓姚努力想應和她一個笑容,都有些笑不出來。屋裏眾人的表情也都十分微妙。大家都知道,七女的手被打殘了再也畫不得畫,三郡主此時送出這樣的禮,確定不是幸災樂禍,在人家傷口上撒鹽麽?

司馬道福見狀,趕緊補充道,“就算右手不能畫了,但你的畫技、對畫的感覺和天分都還在。我相信你,即使是用左手,也能開辟一片新天地的!”

說這話時,司馬道福的眼神滿含鼓勵,自覺已經溫暖得像個扇著翅膀的天使。

雖然司馬道福此話的用意在於表現自己的朝陽品質和善良,但對桓姚的沖擊卻是非常大的。

手傷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幾乎一直過得都有些渾渾噩噩,人前雖然努力表現得已經若無其事,夜深人靜一個人獨處時,卻不知悄悄落了多少淚。

她無法不怨這命運,無法不恨那始作俑者。

作畫,對她來說不僅僅是愛好,而是一種終身事業一樣神聖重要的東西。她想用畫來表達自己心中的世界,記錄眼中的美好,成就自己的人生。玉衡山人被炒作得轟轟烈烈時,她甚至有種,自己要在這個大家輩出的時代,書寫出屬於自己的篇章的雄心。也許以她那時的水準尚不夠,但她覺得只要一直為此努力下去,說不定有一天也能創造出與藝術史上那些傳奇的前輩們比肩的藝術成就。

然而,右手的傷卻像一盆冰水,澆滅了她所有的夢想。當她第一次得知再也不能執筆作畫時,只感覺像心裏被挖空了一大半一樣,仿佛整個人生都失去了動力和目標,得過且過地墮落起來。

今日,司馬道福的話,卻當頭棒喝一般敲醒了她。為何她非要執著於右手,一直僥幸地期望著也許哪天右手奇跡般地恢覆了,她就又可以重新作畫了。與其寄望於這種虛無縹緲的可能,她何不用左手重新開始?世界上那麽多的左撇子,人家不也一樣讀書寫字做得不比右手差,甚至,前世還有那種雙手全廢,用嘴用腳作畫的藝術家。與真正的殘疾人相比,她這點小傷算什麽,人家比她艱難萬倍都做到了,她為何不能!

桓姚重新燃起鬥志,感覺似乎整個人生的迷霧晦暗都被照亮了。前方的路,雖然不好走,但總歸是有路了!只要有路,她就會一直走下去。

桓姚想通這一切,心中對司馬道福充滿了感激,第一次由衷地對一個人低頭行禮,“多謝二嫂,一語驚醒夢中人!”果然,他們是從同一個世界來的,也只有她才能點醒她。

司馬道福見桓姚仿佛渾身一松,整個人都振作起來的樣子,有些欣喜,更多的卻是得意,也許以後的歷史就會變成因為她一句話成就了一個大藝術家呢!“快起來,以後好好努力吧,我可期待著你再給我畫像呢!”

“一言為定!”桓姚的目光中充滿決心,像是作下了個約定一樣的鄭重其事地道。

上座的桓溫,看到這一幕也頗為欣慰,說不定,七女真能憑借左手恢覆到以前的畫技水平。到時候也好叫那些當初嘲笑過他的士族看看,到底是他說大話圓不了狠心廢了七女的右手,還是他家真有個畫技驚人的小才女!雖然,那時可能年紀已經長了好幾歲,名聲不如九歲聖手聳動,左手畫卻也又是一大噱頭。

“三郡主說得好,阿姚,為父也等著你那一天!”

當下氣氛一片大好,連桓歆看著桓姚仿佛又恢覆到以前的樣子,也覺得心頭松了口氣。

不過,總有人是見不得他們你好我好的,南康公主看著桓姚對司馬道福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嘴角勾起了個惡劣的笑,“以前就聽說阿福和七女甚為投緣,今日一見果然不假。要說當初,若非阿福好心告知本宮七女作畫一事,本宮恐怕至今也還不知我們府上竟有個如此能幹的才女!”

話音一落,司馬道福臉上便出現了些驚慌的表情。

桓姚震驚的看著司馬道福。原本她還以為是南康公主胡編亂造挑撥她和司馬道福的關系。可看司馬道福的反應,分明是做了虧心事的心虛。

作畫的事情,竟然真是司馬道福告訴南康公主的。難怪,當日她被南康公主召去東苑問話,在路上碰見司馬道福時,她的態度那麽奇怪。

見禮的人散了以後,司馬道福親自追上桓姚,“桓妹妹,當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後來我跟長姐說過好話,但我沒想到,她竟然那樣對你!桓妹妹,你原諒我好不好?”

“二嫂,我知道你是無心之失,不怪你。你也不必再自責了。昨日昏禮勞累了那麽久,還是趁空閑好好回去歇著,後頭事情還多著呢。”

桓姚能說什麽,她的手又不是司馬道福廢的。按她那個藏不住話的性子,失言說出來也是有的,人家跟她非親非故,憑什麽替她保密。

她不是聖人,不怨怪是不可能的。至少剛才被她點醒的那一刻升起的所有親切和感激都瞬間消失了。這樣的人,以後還是各走各路罷。

雖然桓姚說著諒解關心的話,司馬道福卻覺得,桓姚對她的態度,和以前的友好客氣還是有了什麽不同。

心道,反正她已經誠心誠意道過歉了,也算是拿下了心頭的一個包袱。桓姚要是心胸狹窄只記得她這點小過失,卻不念著她的點撥大恩,她又能有什麽辦法。自己問心無愧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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