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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一笑勾魂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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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只見到皇後與母妃爭執,母妃跌入水中,流了許多血,孩兒便將母妃抱回來了,其餘一概不知。”

皇帝彎下腰來,看見守戎的胳膊,感嘆道:“我兒孝心可撼山河啊!”

隨著一聲嬰兒的哭聲傳來,女醫抱著繈褓上前道喜:

“恭喜陛下,美人生了一位公主。”

“啊!好啊!這可是朕的長女!來!朕看看!”

皇帝接過孩子,笑道:“之前都說是皇子,朕還發愁,極想要位公主呢!這果真來了!長得真不錯,有靈氣!你瞧這雙眼睛大而澄澈,戎兒,咱們給她取名為‘澈’,可好?”

正說著,裏頭驚叫一聲,又一個女醫惶急跑出來:

“陛下!陛下恕罪!樂美人……樂美人她出血不止,已經……已經不行了!”

六十三:吾皇三思!

寫的時候沒有分段,以至於起章節名的時候很頭痛,所以有畫風逐漸走偏的感覺,但不會影響正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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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能的!”守戎一把推開那女醫就闖了進去。

皇帝也欲進去卻被人以產房汙穢攔住了,小若便乘機跪倒在面前,高聲哭道:“陛下為美人做主啊!是皇後!是皇後將美人推入溪水中的!請陛下為美人討回公道!”

“當真?這……這可不能信口胡說!”

“陛下,千真萬確!今早皇後來找美人一同游園,卻不叫人跟著,北宮上下並皇後娘娘的左右都是聽見的。方才奴婢問了二殿下與蓮姑娘,都說美人是與皇後娘娘爭執才跌入水中,陛下一查便知,奴婢不敢說謊!奴婢不想美人死不瞑目,還請陛下為美人做主啊!”

“若真有此事!朕定會追究到底!你且起來,朕要去看看美人!”皇帝一腳蹬開了兩個宮人,三步作兩步踏入房中,只見守戎獨自伏在榻前,涕泗橫流,攥著樂美人的手不喊不鬧。

榻上之人容貌依舊,只是不覆顏色,慘白的皮肉還泛著冷汗,卻已斷了氣。

皇帝走過來沿榻坐下,眼裏也垂下淚來,伸手欲去撫那美人臉頰卻又滯住了,只坐了小半刻便不忍再看,站起身來道:“將美人樂氏以妃制好生殮葬吧。”

“是!”

“謝父皇!”守戎轉向皇帝磕頭道。

皇帝見了他緊咬著如死人般發白的唇,這隱痛不發、故作沈穩的樣子,更是叫人心疼,便又彎下腰來拍了拍他的肩頭,嘆道:“戎兒,別太傷心了,你母妃的死,朕定會問清楚。”

“謝父皇!”守戎又狠狠磕了一下。

皇帝又是嘆氣又是垂淚,擺駕便去了中宮。

方姶靜回到宮中時,心中就擔憂不已,一直坐立難安,一聽皇上駕到,七魄頓時嚇走了一魄。

“恭迎陛下。”

“哼!”皇帝見了皇後,一反常態地拂袖進了內堂。

皇後忙扶著水燕趕上前問:“陛下?陛下,樂氏怎麽樣了?孩子保住了嗎?”

“你還敢問!毒婦!”皇帝怒得一拍桌案,“樂美人已難產而死,你怎麽解釋!”

姶靜慌忙跪倒在地:“陛下,妾不是有意的,只是失手將她推入溪水中的,陛下息怒!”

“失手?那你承認是你推的了?毒婦!你要一屍兩命不成?若非戎兒在那,恐怕連朕的第一個公主也保不住!姶靜啊姶靜,朕倒不知,你如今怎麽這樣忍心?”

“公主?恭喜陛下心想事成,得一位公主!”姶靜笑了笑,又趕緊埋低了頭,“可是妾雖有無心之失,但若將樂氏之死全算在妾的身上,妾實不敢當啊!”

“哼!樂美人生的是女兒,你自然高興!雖然公主不能動搖皇儲之位,但你別忘了還有戎兒!守塵有你這樣心腸狠辣的母親,日後也必是個暴君,朕明日便廢了你母子二人!”說罷,怒沖沖而去。

姶靜皇後一時如受雷驚地癱坐在地,一旁侍女上前來扶,皇後才反應過來,慌忙推她道:“快!去叫太子!傳高太傅、叔父……還有左相進宮,有大事商議,快去啊!”

侍女忙答應了出去,皇後坐到席子上,心中焦慮難安,不住地向門外望。

不過半個時辰,高太傅等急急趕來,守塵也由教引的乳娘帶了來,姶靜一見他,忙摟在懷裏,大哭道:“塵兒,都是母後害了你!”

“皇後先莫傷心,究竟出了何事,說來我們好商議啊!”

“母後,是不是今日上午的事牽累您了?”

姶靜皇後抹了淚,連道‘失禮’,也顧不得整理容儀,請眾人坐了便告訴道:“二皇子的生母樂氏方才難產去了,陛下認定是本宮有意害她,如今要廢了本宮和太子!”

“什麽?”

“廢長立幼,這如何使得?”

“皇上怎如此糊塗,不查究竟就廢儲,太子的品性眾所周知,即便皇後有錯也罪不及太子啊!”

眾人皆是大吃一驚,紛紛議論起來。

守塵走到皇後跟前,替她拭了淚,又猶豫著開口問道:“母後,今早我見您與樂美人起了爭執,卻不知母後為何事爭執,是否真如人所說,是您嫉妒樂美人得寵有孕?”

“塵兒!你怎能懷疑你的母後!”

“孩兒知錯,母後息怒!”守塵跪下道,“只是孩兒心中留有不解,還請母後告知。”

“娘娘,臣等也請娘娘能說個明白,否則難以想出對策!”左相道。

“也罷,塵兒,你且起來吧。”姶靜嘆了口氣道,“樂美人近日深得陛下青睞,陛下膝下單薄,若三子之二皆出於她,恩寵必定更甚,本宮即為女子又為皇後,自然擔心!所以將她約出來,名為賞花散步,實為探一探她的心思,誰知她竟說‘皇儲之重事關國運,都由陛下聖裁,賤妾不敢多言,娘娘也不該多問。只知道我兒之資雖不如太子出身,也是皇嗣,才能智慧也當得一國之君。若陛下做主,賤妾也不阻攔就是。’她若只是恩寵,本宮倒也並非沒有肚量,但關系儲位,本宮不能不理。本宮只是一時氣不過,說了她兩句,她竟不理會轉身要走,本宮氣不過上前拉她,推搡之間,她才跌入水裏。”

“既然是這樣,那娘娘何錯之有?娘娘,陛下要廢立太子,也得與臣等商議,屆時臣定當竭力勸陛下回心轉意,臣有把握,娘娘安心便是!”

“如此,先謝過叔父了!太子日後還多請太傅費心,叔父費心,左相費心!”姶靜笑舒愁眉,一一謝過。

“娘娘放心,臣這就去擬寫奏疏。”

“娘娘折煞臣等了。”左相略覺尷尬,忙擺手道。

“列位慢走,恕本宮不遠送了。”皇後送走了那三位,又轉向跟來的奶娘道,“明日讓太子在大殿旁等著!”

“是!奴婢記得了!”

第二日早朝時,皇帝果真提議廢黜中宮另立太子,話音一落,滿殿跪伏,高呼:“吾皇三思!”

皇帝一拍龍案道:“當今皇後心狠手辣,因妒生恨,致使美人樂氏難產而死,如此蛇蠍婦人怎能母儀天下?母不賢不立,儲君之位也有待商榷!”

“皇上,話雖如此,但臣聞此事並未細查,如何能妄下定論?況這廢長立幼、廢嫡立庶實在有違祖制!”左相拱手,直身而跪道,“自古宮闈之亂皆由此而起,為保皇室安寧,還是查後再議!”

“太子生性悲憫仁厚,若是不賢自是臣之過錯,請皇上降罪!”還未等皇帝反駁左相,高太傅又道,至於其餘大臣便只管跟風覆議。

“皇儲乃國本,二皇子出身卑微,如何服眾?”

“太子出生,連年豐收,天降祥瑞,此乃天兆,陛下不可逆天而為啊!”

皇帝大怒而起,道:“守塵、守戎同日而生,爾等怎知這天兆不是指的守戎,況且他生得一桿神兵,依朕看,守戎才是天命所歸!”

見狀,皇後的叔父——百右相笑道:“陛下,若論天兆更是一時難以說清……只是陛下,趙家都是朝中重將,駐守南蠻、勞苦功高!今年南蠻蠢蠢欲動,戰事一觸即發,若此時廢立,恐有礙軍心,故此事不可急在一時,且慢慢處置。”

“這——”一提到趙家,皇帝立時面露難色,轉頭看了看偏殿中的守戎,又坐了下來。

見皇帝猶豫,右相忙乘勢道:“不如先做擱置,臣另有一稟——臣參奏美人樂氏倨傲無禮,有奪嫡之心、僭越之舉,以下犯上、設局誣陷皇後娘娘,致使帝後不和、蕭薔禍亂!”

“你!”

“陛下,太子殿下與其伴讀親眼所見樂美人跌倒時並不礙事,直至皇後娘娘上前攙扶,這才碰到肚子,事後其婢女更是攛掇二皇子指控皇後因妒生恨。由此可見她早有謀奪儲位之心,二皇子小小年紀便參與此事,可見野心勃勃,非善類也!為保江山安穩,斷不可留他,不然日後弒父殺君,尚未可知!”

皇帝越聽越氣,指著右相說不上話來,而右相卻絲毫不留情面,又道:“皇後娘娘曾告訴微臣,美人樂氏對皇儲之爭信誓旦旦、揚言不諱。!其心歹毒雖死不能抵罪,更不得以妃制葬斂!二皇子生性不純,宜請至宮外看管養護,吾皇三思!”

“吾皇三思……”滿殿朝臣紛紛伏請。

“你!你們!大膽!”皇帝不知所措,只得罷朝,拂袖而去。

六十四:離宮

(“兵權”二字,深深烙進了守戎的腦中!他離開了皇宮,企圖謀一條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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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偏殿內,姶靜皇後緊捏著守塵的手,冷汗冒了好幾層,如今總算舒了一口氣。守塵轉身望見另一頭的守戎,他那眼神冷冷地、恨恨地瞪著自己,瞪得守塵脊背發涼。

“守戎?”守塵忍不住叫了他一聲。守戎卻置若罔聞,轉身離開了。小若懷抱著公主,小跑地跟在後面,焦急地口喚‘殿下’追去,可守戎只顧往前走,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哇——”繈褓中的守澈忽然哭了出來,小若忙停下來輕拍安撫,一面又怕跟丟了守戎,滿臉的著急。好在守戎聽見妹妹的哭聲,腳步漸漸慢下來,猶豫著走過來,從小若懷裏接過守澈。

兩人的臉緊緊貼在一起,分不清誰在淌淚,好似這一刻小小的兩個人兒,由於血緣的牽引知道了自己今後的命途中,對方是唯一的依靠。

小若一邊看著,也是心痛不已,跟著垂下了頭,小聲地掩面抽搭。直到守澈不再哭鬧,反而伸出小手去擦守戎的眼淚,兩人都驚了,難道生而無母的孩子,曉事竟這樣早嗎?

等三人再回到北宮,只見又是門庭冷落,宮人婢女都早已聽說了早朝上的場景,紛紛怕受牽連,自然避之不及。

“一群子白眼兒狼,沒良心的賤種,美人得寵時一個個來討好獻媚,如今還不知怎麽呢!就跑了個精光!”小若一邊親自煮茶,一邊忍不住憤憤道。

“小若姐姐,你所見的人心炎涼該比我多,還是當心隔墻有耳吧!”守戎看著熟睡的妹妹淡淡道,“也不必為我煮茶了,澈兒這覺醒來也該餓了,你去找乳娘吧!”

“是!殿下看著點水!”小若答應著出門,留下守戎獨自嘆氣。

還能怎樣?皇後母家無論是朝中人脈、兵權、金銀都占半壁江山,又豈是一言半句或是一屍兩命所能動搖的,這一點,守戎這時是明白了。

小若去了半個時辰,終是氣呼呼地回來了,一進門又罵道:“這幫人消息真是快,搭理都不搭理我,我找了半天也沒找著,只好拿了這半碗米湯。真可憐了公主,竟要受這種苦,連殿下你當年都不如。”

守戎接過碗,用小銀匙一點點餵:“好在妹妹不嬌氣,這米湯她也吃得很香,總比餓著強!”

“殿下,咱們如今該怎麽辦?”

“方才右相一提趙家,就不同了……”

“是啊!趙家良將輩出,陛下也敬三分。”

“果然只有手握兵權才能令人生畏!”

“殿下的意思是……”

“小若姐姐,你去收拾行裝,把所有能帶的的金銀都帶上,我們離宮!”

“殿下!”小若吃驚道,“皇後一黨視你為眼中釘,唯有陛下能護住你們兄妹。陛下總有辦法的,出了宮可就是舉目無親、任人魚肉呀!”

“父皇要是真願意幫我,今日也不會如此,還不如乘早自己找條出路,還能在他心裏留個乖覺。小若姐姐,你去準備吧!我今晚便去向父皇辭行!”

“是——”小若知道他心智不凡,只得依言行事。

守戎輕輕地拍著守澈睡了,放回搖籃裏,然後踮起腳尖開了櫃門,取出一只一人長的錦盒。

啟開,但見一道銀光耀眼,守戎將銀戟拿在手裏,沈甸甸的難以舞動,只能看著發呆。他心裏仍存一絲希望,然而獨自在門口等到日落,也未等到皇帝的只言片語。

委屈的眼淚在眶裏轉了一圈,守戎一閉眼一咬牙,喚來小若抱上妹妹,前去求見。

守門的宮人雖不情不願,但也不敢得罪了皇子,便悄悄向他道:“奴才勸殿下此時不見陛下的好,陛下今日為殿下的事煩心了一整天,右相又帶人連上了十幾道折子,殿下此時進去,不是叫陛下為難嘛!”

然而守戎並不以為然,再三請那宮人通傳,那宮人冷哼了一聲,只得進了去。

守戎進到殿內,見皇帝坐在案前,一手扶額,很是憂愁的樣子。守戎規規矩矩,上前請安跪拜,皇帝見了也不作反應,見他不願起身才問:“戎兒,怎麽了?”

“孩兒此來,有一事相求!”

皇帝聞言嘆氣,道:“戎兒,朕並非不想為你母親討個公道,只是今日殿上情形你也見了,朕雖為一國之君,也不能不顧朝臣之言……”

守戎聽了,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緊接有磕頭道:“孩兒知道,讓父皇為孩兒憂心,是孩兒的罪過。孩兒不是來為難父皇的,而是來為父皇分憂的,就請父皇將孩兒與妹妹——一同逐出宮外!”

“什麽?戎兒你……”皇帝一聽大驚,忙走下階來將守戎扶起,“戎兒,你這話是何意思?你可知道逐出宮意味著什麽?再說朕怎舍得你和澈兒顛沛流離,這萬萬不可再提!”

“父皇,孩兒知道父皇疼惜孩兒與妹妹,但孩兒也不忍父皇國事家事兩頭為難。與其為孩兒爭得君臣生隙,不如父皇為孩兒擇一個好地方。孩兒生得一桿銀戟,又蒙父皇賜名‘守戎’,那孩兒理應為父皇守住三軍戎馬,就請父皇將孩兒與妹妹發配塞北,讓孩兒為父皇戍守邊疆!”

皇帝心中不是滋味,然又欣慰地拍了拍守戎的肩頭,道:“我兒孝義,實在難得!既然你有此心,父皇也不再阻攔,朕會一切打點妥當,去歷練一番也好……你放心,等時機成熟,朕定會接你回宮!”

“謝父皇!”守戎磕頭,眼中淚水終於打濕了腳下金磚。

不日後,守戎帶著守澈與小若三人收拾妥當,便準備出發。

馬車停在宮門口,並無人相送,皇帝也只是差人送來了一封書信,說是一切已安排好,只將書信交予北軍將領即可。守戎上車前又忍不住頻頻回頭,小若在車上勸道:“殿下,別等了!昨日已辭別過,陛下當是不會來的,再不起程,恐怕天黑前趕不到城外的驛站了。”

守戎口中答應,登上車又回頭看了一眼,宮門後一陣風卷起,嗆得守戎直咳,搖了搖頭撩簾進去。

誰知馬才行了三步遠,就聽見了銀鈴般清脆的叫喊聲傳來:

“守戎哥哥……守戎哥哥等等!”

守戎一掀車簾,看見轉角處熾蓮穿著一襲粉裙,頭上著金色雙蝶釵,手裏舉著一只小盒子奔過來。

守戎終於綻開笑顏,猛地跳下馬車,小若嚇得方欲止住,擡頭見是左相家的蓮姑娘,便叫住了車默默等著。

守戎下了車正想跑上前去,看見守塵緊接著走過來,腳步便頓住了。等熾蓮跑到跟前,冷冷地問:“他來做什麽?”

熾蓮回頭向守塵招了招手,道:“我叫太子哥哥一起來送你呀!守戎哥哥,這是我親手編的,送給你!配你的銀戟剛剛好!你喜歡嗎?這樣你的銀戟就不顯得冷冰冰,叫你看了傷心了!”

“嗯!喜歡的!”守戎小心地擁住熾蓮道,“蓮兒,再見!你別忘了我!”

熾蓮理解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傷感,只天真爛漫道:“嗯!守戎哥哥——你還會回來嗎?”

“會!我一定會回來的!”說著眼神裏透出恨意,瞪著守塵。守塵知道他們有話說,刻意走的慢些,

這時卻也到了跟前,也看見了這眼神,守戎轉身就要上車去時,守塵才開口叫住他。守戎回過身來,望著他,滿眼的怒氣。

“守戎,我母後說她是無心的,一切都是誤會……樂美人的事,希望你節哀。”

“我如今不過是一個發配邊疆的小卒,何德何能勞動皇後和太子來解釋?但你們記住,我今日一切都拜你們所賜,他日我重返京都一定會奉還的!”

“守戎,這真的是誤會!母後說了她原意並不想為難你,若你願意放下不提,各退一步……不好嗎?”

“不必了!你說的倒輕松!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我母親因皇後而死這是事實,顛倒黑白逼我出宮也是事實,與其等他日你們趕盡殺絕,我還是早日離開為妙!”說罷,跳上馬車,吩咐馬鞭長揚,漸漸遠去了。

兩人站在原地,一直目送著馬車,熾蓮天真的面龐上忽然露出凝重的神色,問道:“不知道這一別後,何時才能再見……太子哥哥,你們之間難道真因為這次的事,不能同往昔一般了嗎?我們三人之間……都要不一樣了嗎?”

守戎苦笑著搖搖頭,兩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各懷所思,不歡而散了……

六十五:竹馬繞青梅

(太子哥哥,我來保護你!)

第二日上學,英才殿中就空了一張書案,案上的筆墨書硯猶在,只是人已在他鄉,看著十分別扭。

熾蓮不由地皺起了眉,趁太傅不註意,悄悄探身湊到守塵耳邊問:“太子哥哥,你說守戎哥哥他們這會兒到哪了?”

守塵一臉正經地看著書,頭也不回道:“蓮兒,你專心點。”

“一天能走多遠?左右——”

“課堂之上交頭接耳,成何體統!”太傅一擡頭,大喝道,“既無心聽課,那便抄書!將我今日所講的文章謄抄百遍,明早交予我!”

熾蓮聞言,撇了撇嘴,沖著太傅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抱怨道:“一百遍未免也太多了!這先生越罰越厲害了!”

“蓮兒,早說讓你專心你不聽,這下可好了吧!”守塵也苦著臉道。

“嘻嘻——,蓮兒抄書抄慣了的,反倒是連累太子哥哥,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你這什麽話?太傅便是不罰我,我也該陪你的,這樣更好了!”兩人笑了笑,便開始抄書。

一旁的宮人侍女不知研了幾回墨,禦膳房送飯來也是草草地吃了,便又繼續抄,到夜裏掌燈時分,仍剩有五六篇。

熾蓮抄的手都酸,略捏了捏抱怨了兩句,又去添墨,見研中墨幹了正要叫人,擡眼卻見窗邊兩個小宮人還有雙兒,枕著各自的腦袋打盹,模樣十分逗趣。便用手肘捅了捅守塵,小聲笑道:“太子哥哥你瞧,咱們抄了一天的書還沒說困,他們幾個倒先睡著了!嘿嘿,看我怎麽收拾他們!”

“唉——別!他們也不比咱們大多少,一早就跟著我出門,這會兒也沒歇過呢!就饒了他們吧!”

熾蓮不聽,拿了筆悄悄走過去,挨個兒地往眼睛鼻子上畫花兒,還問:“太子哥哥,好看嗎?”

“蓮兒,你可真調皮。我這就抄完了,你還剩多少?我替你抄了吧,就當我替他倆給你賠不是了。”

“還有五遍,那我來磨墨?”

說著便動手,熾蓮也算嬌生慣養的,平時又哪裏需要自己研墨?力氣又小,磨了許久也不夠,看守塵捏著筆等著呢,一嘟嘴手下使了狠勁。

墨錠一滑,卻飛起一點正濺在她眉心,熾蓮自己都覺得哭笑不得,正要擦時守塵卻驚喜道:“嗳,別擦!這樣子倒怪別致的!我常看見母後也往額頭上畫花,要不我也替你畫一個試試?”

“嗯?”熾蓮楞楞地眨巴著眼睛,但她自然相信太子哥哥肯定不會像自己取笑雙兒一樣幸災樂禍,便一笑答應了,坐回席子上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道,“好!太子哥哥你只管畫來!”

守塵也不禁樂了,於是找了只細毫筆,小心地順著墨點描畫起來,擱了筆又左右打量片刻,才道:“畫好了,你去院子裏照水看看?”

兩人牽著手跑到院中,月光清朗,當中白石池子裏那一汪水托著早荷初露,微風輕拂,恰使得月色與水光交織輝映,整個院子便仿若水晶宮一般。

熾蓮來至水邊,看去時,只見額上畫了一朵小小的半開的蓮花,雪肌墨畫本有些突兀,但因在夜色水影中,看去倒細致典雅頗具形態。

那水裏的紅鯉被來人吵醒,簌然逃去,避到那荷葉底下又驚見了蓮花開,悠悠游了過來輕咄倩影,熾蓮不由歡喜道:“真漂亮,謝謝太子哥哥!”

守塵亦笑道:“不用謝,你喜歡就好,我們回去抄書吧,不然今晚可沒得睡了。”

“嗯!”兩人覆又牽著手,快快樂樂地回到書房。

又抄了半個時辰,熾蓮的上眼皮就同下眼皮打起了架,迷迷糊糊地趴下睡著了。

守塵回頭見她這樣可愛,一時忍俊不禁,但偷笑完了,又將自己的衣裳脫下一件小心地給她披上,添了墨繼續抄。等抄完了、數了數整理妥當才覺得渾身酸疼,想回去睡又不好意思叫醒他們,打了個哈欠也就一起趴下了。

半夜,燈燭燃盡後,光影一跳便滅了,將熾蓮驚醒過來。

月色下,熾蓮茫然地左右看了看,忽又想起自己還沒有抄完,趕緊提起筆,可一數竟齊了!才知道守塵替自己抄完了,她憨憨一笑,轉頭見他挨著自己睡著了,衣服還搭在自己身上,便拿指頭戳了戳他的鼻梁。

守塵一皺眉,翻個面沒有醒來,熾蓮嗤嗤笑了兩聲,扯了扯肩頭的衣裳蓋著他,覆又趴下睡了。

兩人就這般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才醒來,巴眨著眼睛對視了良久,守塵突然失笑道:“蓮兒,你枕在我的筆上了,成了個大花貓!”

又指了指窗子底的人道:“比他們還臟呢!”熾蓮拿手一摸,果然是!便也訕訕地笑。

“把你手帕子給我,我替你擦擦。”

“嗯!給!太子哥哥,你可別把那朵蓮花給擦了,我要留著!”

“哦!好了,幹凈了,又漂亮了。”

這時,有人來開宮門,太傅見了兩人便問書抄的如何。

兩人交了卷,一臉的倦容、神情萎靡,太傅一一看過,又見窗底下睡著的三人臉上還畫著花,忍俊不禁問:“你們這是抄了一夜?”

“是!”

“是為師罰的過了些!”

“太傅良苦用心,學生們知道,太傅不必自責。”

“也罷,抄了百遍,想必你們也明白道理了,今日便放你們一天假,回去休息,明日再上課吧!”

“謝太傅!”熾蓮高興地撫掌而笑,叫醒了雙兒就跑了出去,可憐雙兒還迷迷糊糊的,就要頂著一臉的花跟出去。

“拜別太傅!”守塵笑了笑,也叫醒那兩個宮人,回了東宮。

一番梳洗後又吃了些點心,疲倦便消了大半,守塵並不想睡,便拿了一卷書,半倚在軟榻上。

然而春暖易困,過不多久,倦意又襲上來,正要沈沈睡去,門忽被一腳踢開了!風狂怒而過,迷了眼睛!

守塵驚了一下,從榻上站起身,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只見一個少年——身穿鐵甲,帶著千軍萬馬!

風沙間銀光一閃,冰涼的刀刃抵在了喉間!

“皇兄,你曾說有人蓄意謀反時,若才能品德勝於你,寧願退而讓賢!那請問今你我二人,孰強孰弱?這皇位該誰來坐?”

“守戎?你是守戎?”守塵迷迷糊糊間,又驚又怕。

“是!一報還一報,我來奪你性命,奪你皇位!”

銀戟向前一刺,血濺在那少年的臉上,肆意的笑使少年的臉越發猙獰可怕!

守塵緊緊皺著眉,想去捂住傷口卻動彈不了,想要掙紮手腳卻如灌千斤,他從頭到腳都想要抗爭,卻只覺得自己如同砧板上的魚肉怎麽都躲不過,這種無力感加重了他的恐慌!

鮮血劃落——傳來若有若無的聲聲“滴答”,這聲音此時對守塵來說,簡直有如同逼命般的窒息感,他急切地想抓住些什麽,但依舊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他不住地緊張著,但除了心驚肉跳什麽也感覺不到!

正這時!又忽然聽到一個聲音不知從哪裏悠悠飄入,熟悉而輕柔,聞之使人平靜……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守塵猛地睜開了眼,喘息不止!向四周看去,房中卻一切如常,熾蓮坐在軟榻邊,一臉好奇地看著他。

原來是一場夢,醒了卻餘悸未了,欲細細回想卻無從憶起,只覺得毛骨悚然使人後怕。

“太子哥哥,你醒了?你怎麽了?”熾蓮看他神色有異,又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禁疑怪道。

守塵忽然驚愕失色,猛地起身抓住了熾蓮的手,顫抖不住,道:“蓮兒,守戎要殺我!”

熾蓮一頭霧水,疑惑道:“太子哥哥,守戎哥哥去了北疆,不在這裏呀!再說他怎麽能殺你呢?你做噩夢了嗎?”

守塵點點頭,又惴惴搖了搖頭,道:“蓮兒,如果守戎真的要殺我,你會幫我的,對嗎?”

“嗯!”熾蓮雖不解,然而還是笑著答應道,“蓮兒保護太子哥哥!”

守戎莫名覺得心安,栗栗喘了兩口粗氣才又恢覆了平靜,問道:“蓮兒,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啊!對了!差點忘了!”熾蓮從懷裏掏出一盒胭脂遞給守塵,又掏出一面小鏡子晃了晃道,“雙兒那個壞家夥把我的蓮花洗掉了!太子哥哥,你用這個,再給我畫一個好嗎?”

“哦,當然可以呀!”守塵從軟榻上下來,去將胭脂化開了,拿筆沾了些,在熾蓮眉心畫了一朵盛開的蓮花。

這作畫的短短一瞬間便將方才的夢魘忘記了,及畫好細看了看仍是不滿意,覺得缺了些什麽……

沈思片刻忽然靈機一動,從書架上拿下一盒金粉,點了些上去,才終於露出笑顏道:“好了。”

熾蓮忙舉起銅鏡,看時果然比昨日的更好,那一朵蓮花仿佛有靈性一般,陽光灑下熠熠生輝,將她的眉眼襯得越發有神。

“蓮兒,你要是喜歡,我叫人照這個樣子制一副花鈿,這樣你每日梳洗時貼上就行了。”守塵隨手收起胭脂、畫筆道。

“我喜歡,但是要太子哥哥畫的,我才喜歡呢!我要太子哥哥每天給我畫一個,好不好呀?”熾蓮搖著守塵的胳膊撒嬌道。

“好啊!”守塵寵溺地擡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兩人相視一笑,便高高興興地手牽手出去玩了,攀枝鬥鳥直到日落時分還依依不舍。

六十六:英才殿招學

今天周末,又是高產的一天,珍惜吧!以後二更的日子就是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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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相府這姐弟二人,一個生來聰慧,一個卻天性風流)

然而,守塵還是因為白日裏那個夢給嚇住了,夜裏怎麽也不敢閉眼。乳母給煮了桂枝安神湯,來回折騰到三更,實在累了才睡過去。

再說熾蓮,昨日抄書時就受了寒,一刻沒睡不說,玩鬧時還沒個分寸。

到第二日,兩個人都眼瞼子沈沈的有些病容,一個較一個地無精打采。

這時,皇帝下來早朝,與左相正商量著地方舉薦的官員名單,經過英才殿沒聽見讀書聲,便覺奇怪。

進去一瞧,守塵與熾蓮蔫頭耷腦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又瞥見守戎那張空案,於是又傷心又惱怒,向左相大喝道:“你瞧瞧,這原本好端端的三個人,硬是讓你們逼走一個!這剩下兩個哪裏是要讀書的?冷冷清清——朕這英才殿不如拆了好!”

左相聞言,立刻伏跪在地:“陛下息怒,臣惶恐。”

另三人也趕忙放下書跪在一側,太傅道:“臣有罪,是臣罰太子與蓮姑娘抄書過了頭,才使二人病中憔悴,並非他們無心讀書,請陛下降罪。”

皇帝嘆了口氣,道:“罷!罷!朕只是想那兩個孩子,宮中本就冷清,只有戎兒還活潑些,這下更是了無生氣了。”

“陛下若是覺得冷清,臣女倒是有個主意,不知可否?”熾蓮擡起一張笑臉,模樣真叫人可憐。

“蓮兒,不許胡鬧!”左相忙出言斥責道。

“無妨,”皇帝一向喜歡熾蓮,便蹲下身問道,“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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