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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巖落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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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巖落塵

一行五人的隊伍疾馳而來,為首一人座下是一匹渾身雪白但四蹄火紅的白馬。

歐陽文宇已經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端木清雨也下了車,站在歐陽文宇身旁。

像是雪山間寒冽的風一下吹到了眼前,馬上之人的到來,似乎是這官道上白日裏又升起了一輪冷月,耀眼的金色裏,月白色清輝隨著那人的到來越加濃郁,頃刻間在道路間漫灑開來。

那人一身似雪白衣,毫無其他的點綴,長發竟也是雪般刺目冰冷的顏色,腰間潔白的緞帶,只在腰側輕系了一枚血玉,玉石紅的剔透,輕掃之下便知絕非凡品。

雪落湛看清來人,一打馬迎了上去,“皇兄,你怎麽來了,哦,你是剛從雪谷回來吧?”

雪落塵不答反問:“落湛,為何攔人去路?”

雪落湛皺了皺眉,今天怎麽會好巧不巧碰上皇兄回宮,他頓時有些支吾起來:“呃,皇兄,這是,這是我,我,一位朋友,我正要請他回府敘舊。”

雪落塵看向馬車前方並肩而立的兩人,一個青袍玉帶優雅溫潤,氣度出眾;一個白衣玉面,清冷出塵。

“哪一位是你朋友?”

“就是那個白衣的公子。”

歐陽文宇和端木清雨看著兩人一問一答,似乎只是看戲的過路之人一般。

“想不到這次雪巖之行,竟能一下見識了三位雪巖皇子,倒也不虛此行。”端木清雨閑閑道。

歐陽文宇微彎了唇角,“就是不知今日能否順利離開了。”

“這有何難?”

“雪落塵倒真是不應生在皇家之中。”端木清雨清冷的目光落在那不遠處的雪發之人身上。

歐陽文宇點了點頭,“這位雪巖大皇子確實不愧落塵之名,這俗世紅塵裏也確實難有這般人物,便連他這匹名動天下的火雲駒也是不凡。”

他說到這裏,卻是心裏一動,身側這人也是俗世裏極為脫俗之人,她的風華絲毫不落雪落塵一分。

兩人再一次望向雪落塵,他的聲線幽冷似雪落之音,明明是聽上一聽便會刻入腦海,可便似落入掌心裏的雪花,雖然那一瞬所見聖潔瑰麗動人心魄,但下一刻卻只餘一滴水痕,初聽時刻骨沈迷,再憶時了無痕跡。

端木清雨眉梢微動,“幻音。”

歐陽文宇眉梢微挑,正待相問,雪落湛已揚聲道:“文公子,冬落獵場一別,已有多日,今日竟要不辭而別嗎?”

端木清雨往前邁了一步,聲音清越疏離:“多謝二皇子當日相救,只是離家多日,親人多有掛念,如今傷勢已是大有好轉,所以要盡快趕回去,還請二皇子讓路。”

雪落塵的目光落在白衣青年的身上,白衣上淡淡的雲紋,像那個人一般,飄渺高遠,眉目如畫,氣質清冷,竟是莫名的熟悉。

琉璃似的眼睛燦若寒星,一眼便似要望入人的心底。

自己幼年之時便被父皇送往雪谷,經年冰寒之巔,才養成了他心淡情薄的性子,加上他生來一頭雪發,更是難與人親近,向來所見之人難有比自己冷情之人,可是今日這位文公子卻莫名的讓他熟悉,因為那種清幽涼薄的氣質,那清冷的出世之資讓他感覺難以言喻的親切。

素來淡漠的臉上微微起了一絲波動。

“文公子,不如這樣,你隨我回府,我派人給公子家人送信報個平安,這樣你便安心了吧。”雪落湛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繼續道。

“二殿下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家中確實有事急需在下回去處理,還請二殿下放行,在下感激不盡。”端木清雨聲音沈了沈,心中少有的有了些許不耐。

歐陽文宇將心頭的火氣壓了壓,這雪巖二殿下不愧荒唐之名,竟還糾纏起來沒完沒了了,他往前走了幾步,將端木清雨掩在身後。

“這位想必是雪巖大殿下雪落塵了吧,在下歐陽文宇,此次來雪巖便是為了接這位摯友回返雨辰,還請大殿下放行。”

他沒有理會雪落湛,直接對雪落塵道。

雪落塵有些出乎意料,雖是猜測這兩人身份不凡,可卻也不曾想到竟是雨辰三大公子之一的雨辰右相,也是舞妹的夫君。

他輕身跳下馬來,抱拳還禮,“不想竟是右相大人,落湛,還不讓開!”

他似雪的容顏微冷,寒意便悄然散開,雪落湛從小便對這位皇兄又敬又怕,此時心內雖是千般不願,萬般不甘,卻也只得無奈的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之人讓路放行。

歐陽文宇溫文一笑,“多謝。”

兩人重新上了馬車,歐寒駕車從雪落湛的手下之中穿了過去。

雪落湛眼見馬車離開,手緊緊握著韁繩,心裏焦躁不堪,坐下白馬也連連打轉。

雪落塵飛身上了火雲駒,率領手下四人打馬回城。

“這雪落湛倒是很敬重雪落塵,看他剛才那架勢還以為他鐵定不會讓路呢!”

“即使不讓,他也休想將你帶回境城。”歐陽文宇冷聲道。暗修、雲鴻等人就在暗處隨行,即使這些人不出手,單是清雨的身份,雪落湛恐怕也沒那個膽量。

端木清雨倒了杯參茶,推到歐陽文宇面前,微微苦笑:“唉,我也沒想到惹出這麽多事來,這次連累你和極雨擔心了。”

“不必說這些,只要你能平安回去,我和極雨再忙再累也無妨。”

馬車一路前行,來時因為歐陽文宇等人心中急切,暗衛又向來都是行動迅捷之人,速度便要快得很多,此時回程,端木清雨內傷未覆,不免行程便慢了許多。

連綿的忽雲兒山脈是雨辰與雪巖兩國間天然的屏障和界限,所以,回返雨辰,唯有取道夕霞關。

時隔六年,兩人再次來到夕霞關,即使沒有那一戰,也會身不由己的感概萬千。

六年前的夕霞關,大戰將至,城中百姓躲的躲,避的避,買賣商鋪更是少有開門營業。如今再入夕霞,因為雨辰與雪巖的通商,這裏高大健壯的雪巖人隨處可見,雖是長相魁梧了些,倒也是守法知禮,做起生意來也甚是和氣。

端木清雨收回目光,在一片繁華裏又想起那個雪山前染血的少年,那滿足的笑,含笑閉上的眼,輕輕一嘆,無力靠上身後的車廂。

歐陽文宇擡手握住她放在小幾上的手,端木清雨輕輕一震,卻並沒有抽回手來,只是擡了眼,清冷的眸光淡淡憂傷的望向他。

“不要難過,宣冰他也是造就這裏百姓安居樂業的功臣。”歐陽文宇聲音低緩,掌中的手冰冷的似沒有溫度般,只是微跳的脈搏讓他略微安心。

“我知道,只是原本不該是這樣的結局。”端木清雨垂下眼簾,最傷最痛的時候已經過去,如今只剩下絲絲縷縷纏綿入骨的悲傷。

“呵呵,恭喜將軍,賀喜將軍……”

“多謝多謝,裏邊請,裏邊請……”

端木清雨掀開車簾,往外望去,原來竟已到了將軍府門前。

高大的將軍府門前,人來人往,賓客迎門,府門前威武的石獅上也系上了大紅的喜綢,一看便知是府中喜事盈門,只是不知是何喜事。

“將軍,恭喜您後繼有人啊,這可真是大喜事!”

“梁副將,多謝多謝,弟兄們都到了嗎?”

“到了到了,你這個老大得子,弟兄們豈有不捧場的道理,對不對,弟兄們?”被叫做梁副將的人沖身後一群便裝的年輕小夥子們喊道。

“對,恭喜老大!”一群年輕人大聲道賀,中氣十足,一聽便知是軍營出身的漢子。

端木清雨和歐陽文宇互視一眼,同時現出絲微笑來。

“既然趕上了,不進去討杯酒喝,似乎說不過去。”歐陽文宇滿目溫潤。

“是啊,想不到成英山竟已為人父了,確實應當一賀。”

歐陽文宇率先下了車,伸手將端木清雨扶下車來,歐寒立在車旁,三人便站在府門前不遠處。

歐陽文宇攜了端木清雨往府門走去,歐寒隨在兩人身後。

到得階前,有不少賓客都註意到了這風姿過人的兩人,但卻是不識,微微露出驚訝之色來。

臺階上招呼客人的成英山及尚未進門的梁副將也順著眾人的目光向兩人看去,成英山在看清兩人後大步踏下臺階,滿臉激動,撩袍便拜。

端木清雨看一眼身側相扶之人,歐陽文宇會意,左手一揮,一股純和的勁氣一托,成英山這一禮硬是沒有拜下去,知是右相有意相阻,倒也未再堅持。

掃一眼兩人身後,見竟只有歐寒一人,右相的右手始終未離左相,心下略有疑惑,也知這裏並非相詢之地,連忙將兩人讓進府中,又囑咐梁副將及管家好生招待上門的賓客。

成英山親自在頭前引路,直將兩人讓進正廳的主桌,此時正廳內人頭攢動,許多席上已基本坐滿,他親手將主桌上的兩把居中的上位椅子拉開,將兩人讓入椅中。

端木清雨本在猶豫,兩人微服而來,並不想暴露身份,若是坐上主位,必定引人註目,徒生是非,正想開口婉拒,歐陽文宇卻已道:“成將軍,今日是你喜得貴子,主桌上位自應是長輩坐才好,我與清雨只是路過,順道而來道賀,再者出門在外,不宜過於張揚。”

成英山也是一點即通之人,而且他也發現左相面色略顯蒼白,雖神色上看不出端倪,但畢竟曾相處過一段時間,此番再見,左相清減了許多,原本應是嫣紅的唇色,此時卻是血色盡失。

他眉心微擰,心下著實擔憂,只是周圍人聲嘈雜,實不宜問。

歐陽文宇似看出他心中所惑,溫聲道:“既然今日正好趕上,不若晚間就歇在成將軍府上,不知成將軍可否方便?”

端木清雨清冷的聲音道:“文宇,此番原本行程便已慢了許多,我們還是趕路的好,今日天色尚早,可以趕到下一個鎮店的。”

歐陽文宇只是緊了緊握住她手腕的右手,將她扶到下手的一張椅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她身邊。

成英山的夫人柳彤雲抱著剛足月的孩子從後堂走了出來,柳彤雲是前任夕霞關老將軍柳自念的女兒,柳自念也是成英山的恩師,也是他一手將成英山提拔起來。六年前的大戰中柳老將軍也是披甲而戰,奈何終究是抵不過歲月的磨礪,心有餘而力不足,在戰場上受傷後一直休養在家,獨女柳彤雲悉心照料,身為徒兒的成英山自然也屢次探望,後來柳老將軍臨終之際將獨女托於他照顧,二人才於三年前成親,也是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緣。

新出生不久的小奶娃雙眼撲閃撲閃動個不停,見得廳內眾多人,卻也毫不膽怯,這兒溜溜那兒看看,眼前一切都是那麽新奇,不知怎的就望見了下手坐著的端木歐陽兩人,小小年紀竟也頗識得兩人的風采,張開了雙手,小嘴裏嗯嗯呀呀的在柳彤雲懷裏扭動起來。

端木清雨一笑,面色仍不甚好的她,這一笑也是明珠月華,奪人眼目,兼之略顯蒼白柔弱的神情,清冷裏自有一股惹人憐惜的風流瀟灑,卻又懾於那高貴雍容的氣度,令人從心裏深深嘆服。

伸手從懷中摸出一顆碧瑩瑩的流珠來,這還是隨身帶著的用來寧神靜氣的一顆雪荷池碧流珠,觸手清涼沁人,碧色瑩瑩若透,也稱得上品,她站起身來,卻並沒有接張手欲要自己抱的粉嫩可人的孩子,將手中碧流珠交到柳彤雲手中,柳彤雲也算將門之女,見識不凡,一眼便知這珠子價值連城,連連推卻,怎奈端木清雨清冷的眼神極是堅定,成英山在旁只得開口道謝。

歐陽文宇隨手取下腰間垂著的佩玉,長長的玉穗火紅,“成將軍不必客氣了,我和清雨來的匆忙,沒有備什麽禮物。”一邊說著一邊將佩玉遞到小奶娃手裏,小奶娃一把攥住玉穗,喜滋滋的咧著嘴,眼睛圓圓的泛著亮光。

底下早有賓客為兩人風采所迷,無不竊竊私語。

“這兩人不知是何來頭,成將軍可是十分客氣。”

“這個態度可不是客氣那麽簡單,只怕不是一般的小來頭。”

“六年前左右相同來抵禦雪巖入侵,這兩人的風采氣度倒是不輸那兩位。”

“別胡說了,堂堂雨辰左相、右相,會悄沒聲的來?”

梁副將及一幹下屬倒是沒吱聲,只是眼神一錯不錯的盯著主桌上的那兩人身影,六年光陰,軍營裏的弟兄們雖是多有調動,但凡是經歷過那場戰事的人絕不會錯認,一個豐神俊朗,謙和溫潤;一個冰肌玉骨,絕世之姿,俱是往昔般的風采卓然。

作者有話要說: 放了三天假,感覺玩兒也是累啊,難不成就是勞碌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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