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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一笑勾魂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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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訕訕地抽回手,搖頭說不礙事,守澈拉下臉來,道:“怎麽不礙事?回去吧哥哥?”

守戎笑著勸撒嬌的妹妹道:“澈兒,雖說我們把敵軍打退了,可今日城中松懈,若是他們冒險偷襲怎麽辦?”

“所以崗哨撤不得,哪怕另加賞賜呢?哥哥,你這麽做便是錯了!”

守戎是有些意氣行事的,性子上來了什麽都不顧,但守澈不一樣,她更理智妥帖。

守戎正欲反駁,忽一陣暈眩,腳下站不穩了。

這時,因方才借湯的那位士兵一提醒,本該今日當值的哨兵都自覺地上了城樓,見狀便道:“二位殿下快請回帳歇息吧,後半夜只怕要下雪了,兩位殿下身份金貴,若是病了我等不敢擔當啊!”

守戎道:“你們酒足飯飽的怎麽能看哨?必要犯困了!今日犒賞全軍,我既有言在先,怎麽能獨獨累了你們?”

“皇兄!”守澈怪嗔道,“你這樣又能比他們好在哪兒?”

兩個哨兵笑道:“是啊,殿下!再說,若是您病了,敵軍反撲,又誰來坐鎮呢?”

守戎餘光見望樓上早已站好了哨兵,便也不多做糾纏,與守澈一同回帳時,又有一個兵士拎了兩桶熱水進來道:“殿下,您一日辛苦,夜寒難消,泡一泡暖暖再歇吧?”

“有勞你了,多謝!”守澈第一次沒有回絕他人的好意,反而面露感激,也使那位兵士有些吃驚。

“殿下哪裏話,這是屬下們應當的,殿下早些歇息。”說著,忙退出帳外。

守戎卸了盔甲,才發現胸前的傷血凝起來了,皮肉與褻衣緊緊粘在一起,可他卻咬著牙一點點生扯。

守澈看著不忍,用手帕沾了酒,輕輕擦去血汙:“要不,還是叫軍醫來看看吧?”

“不礙事,明早再說。”

守戎滿不在乎道,他這個年紀、這個性子是不知道疼、不害怕流血的,從他徒手去接文勝濤的鞭子就知道了——在他看來,只要死不了的就不算傷!

守澈撇撇嘴,小心替他將血衣脫下,上了藥粉仔細包紮好,方才試了試水溫,道:“這一頓折騰的,水都有些涼了,你身上有傷也碰不得水,不如就只泡泡腳吧?”

說著只取了小部分來擦拭身子,剩餘的全倒在腳盆裏。

“這已經很不錯了,我在塞北十年,這還是第一次用這麽多熱水洗腳呢!”

果然,雙足浸入熱水中,那暖意襲來,瞬間整個人都舒爽了,再等換上幹凈衣物,就仿佛渾身的疲倦已經消散了。

守澈將臟衣服拿去丟了,又給他處理手上的傷,等手上也被包紮了,守戎不得不讓妹妹替他擦腳了。

一切忙完了,守澈往床上一倒,伸了個懶腰道:“累死了,哥哥真麻煩,又不省心,哥哥——你還是快給我找個嫂子吧,我不想伺候你了!”

守戎忍俊不禁,一拍守澈的小屁股,啐道:“小妮子,哪裏學的不正經?”

守澈嘻嘻笑著,往裏面躲了躲,翻了個身,竟然就睡著了。

守戎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孩子穩重起來是真穩重,調皮起來是真調皮,所以他才更疼她些。

扯過棉被又仔細替她掖好被角,守戎這才起身端著盆出去倒水,一擡頭似有潔白的羽飄落下來,濕潤了眼眸、模糊了視線。

哦——原來是塞北的初雪!

它輕輕地、無聲地來了,沒有凜冽刺骨,也沒有狂風卷席,它落在人的酒碗裏便化了,但那份涼意卻流入了心底,使眾將士們不由得起了思鄉之情……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一人起調,眾皆相和!

此時戰捷,誰不想回家呢?有人唱著唱著就落了淚,“是不是快過年了?我娘腌的臘肉最香了,十年了,也不知道我娘還是不是活著……”

七十六:回京

你不投我不投,老子何時能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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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戎哥哥,我要嫁人了)

守戎靜靜地聽著嗚咽不停的《采薇》亦覺感傷,想起守澈的玩笑話,不禁低頭呢喃了一句:“蓮兒,不知你那裏,此時如何光景?”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是夜守戎夜果然夢見了熾蓮。

夢裏頭,他騎著那匹鬃鬣如火的馬,追著敵寇追到山谷裏卻不見了蹤影,煙霧繚繞使他失了方向、迷了路。

茫然地轉悠了兩三圈後,忽然間看見一抹紅光閃過,他揚鞭追上去,又追到一處山清水秀、氤氳仙境之地。

熾蓮穿著一身紅衣在湖上跳舞,美煞了景色!

他喜出望外,忙下馬奔上前去,只是怎麽跑,都跑步近那個人;怎麽看,都看不清她的模樣,只聽見她輕輕地在喚他的名字,問他:

“守戎哥哥,你怎麽還不回來?你不想我嗎?”

“想,很想!”

他笑著,眼前的人總算清晰起來,正欲伸手去撫她的臉,“呼”地一陣狂風刮過揚起沙塵,迷住了眼睛!

他急得在四處尋找,驚慌地喚著“蓮兒”,卻怎麽也找不見、叫不應。

迷迷糊糊間又聽見鼓樂聲……

風沙之後——是皇宮;鼓樂之中——是迎親的儀仗。

熾蓮坐在鸞車上,笑聲盈盈道:“守戎哥哥,我要嫁人了!”

他欣喜地伸手去迎,可那雙手卻牽住了一邊身穿喜服的守塵!

兩個新人笑,頭也不回地跑向了皇宮,越離越遠……

“蓮兒!蓮兒!蓮兒——你不要嫁給他!你不能嫁給他!蓮兒等我!等我……等我啊!”

叫聲將守澈驚醒過來,見守戎攥著被子,滿頭的冷汗,連忙上前去詢問:“哥哥?哥哥?哥哥你怎麽了?你醒醒!”

守戎猛地一下坐起來,睜開眼依舊恍恍惚惚,一把抱住眼前的人,嘴裏念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這時外面的小卒聽見聲音,以為他們起了,便端了早飯進來,守戎一見他,突然跌撞著下了床,指著他道:“你!去把那個京中來的副使叫來!”

那小卒不明就裏,只以為是軍中要務,趕緊放下東西去找人。

“殿下有何吩咐?”那使者誠惶誠恐地趕來問道。

守戎連忙將他扶起,問道:“田禦使,本皇子何時能回京?”。

“這……皇上只命臣隨隊傳旨,並未提回京之事,恐怕殿下回京還得靜等聖意。”

守戎聞言心一涼,把手一松,皺起眉頭來怒喝道:“本皇子除亂臣、殺外敵,立如此大功,為何還不能回京?”

田禦使嚇得又跪倒在地,戰戰兢兢:“正使早已回京,或許聖意不久就會傳來,殿下不如耐心等待?”

“我沒耐心!你今日就啟程回京,務必讓父皇同意我回京。待我打點完軍中之事隨後出發,若是最後落個無詔回京之罪,我定不會讓你好過!”

“是是是……”田禦使深感守戎狠毒,忙卻步退出營帳。

守澈楞楞著,這才上前問:“哥哥?出了何事?怎麽突然這麽急著回京?方才你叫的‘蓮兒’——是誰啊?”

守戎見妹妹問,才恍惚回過神來,忙隨口敷衍道:“只是……只是一個兒時的玩伴。”

守澈見他竟然紅了臉,不禁噗嗤一笑,打趣他道:

“只怕——不是玩伴這麽簡單吧?我聽見你說什麽‘不要嫁給他,等我!’不嫁給誰啊?又等你幹嘛呀?等你來嫁給你嗎?哦——我知道了!這就是我的嫂子啦!”

守戎淡淡地笑了笑,並沒說什麽,穿戴了便顧自出帳。

昨夜初雪雖小,卻也薄薄地將蒼野大地裝裹起來了,戰事已畢,大家便穿起厚重的棉衣來。

只有守戎,他依舊打扮得單薄幹練,只在甲衣多外束了一件鬥篷,腳步匆匆地往來各處——布防、整編、巡視、核查……

那一抹雪中的亮色迎風颯颯!

這幾天,他的神情始終肅色儼然,從未回帳也從未舒展愁眉,直到將所有的事安排妥當,直到要啟程的那一刻。

“殿下!”

守戎正要上馬,忽聽見後頭有人叫住了他,守戎回頭看,兩個小卒正牽一匹馬道:

“殿下,這馬的傷已大好了,這馬能日行千裏,不如殿下騎它回京吧?”

是文勝濤的馬!

長鬃如飛、毛色油亮、雄姿勃勃——確是每個男兒見了都會想要征服的好馬!

守戎眼前一亮,問道:“這馬可有名字?”

“回殿下,文帥曾給它取名叫‘怒顏’。”

“嗬!他一個謀逆之臣,憑什麽用‘怒顏’二字?”

一時憶起夢裏熾蓮的一身紅衣,守戎面上泛起一縷笑,撫了撫馬鬃道:“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馬,我給你改名叫‘紅蓮’,也去一去你的煞氣!”

那馬向他長嘶一聲,竟前蹄一曲噗通跪倒在他面前,守戎大笑道:“哈哈,果然是匹識人的好馬!”

一拉轡口跨步上馬,只來回踱了兩步,果然感到它矯健有力,守戎自然更為喜愛。

彎下腰拍了拍它的脖子,再一揚手,喊了聲“走”!浩浩百餘人踏上回京之旅……

七十七:重逢

今天竟然有小可愛祝我520快樂,感動!

過節不斷更,獻上誠意滿滿的一章吧!

——————————這是祝大家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分割線————————————————————————————

(十年後再見,他們都各有風采!)

京都皇宮這日,外頭也下過一場微雪了,熾蓮與守塵兩人吃過中飯,便在英才殿的耳房中下棋解悶。

房中香暖熏人,熾蓮歪坐在軟榻上,一面著子,一面幫著下首一個七八歲的小宮婢理一堆線頭,不覺間卻兩眼昏昏,打起瞌睡來。

“蓮兒,下棋當聚精會神,不然一招錯可是要滿盤皆輸的喲!”守塵看著她這個樣子,不禁失笑,執白子喚了她一聲,“才非說不困,不願午睡,拉著我下棋,怎麽這會兒又打盹了?”

熾蓮笑著坐正了,定睛一看局面上,立刻撅起嘴埋怨道:“呀!太子哥哥,你也太狠了些,這不把我往你的陷阱裏逼嗎?”

但轉而又調皮一笑,捏起一子落下,得意道:“幸好我早留了一手,我這麽一堵,你這一片辛苦布局可都成了死子兒了”

守塵看了看,張目微驚,片刻後又笑道:“是了!是了!蓮兒果然是深謀遠慮,睡著覺也能全局在握,看樣子我不能再輕敵了。”

聽了誇獎,她卻一努嘴抱怨道:“太子哥哥,你可別取笑我了,每日上課早起,我是當真困得慌!可偏偏母親說這幾日日子越發短了,囑咐不叫我睡中覺!”

說著又掩袖打了個哈欠,大大的眼裏噙了一滴淚,清亮亮的顯得格外可憐。

兩人依舊說著話,繼續下棋,這時雙兒悄悄進來添了茶,看了會兒棋又下去撥紅了炭火,才輕輕向那個小丫頭道:“你別在這兒偷閑了,回去幫幫忙吧!”

然被熾蓮聽見了卻不依,反而叫她也坐下,雙兒因此笑道:“姑娘好意雙兒心領了,只是北宮那頭各人都忙著,我這裏伺候姑娘左右是走不開,不然也不會非叫她一個小孩子回去。”

“年還未到,北宮能有什麽可忙的?”熾蓮吃了口茶,不禁問道。

“聽說是二皇子和公主就要回來了,昨日折子已經遞進宮,估摸著也就這兩天到了,所以我們趕著要打掃出來。”

熾蓮一聽,一個激靈直起身來,連忙又問:“陛下不是前不久才下旨召回嗎?算著日子也得年後才到,怎麽這麽快?”

“可不是!原本有的是時間準備,這樣突然回來了,可讓我們好忙!”

“那你也快去吧!我這裏沒什麽事。”

“哎!”兩人聞言,這就告退了。

守塵把玩著手中的棋子,笑著問熾蓮道:“守戎他要回來了,咱這棋還下麽?”

“他來了,哪還需要下棋解悶呢?”熾蓮樂了,站起來拉守塵的手道,“依他性子只早不晚,我猜就是今日回來。太子哥哥,走!我們去宮門口瞧瞧,說不定正好能迎他呢!”

守塵也不禁樂了,答應著丟下棋子站起來。

兩人穿上鬥篷,合撐一把傘出去,到門樓上遠遠一望,果然見一伍人馬來了。

“蓮兒!瞧,那騎紅馬的定是守戎!”

熾蓮順著看去,笑上眉眼,高興地跑下樓去。

所謂世事多變,去時無人相送,如今凱旋竟有萬人空巷之景!

看守戎,頭戴銅盔、身披鎖甲、足蹬黑皂靴,外罩熊皮大氅,一對劍眉輕蹙生威,兩只星目滿是淩傲,胯下駿馬炯炯神姿、手握銀戟凜然正氣,果然是少年將軍!

他年紀雖小,已可見氣概非凡;骨架雖瘦,卻足以威懾四方,器宇軒昂非常人可比,頂天立地真血性男兒!

“守戎哥哥!”

守戎在馬上聽見這細微卻熟悉的聲音,立即拉住韁繩,一回頭——楞住了!

熾蓮沖他粲然一笑,擠過眾人招著手奔來。

一件純白的狐皮鬥篷,底下青綠碎花的裙角若隱若現,再看容貌:兩彎柳葉眉細長入鬢,一雙杏仁目顧盼生輝;香腮如水洗的玉桃,雙唇似初綻的紅梅;膚如白雪羊脂,發似潑墨山青。

一笑——柳葉輕揚,兩靨生花!

頓時世間萬物皆失顏色,眼中只剩她一份驚艷,就像在這皚皚茫茫中,忽然見到了成片的彼岸花、滿山的杜鵑紅、十裏的灼灼桃花……

熾蓮跑到他馬前,已嘟著嘴連喚了三聲,守戎方才回過神來。

唇邊不自覺泛起笑容,他情不自禁地撫上了那皓如皎月的臉蛋兒,道:“蓮兒,你變了些,變得淡雅了。”

“嗯?不好嗎?”熾蓮並沒有介意這在外人看來有些輕薄的舉動,只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反問道。

“好!當然好!這樣打扮愈發顯得你動人,只是沒想到你如今生的這麽美了,我險些不敢認,怪道在夢裏總是看不清你的模樣。”

熾蓮聞言,耷拉下的眉眼又揚起來,明媚就重回了她的眸中,她問道:“守戎哥哥時常會夢見我嗎?”

“是啊!你呢?”守戎跳下馬來,一臉期待地問道,“蓮兒?你想我嗎?

熾蓮正欲說話,聽見一個稚嫩的聲音叫“哥哥”。

一回頭,瞧見一個小姑娘從轎子裏探出來,問道:“哥哥,怎麽了?”

守戎笑著拉過她來,道:“澈兒,這是左相家的長女熾蓮。”

“這便是公主吧?臣女熾蓮見過公主!”她盈盈一拜謙遜而溫和。

這從奪目照人到優雅恬靜的急劇轉變,於熾蓮,卻似乎不需要刻意,因為她的身上,本就兼而有之!

守澈早猜到這是守戎夢裏喊的“蓮兒”,便挽起熾蓮的手,嬉笑道:“熾蓮姐姐長得真好看,難怪哥哥日夜掛在口頭心頭,夜裏睡覺也不忘呢!”

熾蓮笑著看向守戎,竟見他微微紅了臉,心中一凝,臉上飛快閃過了一絲羞怯。

她低垂了眸子沒再言語,只是守戎熾熱的目光與守澈戲謔的顧盼,令三人之間有綿綿旖旎。

“守戎!”此時,守塵手執一傘緩緩而來。

他眉目間亦有難掩的歡喜,但依舊步履從容、舉止有度,看形容氣質是龍章鳳姿儀表堂堂,是清新俊逸文質彬彬。錦衣玉帶公子翩翩,清風霽月君子謙謙,長身鶴立,較左右又是另一番顏色。

熾蓮微微一笑,忙喚道:“太子哥哥,快來!”

然守戎見了他,卻立刻收起了先前的好臉面,守塵向他問候,他不理不睬,更加怒目以對。

守澈覺察出這古怪,輕輕拉著守戎的衣角疑惑道:“哥哥,他是誰?”

“他便是當今太子,父皇的嫡長子,姶靜皇後的兒子!”

守戎冷冷地答了這麽一句,可守澈早聽過那前事緣故,聞言如此,也跟著斜過眼去。

守塵見狀,不驚不惱,只是輕輕嘆氣道:“守戎,以前的誤會你還不能釋懷嗎?”

“且不論誤會與否,單我和守澈這幾年所受的,就已足夠我恨的。你終日皇權富貴,自然記不住什麽往事!”

這時的氣氛,似乎一點火星就能燃起來,兩人對視良久,沈默——使周圍人都識趣地四散開了。

熾蓮看著,想勸又不知從何勸起,幾番欲言又止,生怕說錯了什麽反讓守戎傷心生氣、讓守塵愧疚難做。但若貿然岔開了,又恐怕一團死結愈纏愈緊,成了兩人心中永遠的刺。

當年的事到如今都算不清,枉她怎樣聰明,終究是局外人,既然解不開他們的恩怨,也就只得在一旁幹著急。

好在這時,傳旨的宮人來了,向幾位一禮,道:“陛下知道二皇子與公主一路顛簸,遣小人前來問候,請兩位殿下先回舊宮歇息片刻,晚膳時陛下有召!隨行將士暫由禁軍處安排。”

“有勞公公!”守戎拱手回禮。

“殿下哪裏的話,奴告退了。”那宮人自顧辭別,領著一幹將士走了。

熾蓮於是笑著上前,攀著守戎的胳膊道:“守戎哥哥,北宮已有人打掃了,正好我如今與焰兒也住在北宮,不如我們一道先回去吧?”

說著又轉向守澈道:“我弟弟熾焰與公主年紀相仿,你們正好作伴。只是他毛躁,言行沒個正經,若是哪裏得罪了公主,千萬別同他生氣,只管告訴了我,我替你出氣。”

“謝謝姐姐!”守澈一向與旁人冷淡,卻不自覺得對這位初見的姐姐心生親近之意,很自然地牽住了熾蓮的手。

守戎聽聞熾蓮說也住在北宮,心中不由高興,便將笑掛在臉上,三人一同往北宮去了。

只有守塵還戰在原地,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

喜的是骨肉重聚;悲的是世事多變;憂的是恩怨難消;感的是往日和睦難再;嘆的是有心無力……

因不知如何挽回,他只得撐著傘低頭傷懷,等到兩個宮裏人來尋他,也便離去了。

七十八:孽緣開端

有時候覺得自己寫的真好,有時候覺得自己寫的真差,這應該是印證了一句名言:改小說永遠沒有寫小說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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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她是孽緣,他同她也是孽緣!)

話說守戎回到北宮,安置了行李,且先歇下了。

守澈尚在繈褓中就去了北疆,自然對北宮有些陌生,便趁這時想四處逛逛看看,一時便走進了從前樂美人的屋子。

因熾蓮有心,所以那裏一幹陳設悉如往常。守澈坐在床上,便隱約能想象到母親在哪裏喝茶、在哪裏閑坐……

傻乎乎地憑著哥哥的描述,在腦海中勾畫著母親一顰一笑是什麽模樣,想著想著就似乎真的感受到母親的懷抱,為了匹配那份應有的溫暖,她將手伸進被子裏,抱著枕頭就仿若是窩在母親懷裏安睡,不覺間便濕了眼。

抽回手時,她觸到枕頭底下一個硬物,取出來一瞧,原來是一支竹削的短簫。

短簫上綴著一個紫色繩結,簫尾還鐫著一個“樂”字,守澈便猜這是母親的生前所愛之物,因此十分珍惜,捧在手裏悄悄出去了,在柳岸邊細細把玩、偷偷抹淚。

熾焰從宮外回來,聽見說二皇子和公主已在北宮住下,便又急著跑來,遇見掃地的小宮人青月,就問:“青月姐姐?剛來的二皇子和公主,你可見著了?”

“見著了,才剛回屋呢!”

青月沒有行禮請安,只是隨口答道,可見平時與熾焰相處是很隨意的。

果然熾焰笑嘻嘻地把頭湊過來,悄悄向青月耳邊問道:“公主長什麽樣?好看嗎?”

青月便笑了,道:“沒瞧清楚呢!十來歲的模樣,跟你個頭差不離。一副聰明樣,看樣子傲氣著呢!在二皇子和蓮姑娘面前倒有說有笑的,一見了我們就冷若冰霜的,不大愛理人!想來也不是每個主子都跟你似的,我怎麽敢正眼去打量!”

“這就是你不懂了,人家是公主,是你正經的主子,多少有些天生的清高,怎麽能同我一樣呢?都說公主是最美貌的,我猜她一定好看,讓你們嫉妒了,才說她的不好。”

青月聽了更覺得好笑,努嘴道:“是是是,我們算什麽呀?我們不懂,你自己瞧去吧,喏!在那兒呢!”

熾焰看過去,果然見一個身影在柳樹底下頭,轉身又向青月笑道:“多謝姐姐,這是你們叫我帶的廖蓉齋的東西,我還順道買了點花糖糕,你替我分去吧!”

青月見了立馬又笑了,道過謝,連地都不掃便跑回房去了。

熾焰便悄悄走到守澈身邊,見她穿的是麻布短襖,連外氅都未披,忙問:“你是公主嗎?怎麽不披個鬥篷就出來了,不冷嗎?”

說著,將自己的鵝羽鬥篷脫下來遞給她。

可守澈突然見到生人,被嚇了一跳,將短簫藏進袖子裏,搖了搖頭,將鬥篷推還給熾焰就要離開。

熾焰遭人冷待卻一點都不在意,忙又追上問道:“公主想學吹簫嗎?我可以教你!”

守澈聞言便又停住了腳,還在那裏猶豫時,熾焰已搶先一步去奪短簫,守澈因不習慣生人碰,忙劈開他的手,轉過身去。

而熾焰也反應飛快地松了手,那簫就掉在了地上。

熾焰的閃躲是下意識的,抽手、回身、退步動作連貫,剛巧一腳踩了上去,於是就聽“哢”一聲。

“啊呀!”等熾焰趕忙撿起來,細看了看後訕訕道:“裂了——不能用了。”

一擡頭看見守澈瞪著他,眼圈還紅紅的,便慌措起來:“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哭啊……改明兒我賠給你就是了!嗯……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守澈理也不理他,一把奪回短簫,哭著跑回了房,卻見熾蓮也在,此時正為她整理衣裳呢。

熾蓮看她回來了,也沒太註意便說:“公主,我看你的往日的衣服舊了,就給你找了些新的,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喜好,你且看看,若喜歡就先將就兩日,等她們再趕制出來……”

及走近,熾蓮才見她臉上的淚水,忙攜她坐下,一面替她揩淚一面問道:“公主怎麽了?你怎麽哭了?”

守澈伸手拿出那截短簫,道:“我在母親那找到的簫,被一個男孩子踩壞了。”

“男孩子?哪個男孩子?”

“一個穿紅襖,披鵝羽鬥篷的男孩子!”

“那必是熾焰了!我替你叫了他來,給你跪下賠禮!”

守澈拉住了她,道:“不用了,蓮兒姐姐!他也不是故意的,既然他是蓮兒姐姐的弟弟,那我不生氣。”

熾蓮笑了笑,先替熾焰致歉,覆又坐下來安慰她。

過了一會兒,守澈也不哭了,也正好丫頭紅裳敲門進來道:“二皇子叫公主趕緊沐浴更衣,陛下那已經快了,熱水已經備好了,請公主移步暖閣。”

“知道了,你去吧,我陪公主過去就行了。”

“是!”紅裳應道,先行退下了。

熾蓮擇了一套幹凈衣裳過來,道:“公主,且別傷心了,先隨我去沐浴吧。”

守澈點頭,將短簫用一個木匣子盛起來,便跟著去了。

兩個小丫頭服侍著脫了衣服,另有兩個大些的伺候擦洗,又是焚香又是按摩,一直洗了多半個時辰,來回添了三四次水。

守澈還從不知道洗澡是一件這麽麻煩的事,若是只有熾蓮在,她必要跟她聊聊自己從前是怎麽洗澡的,但是現在暖閣裏丫鬟婆子一大堆,她就得盡量不露怯,裝得像個公主的樣子才行,因此時刻警惕得留心觀瞧著。

及擦幹了身子,換上新的裏衣,熾蓮又過來親自為她穿上晶藍色的短襖,藕粉色繡小梅花的裙子。

熾蓮小時候就愛穿得嬌俏鮮艷,所以也這麽給守澈打扮,雖然兩人氣質並不完全相同,但守澈這個年紀這樣穿倒也顯得很可愛。

熾蓮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帶著她坐到鏡前,松松地抓了兩個小髻,戴上一對絹花。

守澈在穿衣打扮上沒有半點經驗可言,所以一直任人擺布也沒異議,但此時卻將絹花抓了下來道:“姐姐我不喜歡戴花!”

“這樣啊,”熾蓮楞楞地眨了眨眼,然後將自己頭上名為“月下生煙”的銀步搖拿下來給她戴上,道,“我小時候的喜好確實很多人都覺著艷俗,可今日你第一次面聖,總也不好太素了,這樣可好?。”

“嗯!謝謝姐姐。”其實守澈倒並不是介意艷不艷、素不素的問題,她只是單純地不愛往頭上戴花而已。

兩人遂又回房,路上守澈問道:“姐姐,方才你點的是什麽?真好聞!”

“是水息香,父親曾找人給熾焰算過命數,說是命中火旺性子焦躁,會惹災禍,故讓常點這香平平性子。原本陛下更喜歡檀香的,只是我這兒正巧用完了,所以點了這個。”

守澈應了一聲,見守戎站在院中,便小跑著過去:“哥哥!”

守戎聞聲回頭,看見守澈略吃了一驚,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往日不曾見你穿一件好衣服,如今這樣細細打扮起來,原來也是個美人坯子!”

“你到底是哥哥,只管她不冷不餓,哪裏有這心思為她打扮,說來也是挺難為你的!不過從今回宮了就好了,不說其他的,這北宮裏外有二十幾個丫頭侍候著,再還有我,保管讓公主每日都這樣漂漂亮亮的。”見守戎誇獎,熾蓮亦不免得意道。

“那澈兒日後要多麻煩你了。”守戎淺淺一笑,道。

“澈兒交給我吧!你就放心!”熾蓮亦笑道,卻並沒有完全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三人正說笑著,一個丫頭進來說有宮人傳旨,還說今日雪大,兩位殿下路途勞累,特安排了轎子來請。

守戎答應了一聲,叫那丫頭出去回說就來,心中也些許覺得欣慰。

隨後又回房重將將衣鐵甲穿戴了,帶著守澈正要上轎,卻見熾蓮又追了出來,將手上的鬥篷小心替守澈系上道:“雪越發大了,穿上鬥篷吧!這是焰兒剛做了,還未來得及穿,公主先用吧!”

守戎笑著道了謝,又說:“其實也不必了,父皇有心,坐在轎子裏也落不著雪!再說我們是受慣了邊寒的,倒也不打緊!”

“到底帶上一件放心,等夜裏回來時要起風的,我看著她總覺得心疼,往日你粗憨馬虎不能照顧好,此後便要由我替她多留點心的,我就算她半個親姐姐!”

守戎低頭一笑,又致謝。

兩人於是上了轎子,守澈絞著鬥篷上的花碎絳兒,心裏頭數不盡的感激感動,又摸摸那步搖,早就熾蓮當做了親姐一般。

至於“半個”——她心想,大概是說嫂子的意思吧!因此也替她哥哥感到高興。

七十九: 見駕

今天算是個好日子,至於哪裏好,還是不說了吧——————————————————————————————————————

轎子走了才一射之地,熾焰奔出來,叫熾蓮道:“長姐?方才你匆匆地從我房裏拿一件鬥篷去做什麽?”

熾蓮隨口說是送與公主了,熾焰一聽,頗為吃驚,問道:“是那個剛回宮的公主嗎?怎麽能穿我的衣裳呢?多臟!”

“自然是,宮裏還有第二個公主嗎?公主剛從塞北回來,一應東西都有缺,雖趕了些出來,也難免要有挪用貼補,這時不拿你的,難道找個丫頭的嗎?你放心,你野貓泥猴似的,穿過的衣服能見人嗎?是母親新做的那件!”

“那就好那就好!方才我見她,穿著打扮這樣簡樸,很不合她的身份氣質,原來是才回宮……”

熾焰這廂還在自顧回味,那廂熾蓮轉過身來,忽然瞪了他一眼,伸手一揪,便將熾焰押回了房。

熾焰一頭霧水,卻不敢違抗他長姐,只得任由這狼狽樣被底下人嘲笑著。

及被熾蓮一把丟在地上,還關了房門,心中著實“咯噔”一下,小心賠笑著問道:“嘿嘿,姐姐?好姐姐,焰兒又做錯事了嗎?”

熾蓮蹲下來,拿手背狠狠拍了一下他的額頭,一臉儼然地責問道:“你還敢問我?方才可是你招惹公主了?”

熾焰聽了這話,反倒嬉笑道:“姐姐是為了公主要來訓焰兒了?往常我得罪的人也不少,可不見姐姐生氣,就是禦前失禮,姐姐也是明罰暗護,怎麽公主不同些呢?”

熾蓮又一戳,疼得他直捂額頭,道:“公主都哭了!你可知道那簫是樂美人的遺物。公主可憐,自幼沒得見親娘,在寒北塞外長大,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難得回宮憑簫悼念,你可倒好!你平日言行無狀我隨你,但不能不知輕重!”

“是!焰兒知錯了!”熾焰見姐姐出言教誨,立馬正色以對,“我並非有意慪惱他,只是見了她便有親近之意,又不知因果所以輕浮了,弄壞了她的簫使她傷心,我自然賠罪就是了。”

熾蓮笑了笑,坐下來道:“焰兒,今後二皇子和公主都不許你胡來招惹,這一回我且諒你初犯不知之罪,若有再犯……”

熾焰身軀一抖,忙說不敢,但轉而又噗嗤一笑打趣道:“姐姐,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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