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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今夜我們擁有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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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兒像做了一場夢,眼前的宋秋寒像一個巨大的泡沫,一戳就會破。

她指尖點在宋秋寒肩膀,微微用力推他:“宋秋寒,我沒哭。勞煩你先別看我。”面前的宋秋寒正襟危坐,果然不再看她。

林春兒頭看向窗外,飛機已到達巡航高度,飛過一朵又一朵厚重的雲。宋秋寒就在她身邊,他剛剛對她說,他年少時愛她。她的心劇烈跳著,想起年少時一次又一次錯失機會,又想起成年後不止一次對此惋惜。她曾以為她此生不會擁有任何值得稱頌的愛情,可宋秋寒回來了。

這不像真的。

然而宋秋寒就坐在她身旁,他的衣裳擦著她的,他笑著看她,眉眼如初。

林春兒想起年少時那些患得患失、身不由己,老天又將宋秋寒推到她面前一次,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機會。更何況他說:他年少時愛她。

林春兒恍然大悟,是在這些年偶爾也曾有過的疑惑,為何宋秋寒當年一直在她身邊,為何他要她做他最好的朋友。原來他也曾愛過她。

她轉過頭來看著宋秋寒,他昨晚好像沒有睡好,眼中還有紅血絲。

“那我也有秘密要告訴你。”林春兒看著他,她也要坦誠一次。

“嗯……”宋秋寒將耳湊到林春兒唇邊:“說吧,我聽著。”林春兒看到他耳朵微微紅了,心中又跳了一跳:“那年你桌上那字跡很醜的情書……是我寫的。”

“還有呢?”

“還有……”林春兒笑出聲:“我喜歡你,你一定知道了。”

宋秋寒所有的難過都在這笑聲中得以治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他少年時就喜歡捏她的臉。林春兒將臉轉過來:“你捏你捏。”而後鼓起腮幫,是在逗他。

這麽可愛。

空姐過來與宋秋寒打招呼:“宋先生您好,您是我司終身白金卡會員,歡迎您乘坐本次航班。因為今天航務繁忙,我們與您問候晚了,望見諒。”

……林春兒從衣兜裏拿出耳機,剛剛已經有空姐問過好了,這一次自然算搭訕了。耳機還未戴上,卻聽宋秋寒對空姐說:“可以給我女朋友一杯檸檬水嗎?”

林春兒的耳機捏在指尖,偏過頭去看宋秋寒,他正笑著看著她。

“可是我想喝冰可樂。”林春兒配合他撒了個嬌,宋秋寒卻一板一眼:“不行,涼。”

轉頭對空姐說道:“溫檸檬水,謝謝。”

女朋友三個字令林春兒慌了心神,她想問宋秋寒一些什麽,譬如他從前愛過她,那現在呢?可宋秋寒卻從她之間拿過那個耳機塞進耳中:“聽你的歌單。”而後將頭靠在椅背上,他一整夜沒睡,這會兒坐在林春兒身旁,頗有塵埃落定之感,困意便襲來了。

“哦。”林春兒播放了歌曲,歌詞真好:你是我溫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帶著太陽光氣息的襯衫,日覆一日的夢想。

宋秋寒的手緩緩爬過扶手,再過一寸,便是林春兒的手。他不知自己是否太過魯莽,手停在那,在去與回之間徘徊不前。猶豫之間,一根微涼的小手指貼在他的手指上,宋秋寒一顆心擂鼓擂的震天響,終於擡起手,握住了她的。林春兒覺得自己不必再問了,他的手將答案告訴了她。原來她與他有同樣心意,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那歌還在唱,你是純潔的天真的玻璃一樣的,陽光穿過你卻改變了自己的方向。

宋秋寒從未這樣幸福過,他以為這幸福大抵就是這般感覺了,然而林春兒抽出自己的手,將手指塞到他手指間,與他十指相扣。令他心內的醇釀快要滿溢出來。

我的愛人。

這是我給你的詩。

宋秋寒牽著林春兒的手補了很好很好的一覺,他甚至做了一個美夢,夢中的他和林春兒,還有宵妹、陳寬年開著他的大越野,馳騁在呼倫貝爾草原上。風將林春兒的長發吹的飛揚,她一會兒看著外頭的馬牛羊群,一會兒看著他。愛與自由,都在這個夢中了。

當飛機落地,林春兒的手指在他掌心動了動,是喚他該起了。宋秋寒微微睜開眼,看見江南的陽光透過飛機的窗打在她的側臉上。林春兒從他耳中拿下她的耳機裝進盒子,發覺宋秋寒沒打算松開她的手。

“林春兒。”宋秋寒又開口喚她,林春兒溫柔的眉眼湊了近了些,聽到他說:“從今天起,讓我們一起環游世界吧。”

林春兒看著他,眼睛微微紅了。她今天數次想哭,他對她說他不走了之時、他說他少年時愛她之時、他握住她的手時,還有此刻,他說要與她環游世界之時。她覺得自己不能失態,不當眾痛哭也是成年人的一種體面,於是點點頭:“那我們現在可以松開手嗎?”

“不可以。”宋秋寒拒絕的斬釘截鐵。

“可我還要拿行李啊。”

宋秋寒站起身,林春兒不得不隨他一起站起來。他單手打開行李架,拿下她的行李箱,又將自己的小行李箱拿下,兩只行李箱背靠背立在一起。

“你還要拿什麽?”宋秋寒做完這些看著她。

……“沒了。”林春兒朝機艙後側望去,宵妹和陳寬年走來了,她有些臉紅。

宋秋寒察覺到她的窘迫,輕笑出聲,松開了她的手。又出聲喚她:“林春兒。”

“嗯?”

“晚上要一起喝點黃酒嗎?”

他說喝酒,她自然點頭:“要的要的。熱水燙黃酒,再扔上幾顆梅子……”

“喝過酒,要和我一起繞橋嗎?”宋秋寒又問她。

“要啊……”

“那要一起看唱戲嗎?”

……

林春兒揚起臉看他,看到他臉上的狡黠,這才發覺他是在逗她說話,她一張臉紅到脖子,宋秋寒終於笑出聲來。

幾人從機場出來租了車,一路開向烏鎮。江南的山和水在眼前速速掠過,陳寬年透過後視鏡看宋秋寒和林春兒。而後輕咳一聲:“今天晚上怎麽睡?這會兒退一間房還來不來得及?”他在打趣宋秋寒和林春兒,這倆人看著別別扭扭,飛機上不知發生了什麽。

“退,你睡橋上。”林春兒身體前傾,貼在副駕的椅背上:“反正我們宵妹跟我睡。是吧?”

“是!”宵妹堅定點頭,永遠都要去林春兒站在一起。

“哎,不是說好了…”陳寬年見宵妹反悔急了,宵妹速速上前捂住他的嘴:“你不許胡說!誰跟你說好了?”

林春兒拉回宵妹的手:“留他一命好好開車。”

宋秋寒笑著看他們打鬧了一陣,而後偏頭看外面的風景。他在頭腦中打腹稿,該如何與公司進行談判。原本公司的決定是要他在國內輪值結束後,去新加坡做亞洲區執行總裁。現在他決定長久留下,這有違公司的發展計劃。宋秋寒在想,若是與公司談判失敗,或許他要重新開始了。

到烏鎮之時,天色已近傍晚。果然如林春兒所言,冬季的烏鎮沒有夏季的郁郁蔥蔥,卻也有著另一番雕敝的美。暗紅的霞光鋪在水面上,隨水波漾著。烏篷船將他們送到客棧,宋秋寒和陳寬年的高個子頭頂著客棧的門框,無奈嘆口氣。

“是因為客棧枕水而居,清早推開窗就能看到霧蒙蒙水蒙蒙的烏鎮,所以沒有選那邊的酒店哦!”林春兒解釋道,而後笑出聲:“誰要你們長那麽高!”

“就你有理。”宋秋寒拍拍她頭頂,而後問她:“餓麽?”

林春兒點頭:“好餓。”

“去吃東西。”他在陳寬年和宵妹的目光下牽過林春兒的手,聽到那二人發出的一聲驚嘆:“你們?”

宋秋寒笑了笑,並不理會他們,拉著林春兒出了客棧。

陳寬年追上來到他們面前,指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你們兩個暗度陳倉了?什麽時候的事兒?我為什麽不知道?”

“怎麽,只許你戀愛了?”宋秋寒餘著的那只手輕拂開他:“走開,我女朋友餓了。”宵妹在一旁笑出了聲。

冬天的烏鎮濕漉漉的冷,林春兒倒是把自己照顧的很好,裹得嚴嚴實實。宋秋寒換了一件價值不菲的機車皮衣,一條闊版牛仔褲,圍了一條羊絨圍巾,這與他平常的形象不符,太過野性,惹林春兒看他好幾眼。

她突然想起少時做的夢,年老的他們在日光溫柔的午後進行一場緩慢的性愛,而後牽著手一同去菜市場。這綺麗的念頭令她微微紅了臉,眼看向別處。

陳寬年惦記著釋放體內的洪荒之力,吃過晚飯便拉著宵妹走了。宋秋寒牽著林春兒的手與她一起在青石板路上散步。這種感覺靜謐又美好,令這奔波在路上的一天終於有了原本該有的模樣。

在這條幽暗的小路中,他們是世間的尋常男女,因為站在所愛的人身旁而心動不已。一點涼意落在林春兒臉上,她擡起頭,看到紅燈籠的燈光裏,落下了幾片雪花。

“下雪了。”她喃喃說道。

宋秋寒擡起頭來看,是的,鮮少下雪的江南在今夜落了雪。一切都剛剛好。

宋秋寒停下腳步,站在林春兒對面。看著霧氣從她唇邊蜿蜒而上,飄到了眉間。雙手捧起她的臉,眼望進她的眼中。他從來都不想做她最好的朋友,他從來都想像此刻這般,與她有男女之情。緩緩低下頭去,唇落在她鼻尖,輕輕柔柔。又落在她臉頰,輕輕柔柔。林春兒下意識偏過臉去,她想退縮。是的,她想退縮。她不願走進任何一場戀愛,與她至親的人都會離開她,只有友情才會不朽。

她終於落了淚,眼淚滴在宋秋寒手心。他為她拭淚,將她攬進懷中,輕聲對她說:“林春兒,沒事了。”

可那些年的事早已變成鈍痛註入她心間,她記得航站樓遠去之時,她心碎了一地的聲音;記得母親離開時眼角最後一滴淚;記得消防員和警察破門而入時的錄像,父親睜著眼躺在血泊中,記得她在冰天雪地之中揚灑父親的骨灰,那骨灰頃刻散去,像輕飄飄的人生;記得奶奶坐在搖椅上,風吹動她花白的頭發,而她沒了氣息。她不知用了多長時間才治愈自己,她以為那些事早已過去,可今夜,她在宋秋寒懷中痛哭出聲。

宋秋寒抱緊她,對她說對不起,對不起,那年我不該走。

有些傷痛要窮盡一生才能治愈。宋秋寒不怕,他抱緊林春兒對她說:“還有我,還有我…”

宋秋寒的懷抱太過溫暖,他的懷抱接納了林春兒的崩潰。偶爾有人經過,看到這緊緊擁在一起的男女,口中嘆道:“愛情真好。”

是的,愛情真好。

耳邊是烏鎮汩汩的水聲,戲臺上唱著桐鄉花鼓,紅色戲衣的水袖翩躚散開,戲腔融化在千年烏鎮中。我們的人生只有百年,在這百年人生當中的一夜,我們擁有了愛情。

今夜我們終於擁有了愛情。

宋秋寒打開手機,找到陳寬年拍的那張照片,他和她對坐在破敗飄搖的火鍋店中,紅油火鍋熱氣蒸騰而上,外面下著連夜的雨,眼前放著黑白電影。他將這張照片發到朋友圈中,並寫道:多年後終於明白,我想要的人生就是與你一起過熱氣騰騰的生活。日覆一日,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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