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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四十七只可愛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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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桁覺著自己就像一片無根的葉子。

在暴風中無助的承受著驟雨。

正如他所言,即便是面對這世上最邪的妖物和厲鬼,齊桁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可他卻無法敵過自己的同胞。

世子有上武術課,稱得上一聲文武雙全。

齊桁被他摁在自己懷裏,根本無法將其推開,更遑論只存在於唇齒間的戰爭與掠奪叫他的骨子像一個堅硬的泥塊。

看似結實,實則熱水一澆便化開了。

齊桁吃痛的同時,也有難以言喻、無法言明的情緒一點點在心裏醞釀。

他那如同清水一般無味無色的心湖仿佛被人灑下了什麽,偏生這人還要將其攪混。

齊桁品不出這是什麽滋味,但他僵硬的肢體卻也跟著自己的骨頭一點點化掉。

等這個帶著血腥味的吻結束後,齊桁還來不及說些什麽,便察覺到熾熱的呼吸正一點點往下移,如同火焰一般要將他的皮膚點燃,連同血管一道燒為灰燼。

齊桁感覺到一點濕熱的舔.舐,只覺自己頭皮都炸開了,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擡起了手,狠狠的往世子的後頸砍去。

這一下倒沒叫世子昏過去,只是讓人清醒了幾分。

齊桁敏銳的察覺到抱著他的人僵硬住,動作也全部停下,他便冷冷道:“醒了?”

齊桁說不出自己是何感受,他心裏又氣又惱還羞,面上卻非得穩住自己長者的風範:“醒了就把你的爪子給為師撒開!”

察覺到自己正以一種強硬的姿勢和力道將人禁錮在自己懷裏,世子沈默了一會兒,慢吞吞的將頭顱從齊桁的頸窩中擡起,小心的松開了齊桁:“師父……”

“住嘴!”齊桁退的離他遠了點,擦拭了一下自己被蹂.躪到泛紅的唇,語氣冷漠到像是一把刀子,直直的往世子的心窩裏戳:“出息了啊!”

誰也不曉得他究竟是說世子大逆不道以下犯上,還是說世子獨自一人拿了他的桃木劍便進入這山林裏。

但無論是哪點,這樣的語氣都叫世子不住抿唇垂首。

他自知理虧,卻還是想求著齊桁原諒。

偏生齊桁現在不僅是在生氣的邊沿,更有他無法理解的感覺在他的四肢百骸裏蔓延,叫齊桁煩躁到想要幹脆將這座北山夷為平地——甚至還不足以緩解他的不耐。

故而在世子再一次想要開口時,齊桁回頭望了他一眼。

為了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將所有的心思掩住,齊桁面上的神色用冷漠來形容都是再貼切不過了的。

無需過多的言語,只這一眼,就叫世子將所有的話咽了下去,只乖乖的跟著齊桁,不再吭聲。

山魅對於齊桁來說,並不是什麽棘手的存在。

不過頃刻間他就將那些作亂的山魅處理幹凈了,齊桁本想順便回頭教一下跟在自己身後不做聲的世子,但還沒回頭,又抿到了自己唇齒間飄溢的淡淡鐵銹味。

又想起那一個違背了倫理道德的吻。

於是齊桁的臉色更臭,也不願意再同他說話。

他只冷眼旁觀著他將那些受難的人一個個拉出來,又用清水將其喚醒,在那些人對他感恩戴德時,世子這才終於瞧了過來。

他的目光始終是沈默的,也帶著不變的、似乎藏了很多東西的情緒:“並非我將你們救出。”

他說:“是我……師父。”

中間的停頓仿佛是怕齊桁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直接訓斥他,否認他們之間的關系,但卻又還是將這個稱呼喊了出來。

齊桁抱著從世子手上奪過來的桃木劍倚著樹幹,在心裏冷笑——

小屁孩兒!

你也曉得是你師父?!

他暗暗磨牙,但只要有關唇齒的動作,都將那個吻不住的回放,叫齊桁根本無法冷靜。

所以在外人都走了後,齊桁才開口:“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世子的動作一頓,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師父……”

齊桁其實並沒有想要一走了之的想法,畢竟他還得解決世子這短暫的壽命的問題:“你回去吧。就在此次分道揚鑣便好。”

可他的話總容易叫人誤會,更遑論方才還發生了那樣出格的事:“師父。”

世子只能幹巴巴的喊了一聲又一聲,最終低下了腦袋,不知自己還能用和手段將人挽留:“……你不學了麽?”

齊桁莫名:“什麽?”

世子語氣有點沈:“餃子。”

齊桁:“……”

學你媽的餃子。

齊桁心說這若不是你是我徒弟,現在你腦袋就給我擰下來當石頭踩了。

要不是你叫祁升……

齊桁深吸了口氣:“你先回去罷。”

他頓了頓:“我有些事。我會來找你的。”

世子沒動。

齊桁壓著自己的脾氣:“你父母應當很擔心你。還有方才……”

他到底難以啟齒:“我不會因為這些事同你置氣,要將你逐出師門。”

世子這才願意走,但還是問:“那師父何時回?”

齊桁沒註意到他微微咬重了的音:“不會太久。”

兩人就此分別,齊桁目送了世子離了北山,到底沒壓住自己的情緒,手持桃木劍狠狠的往旁側的樹木上劈去。

只是桃木劍並未開刃,木劍和樹幹撞在一起,兩方都沒損失,倒是齊桁的手被後勁震得生痛,甚至麻掉。

也正是因此,齊桁堵著的情緒才終於得到了一點緩解。

他搓了搓自己的臉,後知後覺自己的耳尖燙的像是放在油鍋裏炸了一輪出來一般——而他從未有過這麽高的體溫。

齊桁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的頭,將其埋在膝蓋間,強迫自己先冷靜一下。

然而他越是這麽想,就越是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一幕幕。

齊桁覺得自己要瘋了:“啊——!”

“煩死了!”他抱住自己的腦袋嘀嘀咕咕:“這破孩子讀的那些個聖賢書都餵狗了麽?!我可是他師父……他、他竟然……”

齊桁的耳尖徹底不受控制的變紅:“再說爺是個男的啊!”

就算中了山魅的招,也不至於男女不分吧?!

他又不是那些個姑娘家,又沒有那般漂亮可愛——

齊桁開始認真的考慮要不要回頭同榮王妃聊一聊孩子的教育問題了。

他這般行事舉止……即便是他也會誤會的啊。

齊桁在山中逗留了半月,為了叫自己不再去想那越界的一幕,幹脆利落的找了條幹凈的河流,把自己丟在了裏頭泡了足足半月。

等到他終於忘記點那事了,他也開始認真的思索起了世子的命要作何解。

他思來想去,最優解不過是換命。

可換命,便要犧牲一個無辜之人……

除非拿他的換。

齊桁驚覺自己竟真的思索起了換命一事後,毫不猶豫的賞了自己一個耳光。

劇烈的疼痛直接將他打醒,齊桁暗暗咬牙。

做什麽想些那些有的沒的!?

換命可是至邪的術法!真不想活了?!

齊桁在心裏狠狠罵了自己兩句,可當這點情緒退去後,就有更多地、他努力想要忽略的從冒出來。

有一個聲音在他心裏問他:那你要看著他去死嗎?

不要。

齊桁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升起了這個念頭。

他甚至想,左右他活了這麽多年了,都已經成老妖怪了,倒不如叫這孩子活得久點……

齊桁從水裏爬出來,幽幽的嘆了口氣,隨手畫了個符將自己身上的水全部蒸幹:“算了。”

他呢喃道:“先去找人再說。”

齊桁徑直下山回京,這十幾年榮王替他辦了通關文牒,叫他也方便在京城出入。

他身上還是先前上山的那一身青灰色打底的衣袍,叫他整個人瞧著有幾分書生的模樣。

齊桁越往王府走,就越覺得不對。

王府雖不在鬧市,但那一路都還算熱鬧,往日常常張燈結彩,偶爾還有小販叫賣,可今日通往王府的那一路都冷清的很,甚至還有幾分蕭索。

他心裏一咯噔,掐指算了算,得出的結果直接叫他心涼了半截。

齊桁腳步不停,卻在還未見到王府時,就被京中巡防營攔在了路上:“可是齊桁齊先生?”

齊桁不動聲色的摸了一下背在自己身後對人並無用處的桃木劍給自己定心:“是。”

領頭的拱手道:“陛下有請。”

齊桁只得入宮。

他靜靜的看著高到只能瞧見四方的天的宮墻,記憶深處快要被遺忘的回憶一點點浮現。

小皇帝其實是他的第一個好友,也是他淌過的第一道“人心”劫。

齊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猶記得已經老去了的小皇帝發了瘋的要將他的喉嚨割破,要放了他的血出來飲用,就是為了勞什子的長生不老。

從那一劍開始,齊桁便鮮少在熱鬧的人群中逗留。因為太疼了。

他靜靜的跟著巡防營的人往深處走去,目光在觸及到無人的摘星樓時,也沒有吭聲。

直至行至現如今的帝王面前,齊桁才微微拱手:“陛下。”

見他不行跪禮,坐於龍椅上的男人明顯有些不悅:“殿中何人?”

齊桁不答,只問:“世子呢?”

皇帝更為不滿:“朕在問你話!”

“陛下。”齊桁擡眸直視皇帝:“世間並無長生之術,我不過是受了天罰只能游蕩於人世的非人之物罷了。榮王是你胞弟。”

皇帝的臉色已然難看:“朕乃是九五之尊,你就是這般同朕說話的嗎?!榮王謀逆,不日便會下旨滿門抄斬,朕喚你來不過是聽聞你這布衣有些本事……”

“陛下。”齊桁打斷他:“你若想長生,也並非毫無法子。”

皇帝眼中一喜,就聽齊桁說:“但你願意拿這龍椅、後宮佳麗三千來換麽?”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齊桁最初也並非長生之人。

但他在夢裏同天道做了個交易。

他替天道左右這人世的變化,天道賜他永世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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