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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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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親

蔣雲澹來孟府來得格外勤了些,幾乎天天過來。碧雲一雙眼睛裏似乎淌出蜜來。

碧雲給蔣雲澹端茶,身子側了側,恰好擋住華滋的目光。蔣雲澹接茶的時候握住碧雲的手,兩人目光相接,似有千言萬語。

華滋心下狐疑,瞧著蔣雲澹和碧雲似乎都有點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來到底為什麽不一樣。

穆夫人見蔣雲澹天天過來,不得不找了孟東,說起華滋的終身大事。

孟東聞言哈哈大笑:“大約蔣夫人跟你也提過,我瞧著雲澹是個好孩子,也有意將華滋許給他。只是華滋年紀還不大,我想留她多陪你兩年。”

穆夫人略一沈吟:“兩年前,蔣夫人就已經跟我提過。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品性都互相熟悉,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在梧城的眾多青年公子中,唯蔣雲澹最為沈穩斯文,穆夫人對這個女婿亦是極為滿意。

“過完年華滋就十七了,訂也該訂了。”

蔣夫人自來就喜歡華滋。華滋落落大方又知書達禮,從來就是蔣夫人心中不二的媳婦人選。蔣雲澹年紀大點以後,蔣夫人偶爾也在他面前提及華滋,雖然沒看出兒子有什麽表現,但是大致知道雲澹也是有意的。

蔣夫人與蔣老爺一早談過這事,蔣老爺雖然對穆夫人的出身始終有疑慮,但是對華滋還是頗滿意,遂交給蔣夫人,由蔣夫人決定。

兩年前,蔣夫人暗中跟穆夫人提了求親之事。當時穆夫人擔心華滋年紀太小,說等兩年。如今,華滋十六已過,雲澹也快二十了,這真是不能再等了。

蔣夫人瞧著雲澹自打放假以來,就天天往孟府跑,想著孩子到底大了,遂決定找個吉日向穆夫人提親。

碧雲難得與蔣雲澹單獨見一面,這天下午是借口出門買點胭脂水粉來得以脫身。她一早約了蔣雲澹在城外碧水江邊見面。

還是蔣雲澹先到,坐在江邊河灘上。河兩岸種滿了樹,濃翠的枝條直垂到水裏。日照正烈,這樹蔭下到涼爽。

蔣雲澹想起那一年,華滋說要騎馬出城去玩,結果半路上遇到了碧雲。華滋就這樣將路上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帶回了家。論起來,自己認識的這些姑娘,幾乎沒有能夠出其右者。

碧雲說華滋鐘意自己,這倒是意外,多年來都未看出,華滋的心思倒也深。

華滋不像碧雲。似乎即使華滋鐘意自己,也不一定需要自己。她總是能夠好好的。他相信即使沒有他蔣雲澹,孟華滋依然是孟華滋。而碧雲不一樣,她只要嬌嬌弱弱站在那裏,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拱手河山討她歡,而自己能夠讓碧雲的世界更華彩璀璨。

碧雲遠遠瞧見蔣雲澹正在發呆,於是悄悄行至背後,準備出其不意嚇他一嚇。不想蔣雲澹已經聽見碧雲的腳步聲,反而回過頭先嚇了碧雲一回。

碧雲雙手撫胸,蹙著眉頭道:“嚇死了。”

蔣雲澹笑著攬過碧雲來,低聲哄她。

碧雲遂問:“你在想什麽?這樣出神。”

“沒什麽,不過是些課業的事情。”

蔣雲澹這一面幽會著碧雲,那一面蔣夫人見了穆夫人,道了提親之意,穆夫人爽快答應了。

晚飯以後,穆夫人叫了茜雲和碧雲過去,說蔣家已經來提親,要兩個人盡心準備一些刺繡之品。

碧雲如遭雷擊,渾身癱軟,雙足幾不能行。

茜雲聽了歡喜無限,一面滿口說好,計劃著要做哪些刺繡,又要怎樣恭喜華滋。

跟茜雲和碧雲交代完以後,穆夫人差人請來了華滋。

華滋心裏默默盤算了一回,最近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華滋接過茶,輕輕喝了一口。

“蔣夫人跟我提了雲澹和你的婚事,我已經應準了。”

茶水的熱氣尚繚繞在華滋的舌尖。微苦而清香的氣味順著鼻子湧進身體裏,華滋倒不知作何反應了。這不是多年來一直篤信的事情麽?卻為何仍然讓人如此驚喜?那一年的初會,那一年的螢火,那一年的落水,這些年的耳鬢廝磨。

華滋緩緩放下茶,低聲道:“一切但憑母親做主。”

穆夫人對華滋的態度是滿意的,不扭捏,亦不期盼。

華滋的心似乎都要飛起來了。她熱烈期盼,那鮮紅嫁衣,那一聲“夫君”。可是回念一想這孟府,又生出些牽念。華滋想以後還是要經常回來看看的,父親的頭上似有了根白發。弟弟尚且年幼。

碧雲知道這是短暫的幸福,可是從未料到竟如此之短。蔣雲澹的表白似乎還在昨日。他的懷抱,他的手,他說話時的樣子。碧雲盡力穩住心神,才隨茜雲進了房間。

一時,華滋回來了。茜雲迎上去,臉上是擋不住的笑意,深深福了一下:“恭喜小姐。”眼睛裏全是打趣的神色。

華滋倒被瞧得不好意思了,遂道:“同喜同喜,我嫁了茜雲也好趕緊尋婆家。”

茜雲聞言,漲紅了臉,挽著華滋:“茜雲真心恭祝小姐,小姐反倒拿我取笑。”

“怎麽是取笑了,這可是大實話。”華滋心裏的歡喜這才完全表露出來。

茜雲自是也知道華滋自小鐘意蔣雲澹:“小姐和蔣公子真是天作之合,登對得緊,碧雲,你說是吧?”

碧雲臉上扯出一個笑容:“是啊是啊,只是下聘,大婚的日子到底定了沒有?”

茜雲奇怪道:“這丫頭,剛剛夫人不是說正式下聘在五天之後,大婚之日倒還沒定。”

蔣雲澹回家之後,看見蔣夫人一臉笑盈盈的樣子,奇怪道:“今日娘這樣高興。”

“為娘的這是為你高興。”蔣夫人遂把去孟府提親,穆夫人已經應準之事詳述了一遍,只說五天之後就要正式上門提親下聘。

蔣雲澹聽了卻不喜反怒:“娘,您怎麽沒跟我提一句就草率行事哪!”

“怎麽,你還不滿意?你跟華滋青梅竹馬,我瞧你對華滋上心得緊,再說了,放眼整個梧城,哪裏還有好過華滋的世家小姐!”

蔣雲澹倒語塞了:“我還在念書,如何成婚!這事萬萬不可!”

說畢,蔣雲澹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心下擔憂碧雲不已。

碧雲睡在床上,一夜輾轉難眠。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般,濕了半個枕頭,可是又不敢發出聲音,直哭了一夜。

第二天起床時,茜雲過來喚她。碧雲把頭埋在被子之中,說著了風寒。茜雲一摸碧雲額頭,果然燙得嚇人,又見碧雲雙眼紅腫,似是哭了一般。

“昨晚就不舒服,涕淚橫流,我又擔心大半夜擾人清夢,躺了一晚到沒睡著。”

茜雲趕緊去跟華滋說了。華滋跑來親看了一回,差人趕緊去請醫生:“這病也奇怪,大約是最近時氣不好,忽冷忽熱。”

碧雲沒有說話。大夫看過之後,留了幾服藥,囑咐每天按時走,自然見效。

府中大事將近,茜雲忙得不可開交,加上碧雲病倒了,更多事情壓在茜雲身上,自然沒有時間來照顧碧雲。華滋安排了一個小丫頭給碧雲服侍湯藥,可是小丫頭見府中熱鬧,不時偷看,自然也難十分盡心。府裏其他人更是,有誰能把一個丫鬟記在心上?

蔣雲澹又往孟府來了兩回,現在情況特殊,也不好單獨來,是跟宋致朗一起來的,本是想見碧雲,結果碧雲病了躺在床上沒見到。

蔣雲澹聽說碧雲病了更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

碧雲倒是聽小丫頭說蔣雲澹來過了,只道蔣雲澹一心一意要和華滋結婚,想起以前的海誓山盟,心碎不已,病勢更為沈重。

宋致朗聽說蔣雲澹和華滋定了親。獨自跑到碼頭邊,喝得酩酊大醉。也無人開解,他對著漆黑一片的碧水江,想著過去十來年的生活,三個人從小到大,心裏苦澀不已。那酒喝下去,冷徹心扉。醉了,宋致朗就在碼頭邊睡了一夜。

蔣雲澹急得沒辦法,就到了提親這天。蔣雲澹跟在蔣老爺、蔣夫人身後。一路浩浩蕩蕩,四十個人擡著二十只大箱子,還是仆婦端著禮盒。引得城中人人圍看,萬人空巷:“這蔣家、孟家聯姻到底不一樣,定親已是這樣隆重。將來結婚必是熱鬧非凡。”

孟府擺了幾十桌筵席,請了兩家至親好友,犒賞了蔣府的家人。只聽鑼鼓喧天,只見人來人往。

小丫頭早已經跑出去,碧雲聽見外面熱鬧異常,知道是蔣府來提親了。心裏氣恨不已,想紅顏薄命,恨不能速死。

沒想到,蔣雲澹卻在這時跑了進來。他趁著府中上下忙亂不已,就自己找了過來。碧雲看見蔣雲澹,還以為是做夢,強撐著坐起來。

蔣雲澹急走上前,扶起碧雲,輕得像片羽毛。

碧雲說不出任何話,眼淚雙流,半晌才道:“我只道再也不得見你了。”

蔣雲澹心下淒楚:“定親非我所願,亦非我所求。我蔣雲澹這一生只求你伴我左右。”

碧雲心中更是淒慘:“我們就此斷了吧。”

蔣雲澹一聽,如被摘去心肝一樣:“碧雲,我帶你走,我們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你可真舍得下這梧城,舍得下蔣家?”

蔣雲澹緊緊抱住碧雲:“十日後,亥時,碼頭邊,不見不散。”

擔心被人發現,蔣雲澹說完話馬上走了。

宋致朗正四下裏找蔣雲澹,見他入席來,就說:“雲澹,今天不醉不歸。”酒一杯杯敬過來,蔣雲澹推辭不下。眾人不斷說恭喜,眼神中真有艷羨之色。

碧雲有了蔣雲澹的盟誓之後,認真調養起來,恨不能一日就養好身子。暗中將這些年積攢下的財物點算了一番,倒也夠幾年花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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