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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C h a p t e r 0 6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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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很矛盾的氣質,就好比她在執行任務時總拿得出一股“要你命”的狠勁,也毫不妨礙她在私人時間裏散發著做什麽都不經心的鹹魚態度。唐辰睿一度懷疑她有都市人癥候群,俗稱“社交障礙癥”,後來發現她不是有一點障礙,她是障礙大的去了,每次他找她聊天時她那一副“這次一定得聊好”的表情就能看出她真的很盡力了,但仍然改變不了聊不到五分鐘就能把場面聊死的結果。

這會兒看得出來,她是放松的。她一個人在家時總是放松的,搗鼓搗鼓廚房,等在鍋旁等水開順便發一會兒呆。唐辰睿對女人向來抱有“要按她的行為意志去寵”的態度,可是遇到席向晚這樣的,他還真有點無從寵起的感覺,她的行為意志就是離他遠一點,這個他怎麽也辦不到。

他矛盾地看了她一會兒,當視線焦點聚攏在她從鍋裏端出來的一個小盅上時,唐辰睿瞬間回神了。

男人冷不防走過去,沒什麽情緒地問:“你從哪兒拿來的這個?”

突然響起的男聲把向晚嚇了一跳,險些端不穩。這家夥,風度欠佳,甚至希望她立刻沒拿穩摔了手裏的東西。向晚指指一旁的垃圾桶:“品質這麽好的血燕,你連拆都不拆就扔了,過分了吧?”

唐辰睿漸漸升起些煩躁:“所以,我扔了,你就撿,我不想要,你就要。席向晚,你什麽都不知道就和我對著幹?”

“豪門恩怨、父子心結、十年不解、因果輪回。這些夠不夠?不夠的話我還能給你講幾個不那麽隱晦的。”

“……”

這個悶葫蘆,口才突然變利索,都把他驚到了,不知該誇還是罵。

他朝她擡擡下巴:“你查我?”

“你還用得著查啊?你那麽有名。”

“等等,我確定下,你這是在損我嗎?”

“嗯哼,有一點。”

“……”

像是沒損夠,席向晚好整以暇,仰頭把剛煮好的血燕一口氣喝了。唐辰睿這才聞到了些米酒的味道,他看了她一眼,真有她的,用米酒煮燕窩。真是酒壯慫人膽,一碗米酒燕窩下肚,她放肆了不少。

放下碗,她懶懶的,擺明了“不想跟你吵”的態度:“你家的事,你不想說,我以前不會問,以後也不會問。但我好歹還是個檢察官,還是會有判斷力的。你和會長之間彼此見面是什麽態度,為什麽很多事會長寧可依賴高小姐也不願麻煩你,而你又為什麽連他托高小姐送來的禮物都不願收,連拆都不拆就扔了,這些你不說,我也會自己想。我想明白了你還要我裝糊塗,吶,這你就強人所難了啊。”

唐辰睿雙手環胸,看她一眼。未婚妻一頓好口才,他折服。

氣氛重新冷下來,都有點累。當眾拆穿人家私事,總不算君子所為,席向晚自知理虧,一聲不吭轉身去洗碗,用流水聲遮掩了兩人之間忽然而來的沈默。

洗好碗,唐辰睿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書房裏燈光一地,想來他是進了書房。剛吵完一回合,兩人共處一室也不適合,向晚推了移門去陽臺,澆花鏟土,打算跟花花草草耗一晚上。

時間漸晚,夜涼如水。

她也不知自己在外坐了多久,一件外套被人披在了她身上。

唐辰睿清冷的聲音重又響起:“身體剛好,這麽不愛惜自己。”

席向晚以執法人員的專業性判斷了下他這句話裏的溫柔成分偏多,數落成分偏少,她當即調整了下態度,也不像剛才那樣硬碰硬了,語氣軟下來:“還好,我種菜呢。”

說完,不忘揮了揮手裏拿著的一棵青菜。

她不揮還好,一揮就露餡了。她方才心不在焉,毫無心情,什麽在種菜根本是在破壞,一棵青菜被她拿在手裏,葉子碎得不像話。唐辰睿連拆穿都懶得,在她身邊坐下來,也不說話,拿個小鏟子陪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鏟土。

席向晚趕緊把手裏的青菜順著他鏟好的坑種下去。

他和她之間似乎總是要像這樣,先找點事幹,讓兩雙手都忙起來,才有力氣好好談一談。有事做就不會說錯話,或者說錯了也不要緊,手裏忙的事會讓錯誤也顯得不那麽要命。

“我爸爸他……對不起我媽。”

“……”

向晚手一抖,手裏正種下的青菜咕嚕嚕往旁邊一倒。

唐辰睿眼明手快,適時扶住,繼續鏟了幾下土,把菜種好了。

席向晚看著他的動作,心裏就想,這是多麽好的談話方式啊,沒了這顆菜、這把鏟,他倆談起這麽恢弘又隱秘的話題來該是多麽尷尬啊。

“哦……”

她低沈地接了一個感嘆詞,怕感情表達不夠還特地拖長了尾音,顯示沈痛之情。

“席向晚,”唐辰睿不冷不熱:“你剛才是故意壓低聲音了來顯示你很沈痛嗎?”

“……”

情侶間當眾這麽不給面子,還行不行了。

席向晚縷直了脖子,終於又恢覆了正常的、不低沈的聲音,問:“會長是怎麽對不住夫人了?”

“為了唐盛的利益。”

夜風中,一把好嗓音。

經年往事,落不下一個句號:“很多年前,唐盛有過一次危機。就像所有的金融危機那樣,很少爆發,總會爆發,一旦爆發,就是堤毀人亡。唐盛失去公眾信任,差一點點,就挺不過來了。後來,有一個人,想出了一個近乎天才的構想,讓公眾重新拾起了對唐盛的信任。這個人,就是當時的唐盛董事會主席兼首席執行官,我爸爸唐懷意。也正是這一個構想,徹底犧牲了我母親。”

他像是需要緩一緩,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人,感情深得不像話。

席向晚從來不知道,他愛一個人也會愛成這樣子,隱忍又熱烈,痛苦又自虐。

“我母親是一個……善良的人。嗯,非常、非常善良。她從少年期起就做了很多慈善,並且大部分都是不為人知的。你知道嗎,這世上做慈善的人,並不都是好人。有些人是為了作秀,有些人是因為信仰,希望這輩子的功德積得多一點,乞求下輩子能過得更風光一點。但我母親不是,她哪一種都不是,她就是見不得人苦難,能幫一個是一個,她也不希望別人知曉,她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早已經明白像她這樣富貴之家的人,一旦被媒體纏上,很多事都會變味。但她沒有想到,最後仍是有一個人沒有放過她,她更沒有想到,這個人還會是她的枕邊人。”

“我爸爸下了一步好棋,他說服我母親,利用慈善事業挽回了唐盛的公眾形象。我爸爸早年在美國很多年,政商兩界都人脈非常,他耳濡目染,手段非常人所能想,他最終是用了政客的方法挽救了唐盛。他將我母親推向了公眾面前,往後我母親的每一次慈善行為都成為了表演,這還不止,我爸爸精通媒體之道,懂得媒體改天命的玩法,他一點一點將我母親昔日的慈善事跡透露給媒體,就是為了利用我母親的形象重塑唐盛的形象。而他真的就成功了,外界震驚於唐盛還有我母親這樣一位善良的董事局會長夫人存在,也感動於我母親數十年來造就的輝煌卻不為人知。唐盛就靠著我母親,一力挽回了局面。”

“但我母親,從此也被媒體毀了。外界的聲望、媒體的追蹤、唐盛的需要、我爸爸的默許,都不允許她再停下來。她就這樣每天活在了公眾的鏡頭審視之下,撲面而來的還有質疑、冷漠、評論、娛樂。我母親一生本分,本性自持又羞澀,多次在重壓之下對我爸爸坦誠,她做不了,也不想再做了,但我爸爸卻沒有同意。他不逼迫她,他只懇求她,再幫唐盛一把,也再幫他一把。他是多麽厲害的人啊,知道我母親面對‘求求你’這樣的詞是一點都拒絕不了的,還會對他升起憐惜和同情,就這麽無限期同意了。最後,我母親是活生生被累死的……她為了配合唐盛作秀,連續一個月沒有休息,每晚只睡三四個小時,奔走在最苦最累的地方,連突發心臟病也是在鏡頭前……她真的幫唐盛幫到了最後,連‘死’都成了唐盛挽回聲譽巔峰的工具。”

他轉頭,看著她,沒有恨也沒有愛:“你說,我和會長,還有和解的可能嗎?”

“……”

席向晚從來沒有感到這麽冷過。

身上披著他的西服外套,也忍不住心上冷得發抖。

她想,怎麽會是這樣一個故事,豪門恩怨不都是出軌、第三者、私生子之類的感情糾紛嗎?怎麽到了這裏,會什麽都不剩,只有一個讓人聽了落淚的悲劇。

唐辰睿臉色偏白,似幽靈,染一絲性感,那是一種經歷過大傷害的蒼白。她看著他就想,怎麽會有人把痛苦和傷害表達得這樣好?她一介局外人,單是聽了方才一席話,已經顫抖起來了。他身為局中人,目睹了父親兵不血刃的殘忍,目睹了母親善良隱忍的犧牲,最後有死有傷,這讓少年期的男孩怎麽承受得了。

忽然地,她抱住他。

從他肩膀摟過去,將他整個人環在胸膛。她不夠高,不夠大,摟得他很緊。這樣的姿勢不會舒服,她都擔心他會呼吸困難。他任她摟,沈默又順從。

“席向晚,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要哭,”唐辰睿笑笑:“這個時候要是你哭了,說憐惜我什麽的,我會很難辦的。連追女孩子,都要用我媽的故事,我媽地下知道了都會看不起我。”

“……”

向晚楞了下,被他逗笑。

這家夥,真有他的,悲喜劇都能連著演,也不給個廣告時間讓人緩一緩情緒。

“你給我聽了你的故事,我也回報你一個,有來有往,互不相欠。”

她放開他,這時候,他倆不靠種菜打掩護,也能聊得很好了。

向晚唇角一翹,問他:“聽過席向晴這個名字嗎?”

唐辰睿從善如流:“嗯,聽過。”

“……”

向晚一噎,像是沒想到他是這麽個人才。

她匪夷所思地看他:“我沒給你講過她,難道我哥還給你講過這個?”

“怎麽可能,”唐辰睿臉不紅氣不喘:“我查的。”

“什麽你……你還查過席向晴?”

“啊,當初我都打算要跟你訂婚了,怎麽可能登門打一場無準備之仗。你母親過世得早,你和你爸爸一起生活。在你十五歲那年,你父親接受了來自席家的一份委托,任職席向晴、也就是席向桓親生妹妹的心理醫生。席家看中你父親早年留洋取得的心理學成就,開出不菲條件,唯一的要求就是將當時心理出現問題、對社會有危險傾向的席向晴拉回正軌。你父親接手席向晴的心理工作後,一切都很順利,席向晴的癥斷書也日趨正常。但誰也沒有想到,兩年後她和你父親一起失了蹤。席家認為對你有責任,決定收留你,這些年也沒放棄過對他們兩個人的尋找。”

他問:“我說得對不對?”

“……”

席向晚木著眼神看著他。

這家夥,真是一點發揮的機會都不給她留。她家那麽大一個悲劇,到了他那裏,仿佛百度查了一頁網頁就總結到位了。

她哽著脖子,幹幹地問他:“你該不會順帶暗中也在查他倆的下落吧?”

“這個,不會。”

唐辰睿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擺出一張“你怎麽能那麽想我?”的臉:“畢竟是你的私事,不經過你的同意,我怎麽可能動手。你放心,我道德感很強的。”

“……”

真好意思誇。

“席向晴和我爸爸失蹤之後,關於他們‘私奔’的傳言從未停止過。但我知道,我爸爸沒有,他是不可能那樣做的。在現在這個世界談‘君子之道’似乎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很多人追逐利益、權利,但總還有一些人不求這個,我爸爸就是。他求俯仰無愧於天地,連從小對我的期待也是,他說希望將來我能給人一種感覺,舊時候的人稱為‘林下風’,女生也能出落得很君子。”

唐辰睿聽著,握住了她的手。

兩個人靠得很近,她只要擡頭就能吻到他,但誰都沒有進一步的想法。她的手,粗糙又磊落,唐辰睿摩挲著,想起方才那一個感覺,“林下風”,她是真的有。

他忽然開口:“你想找到他們兩個人嗎,需要我插手嗎?”

向晚搖搖頭。

“以前,很想,現在……只想靠自己。”她聲音幽幽,目光悠遠,有一種成熟的處世之道在裏面:“血親之間會有一種感應,旁人進不來。該不該找,怎樣去找,都好似有一種感覺牽引著我。這些年,我從來沒有一天不想他,他也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

她微微一笑,轉頭對他道:“以前我以為,想到爸爸會哭;但後來,我想到他的時候是會微笑的。”

人間無神撐,無佛渡,全靠自己努力去掙一條活路。

人活著,為天命所制,苦大於樂,可憐。但仍有人會苦中作樂,最好的滿足都是大苦中來的,比如你已經不在了,而我單單是想起你就能笑起來。

唐辰睿反手摟她進懷。

他想說什麽,被她截住了口。

她淡淡道:“你對會長,如果你恨他,可以讓你開心一點,那麽你就繼續恨他;但如果,這並不能讓你結束痛苦,那麽不妨換一條路走。原諒、和解、談一談,外人看來是會長得利了,其實並不是,你自己好過最重要。這些話,我隨便講講,聽不聽,在你。”

唐辰睿沈默著,沒說話。

他緊緊摟著她,就像摟住了一條慈悲之道。

臨近年末,席向晚後知後覺地發現,身邊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唐辰睿自不必說。

身為唐盛現任執行總監,唐辰睿的動向向來是媒體、研究機構追逐的目標。席向晚在翻過幾本商業周刊、財經評論之後,才發現原來唐辰睿是個這麽有價值的寶,任何表態甚至暗示都能成為圈內外人點評、分析、深究的來源。席向晚睡前合上周刊,單手靠在腦後地想,男人,究竟是個什麽物種,人前可以像模像樣地談家國天下,關起房門只剩下葷葷腥腥。

席向桓也很忙。

和覆隆聯手之後的席向桓風生水起,經手的項目都具大開大合之勢,仿佛一夜之間將前半生的溫和與猶豫都撇幹凈了,剩下的這個席向桓,遇到什麽,殺什麽,活脫脫一個商界老手。

朱茍鷺也很忙。

他是個慣會擺場子的,幹什麽事都把場面功夫都做足。和席氏聯手之後,朱老板一天都沒閑著,搞政商洽談、見媒體、跑峰會,把“要把席氏搞好”的決心表得響當當。可政商和媒體沒一個是好糊弄的,朱老板嘴炮放得快,利益卻打點得十分不到位,人家自然觀望的多,真心伸手的少。所以盡管朱老板忙得一頭汗,席氏股價也依舊很不給面子地呈一潭死水狀。

年關將近,社會治安也成了重中之重。

警校同學聚會,奮戰在公檢法一線的昔日同窗敘舊,舉杯換盞間聊起近日局勢,才知近日傳得沸沸揚揚的C城連環爆炸未遂案竟然是真的。炸彈皆是自制,手法粗糙,威力卻驚人,大有外行人豁出命的架勢。唯一慶幸的是,炸彈皆被放置在尚未完工或剛剛完工的基建項目上,遠離鬧市,在城郊野外,已發生的兩起也都以失敗告終,自制炸彈因質量欠缺而未引爆。有目擊者拍下現場照片上傳至網絡,引起輿論嘩然,官方緊急成立專案組,鎖定嫌疑人,立下軍令狀在最短時間內破案。

嫌疑人姓鄭,全名鄭家全,七年前來C城務工的外來務工人員。有前科,罪名是“擾亂社會治安罪”。曾經在基建工地以安裝隊工人的身份勞動,一腳踩空從工地二樓直直掉落。命大,人沒事,一條左手卻被跟著砸下來的鋼筋砸斷了,意外發生後獲得了一筆賠償。但鄭家全不服,要求十倍賠償款,這個數額誰也做不了主,最後鬧到法庭,法庭駁回上訴。當天,鄭家全手持刀具闖法院,聲稱先要砍了法官。被拘留幾日後放出來,仍不悔改,對“手拿刀具威脅人”這件事越發上癮,試圖綁架法官正在上中學的女兒,被逮了個正著,這下子就真被起訴、入了獄。

距離鄭家全出獄至今,已有兩年之久。據稱,獄中表現頗為良好,無暴力傾向,放出來兩年也安安分分,找了個保安的工作幹得銷聲匿跡。當警方通過線索追查到他時,當事警員都匪夷所思:原本以為這是一個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好案例,沒想到這個人對自毀前程就這麽執著?

警方雷霆出動,全力追捕鄭家全,還是晚了。

鄭家全引爆了第三次放置的炸彈。

這一次,炸彈爆炸,他成功了,用的是最慘烈也最百無一失的方法:將自己當成了引線,全身綁滿炸彈,在一個郊外的基建工地完成了灰飛煙滅的過程。

全國震驚。

政界領導和公安迅速到位,全力勘察現場,現場情況卻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在爆炸的破壞性威力之下,在建工程硬是扛住了巨大的沖擊,僅有底部距離爆炸源最近的地方被炸毀,以其餘著力點之力扛住了上層建築。整座基建不僅沒有塌方跡象,反而在破壞性事件面前展現出了過硬的制造水平和安防水平。一條橫幅標語掛在基建周圍,“生產再忙,安全不忘”,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貨真價實。

這還不止。

緊鄰基建工地,就是臨時搭建的安裝隊員工宿舍。

當公安人員一路把警車開成了火箭到達現場之前,每個人都惴惴不安。基建塌方了頂多就是錢的事,員工宿舍要是塌方還得了!這就是幾十條人命的事了!

然而,到了現場,過硬的中國制造質量再次震撼了各位的心。

臨時員工宿舍安然無恙,僅有距離爆炸點最近的兩間宿舍墻體被震毀,屋頂依然堅挺地沒倒!四名安裝隊員工受輕傷,無一人受重傷,更無一人死亡。消息一出,在場的領導、同志集體震撼了啊。

這是什麽樣的制造水平!

這還能叫制造嗎,這是良心啊同志們!

勘察現場的領導緊緊握著剛剛闖過生死一線的安裝隊工人的手,擲地有聲地問:“同志們,你們告訴我,這是哪家企業的建築工程?”

工人們一把破嗓此時豪邁得劃破了長空:“席氏重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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