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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蕭氏 今日是十五正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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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孟瀠耳中的時候,孟瀠正坐在軟塌上喝茶。

丫鬟慧芯等人聽了大吃一驚。

慧芯道:“老太太莫不是轉了性子,往日裏怎麽舍得如此下太太的臉面去責罰五姑娘。”

夏雲想了想道:“莫不是因著之前咱們姑娘和老太太告狀的緣故,老太太覺著之前罰的太輕了?”

“管她呢,奴婢只知道五姑娘這些日子沒少欺負咱們姑娘,她受了責罰咱們南吟院上上下下都只有高興的。”

一旁的丫鬟素錦瞪了她一眼,輕斥道:“什麽她,哪個是她,哪裏有這麽編排主子的,你若管不住這張嘴,遲早給咱們姑娘惹禍,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

夏雲被她這樣訓斥,吐了吐舌頭,保證道:“我也只敢在姑娘面前說說,在外頭絕對對五姑娘恭敬得很。”

說著,夏雲猶自有些憤憤道:“這些日子姐姐你在那漿洗處不也受了許多苦,還不都是太太和五姑娘變著法兒的作踐咱們南吟院的人。反正我覺著太太分明是在苛待咱們姑娘,咱們受些罪罷了,可姑娘憑什麽要……”

正說著,外頭聽著一陣腳步聲,只見丫鬟芳菲端著托盤從門外走進來,待走到跟前兒,沒好氣對夏雲道:“在漿洗處這些日子也沒轉了你的性子,怕是吃的苦還不夠。”

說著,轉頭對著坐在軟塌上的孟瀠道:“姑娘也該管管她了,這丫頭如今這般,都是姑娘您寵出來的。”

這般笑鬧一陣,竟將這些日子壓在重人心頭的陰霾驅散不少。

孟瀠喝了一口茶,輕笑一聲道:“我可管不了,往後等哪日給這丫頭尋了人家,讓人家來管才是。”

一句話就將夏雲弄得滿面通紅,跺了跺腳躲出外頭去了。

芳菲伺候著孟瀠喝了藥,才有幾分擔心道:“老太太突然這般對姑娘示好,也不知有什麽緣故?”

孟瀠撚了個蜜餞含在嘴裏,想了想,偏頭道:“能因著什麽,左右還不是因著我這個身份嗎?”

“之前想快刀斬亂麻恨不得我立馬就死了,如今怕是冷靜下來細細想明白了,我這會兒死不得,哪怕要死也要皇上派人賜死。”

芳菲聽著這話呸呸呸幾聲:“姑娘快別說這些個晦氣的話,什麽死不死的,姑娘才不會死呢。姑娘不過定了個親,人還未嫁過去,哪裏就成了東宮的人了。”

“再說,如今東宮女眷雖關在那宗人府,可一個個都活著呢。”

“興許,皇上見著太子病逝,心裏頭也有幾分不忍呢。”

聽著芳菲這話,孟瀠點了點頭:“但願吧。”聖心難測,誰能說得準呢。

提起這事兒來氣氛頓時又變得凝重起來。

慧芯此時出聲道:“姑娘累了一日早些歇息吧,養足了精神才能應對日後的事情。”

慧芯叫人打了溫水進來,伺候著孟瀠洗漱之後才扶著她回了內室。

孟瀠靜靜的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看著帷帳上繡著的鳳穿牡丹,心裏則是不停尋思著如何解開這困局。她原以為心事太多怕是一晚上都睡不著,誰知只過了一會兒便覺眼皮發沈,竟在不知不覺中沈沈睡了過去。

此時寧國公府東南角的祠堂裏,五姑娘孟湘跪在濕冷堅硬的青磚上,因著膝蓋疼痛,她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淌了下來。自打出身她便被鄒氏捧在手心生怕磕著碰著真是一點兒油皮都沒破過,又哪裏受過這樣的罪,心裏又是委屈又是怨恨,既怨老太太不慈不疼她這個孫女兒了,又恨孟瀠心思深沈,若不是她存心算計,她又何至於被罰跪在這祠堂。

等出去後,還不知被府裏幾個姐妹如何嘲笑。她只一想想,心裏頭就恨得很。

那孟瀠素日裏不是最是好脾氣,處處都讓著她,怎麽病了一場竟這般有手段了,莫不是往日裏泥人的性子都是裝出來,做給自家娘親和父親看的。

那她,也太有心機了些。

此時,鄒氏身邊的方嬤嬤買通了看守的婆子進來,瞧見自家姑娘這般慘狀,忙扶著她起來,道:“姑娘遭了大罪了,若是太太瞧見了,定要哭死過去了。”

方嬤嬤挽起孟湘的褲腿給她上了傷藥,又寬慰道:“放心吧,姑娘坐在這蒲團上歇會兒,外頭的人老奴都安排妥了,不會聲張的。”

孟湘聽了這話松了一口氣,心裏卻是氣急,對著方嬤嬤道:“老太太這是怎麽了,今日打了母親還罰我跪在這祠堂,往日裏她不是最不喜歡孟瀠這個孫女兒嗎?之前捧著她,也只是因著她要嫁進東宮去,如今她都落魄成這樣了,性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老太太怎麽反倒為了她責罰起我來?”

方嬤嬤勸道:“姑娘快別惱,不過是宮裏頭沒發話,她還擔著這一層名分老太太才給她一分體面,哪裏是真心疼她。”

“這帝心難測,又事關東宮,想來老太太也是不得已。往後呀,您可別湊到四姑娘跟前去,咱們只冷眼看著就是了。老奴就不信,太子都死了四姑娘還有翻身的那一日?”

方嬤嬤是自小看著孟湘長大的,最是摸得透她的脾性,說出口的話都是孟湘愛聽的。

果然,孟湘聽完她這一番話,臉色也跟著緩了幾分,嘴上跟著道:“嬤嬤說得對,她算個什麽東西,還以為自己依舊是高高在上的準太子妃呢。太子都死了,她有什麽活路?哪怕皇上不遷怒她,這輩子誰敢娶她?總有我看她狼狽痛苦的那一日。”

此時的扶風院

大太太蕭氏聽著身邊柳嬤嬤回稟說是有丫鬟見著二太太身邊的方嬤嬤往祠堂那邊去了,當下只嗤笑一聲,眼睛裏露出幾分輕視來。

“她倒是心疼自己的女兒。”蕭氏拿起手中的茶盞抿了一口,道:“也是,國公府嬌養著長大的,哪裏能受了那罰跪祠堂的辛苦。”

聽著自家太太這般說,柳嬤嬤帶了幾分不解道:“太太還替那位說話呢,那位可不見得敬重您這個當家太太。若不然,也不會在老太太跟前兒說那些個話,分明是挑撥您和老太太的關系,肖想這管家的權力。”

“咱們這些年日日在一處住著,二太太如今是愈發不像話了。您說,咱們要不要借此機會……”

蕭氏笑而不語,等喝下一口茶,才打斷了柳嬤嬤的話:“叫她自己蠢去,咱們莫要跟著摻和。要知道如今咱們寧國公府好是不好全看宮中那位的意思,依我看,瀠丫頭這回牽扯不到裏頭去。畢竟當年她娘為救太後而死,如今這婚事也是皇上賜婚,雖說太子出了岔子,可皇上的脾性也不是那隨意遷怒之人,若真處置了瀠丫頭,這滿朝文武便是當面不敢說,背地裏難道不心寒嗎?”

柳嬤嬤聽著這話,忍不住問:“太太既這般想,那為何這些日子不幫襯著四姑娘些。老奴聽說,四姑娘被禁足在南吟院受了好些委屈呢,身邊的幾個大丫鬟除了那慧芯,其他都被趕去漿洗處了。如今她自個兒去槐松院鬧了一場將人討了回去,又叫老太太責罰了五姑娘,倒顯得太太您不關心她這個當侄女的了。”

蕭氏看了柳嬤嬤一眼,“我這不也是觀望著瞧她能不能自個兒立起來,若是個軟弱無能任人欺負的,我也不必幫她,她早早的去了才好,省得往後日子艱難再生出其他是非來。”

聽著自家太太這話,柳嬤嬤卻是笑了,一點兒都不信:“太太最是刀子嘴豆腐心,當老奴不曉得近日您叫人知會過膳房,不然四姑娘怕也吃不上一口熱乎飯,哪裏能這麽快就下床。”

蕭氏也跟著一笑,隨即輕輕嘆了口氣,帶了幾分感慨道:“她娘過去和我交好,也做了幾年的妯娌,念著過往交情我總要護著她一些。再說,這事上瀠丫頭有什麽錯,若強要說哪裏有錯也只是命不好罷了,婚事是皇上指的,東宮那位是自己作死送了性命,如今一個個倒想作踐起瀠丫頭來,恨不得她立馬就死了,真忘了幾月前一個個捧著四丫頭,想靠著她光耀門楣,想這寧國公府能出一個太子妃,甚至是皇後?”

“進了這府裏雖有些時候身不由己不得不做些骯臟事,可若冷眼看著她們對瀠丫頭落井下石誰都想踩上一腳我也是做不到的。”

柳嬤嬤聽著這話沈默了良久,輕輕嘆了口氣,道:“太太這性子也不知像了誰,在家時老太太便時常發愁,說您的性子若是能柔上幾分那就好了。您這話在老奴面前說說便好,可不敢在老太太和老爺面前露出絲毫來。”

柳嬤嬤說完,在心裏輕輕嘆了一口氣,暗暗慶幸虧得太太進門後一舉生了大少爺和大姑娘,後又生了二姑娘,如今大少爺爭氣,大姑娘又嫁給了鎮國公府大公子,若不然依著太太這性子,如何能在這國公府站穩腳跟。

柳嬤嬤服侍著蕭氏梳洗之後,遲疑了一下才又問道:“今日是十五正日子,按理老爺該來太太這兒,用不用老奴派個人去請……”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蕭氏打斷了:“不必,我這幾日身子不大爽快,就叫周姨娘好生伺候他吧。”蕭氏說完就蓋了被子自顧自睡去了。

柳嬤嬤看著她,沈默了些許功夫,在心裏頭輕輕嘆了口氣,才放下帷帳,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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