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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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天氣陰沈的緣故，兩人呆在外面是一個人影兒也沒見著。他們一個倚在槐樹的樹幹上，一個人直直的站著，眼神眺望遠方，也不知看到了哪裏去。
這寂靜的小巷，似乎將城市喧囂全然隔絕，化作一處江南的水墨畫般，充斥著靜謐的大美，朦朦朧朧，倒也多了幾分詩意。
陶錦之就這麽看著，也不說話，腦海裏什麽也不想。
靳魏就在他的後面看著他，看他的後腦勺上有個旋兒，挺好看別致的，靳魏甚至想伸出手去摸一摸，靳魏也沒想到，自己看一個人的後腦勺竟然都能這麽不無聊的看這麽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陶錦之突然回過神來似的，垂下的眼瞼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來，呼啦呼啦的像是蝴蝶的翼，他略有些不舒服的解開自己衣服上的扣子，任由清涼的風拂過身體，卻一點也不冷。
靳魏往他身邊走了走，突然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陶錦之心中下意識的一跳，猛地回過頭去望了一眼，發現是靳魏，眼神中那種緊迫感才降去了些。
靳魏深深的看著他：“說說吧。”
陶錦之眼中盡是了然，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反而問了另外一個：“你都看到了些什麽？”
靳魏自知和陶錦之說謊純粹是找罪受，於是非常老實的開口道：“就看到你進了一個墓園，我沒跟著進去，其他的就沒了，但覺得你從今天早上開始，心情似乎都很奇怪……”
陶錦之瞇了瞇眼，不動聲色的往靳魏的方向靠了靠，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那你想知道什麽？”
靳魏笑了：“我不想知道什麽，我只想知道你會告訴我什麽。”
陶錦之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得到的竟然會是這樣的答案，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頓了頓才開口：“我的確有些不太明白的事情。”
靳魏點了點頭，沒有繼續逼問他，只是握著他肩膀的手更緊了一些，陶錦之甚至有些發疼了。
偏生是這疼痛讓他的意識更清晰了一些，從內心深處湧出一股子沖動來，那些隱藏了數年的話，似乎在這一刻盡數鉆到了他的嗓子眼，要破除屏障，如潮湧般翻滾起來。
而那種經年的疼痛，更如同一杵利刃，不過頃刻便將他傷得千瘡百孔。
陶錦之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
“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麽選——”他頓了頓，半瞇著的眸子，似乎將記憶拉回了很多年前的A市。
那個時候的A市，尚且不像現在這般，空氣中的霧霭值居高不下。
那個時候，還能偶爾看到青藍的天，浮動著幾朵雲，交觸在一起，纏成了無數的形狀，空氣中吹過去的味道，都是帶著淡淡的清香的。
可那個時候，陶錦之卻遭遇了差點將他摧毀的一件大事。
他性格本就因陶棋之而變得沈默內斂，在那一次之後更甚，甚至有了要不再當醫生的想法。
說起來其實也是件很簡單的事兒，和林家有關。
林芝芝的大哥叫做林衍，是個挺混的小子，因為打架導致全身多處骨折，血肉模糊，送來醫院的時候整個人不成樣子，是陶錦之給他做的手術，彼時陶錦之剛剛連夜不休的做了四臺手術，輪到林衍的時候已經臉色蒼白，強撐著做了一半就暈了過去，後來上手的是另一個醫生，陶錦之的死對頭，看他極其不順眼的那種。
雖然陶錦之並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對方。
陶錦之醒來之後，去看林衍，才發現出了大事，另一個醫生在用藥上錯了一副，再加上手術途中臨時換人延誤了時間，林衍的骨折雖然好了，全身卻多處肌肉壞死，沒多長時間就不在人世了。
醫患事故致使當時陶錦之工作的醫院上了頭條，此事鬧得沸沸騰騰，另一個醫生迫於輿論壓力辭職改行，杳無音訊，陶錦之卻繼續留在醫院，一邊頂受著輿論壓力，一邊處理林衍家人的事宜。
值得慶幸的是，林家一家人都是很和善的人，她們知道這次醫療事故與陶錦之的幹系其實並不大，因此並未怎麽為難陶錦之，可正因如此，陶錦之更覺愧疚，認為自己對不起林家的善良。
一個月之後，他也辭了職，去了另一家醫院，且轉了科室，發誓再也不觸及外科。
即便，那是他曾經的夢想。
自那以後，陶錦之與林家一直保持著聯系，這麽多年以來常時不時的去看看林家人，和林芝芝的關系也挺不錯，林家更是對他視若己出，只是林衍的事情，誰也不敢多嘴提上一兩句，終歸是心有旁騖。
他們不怪他，並不代表他自己不怪他自己。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死在了他這雙本該用來救人的手上。
陶錦之說話的時候，靳魏抽完了一整根煙，他蹲在地上，一雙眸子沈如黑夜，如一潭黑水，深不見底，只輕點在膝蓋上的手指洩露了幾分情緒。
陶錦之也半蹲下身去，伸出手，靳魏將自己手上的煙遞給他，他狠吸了一口，被嗆到也不咳出聲。
靳魏笑道：“有幸見到陶醫生抽煙，當真難得，抽的還是我抽過的煙，更加難得。”
陶錦之掃了他一眼，眼神裏僅是壓迫感，似乎在說“靳魏你丫的是不是找抽”。
但靳魏知道，陶錦之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他只是側著臉看著對方，發現陶錦之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嘴唇幹涸，起了皮，親上去，肯定不太得勁兒。
靳魏一邊在心裏想著，突然發現陶醫生這模樣也挺可憐的，於是“嘖”了一聲，伸出手去，將對方的頭蠻橫的摁入自己的懷抱裏。
陶錦之沒掙紮。
靳魏近乎粗暴的揉了揉陶錦之的頭——他不太會安慰人，只能用這種笨拙的方式。
陶錦之莫名的覺得可笑，心裏那種掙紮不知覺的竟淡了一些，他正要開口，卻聽得靳魏沙啞的聲音壓著在他耳邊說到：“陶醫生，你的這雙手，可以救更多的人，為什麽要為了一個是人都可能會有的錯誤，而讓更多的人死去？”
陶錦之霎時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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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寂靜的小巷，似乎將城市喧囂全然隔絕，化作一處江南的水墨畫般，充斥著靜謐的大美，朦朦朧朧，倒也多了幾分詩意。
陶錦之就這麽看著，也不說話，腦海裏什麽也不想。
靳魏就在他的後面看著他，看他的後腦勺上有個旋兒，挺好看別致的，靳魏甚至想伸出手去摸一摸，靳魏也沒想到，自己看一個人的後腦勺竟然都能這麽不無聊的看這麽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陶錦之突然回過神來似的，垂下的眼瞼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來，呼啦呼啦的像是蝴蝶的翼，他略有些不舒服的解開自己衣服上的扣子，任由清涼的風拂過身體，卻一點也不冷。
靳魏往他身邊走了走，突然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陶錦之心中下意識的一跳，猛地回過頭去望了一眼，發現是靳魏，眼神中那種緊迫感才降去了些。
靳魏深深的看著他：“說說吧。”
陶錦之眼中盡是了然，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反而問了另外一個：“你都看到了些什麽？”
靳魏自知和陶錦之說謊純粹是找罪受，於是非常老實的開口道：“就看到你進了一個墓園，我沒跟著進去，其他的就沒了，但覺得你從今天早上開始，心情似乎都很奇怪……”
陶錦之瞇了瞇眼，不動聲色的往靳魏的方向靠了靠，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那你想知道什麽？”
靳魏笑了：“我不想知道什麽，我只想知道你會告訴我什麽。”
陶錦之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得到的竟然會是這樣的答案，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頓了頓才開口：“我的確有些不太明白的事情。”
靳魏點了點頭，沒有繼續逼問他，只是握著他肩膀的手更緊了一些，陶錦之甚至有些發疼了。
偏生是這疼痛讓他的意識更清晰了一些，從內心深處湧出一股子沖動來，那些隱藏了數年的話，似乎在這一刻盡數鉆到了他的嗓子眼，要破除屏障，如潮湧般翻滾起來。
而那種經年的疼痛，更如同一杵利刃，不過頃刻便將他傷得千瘡百孔。
陶錦之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
“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麽選——”他頓了頓，半瞇著的眸子，似乎將記憶拉回了很多年前的A市。
那個時候的A市，尚且不像現在這般，空氣中的霧霭值居高不下。
那個時候，還能偶爾看到青藍的天，浮動著幾朵雲，交觸在一起，纏成了無數的形狀，空氣中吹過去的味道，都是帶著淡淡的清香的。
可那個時候，陶錦之卻遭遇了差點將他摧毀的一件大事。
他性格本就因陶棋之而變得沈默內斂，在那一次之後更甚，甚至有了要不再當醫生的想法。
說起來其實也是件很簡單的事兒，和林家有關。
林芝芝的大哥叫做林衍，是個挺混的小子，因為打架導致全身多處骨折，血肉模糊，送來醫院的時候整個人不成樣子，是陶錦之給他做的手術，彼時陶錦之剛剛連夜不休的做了四臺手術，輪到林衍的時候已經臉色蒼白，強撐著做了一半就暈了過去，後來上手的是另一個醫生，陶錦之的死對頭，看他極其不順眼的那種。
雖然陶錦之並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對方。
陶錦之醒來之後，去看林衍，才發現出了大事，另一個醫生在用藥上錯了一副，再加上手術途中臨時換人延誤了時間，林衍的骨折雖然好了，全身卻多處肌肉壞死，沒多長時間就不在人世了。
醫患事故致使當時陶錦之工作的醫院上了頭條，此事鬧得沸沸騰騰，另一個醫生迫於輿論壓力辭職改行，杳無音訊，陶錦之卻繼續留在醫院，一邊頂受著輿論壓力，一邊處理林衍家人的事宜。
值得慶幸的是，林家一家人都是很和善的人，她們知道這次醫療事故與陶錦之的幹系其實並不大，因此並未怎麽為難陶錦之，可正因如此，陶錦之更覺愧疚，認為自己對不起林家的善良。
一個月之後，他也辭了職，去了另一家醫院，且轉了科室，發誓再也不觸及外科。
即便，那是他曾經的夢想。
自那以後，陶錦之與林家一直保持著聯系，這麽多年以來常時不時的去看看林家人，和林芝芝的關系也挺不錯，林家更是對他視若己出，只是林衍的事情，誰也不敢多嘴提上一兩句，終歸是心有旁騖。
他們不怪他，並不代表他自己不怪他自己。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死在了他這雙本該用來救人的手上。
陶錦之說話的時候，靳魏抽完了一整根煙，他蹲在地上，一雙眸子沈如黑夜，如一潭黑水，深不見底，只輕點在膝蓋上的手指洩露了幾分情緒。
陶錦之也半蹲下身去，伸出手，靳魏將自己手上的煙遞給他，他狠吸了一口，被嗆到也不咳出聲。
靳魏笑道：“有幸見到陶醫生抽煙，當真難得，抽的還是我抽過的煙，更加難得。”
陶錦之掃了他一眼，眼神裏僅是壓迫感，似乎在說“靳魏你丫的是不是找抽”。
但靳魏知道，陶錦之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他只是側著臉看著對方，發現陶錦之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嘴唇幹涸，起了皮，親上去，肯定不太得勁兒。
靳魏一邊在心裏想著，突然發現陶醫生這模樣也挺可憐的，於是“嘖”了一聲，伸出手去，將對方的頭蠻橫的摁入自己的懷抱裏。
陶錦之沒掙紮。
靳魏近乎粗暴的揉了揉陶錦之的頭——他不太會安慰人，只能用這種笨拙的方式。
陶錦之莫名的覺得可笑，心裏那種掙紮不知覺的竟淡了一些，他正要開口，卻聽得靳魏沙啞的聲音壓著在他耳邊說到：“陶醫生，你的這雙手，可以救更多的人，為什麽要為了一個是人都可能會有的錯誤，而讓更多的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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