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蜀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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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曹旬每日日出前便出府去鳳棲山谷為我采絳珠草熬藥，秦楚陌的物品還是照常往荊府送，每每小葉為我送來都被我閑置在一旁。
曹旬依舊每日為我送藥，是為用絳珠草而特別熬制的。喝了這一年多的藥，覺著味覺都像沒了似的，如同喝白水。
我之前用蜀錦做衣服時特地托小葉找府外常托工的繡娘用相同的布料做一男一女兩套長袍。要說女子家家特意囑托繡娘用相同布料做一件女袍一件男袍是極容易惹出什麽非議的，幸而曹旬與父親身形差不多，便說是為父親做的，按父親尺寸做便好，也沒引得繡娘多疑。
今日小葉將兩件新衣裳都送到我屋中，她自是知道我的心思，送衣裳來時滿臉意味深長的笑，我敲了敲她的腦門兒，囑咐道：“對誰都別提起我有這件衣裳。”
小葉答：“可你本就不能和曹先生穿同樣的衣裳，做兩件豈不白費。”
我將兩件長袍展開仔細考量，對做工很是滿意，一邊對小葉道：“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
現在不穿，日後自有機會一起穿。
今日天氣正好，我帶著袍子去找曹旬，果不其然，他依舊在不厭其煩地熬藥。
“每日熬藥，你真的不煩麽？”
我走到他身邊說到。
“煩也，亦不煩也。”
我白他一眼，將手中的布袋遞給他：“前幾日幫琉玉清點府中物件的時候見這匹蜀錦壓了許久，又覺得和你很配，便隨便托人給你做了件衣袍，你試試合不合身吧。”
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布袋，語氣平靜道：“女子隨意送男子衣袍，怕是不合適吧。”
我急忙道：“都說是清點出來剩下的布料，不穿也是浪費了嘛！你大不必想這麽許多。”
他看我一眼輕笑一聲：“琉月，這話說得你都臉紅了，是氣的還是害羞。”
本是害羞，他這一拒絕二打趣的，我真是又羞又惱，便說：“不要便罷了！我拿去送給王翰長大了穿！”
說著便要跑出竹舍，小葉卻剛好進來，看著我倆，道：“小姐，老爺和大小姐回來了，請你和曹先生一起去前廳用餐呢。”
我轉身看曹旬，見他嘴角尚留著方才的餘笑看著我。
我咬咬唇對小葉道：“我去是自然，叫他去幹嘛！”
小葉見我發火也是莫名，道：“老爺是這麽吩咐的，我便這麽傳話了。”
我恨曹旬一眼，卻見他依舊帶著好笑的神情看著我，便加快腳步邊走邊說：“等他自己過來，我不和他一道！”
飯廳中眾人已入座，見我氣勢洶洶，琉玨打趣道：“喲~小葉不是說荊三小姐去竹舍喝藥麽，怎的喝了一肚子氣回來？”
“曹旬今日的藥比平日還要苦上十倍，我懷疑他是故意的。”
“良藥苦口，你這臉能好成這樣已是從前不敢想，待好全了必得好好謝謝曹先生。”父親一邊飲茶一邊說到。
覺著自己的這些小情緒讓長輩覺察到也實在不妥，暗自深吸一口氣，道：“是，是女兒使性子了。”
說話間，曹旬也已入廳，走到桌前作揖，道：“方才還有一味藥未煎好所以來晚了些，還請荊將軍和夫人們原諒。”
“曹先生不必多禮，入座吧。”
父親和琉玨此去也有近一月未回來，此刻琉玨講著營中趣事，餐桌上也是其樂融融。後琉玨卻突然說到：“只是這沈曄，那麽些年可是從沒落下過來營中操練，自從上次向皇上告了假竟幾個月未歸，看樣子也不在臨懷城中，不知去哪逍遙快活了。”
“若是去逍遙快活，皇上哪會準他假。”父親道。
“那到底是何原因讓他外出數月，實在想不通。”
琉玨還在說著，我心中也思忖，雖說我當日說話是無禮了些，卻也不至於將他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兒氣得外出數月吧，想來當是剛好遇上什麽事了，這麽想著，幾月來對他那些許愧疚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曹先生也來府中有一年多了，琉月臉上的頑疾如今也被曹先生醫治得差不離，荊某在此敬曹先生一杯。”
父親舉杯對曹旬道。
“不敢，醫治疑難雜癥本是曹旬興趣所在，曹旬能到荊府來為三小姐醫治，一來是與荊府有緣，二來，也讓曹旬在燒傷燙傷方面有了許多心得，所以此行也收獲頗多。”
曹旬與父親碰杯，兩人一飲而盡，又聽父親問到：“如今琉月的臉已好得差不離，想來是過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了。”
曹旬點點頭。
“那不知待琉月的傷好了之後，曹先生有何打算？”
未曾想到父親會問及此事，恰也是我迫切想知道的，故作不在意地吃著飯菜，卻聚精會神地聽著。
“曹旬出來游歷也有兩載了，待荊三小姐傷好，也是時候回故國去探探親，再做打算。”
“還未問過曹先生是哪國人？”
“蜀國。”
“噢~”
父親點點頭，又飲了一杯酒。
蜀國與衛國本是兩立之勢，但近年休戰，兩國也恢覆了商貿。若是平常人家倒沒什麽要緊，但作為官宦家族，要想與蜀國人結親，除非是皇家和親，否則是決計不可能的。到此我才想起，曹旬來府這一年多，我只當他什麽事都不願提及，也不敢多問，竟一直連他是哪國人都未曾搞清楚，大概就一直想當然以為他是衛國人了。可父親作為一朝將軍，竟也如今才想起來問？
我霎時思慮萬千，又聽父親說道：“按曹先生的意思，待琉月好了便要回故國，曹先生在府上住這許久，本當留一留先生，但一來念及先生思鄉情切，二來，琉月如今已賜婚二皇子，若臉已好，常與先生待在一處卻是不妥，所以荊某就不留曹先生了，到時必當重金報答先生。也會贈上荊府最好的良駒助先生早日歸鄉。”
“父親！”
未曾想父親竟突然沒來由說出這番趕人的話，心下又驚又氣，一聲父親喊出口，卻被旁邊的琉玨不動聲色按住了手。
我緊蹙著眉看著曹旬，生怕他說出什麽，又不知是怕他說出什麽。
只見他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便對父親道：“如此，謝過荊將軍了。”
一時心緒難平，我緊咬嘴唇以不讓自己眼淚流出來，快要抑制不住時便端起碗大口吃飯。本是很失儀態的，桌上卻無人制止。
一時飯桌無話，卻見徐管家慌慌忙忙跑進來，走到父親面前作揖道：“方才衙門派人來傳話，鳳棲山突發山火，半個山都燒沒了，來向荊府借人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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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旬依舊每日為我送藥，是為用絳珠草而特別熬制的。喝了這一年多的藥，覺著味覺都像沒了似的，如同喝白水。
我之前用蜀錦做衣服時特地托小葉找府外常托工的繡娘用相同的布料做一男一女兩套長袍。要說女子家家特意囑托繡娘用相同布料做一件女袍一件男袍是極容易惹出什麽非議的，幸而曹旬與父親身形差不多，便說是為父親做的，按父親尺寸做便好，也沒引得繡娘多疑。
今日小葉將兩件新衣裳都送到我屋中，她自是知道我的心思，送衣裳來時滿臉意味深長的笑，我敲了敲她的腦門兒，囑咐道：“對誰都別提起我有這件衣裳。”
小葉答：“可你本就不能和曹先生穿同樣的衣裳，做兩件豈不白費。”
我將兩件長袍展開仔細考量，對做工很是滿意，一邊對小葉道：“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
現在不穿，日後自有機會一起穿。
今日天氣正好，我帶著袍子去找曹旬，果不其然，他依舊在不厭其煩地熬藥。
“每日熬藥，你真的不煩麽？”
我走到他身邊說到。
“煩也，亦不煩也。”
我白他一眼，將手中的布袋遞給他：“前幾日幫琉玉清點府中物件的時候見這匹蜀錦壓了許久，又覺得和你很配，便隨便托人給你做了件衣袍，你試試合不合身吧。”
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布袋，語氣平靜道：“女子隨意送男子衣袍，怕是不合適吧。”
我急忙道：“都說是清點出來剩下的布料，不穿也是浪費了嘛！你大不必想這麽許多。”
他看我一眼輕笑一聲：“琉月，這話說得你都臉紅了，是氣的還是害羞。”
本是害羞，他這一拒絕二打趣的，我真是又羞又惱，便說：“不要便罷了！我拿去送給王翰長大了穿！”
說著便要跑出竹舍，小葉卻剛好進來，看著我倆，道：“小姐，老爺和大小姐回來了，請你和曹先生一起去前廳用餐呢。”
我轉身看曹旬，見他嘴角尚留著方才的餘笑看著我。
我咬咬唇對小葉道：“我去是自然，叫他去幹嘛！”
小葉見我發火也是莫名，道：“老爺是這麽吩咐的，我便這麽傳話了。”
我恨曹旬一眼，卻見他依舊帶著好笑的神情看著我，便加快腳步邊走邊說：“等他自己過來，我不和他一道！”
飯廳中眾人已入座，見我氣勢洶洶，琉玨打趣道：“喲~小葉不是說荊三小姐去竹舍喝藥麽，怎的喝了一肚子氣回來？”
“曹旬今日的藥比平日還要苦上十倍，我懷疑他是故意的。”
“良藥苦口，你這臉能好成這樣已是從前不敢想，待好全了必得好好謝謝曹先生。”父親一邊飲茶一邊說到。
覺著自己的這些小情緒讓長輩覺察到也實在不妥，暗自深吸一口氣，道：“是，是女兒使性子了。”
說話間，曹旬也已入廳，走到桌前作揖，道：“方才還有一味藥未煎好所以來晚了些，還請荊將軍和夫人們原諒。”
“曹先生不必多禮，入座吧。”
父親和琉玨此去也有近一月未回來，此刻琉玨講著營中趣事，餐桌上也是其樂融融。後琉玨卻突然說到：“只是這沈曄，那麽些年可是從沒落下過來營中操練，自從上次向皇上告了假竟幾個月未歸，看樣子也不在臨懷城中，不知去哪逍遙快活了。”
“若是去逍遙快活，皇上哪會準他假。”父親道。
“那到底是何原因讓他外出數月，實在想不通。”
琉玨還在說著，我心中也思忖，雖說我當日說話是無禮了些，卻也不至於將他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兒氣得外出數月吧，想來當是剛好遇上什麽事了，這麽想著，幾月來對他那些許愧疚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曹先生也來府中有一年多了，琉月臉上的頑疾如今也被曹先生醫治得差不離，荊某在此敬曹先生一杯。”
父親舉杯對曹旬道。
“不敢，醫治疑難雜癥本是曹旬興趣所在，曹旬能到荊府來為三小姐醫治，一來是與荊府有緣，二來，也讓曹旬在燒傷燙傷方面有了許多心得，所以此行也收獲頗多。”
曹旬與父親碰杯，兩人一飲而盡，又聽父親問到：“如今琉月的臉已好得差不離，想來是過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了。”
曹旬點點頭。
“那不知待琉月的傷好了之後，曹先生有何打算？”
未曾想到父親會問及此事，恰也是我迫切想知道的，故作不在意地吃著飯菜，卻聚精會神地聽著。
“曹旬出來游歷也有兩載了，待荊三小姐傷好，也是時候回故國去探探親，再做打算。”
“還未問過曹先生是哪國人？”
“蜀國。”
“噢~”
父親點點頭，又飲了一杯酒。
蜀國與衛國本是兩立之勢，但近年休戰，兩國也恢覆了商貿。若是平常人家倒沒什麽要緊，但作為官宦家族，要想與蜀國人結親，除非是皇家和親，否則是決計不可能的。到此我才想起，曹旬來府這一年多，我只當他什麽事都不願提及，也不敢多問，竟一直連他是哪國人都未曾搞清楚，大概就一直想當然以為他是衛國人了。可父親作為一朝將軍，竟也如今才想起來問？
我霎時思慮萬千，又聽父親說道：“按曹先生的意思，待琉月好了便要回故國，曹先生在府上住這許久，本當留一留先生，但一來念及先生思鄉情切，二來，琉月如今已賜婚二皇子，若臉已好，常與先生待在一處卻是不妥，所以荊某就不留曹先生了，到時必當重金報答先生。也會贈上荊府最好的良駒助先生早日歸鄉。”
“父親！”
未曾想父親竟突然沒來由說出這番趕人的話，心下又驚又氣，一聲父親喊出口，卻被旁邊的琉玨不動聲色按住了手。
我緊蹙著眉看著曹旬，生怕他說出什麽，又不知是怕他說出什麽。
只見他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便對父親道：“如此，謝過荊將軍了。”
一時心緒難平，我緊咬嘴唇以不讓自己眼淚流出來，快要抑制不住時便端起碗大口吃飯。本是很失儀態的，桌上卻無人制止。
一時飯桌無話，卻見徐管家慌慌忙忙跑進來，走到父親面前作揖道：“方才衙門派人來傳話，鳳棲山突發山火，半個山都燒沒了，來向荊府借人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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