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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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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含真很驚訝,她都快要忘記這件事了。

那對兄妹當初會不告而別,確實讓她有些不高興。但當時她主要是遲遲沒得到表舅吳少英的消息,擔心他的情況而已,倒也不是很在意是否有兩個新仆從到身邊來。平時她有張媽在,已經習慣了。後來她又有了春紅與夏青,更不缺人手。現在是不是要再添人,她完全是無所謂的。

不過,吳少英若真的覺得很煩惱,那把人留下也沒什麽要緊。張媽和渾哥與家人團聚,不會隨他們到京城去了。她身邊雖然還有春紅和夏青,但到了京城後,肯定要把人還給承恩侯府的。其實夏青還好,她主要是受不了春紅的性子。留一個攆一個太麻煩了,就怕說不清楚。必要的時候,她是打算兩個丫頭都遣回去的。這麽一來,她身邊就沒人了。就算不留下吳少英的人,以後到了京中,也是要買人的。

在做出決定前,秦含真就先問了吳少英原委:“那兄妹倆當初為什麽要逃呢?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還是不樂意到我們家來做丫頭小廝?他們是什麽來歷呀?”

吳少英道:“應該不會是不樂意做下人。本來他們兄妹也算是好人家出身,聽說家中長輩還風光過,只是後來家道中落了。他們兄妹是同母,都是庶出,遇上了狠心的嫡母和嫡兄嫡姐,為了銀子把他們倆都賣了。做哥哥的賣到了戲班,做妹妹的就……”

他頓了頓,覺得在小女孩面前還是不要提起妓院這種地方比較好:“總之,兩兄妹去的都不是什麽好地方。幸而當時年紀小,雖挨了些打罵,倒也平安長大了。那哥哥自幼在戲班裏學武生,過了七八年,人長大了,有點身手,又比較機靈,戲班接不到活時,他就在外頭替人跑腿辦事,掙些銀子幫補生計。我從京城回鄉路上恰好遇見他,見他談吐不俗,原也是讀過書的孩子,不忍見他在戲班裏蹉跎,便贖了他出來,收在身邊做個小廝。後來他又求了我,把他妹妹給贖回來了,就在我身邊端茶倒水,做些粗活。我見他們還算穩重可靠,性情也好,便想著送給你使喚,哪裏料到他們會鬧這麽一出。”

至於這對兄妹為何忽然私逃,據那個哥哥說,是因為在米脂縣城裏遇上了以前他跟著戲班四處游走時認識的仇人,怕對方加害他們兄妹,又怕去了秦家,會為秦家人帶來禍患,因此就逃走了。吳少英覺得這個理由非常牽強。他們兄妹的仇人能是什麽了不得的來頭?以秦家在米脂縣當地的名望,以及跟縣衙眾官吏們的交情,還用得著擔憂會受他們兄妹的連累?

不過那對兄妹咬緊了是這麽一個理由,又說如今已經想明白了,知道當初做得不對,偶然在大同城裏遇見吳少英,才趕來請罪,求他再度收留。吳少英便也不好多說什麽。他對他們的為人倒還算是信任的,也就答應他們留下了,只是煩心要如何安置。

秦含真聽完後恍然大悟,聽起來這對兄妹的際遇還挺可憐。雖然他們私逃後又跑回來的舉動怎麽看怎麽古怪,但誰沒有點隱私呢?只要他們不是有壞心,以後不會再犯的話,她也不會追著非要問個清楚明白的。

於是秦含真便對吳少英說:“既然表舅信得過他們,那就讓他們留下來吧。那個做哥哥的原本侍候過你,就讓他繼續做小廝的差使。要是做得好,大可以頂替了渾哥的位子。至於那個妹妹,也可以到我身邊來。張媽如今走了,那兩個侯府的丫頭到了京城後就要回到她們的正經主人身邊去,我總要再添個丫頭的。”

吳少英笑道:“你這孩子就是豁達。既如此,我就叫他們過來磕頭了。”

秦含真正想答應,卻又頓了一頓,改口道:“還是讓他們先到租的那個院子裏落腳吧,暫時不要到我們這邊來。趙陌表哥在我們家裏,行蹤最好要保密,家裏人那麽多,都未必能保證封口,暫時還是別叫外人來的好。”

趙陌本來一直站在旁邊靜靜聽著,聞得秦含真此言,驚訝地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目光閃了閃,心中隱隱有些感動。這位秦表妹小小年紀,竟如此體貼周到,可見是將他的安危真正放到了心上。

吳少英看了趙陌一眼,忙道:“是我疏忽了。原想著那兩個孩子也算是侍候了我一兩年功夫,還算可靠,方才順嘴說來。桑姐兒想得確實周到,是不該叫他們馬上過來的。就叫他們跟著車隊上路,等到了京城,再安排二人差使也不遲。”

秦含真笑道:“那倒也不用。等離了大同城,就可以叫他們來了。那個妹妹要給我做丫頭的話,正好趁著沒到京城之前,跟夏青學點本事。將來到了京城,春紅夏青走了,這個妹妹馬上就能接手我屋裏的雜事了。”說到這裏,她又問,“這對兄妹叫什麽呀?我總不能一直哥哥妹妹地叫他們。”

吳少英笑著回答:“他們姓何,那做哥哥的叫李子,做妹妹的叫青杏。自我認識他們起,他們就是叫這名兒了,倒也好記。”

秦含真心想這對兄妹倒是很巧,也姓何,不過天下姓何的人多了去了,也不算什麽。

解決了這對兄妹的事,吳少英心下一松,就對趙陌說:“在下要往老師處稟報去,小公子不如也一道來,如何?”

趙陌微微一笑,客客氣氣地作揖為禮:“敢不從命。”

這一次,秦含真就沒能跟著他們一起到秦柏面前聽八卦去了。才進東廂房,她就被祖母牛氏叫進了裏間,陪著堂弟梓哥兒認字玩耍。隔著一扇碧紗櫥,她只能隱約聽到外頭的一點動靜。

吳少英方才去溫家,是打著送溫紹陽一程,順便向溫紹陽的母親唐氏問好的旗號。因他一進門,就擺出了承恩侯府秦家三老爺門生的身份,那溫家也不敢仗著是皇親就拿腔作勢。承恩侯府與王家乃是姻親,溫家三老爺既然有心要投效王家,自不會得罪了王家的姻親。

只是有一點,手下人方才向溫三爺回報,說溫紹陽拜訪秦家時,他的馬車原本停在秦家大門外的,遇見他們前去搜尋趙陌的蹤影時,奇怪地避入了門內,不知是不是車裏有什麽不能讓他們看見的人或者東西。溫三爺見吳少英半句話都沒提起趙陌,也不敢直接開口去問,便命人私下去探溫紹陽與吳少英隨從的口風。

溫紹陽帶在身邊的三人都是心腹,知道事情輕重,自然不會洩露口風,只暗示說是看不慣那群人的行徑,見他們跟秦家的鄰居吵起來了,擔心他們看見自己,會不知好歹地招呼一聲,叫秦家人和秦家的鄰居誤會他們是一夥的,因此才避入秦家前院的。

對於這種回答,溫三爺的人暗地裏生了一肚子氣,卻又不好在公眾場合裏發作出來,只得忍了。

至於吳少英帶去的隨從,就更不必說了,只需要一問三不知就行了。他們當中有人機靈些,還反過來問溫家是怎麽回事,怎的縱容家中的下人在武官們聚居的街區裏橫沖直撞?還說好幾家人都告到將軍府去了,“好心”地提醒溫家人小心。

溫三爺得了回稟,也不敢再多加追問了,只能繼續命人追查趙陌下落,但也交代手下,行事稍微收斂點。雖然他覺得自己一旦攀上了王家,就用不著顧忌將軍府,可現在他畢竟還沒攀上嘛。更何況,強龍不壓地頭蛇。將軍府在大同城可是說一不二的主兒。若馬將軍真要看溫家不順眼,有的是法子整治他們。就算王家願意回護,也沒法派人天天守在王家門口吧?溫家也不可能合家遷往京城去呀!

在溫三爺命人去探口風的過程中,吳少英與溫紹陽一直在客廳裏陪溫老爺、溫二爺說話。吳少英絕口不提趙陌,話題也只圍著溫紹陽的外祖唐覆與老師秦柏多年前的交情打轉。這一方面是讓溫家牢牢記住,溫紹陽母子與承恩侯府有一層交情在,不是可以隨意欺辱的;另一方面,也是在向溫家表示秦家與趙陌毫無關系,溫紹陽拜訪秦家,完全是沖著外祖與秦三老爺的私交去的。

對於吳少英的說法,溫二爺一直都表現得很高興。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在為侄兒攀上了這麽一個靠山而歡喜。溫老爺則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溫三爺中途離場的時候,他幾次欲言又止,不知是不是想要向溫紹陽詢問趙陌的事,但始終沒開口。可他又總是自以為隱晦地打量著吳少英與溫紹陽的表情,似乎想知道他們是否真的對趙陌的下落一無所知。

等到溫三爺一臉懊惱地回來,他就好象松了口氣似的,臉上也開始有了笑模樣,不知是不是猜測到小兒子沒有打探到外孫的下落,在為趙陌慶幸。

吳少英對趙陌道:“由此可見,溫老爺對小公子,是保全的心思更多些。只是若你被溫三爺帶了回去,為了溫家的利益,他可能就不得不舍棄你這個外孫了。這也不是壞事,至少溫老爺不象溫三爺那般,一心想將小公子趕盡殺絕。”

趙陌自嘲地笑笑:“如今我也只能說,自己的運氣還不算太糟糕了。”心裏卻是難過更多一些。

秦柏便對他道:“廣路,你且不必多想,好生休息一日。我命人修整車駕,爭取後日一早便出發。早日離了大同,你我也好早日安心。等到了京城,你的安危怎麽也能得保了。王家雖勢大,但在皇城根下,還不敢太過囂張。無論你父親如何想,至少我還能保你一個容身之所。”

趙陌眼圈一紅,鄭重向秦柏下拜,秦柏忙將他扶起。

秦含真在裏間聽到這裏,心中暗嘆一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挨到祖母牛氏耳邊說:“祖母,咱們後天就出發的話,陳家還沒有回音,那不是趕不及看著章姐兒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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