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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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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寒假很快過去,新的學期又開始了。上學第一天正好是元宵節,東湖鎮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晚上,鎮上有元宵燈會,還有猜燈謎的活動。林月叫上沈英家,向陽叫上同學範如風,分頭去看燈會,碰巧,四人在燈會上相遇了。向陽故意跟林月打了聲招呼,沈英家好奇地問林月:“你們認識啊?”“嗯,不怎麽熟。”林月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臉上飄起了兩朵紅雲。

開設元宵燈會的振興路上,兩邊掛滿了古色古香的大紅燈籠,一盞盞閃耀著,透著朦朧柔和的黃光,靜靜地映著兩旁的白墻黑瓦。路中間,是一個個前後排列的組合燈籠,像一列整齊的燈籠儀仗隊,依次看去,蓮花鯉魚燈、大小蘑菇燈、喜慶元寶燈、別樣水果燈……看得人眼花繚亂,眼神也跟著閃爍起來。排列的燈籠上掛著一張張好看精致的燈謎帶,猜中一個謎語贈一小獎品。林月順手拿起一張燈謎帶仔細看了看,謎面:周郎新歡(打五字宋詞句一),她略加思索了一下,馬上明白了,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於是寫上謎底:小喬初嫁了。又看一張燈謎,謎面:沖制可可(打一詞牌名),林月隨即答上:水調歌頭。旁邊的沈英家好像對猜燈謎不是很感興趣,東瞅瞅西看看,心不在焉的,像一個小孩似的光看熱鬧。林月看她這副走馬觀花的樣子,拉了拉她的袖子,笑著說:“英家,你好歹猜幾個嘛。你若不猜,到時可別吵著向我討要禮物哦。”“好吧,我的林大小姐,我就舍命陪君子——猜——幾個吧。”沈英家故意拉長了語調。站在一旁的範如風看著調皮可愛的沈英家,心裏直想笑,有點意思,這只小巧玲瓏的麻雀。沈英家做夢都不會想到,她在範如風心中竟然是一只麻雀。

“林月,我這兒有一個謎語猜不出,你來看一下。”向陽故意對林月說。“哦,好的。”林月走到向陽身邊,瞧了瞧謎面:木蘭迷戀中秋夜(打一成語),林月一看就知道了,可她不好意思說,故意皺起眉頭,假裝思索。“花木蘭戀上中秋的夜晚,是什麽呢?向陽哥。”林月忽然擡起頭看著向陽,眨了眨眼,想從他眼裏找到答案。向陽楞了一下,他不相信林月會不知道,但他還是把頭湊到了林月的耳旁,溫柔地說:“花好月圓。”“你們倆在說什麽悄悄話?”沈英家歪著頭嚴肅地問。“在說你的壞話,誰讓你偷懶的。”林月向沈英家挑了挑眉毛,故意生氣地說。“好了,都別說了。來,吃糖葫蘆,現做的,一人一串。”這時,範如風不知從哪裏買來了四串冰糖葫蘆,個個晶瑩剔透,像一支支小小的紅燈籠串,美食也是應景吃得香。“請問這位好心人尊姓大名?”沈英家調侃道。範如風也不示弱,極力配合道:“鄙人姓範名如風,如花似玉的如,玉樹臨風的風,敢問這位女俠芳名?”“在下沈英家,如風公子如此熱心,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罷,沈英家接過一串糖葫蘆就往嘴裏塞。林月無奈地搖了搖頭,把頭附到向陽耳邊說:“我這同學就這樣,女中豪傑,向陽哥你別介意。”“介意什麽,至少是你朋友。人家如風倒很介意哦。”向陽嘴角笑了笑,意味深長地對林月說。

流水的日子在指縫間悄悄溜走,一轉眼,高一學生即將面臨地理會考。這是高中的第一次會考,林月在前段時間已經做了全面覆習。她對天文地理興趣最濃,空間想象能力也特別好,學起來還是輕松的。班上有些同學天文地理聽不懂,就去請教林月。每當同學問題目時,她都會耐心地講解給對方聽,有時還就地取材當場模擬比劃一番。如果講一遍同學還是不明白,林月就會再細細地講一遍,兩遍不夠三遍,直到那個同學真正理解為止。因此,班上同學都親切地稱她為小林老師,林月也欣然地接受了這個優雅的外號,她還真希望自己將來能當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

這周星期五,林月覺得身體有點不舒服,吃東西嘴巴很不是滋味,喉嚨和舌頭糙糙的,有異物感,還有點痛,人也很疲倦,打不起精神。幸虧已到周末,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林月並不在意。誰知周末愈發嚴重了,體溫也上去了,眼睛水汪汪兩片,躺在床上都沒力氣爬起來。母親走到林月的床邊,摸了摸林月的額頭說:“有點燙,該不會是感冒了吧?臉上也沒有血色。”“我嘴巴裏也不舒服。”林月有氣無力地說,張開嘴讓母親看。“呀,會不會生麻疹了?嘴巴裏一顆一顆發出來了。”母親擔心地說。“這怎麽可能,我小時候不是已經生過了嘛,人家都說生過麻疹的人就不會再生第二次了。”林月不相信。“老人是這麽說的。”母親也拿不準,就去叫村裏有經驗的周大娘來辨認。

周大娘放下正在吃飯的碗筷馬上來了。她腿腳利索地走到林月床邊,戴上老花眼鏡仔細瞧了瞧,肯定地說:“是麻疹,可能上次沒發透,現在喉嚨裏發出來了。”她轉身又對林月的母親說:“你看她眼淚汪汪的,應該錯不了。”天啊!林月一下子接受不了這個似乎有點荒謬的事實,都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現在怎麽連老人的話也不靈了。她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著急,再過兩周可要會考了。她連忙問周大娘:“周大娘,這個麻疹要多久才會好啊?”周大娘語重心長地說:“月兒,多少日子我也不好說。最好去看一下郎中吃點中藥,一來讓麻疹發透,二來也可以好得快些。”林月聽話地“嗯”了一聲。周大娘走之前囑咐林月母親道:“飲食要清淡,豬頭鵝肉等發物千萬不能吃,腥氣類食物也要完全好了才能吃。”林月母親認同地點點頭。

這倒是真的。林月想起小學三年級時,學校裏有不少學生感染了麻疹,大人說生麻疹不能吹風,所以生麻疹的同學頭上都包著紅領巾。其中一個因為麻疹沒有完全褪去就偷吃了家中的魚,結果全身皮膚變成了白一塊紅一塊,像一張難看的拼圖,大家給他取了個綽號叫“洋白老”。過了幾天,林月也被傳染了麻疹,頭上照樣包上了紅領巾。生麻疹的日子是非常難熬的,不能洗頭,還要控制嘴巴,這個也不能吃,那個也不能碰,就像女人做月子,做著十二分的筋骨。過了幾天,林月頭上長滿了虱子,整個頭皮癢得要命,她控制不住一直抓頭皮,母親沒辦法,只好拿來篦子給林月刮虱子。雖然虱子刮掉了不少,可就是留下了頭皮疼的後遺癥,尤其是梳辮子的時候,一梳就有點痛。林月想想就後怕,這次可不能落下什麽後遺癥,於是林月向班主任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班主任安慰她好好養病,放下負擔,爭取早日來上學。林月心情稍稍好了些。

過了兩天,她接到了向陽的電話。電話那頭說:“月兒,你現在好點了嗎?我是向陽。”向陽柔和的聲音是如此熟悉又親切,林月鼻子一陣酸楚,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我兩天沒在學校見到你了,心裏一直擔心你。”向陽繼續在電話那頭說。林月咳了一聲,調整好嗓門輕輕地問:“你怎麽知道我生病了?”“我問沈英家的。”“哦,我還在吃中藥,醫生說下周應該可以來上學了,我一定在地理會考前趕回學校。”林月收回了眼淚,平靜地說道。“你先好好養病吧,身體要緊,地理會考你應該沒問題,就算錯過了還可以補考的,我相信你。還有,你現在盡量少吹風,註意休息。”向陽安慰說。“嗯。你的學習一定很緊張吧,你可千萬別為我分心。”“放心吧,我心中有數的,你可是我學習的動力哦。希望你早點回學校,我等著你。”向陽自信滿滿。“好。”

過了一周,林月終於如期回學校了,最開心的自然是向陽和沈英家。又過了些時日,地理會考成績揭曉,林月考了個A,優秀,沈英家考了個B,良。沈英家看到自己的分數,一張瓜子臉變成了苦瓜臉,她長嘆一聲,自嘲道:“看來俺天生不是讀書的料啊,林月,你看我,天天在聽課,還不如你在家養病考的好。我甘拜下風,甘拜下風,小林老師。”“什麽意思,想讓我收你為徒啊?那你拿什麽來孝敬師父呢?”林月故作得意。“我願來生做牛做馬來報答師父的大恩大德。”沈英家耍了個滑頭。“今生為何不行?”林月張著大眼睛詢問地望著沈英家。“今生非牛馬,只好來生了。”沈英家皺攏了兩道細眉,“苦苦哀求”。“那為師也只好來生收你為徒了。怎麽樣?”林月微擡著頭,眼睛向下清高地看著沈英家。

沈英家沒辭了,只好話鋒一轉:“那徒兒今晚請師父吃三鮮面,如何?”說完,對著林月做了個“請”的手勢。林月咧嘴一笑,忽然又思忖起來,三鮮面?是不是他和向陽一起去吃的那個湯面?難道?莫非?她心裏一連串的猜測,嘴角高深莫測地一笑,故作若無其事地問:“三鮮面?好吃嗎?”她仿佛什麽都不知情。“好吃。”沈英家興奮地說。“你是怎麽知道的?是不是有人早約你吃過了?請老實交代,不然為師可不領你的情。”林月“師父”過於入戲了,開始教訓起徒兒來。沈英家心裏亂了方寸,嘴上卻理直氣壯地說:“報告師父,不是人家約我吃,是人家‘請’我吃。”沈英家故意在“請”字上用了重音。“這個人家是誰啊?”林月追問道,堆著一張神秘兮兮的笑臉湊到沈英家眼前,眼睛牢牢地盯著她。沈英家慌了神,忙扮了個鬼臉支吾道:“這個嘛,暫時保密。”“既然你不願說,那我猜,是蕭明明,不,應該是如風公子?”林月站直了身子,一邊走一邊數著手指猜起來,一幅半仙的樣子。沈英家聽了,垂下眼瞼連忙轉過身去,背對著林月不作聲了,卻有意無意地整理起桌上的書來。林月一眼就看明白了,不過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英家的別扭樣。以前的她說話做事總是風風火火,直來直去,非常爽快的一個人,如今竟也學會沈默了,看來假小子變成灰姑娘了,也有了心事。林月便不再繼續追問,她也美美地想起了和向陽一起吃三鮮面的情景。兩個花季女孩雙雙墜入了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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