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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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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明

華滋難得出一次聽雨院,與茜雲在司令府裏閑來走走。其實四處景致她都大致熟悉,只是天天在聽雨院裏也有些膩煩。

她的身孕尚不明顯,整個人還是清瘦的樣子。早晨下了場雨,此時的天空碧藍如洗。泥土與枝葉那脆生生的味道尚留在鼻尖。

正走著,不自覺就接近了江承臨辦公的地方。華滋卻與茜雲聽到一陣陣哀嚎,還有破空的聲音,似乎有人在用皮鞭抽打人。

華滋回頭跟茜雲對視了一眼,兩人就朝著聲音來源處走去。

遠遠只看見兩個人被吊在樹下,莫不正是馬副將正一鞭一鞭抽打二人。江承臨站在一旁。周圍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被吊起的二人華滋並不認識,被剝掉上衣的身子瘦骨嶙峋,突出的骨頭與淋漓的血痕格外觸目。

茜雲有些不忍,轉過頭去。

兩個人的鼻涕眼淚都留下來,一邊叫著司令饒命,一邊說再也不敢了。江承臨如沒有聽到一般,不開口。馬副將已打得氣喘籲籲,額頭上都是汗。

華滋正想上前問問發生了什麽事情,小洛卻跑了過來:“小姐,蔣夫人來府裏了,少夫人請您過去坐坐。”

華滋只得撤回腳步,隨著小洛轉了個方向,朝蔣雲澹住的院落走去。她的身後還是一聲慘過一聲的嚎叫。

疊翠在院子門口正候著,一見華滋和茜雲到了,滿臉堆笑,迎上來:“小姐,裏面請。”

華滋是第一次走進這個院子,遠門左側是一架薔薇。華滋不禁想起小時候,碧雲跟她說,若是以後自己有了房子,一定要種一架薔薇,悉心照料。

剛走進廳堂,就聽見蔣夫人的聲音:“華滋來了,快來我身邊坐。”碧雲正侍立一旁,見華滋來了,吩咐人端茶。華滋挨著蔣夫人坐下:“伯母剛到的?”

“剛坐下,我是特意來瞧你的,帶了些東西,等會叫茜雲拿回去。有鴨掌鵝掌,你從小就愛吃我做的。”

“真的,太好了,好久沒有吃到了。”華滋一副恨不得馬上就吃到嘴裏的表情,引得蔣夫人一陣大笑。

華滋進來就看到一旁椅子上還坐了一位老者,依稀是經常去蔣家走動的大夫,端起茶來,在茶杯後與茜雲對視了一眼,茜雲微微點了點頭。

只聽蔣夫人又說道:“今兒過來還要請胡大夫給碧雲瞧瞧身子。”

碧雲忙在一旁謝了蔣夫人,也便在椅子上坐下。胡大夫走過來,搭了碧雲的脈,卻半晌沒有說話,表情越來越凝重。

蔣夫人看得有些急了,連忙問:“怎麽樣?可要緊?”

胡大夫搖了搖頭,又問些了碧雲日常飲食睡眠的情況:“夫人經期可有準時來?”

碧雲搖著頭說:“不太準時,日子總是亂的,有時一個半月才來,有時要兩個月。”

“夫人應是大病過的,卻又沒有調養,如今年輕看不出來,實際上身子已經很弱了,若是想要孩子,只能聽天由命了。”

碧雲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清脆一聲茶杯碰到底蓋上。

“伯母,燙著了沒?”坐在近旁的華滋一臉關切看著蔣夫人。

蔣夫人擺擺手:“不礙事”,又馬上問大夫:“可有法子調理調理?”

胡大夫沈吟了一番,說道:“我開個方子,夫人先吃藥,過一月再看看。”

蔣夫人臉上是一點修飾也無的失望。她本就不喜歡碧雲,一聽碧雲難以有孕,根本就顧不上考慮碧雲的心情,直接表現出失望與焦慮。

碧雲一聽這消息如被轟去魂魄一般,簡直就像當年聽說雲澹要與華滋成親一樣讓她不知所措,又絕望,再加上眾目睽睽,又是自己婆婆當眾的嫌棄,就更傷心難堪。她一直幻想自己與雲澹會兒女成群,承歡膝下。第一次,她有了因果報應的想法,是不是註定雲澹就不屬於自己?這是不是老天懲罰自己從華滋那裏搶走了雲澹?可是,可是自己跟雲澹才是兩情相悅呀?感情裏,不被愛的那個不才是第三者麽?

華滋趕緊上前扶著蔣夫人:“伯母也不要太著急了,胡大夫不是說先吃藥,也還沒到蓋棺定論的時候。”

碧雲甚至不記得雲澹是怎樣回來,又是怎樣一道與自己送走了蔣夫人與華滋。她不敢看雲澹,她突然無比恐懼與害怕,她不知道雲澹是否還會愛這樣一個不能生孩子的自己。

蔣雲澹心裏也很難受,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認為理所當然碧雲會幫他誕下他們的孩子,可是他也知道,這時候碧雲更難受,更無助。

蔣雲澹屏退了眾人,將碧雲攬在自己懷中。碧雲的眼淚濕透了他的衣衫。“你放心,沒事的,先吃藥,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蔣雲澹一面撫著碧雲的背,一面安撫她:“不管有沒有孩子,我都一樣愛你。”

聽到這裏,碧雲不由更為傷心,又稍有些放心,低低哭出聲來。她從未想過自己與雲澹之間,竟會出現這樣無法彌補的缺憾。

華滋坐在窗前,與茜雲說話:“都辦妥了?”

茜雲點點頭:“上回蔣夫人來的第二天,我就按照小姐說的找到了胡大夫。他起初是不願意,架不住價錢夠高。”

華滋還想說點什麽,卻有下人來回說:“司令來了。”

於是兩個人停了話,走出來。

江承臨的臉色有些陰沈,一看到華滋卻又露出了些喜色,目光不自覺就在華滋的肚子上停了一下。

華滋請了進來,茜雲卻倒茶。

“今兒我聽見府裏有哀嚎聲,聲音太淒慘我也沒上前,省得看見不好的畫面,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江承臨的眉頭又皺了皺,“懲戒兩個士兵而已。”

“為了何事?”

“抽鴉片,他們不僅自己抽,還在軍隊裏賣鴉片,引誘其他士兵。”

“鴉片!”華滋不禁有些吃驚,記憶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下午,昏昏暗暗的房間裏,好聞的令人欲醉的味道,和床榻上燃起的一個有一個水泡。

“梧城何時也有了鴉片!”華滋忍不住說道。

“他們以前在外面就抽,私自帶來這裏的,後來找船隊的人偷偷從省城又帶了些。”江承臨有些煩躁:“他們一發了餉就托人帶這個,也不想想,一個月餉銀還不夠三天大煙錢!”

“鴉片這樣貴!”華滋又有些吃驚。江承臨看華滋的表情有些奇怪,遂說道:“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只管養好身子。”

江承臨走上前,摸了摸華滋肩頭:“立秋了,眼看著涼起來,早晚要加衣。我明兒叫裁縫來,再給你做些寬大的袍子冬衣。”江承臨向下牽住了華滋的手:“看,果然手涼了吧。你安安心心在這裏住著,往後不管是你,還是你的家人,我都會看顧。”華滋的手被大大的手掌包裹,她只感覺到掌心裏粗糙的老繭。

晚霞燒透了天空。

上床前,華滋囑咐茜雲:“明兒請二娘過來,說我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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