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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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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要用這般陰司的伎倆啊……最後我倒是沒事……害的是玉瑾之,你現在後悔了嗎?後悔了吧……可是既成事實,後悔都沒用了啊……嗚……”

她一直哭,揪著衣擺,一直在不停地淌淚。

“其實我今日來找你,就是想同你說,大師兄、大師兄還是有可能恢覆的……”

嘎!

驀地聽見趙仙兒這話,叫她忍不住雙眸圓瞪,耳邊炸響,腦中一片空白。

驚駭異常的姑娘牙關不禁緊咬,死死的咬著自個兒的下唇,一瞬也不瞬的凝住趙仙兒。

“你的心頭血,大師兄若要恢覆,那是必不可少的藥引。只是我那便宜師傅是你的親舅父,怎可能會為了自己的徒弟就犧牲你?哪怕這個徒弟是他極為滿意與得意的。”趙仙兒嗤笑一聲,眼神深遠的盯著她,讓人探不著底。

趙仙兒的話應該不假,畢竟這種事情,只要問了舅舅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只是自個兒若是救他,那應該會死吧。畢竟,需要的是她的心頭血。

趙仙兒的這通話,雖說是讓她有些意料之外,可回想一番,也算是情理之中了。這女人定不會無故來找她的。果然,要玉瑾之活,那就夏川唯一死。

舅舅自然不會跟自己說的,那麼趙仙兒想要除掉她,只能親自出馬。不管是自己救還是不救,最終都不會好受。玉瑾之和她,只能留一個。

她活著,那麼就永遠活在對玉瑾之的愧疚中。

她死了,那麼玉瑾之就會永遠活在對她的愧疚中。

一箭雙雕。趙仙兒不愧是心如蛇蠍,這般狠毒的計策,她倒是耍的如此稀疏平常。

“謝謝你,趙仙兒。我會讓他恢覆如初的。”有些蒼白的嘴角微翹,仿佛心頭帶喜,再難、再殘酷的事實在她眼中,都如同風花雪月般的甜蜜滋味。

作家的話:

唯一筒子明知是陷進~但是還是不得不跳啊~人生,就素一場杯具咩~不素乃死~就素偶亡~嚶嚶嚶~

話說我這點腦容量,實在編不出更覆雜的陰謀詭計鳥~所以要是覺得狗血~將就看看吧~

我發誓,以後要虐~還是繼續走相愛相殺的路線~我這種單細胞生物,不擅揣摩人心~這種大構思~

話說大家現在也能明白前生唯一為什麼會死掉的原因了吧~最毒婦人心啊~

ps謝謝Jeashine, 傾陌然的禮物~麼麼噠~

☆、?第八十六話?

第八十六話

晚秋初冬,午後的日陽半隱在棉絮般的雲層中,風寒涼,別院的丹房中滿滿的都是藥香。

幾朵早梅的花瓣飛過屋脊上的琉璃瓦,飛過高高翹起的朱紅角檐,兀自蕭瑟的在風中飄零,不知要落於何處。

一身月白的男子快步端著玉碗,快步走過回廊,無意間帶起一陣風波,那輕盈無根的花瓣不由的順著他的氣場一飄,接著又在虛無中蜿蜒回旋,最後終無力的紛紛跌落在院中各處。

男子似有些急躁,長腿一點,幾下起伏後,直接從回廊當中眨眼就來到了西側的煉丹房。

來到門前,他卻一反常態的頓下了急促的步伐,目中雖神色收斂,可裹在飄逸長衫下的胸膛起伏不定,顯露出了他此刻浮動的心緒。

廣袖下的拳頭捏緊又松開,半響後,他深吸一口氣,待氣息回穩,面色定下,卻不知自己眉峰仍緊,輕擡起手臂,緩緩推開房門,著了同色鎏紫金勾畫暗紋靴的腳掌跟著跨進,隨即又悄悄的闔起門扉,慢步朝著在那那座巨型丹爐後的玉臺走去。

玉臺上置了一方軟榻,榻上伏著一個小小的身子,身子的主人面容朝內,一床錦被幾乎罩住了全身,只露出一頭細軟無比的青黑發絲。

塌旁的高腳小幾之上置了一個香爐,燃著用以促進傷口愈合的香料,他也不怕燙,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小心的撥弄著裏頭細碎的香料,讓其可以完全燃燒透徹,叫功效能發揮到最大。

房中好靜,靜的似乎僅剩自個兒的心跳。他坐在塌邊,雙目不眨的註視著那頭烏絲。

某種心驚的恐懼又猛地襲上心胸,他下顎一斤,忙探出左手,修長的手指拂開披散在小臉上的碎發,觸向對放秀美的鼻翼之下──

還好,那氣息雖然似有若無,虛弱的如同游絲,不過至少讓他恐懼全消,只是胸中卻充斥著無壯的煩悶,叫心房發緊發疼。

他看似神色平靜,只是每日裏靜靜的守著她,替她擦洗換藥,然而誰都不知道他有多疼。心畢竟長在他身上,痛了,悶了,難受了,皆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眸光瞥見不遠處的地板上,猶留著血痕,他卻沒讓侍童換下。

那是唯一的血。

師傅告訴他,唯一在丹房威脅他,若是不肯幫她取血,那她便自個兒來。無奈之下,師傅只得勉強同意下手。那些血漬,就是那時留下的。

師傅雖只取了三滴心頭血,就將她心脈封住,把鋼針拔出。只是不管如何小心,仍是讓地上濺了血。

他用那三滴血為藥引,舊疾盡除,但看見她這般模樣,就讓他心頭起火。

他不要她這麼做。犧牲自己救他,那讓他比死了更難受。

他護著她,寵著她,把她想要的一切都堆到她面前,不是要她這樣報答她的。

要是她不在了……

胸中陡窒,手掌不禁用力,一聲脆響,那只他一直端著的玉碗碎在了掌心。

“公子!”守在丹房外的小四本惴惴不安,可是聽見異響,依舊急匆匆的打開房門,只見自家公子捏爆了盛著滾燙湯藥的玉碗,裏頭藥汁盡洩,他看了都覺得燙的揪心。

不過小四倒是反應不慢,立即端上一臉盆涼水,急道:“那藥汁剛滾開,定燙的很,公子快用冷水浸浸!”

瞥了他一眼,玉瑾之淡淡道:“無事的。”

玉片割傷了手掌,他卻渾不在意,只瞅了眼地上的藥汁,道:“你去端個小火爐與藥壺過來,我再煎一劑藥。”

她的三滴心頭血,被師傅混入無數珍奇藥材中,熬制成一碗濃汁,入了他的肚腹。

然,此時此刻,他哪怕一顆心高懸不下,時時守在她身旁,事必躬親,卻人事已非。

風透過軒窗,撲打著面容,鉆進鼻中,他避無可避的聞到獨屬於她的清冽單相,心驀然絞痛。

明明無比害怕,卻無法停止的總覺得她會就此離去。他很怕,怕她萬一有了意外,他就會陷進了深淵,一輩子爬不出來了。

他真是無可救藥了。

自從她十二歲那年,頭一次跟著師傅去靈素宮,見到了那個在花叢中撲蝶嬉笑的她,就無可救藥了。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兩人滿打滿算,加上之前他的單戀,也才結了五年緣分。只是這五年的緣分所代表的,就是喜愛,愛到烙在心頭,想到就痛……

他恨自己更恨她。恨她如此的顧念他……恨自己無力救她。

☆、?第八十七話?

第八十七話

這一頭,昏迷中的夏川唯一依舊在夢魘之中,只是這一次,不再是循環重覆著那晚與趙仙兒會面的情景。

此時的她,赤著雙足,踩在青碧的草地上,起伏的丘陵山脈在遠處延伸著。她不認得這個地方,這是哪裏?她疑惑的四下張望。

似有一股溫熱從在胸口盤旋,只是那裏貌似少了些什麼,到底是什麼?她又說不上來,只是下意識的想挽留那股溫熱,但最後卻消散無蹤。

突然,又所在之處又起了大霧,又濕又沈,將她的衣擺與赤足全部打的黏膩不看。接著,她發現身後的遠處,隱約有一青衫男子。

“你是誰?”她回頭,有些不安的對那男子揚聲嚷嚷,那男子不理會她的阻遏,身影漸漸近了,然後她看見了一張無比熟悉,可偏生就是想不起來哪裏見過的面龐。

“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你走開,不要跟來!”她有些無故的氣悶,不知為何,見了他就忍不住鼓起腮幫子死死瞪著他。

“別走遠了。”男人說著,嗓音溫潤輕柔,望著她的眼神無比專註,像是只願看著她,不論發生任何事,哪怕下一刻天塌地陷,也要這麼看著她。

有些承受不住他太過深重的目光,她甩頭不理,扭身繼續往前走。

面前依舊大霧彌漫,腳下的路似乎望不見盡頭。她不知身處何處,只知道順著路不停地走著就好,走的遠遠地,離那個男人越遠越好。

也許這就是黃泉路?

心中陡驚,她猛地忽而回頭,身後只有霧霭重重,已無他人。

明知這是黃泉路,不該讓他跟來,可不知為何,心中有些惆悵若失。

眸子恍被霧氣糊花了,擡起手背,揉了揉眼中的水光,她深吸一口氣,轉身擡頭,卻被驚的一跳:“你、你、你……”那男子出現在她面前,擋住了去路。

“我叫你別走遠了,你卻不聽話。”他低聲問。

這男人是誰?憑什麼他說什麼,她就要聽話照做?抿唇瞪著他,只是為何鼻腔發酸,眼眶發熱?他到底是誰?

她只知道他讓她感覺很熟悉,無比的熟悉,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他是誰。

“你是誰?別攔著我,我身手很好的,若是你再攔著我,當心我到時候叫人揍你……他……他……”突然,她沒心微蹙,一臉迷惑。似乎想不起那個‘他’,只知道那個‘他’對自己很重要。

到底那個‘他’是誰。想的頭腦發脹,眼裏泛光,依舊一無所獲。她不禁癟嘴,狠狠道:“走開,我要繼續上路了。不準擋道!”

“夏川唯一!你給我老實回來!”

耳邊猛地爆開一記響雷,她看見那個男人惡狠狠的變成了金甲神將的模樣,原本斯文帥氣,溫潤如玉的氣質全都不見了蹤影,黑口黑面的跟閻羅王一般,抓著她的衣袖想要將她拖走。

“我不走……你是誰啊……走開,別拉我!不準拉著我……放手!”她雙肩不禁縮了縮,用力拉扯著被男子抓住的紗袖,拳打腳踢的掙紮起來,邊哭邊罵,邊罵邊哭,毫無淑女模樣。

****

玉瑾之靜靜的凝視著榻上昏迷不醒的小人兒,她全身輕顫,氣息淺薄,雙眸雖然依舊緊闔著,卻淚流不停,那淚點點滴滴似都淌進了他的內心。

他替她擦淚,俯身啄吻著她的眉目。只是唇在顫抖,手在顫抖,最後連整個人,都克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夏川唯一,你給我老實的快點醒過來!等你醒來,本公子要好好跟你算算這筆爛帳,還要將利息清清楚楚的討回來。聽清楚了嗎?”他神情乖戾的望著那張寧靜不語的秀顏,那張桃唇原本的艷色早已不見,有的只是愈見灰敗的蒼白。

他胸中劇痛,又是那種早已熟悉的撕心裂肺的感受。

“夏川唯一!”

而在夢中,她仍在掙紮,卻聽見那怒不可遏的叫喊聲再次爆開。突然腳下驀地一空,整個人就直楞楞的墜落而下。

“啊啊啊!救命啊……!”

作家的話:

好了,不虐了,實在沒虐點啊~

☆、?第八十八話?

第八十八話

“唔……”明明應該是中氣十足的淒厲喊聲,卻發現實際上發出的聲音比奶貓的喵喵叫還不如。

夏川唯一覺得下顎微疼,口中發苦。她努力眨動著眼皮,想要掀開像是被縫住了一般的眼瞼。

好苦。苦死了。

她掙紮著想把口中那苦透舌根的藥水吐出去,但偏有人不如她的願,硬是堵住她的嘴,不僅不準她這麼做,還霸道的連她的口腔也要一並強占了去。

眼皮子沈的像是吊了千斤重的大石塊一樣,她費了半天的勁兒,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容易掀開了雙睫。

玉瑾之的臉就貼著她的鼻尖,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只是眼神,兇的可以,俊朗的眉目糾結著,眉峰壓得有些低。他一手正扣住她的下巴,唇瓣封著她的嘴。

可憐的傻姑娘這次反應過來,原來他是在餵她喝藥。自個兒先含了苦藥入口,再一口一口的餵渡給她。

見床上的一直昏迷的姑娘睜開了眼,他緩緩將雙唇撥開,立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的定定看著她:“……終於舍得醒來了?”聲音低啞沙嘎的厲害,不覆以往的清音朗朗,眉目幽沈,似不能確定她是否真醒了。

她定定的看著他,一時間 胸中風起雲湧,無數的情緒劇烈翻滾起伏。

想要擡手摸他的面龐,只是提不起半絲力氣,小身子顫抖個不停,連帶著那顆開了一個洞的心兒亦是跟著顫抖個不停。顫著,抖著,痛著……仿佛那日的穿心之痛再次重演,她疼到面色青白,毫無血色的面皮更是白的幾近澄透。

“我……我還沒死?”咬著牙,她硬是擠出話:“你……你別怪舅舅,是、是我逼他的……”

他雙目浮火,滿滿的都是怒意,但似強忍不發,僅沈聲道:“你放心,我不是不明是非之人。最多也只是怨氣不平罷了。”

聞言,她神態一送,短短幾句話,就已耗盡她所有心神,累的嬌喘籲籲,可視線一直怔怔的望著他。只見他面龐清減了不少,下顎處原本光潔的肌膚,竟冒著青色的細小胡渣,眼白的地方布著血絲,而眼下的膚色也是明顯色深……如此憔悴又不修邊幅的他,她倒是頭一回瞧見。

心雖疼痛,卻滿是暖熱,她氣若游絲的忍不住又開口問:“我……我睡了多久了?有十日了嗎?還是二十日?”

“今日事第三十七日。”他聲色聽著平靜,可戾氣迸射,像在氣她睡了不管不顧,獨自一人丟下他,睡了那麼久才醒來,又似乎是因著知道她在夢中不認得他,不肯跟他走。

“啊,怎麼那麼久了?明明我只是在路上走了一會兒啊……我還想……”

“你想什麼!你哪兒都不能去,什麼都不準想!”他心頭一凜,截住她的話語。隨後將她的衣衫掀開,按著她的裸肩道:“乖,別動,我給你上藥。”

她也無力地連手指都擡不起一根了,額上細細密密的冒著冷汗,他擰了塊濕帕子,小心的先將她的身子擦凈,接著掌心虛貼著左胸,朝著那處小小傷口撒進藥粉。

她閉上眼,有些不敢敲自個兒左乳上方的那處雖小卻深的傷洞。

實在是忍不住唾棄自己。放血時候都沒覺得怕,偏如今瞧見了傷口,倒是不敢多看了。

痛,痛到眼角滲淚,忍痛,忍到雙頰透出不正常的虛紅,終於過了半響,那折磨她的上藥舉動結束了,他在那傷處覆上一層幹凈的藥布,再一層層的細心替她將衣物拉好。

溫柔的指拂上她的頰,沿著容顏姣好的弧度緩緩撫摸,她呼吸一滯,藏在眼角的淚終於止不住流出來,被他輕柔的揩去。

“唯一……”他摸著她泛著涼意的肌膚,一字一句道:“你若再不醒來,我會自斷心脈,弄死自己。”

嘎?他不是傻了吧。

他繼續坦坦蕩蕩的表明心意:“沒道理你死了,我卻還活著。沒道理就準你不經過我同意自作主張,我卻要傻乎乎的同意著你的傻主意。”

她不由的皺起眉頭,嘴角不高興的擰著:“什麼傻、傻主意!”

哪知他比她還理直氣壯,一臉威脅:“你既然都不惜命了,那還有什麼立場要求我珍惜?”

……這男人,不僅不哄著她,還仗著脾氣兇她。只是她現下累得不行,實在無力同他爭辯一番,只得先放下反抗的心思,讓兩片再也撐不住的眼皮沈甸甸的垂。

“玉瑾之,我……我想睡會兒……”喃喃的說完了這句話,她就再次閉眼睡去。

望著她那仿佛打算睡著了就不再醒來的模樣二,玉瑾之想,倘是當初不曾跟著師傅去靈素宮,是否他此時就不用受這般苦。

她把他害慘了,深入他的命中,深入他的血肉內,慘的讓他只能執著於她。

而他也把她害慘了,讓她連連受苦,不斷遭罪,最慘的是她還一副心甘情願的樣兒……

這些天他想,如果當初師傅真的不同意,抑或是稍微猶豫幾天,她最後是否真的會咬著牙,自個兒動手?

隱約能知道答案,正因為能猜測處結果,他才會一想到此,滿身滿背都滲出白毛汗,五臟六腑俱驚懼的緊縮抽搐。

“唯一,快些好起來,我還有一屁股舊賬要跟你算呢,若你一直不好,我就要虧大了。”

雖是威脅之語,可語調徐緩溫柔,睡著的那姑娘像是有感應一般,身子不禁輕顫了顫……

作家的話:

醒啦醒啦~所以文也快結束啦~~~~

☆、?第八十九話?

第八十九話

夏川唯一醒來後,又經過了十多天的‘閉關調養’,終於被允許從煉丹房搬回到了後院的寢房內。玉瑾之也不含糊,親自橫抱著她,一路回了院內。

回到了內院,她更加努力的養傷,老老實實的服用湯藥,外敷內服,聽話的很。只是畢竟傷了根基,損了任脈,肺經上戳了一個大洞,叫她不僅修為全失,就連身子也變得病弱無比。下地行走個三兩步,就會氣喘籲籲,面泛潮紅。

今日是個冬日裏鮮少有的暖陽高照日子,玉瑾之本想扶著她到院中曬曬太陽。打開房門,卻見她白著一張小臉,有氣無力的半靠在錦榻上。

見到來人是他,那張失了血色的淡色軟唇裂開一抹笑意,頰面上自然的帶了一朵笑花道:“玉瑾之,其實你無須日日這般陪著我的。我如今這樣,就算想要跑出去偷玩,也是有心無力了……咳咳咳”嗓音略啞,說著說著,忍不住眉心一擰,還是咳了出來。

左胸因她的咳聲再次緊繃,他的臉色沈了沈,單手拉高她膝上的薄毯,想將她裹得更密實一些。

驀地,從毯中鉆出一只玉白澀的柔荑,抓住他的手,細聲道:“胸口的傷處終於結痂了呢,所以你瞧,我多麼厲害,不僅沒事兒,連你的舊疾也給順道治了好,嘻,你叫我如何能不得意啊。”

“你……”他聽了她的一通歪理,想到她如今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氣息不順,鼻翼!動,目光似兩把利刃,恨不得將她瞪穿了。

“你知不知道你如今是何樣子!”

“我知道啊……”她低喃,眸光輕斂,若有似無的避開他銳利的凝視,“但是我還是賺到了的,我都以為自個兒必死無疑的。誰知還能撿回一條命。能救你,還能有小命在,難道這還不算我賺大發了嗎?畢竟,以我的這點淺薄修為,三滴心頭血下去,還能留得住小命,真算是老天眷顧了。”

她感到他的身軀陡然緊繃。

夏川唯一,你個蠢貨,貌似又說錯話了!

狠狠的將自己暗罵了一頓,她想要偏開臉,哪知下巴被他猛地扣住。

下一刻,濕熱的男唇覆下,含吮著她的嘴,撬開她的牙關。

他不敢想。

光是想象她若是真不在了,他就喉頭哽氣哽得厲害,心疼她心疼到火冒三丈。

“唯一,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半響後,將她唇瓣放開的男人低低道。

“嗯,我信你的!”她懶懶笑答。

她一直都喜歡笑,不管有事無事,總是笑得那般好看,好看到讓他心尖發顫,渾身熱燙。可是這一刻,她的那抹笑容落入他眼中,叫他只覺得痛得要命。

撕心裂肺般的痛。

深深呼吸,再重重吐出一口氣,他暗自平覆了下心緒,解開她的衣襟幫她換藥。

左胸的傷口已經結痂,只留下一個小孩子小麼指指甲蓋大小的圓形小疤。

用銀勺挖出一些紫玉膏,他小心的輕輕塗抹著。

藥膏中有著好聞的淡香,她知這藥膏珍貴無比,每日少量塗抹,能祛疤煥膚。

“這膏藥有些刺激,之前你傷口未收,不能使用,可如今傷口已經結痂收齊,那麼只要拿捏得當,一個月後就能讓疤痕消失,又恢覆光潔平整的肌膚了。”

她怔怔的望著那張認真上藥的面龐,記憶有些錯位,仿佛回到了前世她死後的時光。他看著她的畫像、他隱忍又沈默的神情……想起那些片段,仿佛還在昨日,歷歷在目,卻又像只是她胡亂攪弄出來的另一個夢罷了……

“還好傷口不大,師傅之前又處理的很好,應該不會留疤。”說著,他替她攏好敞著的前襟,目光迎上她怔然的註視。

夏川唯一渾身一震,終從恍惚中被強拉回了神魂。

低喘了聲,不知是否耗費了太多心神,此時她只覺得頭昏目眩,難受至極。想要強忍,卻有股氣在五臟六腑內翻攪不休。

“唯一……”他見她有些神色異常,小心上塌扶住她的身子,讓她靠在自己的腿上,一手輕撫著她的額,一手輕壓上她的手脈,下一刻,徐緩暖柔的氣流從手穴中進入,穩下了她混亂的心神。

“我說過會讓你好起來。”他嗓音幽幽,“若是真的好不了,我也定會陪你一道。”他指尖帶暖,拂過她左胸的那處傷疤。

她掩著睫,聽著他的話,心口一陣陣的戰栗不休。

他是在逼她……逼她不能自暴自棄嗎?

以柔克剛……對她而言,他的溫柔果然是最危險致命的毒藥啊……

作家的話:

下章完結鳥~~~~~~~~

☆、?第九十話?

第九十話(最終章)

四周寧靜。

他看著懷中蒼白嬌弱的她,心神稍馳。腦中思索著,考慮著。

他說會讓她好起來,這並不是一句空話。

抱著那具瘦削的身子,貼近自己胸膛。兩人的心跳近在咫尺,僅隔著那層皮膜血肉。每一下跳動皆清晰的叩進他耳中,她的心音似乎都因著那個深洞,而變得慢吞吞,帶著讓人煩惱的悠悠。

“唯一,你做了好多事,可是哪怕錯的過份,我也從未覺得你做的不妥。只是這回,你做的一件事,卻是錯的最離譜的──離譜到叫我惱得恨不得掐死你啊……”略頓,他的唇湊近她的耳邊,氣息噴吐在她的膚上。

“玉瑾之……”她喚他,身子不禁輕顫,感覺他將她抱得更緊。

“唯一,你那心頭血,讓我舊疾盡去,軀體明顯是暢快了幾分,然,心頭卻無法盡歡……你可知為何?”

一個吻,落在她柔軟的鬢角。

“唯一,我其實是個天生涼薄之人。二十歲之前,我一直認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在乎什麼,不論是人還是物,我從未上心,根本誰都不愛。”

沈緩的溫柔語調,說著卻是最無情的話語。她聽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他誰都不愛。

那就是說……他心上無她。

胸口緊縮發疼,她動了動,欲離開他的懷抱,他卻將她摟的死緊,緩緩又繼續道:“二十歲那年,有一回我隨著師傅去靈素宮,無意之中看見一個小姑娘。她在一大片牡丹花從中笑得張揚燦爛……心中某種柔軟的東西突然就冒了出來,可是沒等我有所表示,就發覺她原來討厭我討厭的要命。”

她不安的挪擡螓首,張口欲辯,只是被他輕按住,不讓她妄動。

他低低笑了聲,繼續道:“那個小姑娘結果一討厭,就討厭了我長長的四年。原以為一輩子就這樣過了,但有一日,她突然對我說要同我在一塊兒……其實當時我是有私心的。求而不得的執念,我也想嘗嘗欲騰神迷的滋味兒。唯一,我當時內心有多歡快,你能猜得到嗎?”

她不再扭動,默默的挨著他溫熱的身軀,極用力、極用力的貪婪的嗅著他的氣息。

他伸出左手,用食指擡起她的下巴,逼著同自己對視。

男人眼中帶笑,如同一彎蕩開了漣漪的湖心。

“唯一,你說,如果一個自私無情如我之人,有朝一日若是動了情,將心落在了某人身上,將會如何?”

她不知如何回答,有些羞喜的紅了臉,只是怔怔的望著他,聽他再道:“如果那個人未曾招惹我,我自是放過她,若是她惹了我,卻又不負責任的想丟了我,自個兒一個人逃了或者怎地了,那我必會用盡辦法,叫她無我不行。若是我大度不計較,那豈不是要獨自黯然孤傷。怎麼能放過她……唯一,你說我這人,心思惡不惡?”

她垂下眼睫,眸底覆淚,霧成了一片,身子仿佛遭到了定身術,張口欲言,偏偏又不知說些什麼。

嗓中似堵的厲害,無法言語,但她還是忍不住哭了。淚水不住的湧出眼眶,從眼角滑落。

他舔吮著她的淚,深深吻她。

感覺舌下被渡進一顆丹丸,口中略泛清苦。她有些不明就裏,瞪眸欲問,只是他退開後,修長的五指立即按住了她的嘴。

“別說話,那是我從別人那兒求來的‘元陵丹’,含在舌下讓它慢慢化開。”

‘元陵丹’可是號稱‘小九轉金丹’,她雖不通俗事,這般大名鼎鼎的東西,怎可能會不知道。只是,他問誰求來的這種珍貴無比的丹藥的?又有誰會那麼大方,把這麼珍貴的丹藥當做糖豆一般的輕易送人?

她聽話的含著,讓唾液慢慢融開藥丸,只是神情有些呆呆然。

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他語氣持平,淡淡道:“不需要擔心,這丹藥的來路正大光明。你還是想想,待你好了後,該如何撒嬌求饒,我才會不罰你來得好。”

她面頰染紅,可是被下了閉口令不得言語,只能一臉可憐的望著他。卻見他面色似笑非笑,擺明了不為所動。

兩人靜靜相互依偎著,半餉後,確定那顆丹藥已盡數在她口中化開,他撤開覆於她唇上的指,上身俯下,寬袖掩著她面。

她以為他又要吻她,雙眸不禁輕闔,卻感覺到他的唇貼在了她的耳畔,又癢又暖。

而後,耳邊傳來了男子低嘎的嗓音。

他一字一字,慢慢的清晰道:“唯一,我心中原本一直都無誰,直到五年前,你闖了進來,從那之後,我的心裏就住了一個人……”

作家的話:

部分完結鳥~

還有番外的說~10.1國慶~放假七天~可是我是個沒存稿的~基本上每天都是裸奔哈哈~

母上大人又要拉著我們出去玩,然後10月4號是我結婚紀念日啊~估計這七天都會忙死的~

最多每天一更~嚶嚶嚶~不要怪我~我也無能為力啊~

☆、?玉瑾之番外?

玉瑾之番外

自在飛花,浮生若夢。

歲月從不因人而停滯,無情也好,多情也罷,只會自顧自得往前。

就這般一年年,一歲歲的,春風,夏花,秋葉,冬雪。

不論世間諸事如何紛擾,自顧自的更替,忽忽而過。不經意間,流轉了好些個四季,成就了許多個年華。

這是她殤了的第幾個年頭了?

他細細的撫摸著那依舊略微泛黃的畫卷,心中的悲戚被強壓著,只能從畫卷上那浮著淡淡青筋的手背之上,看出些許顫抖的痕跡。

喉中又有腥甜的咳意。掏出帕子掩嘴低喘了聲,雪白的帕子上帶了一抹鮮紅,可那雙半斂著的眸子當中,神色依舊滿是默然。

他對著畫中人的眼,那雙滿是笑意的眸瞳,像是那年冬,他與師傅踏雪而來,瞧見了那個笑得燦爛的姑娘。

那時,她身後的雖是一片花團錦瑟,可天際卻是一片晦澀,橫雲亂渡啊……

那些亂渡的晦澀橫雲,是否早就預示著結局……

不僅僅是她的,還有他的結局。

橫雲出,必有異象。或許那異象就是他遇上了她。

她是他內心最美好的情懷。

她亦是他內心最黑暗的魔。

註定悲哀湧現,註定他入了魔障就無法清醒。

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她真的不在了,那麼叫他該如何處之?

一眼萬年,如藤繞樹,將他整個人捆縛了住,叫他如何割舍?又有何本事能割舍?

不舍啊。那又如何?

胸口劇烈疼痛,無形卻又再真實不過的痛,一次次的淩遲著他的意志,啃咬著他的肉體。可他卻只是完全不在乎的徑自強壓著。

死死的咬著下唇,口中早已嘗到鐵銹味兒,被自己咬破的唇瓣冒出鮮血。

他咬傷了自己,一半的血滑進喉中,一半則溢出唇角。

原本俊雅的五官微微扭曲,他有些乖戾的輕笑。

左胸持續緊繃,那力道裏外夾擊著,在胸中惡惡的磨礪,令他感到疼痛。

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那又如何?

他早已心如死灰。

她死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他心底深處最最隱蔽的情感,再也不會有實現的那天了。

哪怕希望看見她厭惡的眼神,咄咄逼人的話語,那也是個奢望了。

拂著她的畫像,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唯一,我愛你。可是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容色慘白的男人,心中意緒翻滾,神魂深深顫栗。全身既冷又熱,冷時顫抖,熱時抖的更厲害,從裏到外如同被狠狠拔下了一層皮似的。

他依舊固執的凝視著畫上那張笑顏,看的這般深刻真切,想著她的一笑一怒,點點滴滴的過往在腦中穿梭重演。

唯一……唯一……唯一……

這姑娘叫他執念深種,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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