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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一笑勾魂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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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中可謂居一難下啊!更難得識大體顧大局,熾蓮姑娘入英才殿最早,如今已教無可教,反倒是定下些規矩、擇些教案,哈哈,名為學子、實為女傅啊!”

眾人聞言都不禁笑了,一時氣氛松松愉快,李少傅跟著又道:“陛下,其實臣今日還有一事請奏,高貴妃染疾,暫時無法教誨公主;臣等雖有心,但礙於身份,不能時時在側。請陛下為公主召一女傅,臣的意思,便是熾蓮姑娘最為合適。”

姶靜聽見李少傅讚熾蓮過了守塵,其實便有些生氣,只是私心裏又認準了這個兒媳就沒說什麽,這時聽了這話,便反駁道:“熾蓮做了公主的老師,豈不長了一輩?”

這話裏的意思戳準了皇帝的心,皇帝臉上就起了猶豫,李少傅又立刻惶恐地擺手道:

“娘娘折煞了下官了,雖有師生之名,但君臣在上,怎敢論輩?”

“終究還是不妥……”皇帝瞇著眼思忖片刻,才道,“這樣吧!北宮要改建公主府,今早正來稟告說缺一個掌領女官,澈兒本推舉紅裳,但朕還覺得她年輕不夠資歷,那就不如命熾蓮為北宮主事,叫她還住在閑花苑,亦可時時教導公主。”

李少傅心意得逞,又呼聖明,立刻退下了,姶靜雖有不滿,也說不出什麽來,事情也就這麽定了。

三日後,高貴妃蹊蹺的病又忽然好了!其實說是病其實也不是,不過無端全身癢痛難耐,敷藥去火都不濟,連臉上都搔出了血印子,病好了也是聖寵不再,那是後話。

但這時守澈之事已定,有熾蓮在那裏撐腰,不僅高月娥無可奈何了,連姶靜想再要生事也會有所顧慮,暫時也就太平了。

熾蓮正式入北宮任職那日,為顯示與從前不同,就給換了匾額對聯,上聯是:前因後果再不提,下聯是:千難萬險總歸緣,當中所書“上善嘉和”!

既表意又謝恩;既說故又祈願,當真如守戎所說,熾蓮很通此道。

這嘉和別院,便真正成了公主私府,兩姐妹好不高興,守澈要謝恩,被熾蓮一把攔住;熾蓮要行君臣之禮,又被守澈攔下。

“公主?姑娘?你們到底是拜呀?是不拜呀?”雙兒笑道,“依我看,咱們裏外沒有旁人,就作罷了吧?還和從前一樣說說笑笑的不好嗎?”

眾人皆說是,唯獨守澈儼然搖了搖頭,叫青蕖奉茶,又親自接過敬上,道:

“姐姐這兩日為我的事費心了,無論如何我得謝過!這碗茶聊表心意,請姐姐笑納。”

青蕖的臉上烙紅未退,看著觸目驚心,熾蓮不由憤道:“要依我,毒死高月眉也不為過,狗仗人勢!”

“姐姐,於公她是太傅之女、一國貴妃;於私她是我的養母,殺了她便是惡名難脫,這兩日也夠她受得了,我也痛快了,姐姐就消消氣饒了她吧!”

“管什麽惡名不惡名的,你顧得過來嗎?”熾蓮仍是生氣,伸手撫上那原本嫩白的臉又嘆了口氣,“罷了,聽你的就是!但青月如今這模樣到底是因為我,日後她要嫁要留,我都管了!”

青月咬著唇沒說什麽,只是給熾蓮磕了個頭,叫她一定喝茶。

熾蓮喝了一口又放下茶碗,依舊笑道:“這頭一件事我辦好了,第二件事我也辦好了!雙兒,你留在這兒看著,公主要隨我出宮一趟。”

守澈一驚,知道她說的是熾焰,心內五味雜陳,喜憂參半……

一百五十二:就你吃醋

說著話,兩人同乘一轎,來至京中一座民宅。

見是四方院落、深居巷末,院中花叢蔬果、雞鴨同籠,儼然一派農家風味。正屋卻有兩座漆紅大圓柱,顯得有些突兀,尤其還掛著一副竹刻對聯,書的是:酒易傾樽茶易涼,人多無情我多心,橫批則是:就你吃醋!

熾蓮冷眼一瞥,啐道:“你瞧他越發狂妄,這是掛的什麽字!沒個正經!”

守澈笑而不語,進堂中是四頁畫錦屏,當中擺著一張香案,上頭不供神佛學道,只有兩瓶牡丹花,旁邊又架著一把白面扇。再繞過屏風往裏一瞧,熾焰靠在憑具,一手捧著書,一手往盤子裏摸獐子肉來吃。

看那神情姿態,簡直如看賬的屠夫一般,搭手翹腳、歪歪趔趔!看那打扮,草蓬似的髻,頸上掛著一副金鎖圈,身上穿的大紅單掛襖,下頭卻是灑花紅水褲,而且用草繩紮著褲腳,赤足半拖著黑布鞋,怎麽看都不三不四得不搭調。

熾蓮近前站定,只喊了一聲“焰兒!”

熾焰聞聲,不由自主地就是一個哆嗦,擡頭見了熾蓮,更不禁咽下一口冷涎,結結巴巴喚了一聲:“長姐……”

熾蓮掃眼四周,但除了他底下那張草席,無地可坐,只好仍舊站著,一瞪眼又喝道:“你躲到這兒做什麽?”

熾焰聽著語氣就知道要挨揍,一骨碌爬起身,趕緊湊過來呵呵賠笑道:“長、長姐怎麽來了?”

“你不說我就問不出來了嗎?還想蒙我?你個沒良心的孬種!”

熾蓮說著話,很自然得去揪他的耳朵,熾焰則更自然地閃身躲過。這麽一躲,熾焰也看見她身後的守澈了,他立馬冷下臉,一面坐回原地吃肉看書,一面道:

“姐姐如果來這兒是疼焰兒,焰兒高興;如果是疼別人,哼!”

熾蓮雙眉一蹙,拉過守澈,指著他鼻子罵道:

“你還有理了?你發了脾氣躲個清靜,可真是能耐!摔東西越發上癮了是不是?玉簫渣子劃破了澈兒的臉,現在還留著疤呢!你摔了人家的東西,人家不怪你,還親手給你雕石做笛,一雙手都是傷,我自然心疼她的多!我告訴你,我今兒就是來替澈兒討個公道的!”

說只是這麽說,熾蓮可沒打算真的論事評理,罵完了將一把紅玉笛丟到他懷裏,就悄悄出去了,強留下了守澈難為情得手足無措。

那笛子不知是石頭紅,還是血染的紅,艷得叫人心驚!

熾焰被罵了一頓,也絕不是滋味,喉間哽咽,一時不知說些什麽好。再擡頭看守澈眉間,果然一道傷痕如鉤,赫然掛在眉角,不禁走上前輕撫。

“可惜……”見她一雙手布滿血痕,揉了揉又再嘆可惜,“白玉微瑕尚可惜,霜花輕折更可憐!”

“熾焰,我——”

守澈局促,連呼吸也亂了,開了口卻難言。好在熾焰這時候什麽也聽不進去,也覺得什麽都不必說,他只是心切切抓起衣裳道:

“守澈,你等著!”

“熾焰?!”

熾蓮站在門外正發呆,忽然見熾焰狂奔而出,守澈淚眼橫流地緊追在後,還以為又怎麽鬧了,不由一驚,忙喊道:

“熾焰!你又跑哪兒去!”

“尋簫啊!”熾焰頭也不回,奪門而出。

熾蓮為這稚氣所動,笑著拉住了守澈道:“行了!沒事了!他呀——放得下你才怪!”

守澈羞羞嗔怪,令熾蓮更覺有趣,舒了一口氣又道:“走了走了,回宮去了!”

這兩人自去,而熾焰一路小跑回府,那身模樣卻險些叫門僮打出去,等他一跨進門檻,就扯著嗓子喊:“蟮兒!蟮兒!”

一小仆跌跌撞撞慌忙迎出來,蟮兒也是趁著熾焰不在偷懶了許久,主仆二人模樣差不多,喘氣的姿勢也一般無二,甚是可笑!

待熾焰緩過勁兒來,一手勾住蟮兒的脖子,壞笑道:“說!是不是你向長姐告的狀?”

那蟮兒笑得沒皮沒臉,如他的名字禿嚕一個機靈,從熾焰胳肢窩底下溜出身道:

“嘿嘿,公子,小的知道對不住您,可是大姑娘她……她問話問到我頭上,我哪敢不答呀?”

“真沒良心!”熾焰踹了他一腳道,“算了,今兒我心情好,不打你了,你去收拾東西,公子我要出遠門!”

“出?出遠門?”蟮兒驚慌道,“還躲?還躲出去?那可不行,大姑娘要是知道了,就真生氣了!那個,那個公子啊——小的、小的還想再活兩年呢!”

“躲你個王八羔子!”熾焰又踹了他一腳,“你趕緊的!公子我要進宮再跟太子請個長假,回來咱就走!”

“哎?哎?”蟮兒趕忙又攔住了他道,“公子?您就穿這身進宮啊?”

“喲!忘了!”熾焰一拍腦門,想起方才路人的眼神,不禁憨然傻笑。

接著熾焰又是匆匆自東宮跑出來,正巧卻撞上了郁郁寡歡的王珵!

自那日他表了情,王珵每每入宮,卻只有紫綃的多種推脫,他一番苦情不得答覆,怎不難受?

今日這又是撲了個空,王珵只得又去細琢磨守澈那句:“從此對面不相識,再見但為同路人”的意思,所以苦愁苦悶苦透了心腸,眼觀鼻、鼻觀心寸寸挪行。

怪只怪守澈不谙情理,只知如此這般保全了雙方顏面,卻不知傷盡了他的心!這歡心人撞上苦心人,猶是尷尬!

王珵一面說著“無礙”,一面怕熾焰問話顯露私事,便先開口道:“熾焰,你這樣行色匆匆,是要往哪兒去啊?”

熾焰正滿懷高興無處講,逢問便答:“我方與太子告假,要去……嗯,這事兒我還沒告訴一個人,說給你聽,你可要保密啊!我呢——是要去長眉雙峰!”

“啊?做什麽?”王珵本不在意,一聽此地名頓生驚疑。

“傳說長眉雙峰上的雪終年不化,形似一雙長眉,是神仙坐化。此神仙懷裏本有一支白玉簫,色純澤盈,落於山峰中與雪混為一體,千百年來無人尋著,我要去找來送人!”

“既與雪色一般無二,怎能尋著?再說那不過是個神話傳說,真不真還未可知呢!長眉雙峰路途艱險、風雪可怕,你怎可輕易就去?”

“不不不,只有這樣的簫才能相配,何況我不一經風雪,怎堪她的用心?王兄,不多說了,告辭!”熾焰一拱手,話音未落,人已飄出數丈。

“哎?”王珵有些懵神,卻也不欲與熾焰細究,仍舊出宮去。

不想,才上了馬車,卻被周愫愫同她兩個婢女攔了去路。

“王珵!你天天躲我,今日總算逮著你了!”

一百五十三:克星也登對

王珵見了她那小臉兒、丹鳳眼的樣子就有些後怕,支吾道:“周……周姑娘,你、你這是要做什麽?”

“不做什麽!你出宮,我也出宮,那不如就同行啊!”說著話,周愫愫真跳上車來,然後轉身對兩個婢女道,“你們回去吧,就說王公子送我,叫府裏不必派轎子來了!”

“是!”兩個婢女對視一笑,頭也不回就走了。

“哎?”

王珵心慌意亂、手足無措,還沒等對上一句話,周愫愫就鉆進車裏去了,王珵又不好當眾趕她下車,只好由著她。

周愫愫竟難得沈得住氣,一路上兩人對坐無言,反倒把王珵憋了個滿頭大汗,忍不住問道:

“周姑娘,你意欲何為,左右……左右倒是說句話呀!”

“哼!我對你這呆子無話可說!”周愫愫扭頭道。

“這——”王珵更覺無奈,道,“那姑娘既然嫌在下呆,又何苦為難在下。”

周愫愫轉回頭,瞪著王珵正式通知道:“王珵!我告訴你!父母之命是一層;你嫌棄我令我蒙羞,我不服氣是一層,總之我嫁定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自古呆子怕蠻子,王珵遇上周愫愫可謂一點掙頭都沒有,只得急得像熱鍋螞蟻,兩人再爭執下去,王珵更是指天頓地說不上話了。

這時,馬車駛在集市上,偶一顛簸,馬車傾斜,王珵慌張伸著的兩手,好巧不巧地推向了周愫愫。

“砰!”

周愫愫猛地磕在車柩上,有些不可置信地皺起了眉,才擡頭,還未及瞪眼,就已經嚇得王珵趕忙掀簾子去罵車夫了。

罵完了再細一看地方,王珵又令車夫左邊巷口拐彎,先到李太醫家中去。

周愫愫的確有些頭暈恍惚了,不久後,由王珵攙著進李宅書房,可惜李太醫不在,他徒弟稍作處理後請他二人休息片刻,又出門去找李太醫。

兩人被晾在書房裏連碗茶都不曾喝,周愫愫有些生氣道:“好歹也是個太醫,怎麽府上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

王珵無法,只好與她倒茶,一面解釋道:“李叔的父親好賭,他的俸祿還賭債都不夠,哪兒敢用下人!”

“你倒是對這兒很熟嘛!”周愫愫小聲嘟囔了一句。

“靠李叔的方子,母親才能把我生下來,所以父親令我常來照顧。”

“哦——”

周愫愫喝過茶,就閉了嘴,因為頭暈,所以難得見一副乖巧的樣子。只是又等了片刻,頭不再暈了,周愫愫便坐不住了,隨手翻開幾本醫書看,忽然大喊起來:

“心慌?氣短?面色白?完了完了,我心氣虛啊!”

“煩躁哭鬧?夜眠不安?食後腹脹?完了完了,我脾胃不和呢!”

“頭目眩暈?舌紅?舌紅少津?肝陽上亢啊!腎氣不足?痰蒙心神……”

“完了完了,怎麽辦呀?王珵!我五臟六腑都不好了!”

周愫愫急得一臉慌張、兩手顫抖,王珵擡頭看她欲哭無淚、著急跳腳的樣子,恍惚覺得是又可愛又可笑,於是強忍著不出聲,怕自己一開口以後就看不到了。

周愫愫又扶著腦袋,顧自喃喃道:“我病得這麽重,爹怎麽從來沒告訴過我啊?一定是無藥可醫了,爹不忍我傷心才沒告訴我,難怪他這麽寵得我無法無天了……”

說著說著,哭腔越重,竟要暈過去了,又把王珵嚇了一跳,趕忙扶住。

周愫愫一臉虛弱的神氣,抓著王珵的胳膊哭道:“王珵,我多病難醫,是個將死之人了,嗚嗚嗚……回去我就提退婚,你不用娶我了,我不想拖累人。”

“是嗎?”王珵故作吃驚道。

“真的,我都看了。”

“我替你把把脈吧。”王珵有心要逗她,於是又故弄玄虛道,“周姑娘,你的確五臟六腑都有病啊!”

“是吧?我知道了!”

周愫愫一臉生無可戀、看破紅塵的樣子,叫王珵覺得可愛可笑,掩著嘴忍了許久這才道:

“不過都是微恙,調養一番就好了,不至於死。”

“真的嗎?你真會瞧?”

“當然!我的醫術是李叔親傳。”

“那?那怎麽調養?”

“靜養!”

“靜養?這就行了?”

“對!惜字少言,以養氣血。言必思,思必憂;語必呼,呼必動氣。”

“有道理啊!”周愫愫半信半疑地坐下了來。

這時,不知從哪裏跑進了一只野貓,周愫愫心事重重的,自然有些神行錯亂,順手抱起野貓,一邊撫著貓,一邊傻乎乎地自言自語:

“你是李太醫的貓嗎?李太醫怎麽還不回來?我想他替我開個方啊!不讓人說話怎麽受得了?”

這樣輕聲細語的溫馴模樣看在眼裏,竟有些叫王珵動心了。

夜貓喵了兩聲不能回答,周愫愫不敢再說話,也不敢再動彈,不久便覺得有些困了,支著手淺淺睡去,那野貓在她懷裏竟也乖順,換了個姿勢也躺地安然。

王珵不自覺得湊過去,細細地瞧那羽扇似的睫毛時而輕動,才意識到她的一雙鳳眼媚而俏皮,不禁奇怪,原來怎麽沒留神她是這樣好看?

周愫愫猛一張眼,見王珵就在耳畔,朦朧間問了一句:“你盯著我做什麽?”

王珵紅了這半邊臉,道:“我、我在想,嗯……或許、或許我可以娶你試試。”

“好啊!”鳳眼一彎,她盈盈生輝,勝似朝霞,“我就知道我這麽好,你早晚會肯娶我的!”

王珵看著她的梨渦也楞楞地笑了,這一對從此便圓滿了,兩人不吵不相識,婚後夫妻仍是如此,倒不得不說是,互為克星天生般配,這是後話。

言歸正傳,回到此時嬴王宮中,餘千涵接到韓姬密信,立即來稟報守戎道:“殿下,韓婕妤來信,公主已然脫險。”

守戎一身玄服,正坐在案前批文,神情肅穆不似當時少年,但聞言忽然一笑,眼中光芒依舊,見他喃喃道:

“蓮兒,我就知道是你,我又要多謝你了,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怪我。”

眸子一轉,又是淩厲無情,他吩咐道:“連夜告訴張?,他的案子——可以結了!”

一百五十四:翻天覆地

眸子一轉,又是淩厲無情地吩咐道:“連夜告訴張?,他的案子——可以結了。”

“是!”餘千涵聽命,自去妥辦。

守戎口中的案子自然說的是那塊玉佩牽扯出來的元宵節刺殺,他這命令一下,果然不多久,張?當著眾朝臣便上奏道:

“陛下,經臣幾番查探,已將國中所有西南暗影異族歸案,現有知情者口供與書信為證,當年殿下元宵節遇險乃是趙家謀劃!據查,趙庸現在更是秘密資助這一黨人作為己用,其行不軌!暗殺皇子,勾結異族,其心可疑!”

“陛下,臣只敢查到這裏,餘下的,還請陛下聖裁!”

張?說得惶恐,一面呈上去了口供與書信,皇帝翻看了兩頁,當時勃然大怒:

“曹欣!朕命你立即帶兵赴南,緝拿趙庸回京問案,如有不從當即斬殺!”

曹欣立刻勸道:“陛下!陛下三思啊!趙庸乃駐南大帥,一旦變動,恐影響邊境安危啊!”

這話乍聽是勸,實則煽風點火,皇帝罵道:“糊塗東西!難道朕還要受他挾制,怕他的兵權不成?曹欣,你到即收兵符,命左將軍成蔔暫理南疆!哼!朕這天下還不是他的!”

“是!臣……領命!”

“趙家人全部歸案,一個也不能漏,包括他!”

皇帝手一指階下侍立的趙呇若,可憐趙呇若戰戰兢兢,還未想好後話如何,就被人押下堂去。

“張?,趙家所有人仍由你審問,一旦查實不必稟朕,立即嚴辦!”

“是!”張?領旨,又問,“那皇後她——”

“退朝!”還未及張?說完,皇帝已怒氣沖沖而去。

張?正欲追上前,左相忙攔下來道:“張廷,皇上要辦趙家不假,卻沒想牽扯到中宮與東宮,張廷雖素來苛法無情,但為官數載,對聖意的妥協——總還不至於不行吧?可莫要重蹈前人覆轍啊!”

張?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古怪地躬身作揖道:“多謝左相提醒!事願難為,張?現在懂的,自己記得就是了。”

“你啊你!”左相搖頭笑笑,轉身離去。那朝堂橫生突變,這殿上雷霆震怒,似乎丁點沒有使他意外,左相神穩步悠,與平常毫無二致。

出了宮門,外頭已有仆從擡轎來迎,家奴問道:“相爺,朝上可是出了大事,方才小的見有軍兵出宮,著實嚇了一跳。”

“確可說是翻天覆地啊!”左相在轎中,更像是自言自語,“可陛下越是如此,越叫人猜不透了!”

“相爺,還有一事,焰公子又溜出去了,出了城才傳消息回來。”家奴又道。

“哈哈,不管他了!叫他去!”

“啊?”

家仆一楞,方才他問得小心翼翼,還怕會被連累挨罵呢!這時見左相不怒反笑,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相爺?小人有一事不明,相爺對大姑娘日日耳提面命,對其他哥兒、姐兒也都嚴苛,為何獨獨這樣縱著小公子。”

“熾焰這個孩子,要是入仕遲早被卷進武將兵權裏去,這裏頭的彎彎繞繞多著呢!趙家便是前例,所以還是遵從祖訓,不讓他去攙和得好!”

“哦——”家奴聽得不明白,只好低頭走路。

查辦趙家的消息一出,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似左相那般沈得住氣的姶靜自然便是頭一個坐不住的!

她焦憤難安得在宮中踱來步去,水燕在旁勸道:“娘娘放心,陛下未遷怒到娘娘與太子,如今雖是緊急,卻也無礙大局,只要太子之位穩固,一切都可再緩,這時候娘娘與太子可不能自亂陣腳吶!”

“無礙?本宮與塵兒若無趙家依傍,如何掌握大局?日日提防,如何是長久之計?再說,沒有趙家,見風使舵、使絆子的人還能少?”

姶靜雖坐了下來,卻捶得案上茶碗一震,水燕憂心忡忡地望了一眼濺出的茶水,走近前來又勸道:

“娘娘,其實也並非全無後路,太子如今在朝中德望深厚,就算沒了趙家,也還有百家,百家雖無實權,卻也是望族,有大家支撐有什麽可怕的?”

“望族?”姶靜咀嚼這兩個字眼,終於收回了捏緊的拳頭。

“是啊!國中兩大望族,百家此時雖無人掌大權,但到底是開國功臣之家,陛下還是得顧及的!再有便是桑蕪了,桑蕪一族雖是靠農商發跡,卻歷經數朝有些份量,娘娘何不盡早提請太子與熾蓮姑娘的婚事,一旦與左相聯姻,兩大望族在後,更有聖心垂憐,便再無可慮了!”

姶靜靜下心來細思水燕的話,心想這婢子果然聰慧,略略寬了寬心,卻又嘆道:

“唉,談何容易!原本再拖幾個月,本宮便可以保下二哥,若非熾蓮那丫頭從中作梗,怎有今日事發?她的心思——到底偏向哪一方?怎麽如今也跟她父親似的兩頭討好?這桑蕪一族真是刁鉆,難怪陛下也得那樣上心……”

姶靜既然這麽想著,所以盡管水燕再三勸說,她還是將聯姻的念頭按了下來,決定另設法救了趙庸再說。

而南疆那頭,更是已亂作了一團,曹欣等人並沒有好說好勸,趙庸忽受此辱幾乎自盡,許多人因反抗險些喪命!

幸而趙庸還是忠心,不敢違逆皇命,終攜家眷戴枷赴京。而左將軍成蔔接任後,雖有心卻無實力,屢次交手都吃了木通的暗虧,因此木通常於私下宴會笑諷道:

“早知道會有今日他君臣自亂,我何必費那麽大的心思!”

原來當日隨蓮生入關而後又逃離的仆從,其實是木通的心腹暗衛,名叫包德。此人天生稚像,只有八九歲孩兒模樣,因此為人所忽視。

這包德一出關便奉木通之令直往西北諸國游說,卷走所有銀錢,棄蓮生等不顧。可憐蓮生同一婢一僮由南走北,數月不得一日飽餐暖宿,楚楚容顏苦受風霜!

而如今木通對雲南有了把握,自然也就命人立刻去追回木蓮生了。這木蓮生此時被父親逼返,北上路途再添坎坷,落得個東躲西藏,時往南時往北,變成個天涯瘋女的模樣!

一百五十五:一家有女千家求

趙庸一事未息,又有另一事起,這日早朝,忽大行令葉東華上稟道:

“陛下,游沙國遣使者前來,今已至京郊驛館,獻上金銀數箱,雙生美姬,牛、羊各千。”

皇帝不禁疑惑:“不時不節,怎突然送禮示好?是否有詐?”

“非也!依臣之見,並非有詐,乃是有求!”他淡笑搖頭,談吐不疾不徐。

說到葉東華,其人氣度頗為不凡,赫赫威儀——人如其名!傳聞他曾未冠之年只身赴北,舌戰數國,挽得北境稱臣,乃朝中第一能言善辯者。而如今年逾四十,風采依舊,剛正不阿之態,相比張?更有君子之威,站在大殿上也是不畏不懼,聲亮氣洪。

“陛下,丹圖當政,與昔日達木不同。達木怯懦求和,丹圖則志謀雙全,繼位以來革農通商,解決了其小國牧民、生計由天的第一難題。游沙國已是今非昔比,卻主動示好,其意再明顯不過!他這是在試探我朝心意,若我朝願和、能和,便可再和;若不願和、不能和,便生戰!此次是吉是兇,只看陛下是否能應其所求。”

皇帝對葉東華也算敬重,便問道:“葉卿說來,他所求為何?”

“陛下可記得,丹圖上回來京時,曾向陛下求娶左相長女,當時臣便求陛下同意,如今他所願,只怕仍是希望陛下能恩準賜婚。”

“什麽?”

皇帝顯然有些怒氣,葉東華卻神情依舊道:

“丹圖昔日誠心求娶,卻受辱而歸,臣已覺不妥。陛下,丹圖此人有野心卻無容人之量,不可輕易得罪!幸而他對熾蓮姑娘情深,如今還肯示好,但只怕這已是最後試探。其對熾蓮姑娘勢在必得,不能得便開戰之心昭然若揭,如今國內天災人禍,實在不宜有戰,還請陛下封熾蓮姑娘為和親公主,拖延時日以求收覆良機!”

他話一出,見左相抱手以立,還未開口,早有眾多臣子,都以為這葉東華不識好歹,紛紛進言勸阻。

可偏偏這葉東華雖有才,卻從不理人情世故,孑身為官並無從屬,又是個直通腸子,認定了絲毫不肯退步,全然沒把他人的話放在心上。

而皇帝雖知和親之計可行,可這熾蓮是他心目中的未來皇後,自然也舍不得送於外族和親,左右權衡之下,還是故作輕松笑道:

“游沙國彈丸之地,求娶便應豈非有損國榮?再說他也並無明言,將獻禮收下,取雙倍寶物賞賜,好生款待使者,再派人前去,以示友好便是了,和親之事暫且不提了吧!”

葉東華面露失望,接著又一拱手道:“陛下若執意不肯應允,那還請遣臣出使游沙,與其周旋!”

這聽起來毫無不妥的話,可皇帝卻眉頭一蹙,沈吟片刻方道:

“如此小事怎用得著葉卿親自前往,還是另派人去吧!”

“陛下——”

“不必再言!葉卿安心留在京都便可!”言罷,皇帝匆匆離去。

可嘆葉東華向來少有進言,一進言叫皇帝不了了之也罷,還將朝中數黨都得罪了,這樣的事換做旁人唯恐不能搪塞,想來也只有他葉東華做得出。

至於左相嘛!他也曉得葉東華的生性耿直,只當沒這回事,安心得很並不計較,還道:

“果然是將門出身,那股子血氣改不掉啊!”。

皇帝走了,和親一事自然只能壓下不提,散了朝,葉東華正往外走,卻一擡頭見到了熾蓮。

她傲然立於階上,還穿著華麗的舞裙,蟬紗錦輝、衣袂翩翩,金釵耀眼,襯著流雲髻上牡丹花開!

她似乎是有意等在這裏,瞥了葉東華一眼,走過時只淡淡說了一句:

“滿堂忠臣才子英雄,舉國安康女兒眼淚,好君子!”

葉東華看見這絕美之資,聽見這驕傲嘲諷,一時不禁感嘆道:“難怪兩國相爭,果然她配得上!”

連葉東華尚且驚艷,他的隨從更是看呆了!一直看到沒了影兒,還不忘嘖嘖稱讚道:

“爺?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女子?爺一直孤身未娶,小的只覺得天上地下沒人配得上爺的才學樣貌,果然原來還是有的!”

葉東華笑著搖搖頭道:“若是我早生二十年見她一面,也願意傾盡所有求娶,如今——哈哈,算了吧!”

階上階下短短一遇,叫葉東華也羞於再提“和親”二字,回去只一心另尋應對之策,然而姶靜聽聞此事卻又是坐不住了!

近來趙家屢屢噩耗,聖心更是虛實難測,無奈之下,姶靜便又想起了當日水燕的話,想著若是太子大婚,一則儲君之位可穩,二則或許趙家可保,終究是下定決心去放手一搏!

於是姶靜親自往勤政殿去伺候筆墨,瞅準時機似漫不經心道:“陛下,妾身聽聞,游沙國丹圖又有意求娶熾蓮?”

“嗯,是有這麽一事。”皇帝埋頭做批,隨口應道。

姶靜忽嘆了口氣,可惜道:“妾身以為,熾蓮若嫁與他實在委屈了!”

“嗯?怎麽說?”皇帝依舊未曾擡頭,但聽語氣,似是走心了

“丹圖怎配得上熾蓮?妾身倒有一樁更好的姻緣,想告知陛下!”姶靜笑道。

“哦?”皇帝終於擱下筆,與姶靜交談起來,“什麽姻緣?”

見問,姶靜提裙一跪,道:“陛下,妾身一向喜愛熾蓮,陛下應當知道,她是妾身心中認準的兒媳,妾身不願她嫁予那丹圖,所以為子請婚,求陛下封熾蓮為東宮儲妃。”

言出正合聖心,但皇帝仍有猶豫,姶靜又緊接著道:

“陛下!熾蓮之資,非天子不可與配,陛下前幾日方才誇過她才智超群,若嫁去外族,萬一助他游沙國國力昌盛豈非大患?何不讓這才智留作己用?”

“皇後——言之有理!”

到底多年夫妻,姶靜這話不偏不倚正中了皇帝的擔憂,姶靜再道:

“陛下可曾記得,當年熾蓮鬧市所作祭春舞,塵兒與她舞樂合奏,一直美傳至今,民心早已認定相女與太子是天生一對。熾蓮幼年入宮伴讀,與塵兒兩小無猜,如今定下婚事也叫丹圖無話可說,可永結後患。”

“的確,丹圖這回未曾明言,朕尚可推諉,若他日再直言求娶,總不能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傷他顏面,只怕非要嫁了皇子才能了他的癡心。”皇帝點了點頭道,“那便趁游沙使臣在京,把婚事定了吧。”

“陛下明見!”姶靜以為事成,自然臉上笑容難抑。

“不過——”皇帝想起熾蓮來也粲然一笑,但卻說,“朕喜歡熾蓮那丫頭,也不願委屈了她,朕改日還是叫左相問問她願不願意,再定吧!”

姶靜聞言,不由心中卻緊了一緊——若是熾蓮所愛他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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