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一寸灰(一)

關燈
☆、一寸灰(一)

茜雲見局面穩定,叫了一個小丫鬟進來,一齊扶華滋起來。

穩婆這才隨著小廝進來,看見這劍拔弩張的局面,還有地上鮮血橫流的屍體,嚇得連退數步,“這……這……我不敢進去……”

葛參謀掃了華滋和茜雲一眼,叫人趕緊幫忙將華滋擡到床上,又轉身嚴厲地盯著穩婆:“產婦就要生了,麻煩您趕緊去看看。”

一個士兵推著穩婆朝床邊走去。穩婆側著臉,不敢看地上的屍體,走得心不甘情不願,嘴裏尚嘮嘮叨叨念個不停。

蔣雲澹已經被五花大綁,他在人群中看見往日下屬,使了個眼色,就被其他士兵推搡著帶了下去。臨走前,他回頭看華滋,看不清楚那個曾經熟悉的面容,只聽見華滋被壓抑的慘叫。他的目光被長長地拉開,拖出深重的失望。

到底,華滋從來未曾原諒自己。原來,她做了這麽久的戲。

當該做的事情都已做完,華滋才放心去感受生產的巨大疼痛。

和蔣雲澹對上眼色的士兵混在人群中,溜出了司令府,朝宋府跑去。

他見到宋致書的時候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急急忙忙說完司令府的變故。宋致書大吃一驚,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帶著士兵去找宋致朗。

宋致朗披著外衣站在燈火旁,神色焦急,皺著眉沒有說話。

宋致書搓著雙手,不斷走來走去,火苗在他身上映出跳動的陰影:“大哥,你倒是說說怎麽辦?葛參謀說明天就要殺副官。”

“你們新軍有多少人?你能動員多少人?”宋致朗開口問道。

“新軍有兩萬人,這是實打實的數字。當初司令進城的時候號稱有五萬人,但是我觀察應該是兩、三萬人。”

宋致朗的眉毛皺得更緊了,沈吟了半晌才說道:“趁夜救他出來,你可有把握?”

“這個應該可以做到,大軍駐紮在外,司令府裏士兵不多,而且其中不少是自己人。況且估計葛參謀他們也想不到我們會此時去救人。”

“你馬上去召集幾個靠得住的人,直接到關押雲澹的地方,劫他出司令府。切記小心,不可打草驚蛇。我隨後在司令府門口與你們匯合。”

宋致書還有些不放心:“救出來以後怎麽呢?”

“新軍實力未穩,雲澹弒殺前主,人心已失。即使得新軍擁護,也難再軍中立足。”宋致朗的眼睛沈得似墨:“只能流亡了。”

宋致書心中一緊,淒然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於是趕緊帶著士兵去了。

宋致朗差人叫來了管家:“你即刻去蔣府,告訴蔣老爺司令府出事,我要安排雲澹馬上坐船離開梧城,記著馬上就要船。”

管家知道茲事體大,趕緊去蔣府。

宋致朗又收拾了一番財物,匆匆去了司令府。他甚至來不及細想這些事情到底為何會發生,他也不在乎雲澹是否真的殺了江承臨,他只知道一定要保住雲澹一條命。

月黑風高,茫茫高草影影綽綽。

碧雲已然知道騷亂發生,她聽下人說了前因後果之後一言不發,進房找出蔣雲澹的手槍拿在手裏。她走到連翹的房間裏,裙角拖過地面。

連翹正在床上瑟瑟發抖。碧雲緊緊握著槍,坐在連翹身邊,壓低了聲音:“我們腹中是蔣家骨血,若有一絲機會,一定要保住性命。但是你、我畢竟是雲澹的女人,若被折辱,不如一死以明志。”

連翹顫抖著聽碧雲斬釘截鐵的話語,看見她一雙眸子似在灼灼燃燒。

一瞬間湧起的驚異和不知所措都已退卻。蔣雲澹安然坐下,雖然全身被捆綁,表情卻是平靜。若自己的護衛隊來得及,尚有一線生機。若來不及,那就全了華滋對自己的仇恨。

他正回思過往,突然聽到外面一陣輕微響動,快步走到門邊,感到自己的心如被提起一般。

哢噠,門鎖被打開,幾個人閃身而入,宋致書上前拿匕首割開蔣雲澹身上繩索,低聲說:“趕緊走。”

蔣雲澹心知肚明,幾個人潛行出府。

宋致朗已等在門外,他一見蔣雲澹,來不及問其他,只是說:“快走!”

一行人便朝碼頭疾步走去。

蔣老爺穿著大皮襖,等在江邊。天氣太寒冷,呵出的氣都變成了白霧。他搓著手,想暖一點。

“爹!”蔣雲澹快步上前,喚了一聲。

蔣老爺卻是重重嘆了一口氣,將小小一個包袱遞到蔣雲澹手中:“趕緊走吧。”

蔣雲澹看著父親蒼老的面容,皮帽下露出一點白發,突然悲從中來。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窮途末路,給身邊之人帶來的只有災難和傷痛。

他跪下去,朝蔣老爺重重磕了三個頭:“父親保重!”

蔣老爺見兒子如今神色淒惶,眼看就要天涯飄零,忍不住就擦了擦眼睛。

宋致朗在旁邊也是鼻子一酸,趕緊拉蔣雲澹起身,亦遞了一個包袱給蔣雲澹,又見蔣雲澹穿的單薄,索性脫下自己的衣裳給他。這一別,不知何日再見。

蔣雲澹將宋致朗拉到一邊,輕輕說道:“我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碧雲和連翹都已有孕,請你一定保住她們。馬副將不至於殺她們,要當心的是……”他頓了一下,才說出口:“是華滋,她有意置我於死地。司令不是我殺的。”

宋致朗覺得自己的手更冷了,似乎要僵住一樣。莫非是華滋殺了江承臨,再嫁禍雲澹?他不敢去想這個問題。孟華滋在他心裏一直是那個口硬心軟,面若桃花的姑娘。他沒有辦法想象那個姑娘是怎樣舉起槍取人性命,任鮮血濺汙面龐。他轉頭去看漆黑水面上的小船,借眼前畫面驅散腦中想象。

風起江面,每個人的臉被凍得生疼。“你放心。”宋致朗緩緩地說。

在寒冷而慌亂的冬夜,華滋終於誕下一個男嬰。她的臉白得像紙,看著新出生的皺巴巴的嬰孩,不自覺露出溫柔笑意。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那些恩怨情仇,劃下了句點。

曾經那樣刻骨銘心的愛情,錐心刺骨的背叛,讓她的世界變成一片荒野。這肅殺之中,相思仍像荊棘般一分一分紮入她的心,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以為這相思會耗幹心血,將自己燒得只剩灰燼。

更濃烈的仇恨席卷了這一切,原來兒女情長都可以變成這樣微不足道的傷痛。那散發著血腥氣的仇恨在她心上結出厚厚的繭。

今夜,她手刃最恨之人,亦將曾經最愛之人親手送上絕路。她暢快淋漓地撕下心上厚繭,卻發現傷筋動骨,仍是鮮血橫流。

她勸慰自己,如此,就可以放下。

新的生命是新的希望,她終於可以堂而皇之離開這裏。她還可以告訴致朗,這是她們的孩子。他們在一起,共偕白首。

她笑著,眼裏就有了濕意。

這一段人生,竟如此來之不易。

雖然今天已經不是9.13,卻還是想作為今夜記錄一點事情。守了一期快男,就想等著何老師,或者汪汪勇氣爆發,提一提天後。結果落空。

刷微博,幸好天後的離婚沒有掩蓋所有新聞,仍然很多人關註的是一個人被傳喚。原來在這個我以為膚淺浮華拜金的時代,不是所有人為了名利不擇手段。有一個在外人看來很成功的人不願意同流合汙。有一些人不願意黑白顛倒,指鹿為馬。

只是可惜竟然今天才知道他原來還做著這些邊緣而正義的事情,而以前卻只關註了熱鬧的桃色新聞。

我想我們是在一個大時代,而一些人是微光。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