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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鸞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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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這邊青琉才剛擔憂著熙和會來找她麻煩,那邊便遠遠瞧見一大團火紅的影子正向自己飄來。可巧君冢下界去了,沒有了依仗,青琉便記著他的話,準備表現得盡量順從卑微一點,讓熙和撒了氣也就完了。畢竟,若是再因口舌之爭徹底惹惱了熙和,打起架來自己是萬萬占不到便宜的。

正想著,熙和已經面帶慍色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雖然青琉自問心中無愧,可不知為何,只看了熙和一眼,便被她那咄咄逼人的氣勢給壓得矮了三分,不自覺地低下頭去。

未料她這副樣子被熙和看在眼裏倒成了心虛的表現,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劈頭蓋臉地數落起她來。青琉低著頭唯唯諾諾地應著,一邊說著“上仙千萬別信那些謠言”、“這是萬萬沒有的事”之類的話,一邊低著頭擺弄著腕上的鬼草。

吵架這件事必得是雙方勢均力敵才有看頭,可眼前只一方氣勢洶洶,另一方倒是懨懨的,反而讓前者覺得像是拳頭都打在了海綿上,原本憋足了的氣一下子洩了大半,不過多久便覺得自己這般很沒意思。

最後,熙和依舊昂著頭,睨著青琉道:“我不管有沒有這事,你最好有自知之明,區區一個無名小仙,也敢借著上仙的名頭……”

青琉口中不住地道:“小仙不敢,不敢……”無意中眼角卻瞥見了一直靜靜從旁站著的鸞鳥,這才驚覺來了這麽久都沒發現它的異常。

她走到它的跟前,細細打量著,只見它一身紅羽雖依舊如火般濃烈,卻毫無往昔的神采,若是從前,見了青琉這般打量它定要大發脾氣的,可現在卻跟個木頭一樣呆呆地站著。

“放肆!”熙和挑眉怒道,“沒聽見本上仙跟你說話嗎?你……”

青琉打了個制止的手勢,叫她一起過來看。“上仙,你沒覺得鸞鳥有點不對勁嗎?”

熙和雖然高傲脾氣大,但也不是無腦之人,聽得青琉這麽一說,登時便警覺起來,想起了近來鸞鳥的確是有些反常。

她們都盯著鸞鳥毫無光彩的眼睛看了一會,心中大驚,相互對視了一眼,知道了對方的判斷。

青琉剛拿出祥雲印,就聽見熙和道了聲“不必”便搶先上前去,不過指尖輕點,那團濃烈的紅影登時就化作了一枚輕飄飄的羽毛,悠悠地落在熙和掌心。

眼前這鸞鳥竟是鸞鳥的一根羽毛化成的!那麽,真的鸞鳥到哪裏去了?

熙和不可置信地盯著手心那跟羽毛,神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不過很快,她猛地握緊手掌,向著青琉肅然道:“我們一同去見天帝!”果斷而幹脆,說完轉身便走。

青琉緊跟著,心裏一陣哀嚎:得,她的差事又來了……

從天帝那領命出來,青琉幾乎是垂頭走了一路,這次更難了,熙和是上仙,哪裏像自己這種散仙般無所事事,又可恨她近來四海八荒幾乎走了個遍,誰知道鸞鳥究竟遇見過什麽、發生了什麽事情?

玉虬不知到哪裏瘋去了,她只能跟猴子討了瓶白瓊釀,硬著頭皮去找司命。這是第二次了,她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人家這次待不待見她。所幸這次司命見了她也並未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來,她也大著膽子多問了幾個問題,司命竟一一作了解答,雖然那些不可洩的天機他絲毫未透,可就是現有的消息於她也盡夠了。

臨下界前,玉虬倒是及時出現了,道別時,她支支吾吾,看著青琉欲言又止。青琉想了下,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壓低聲音道:“可是要我替你去瞧瞧子頊?”

子頊因歷劫,前一陣子投胎做凡人去了,算起來如今也該到弱冠之年了。

青琉突然又壞笑道:“你可想好了,當真要我去瞧他?萬一他在那裏娶了妻再生了子,我是告訴你好還是不告訴你好?”

玉虬一時語塞,只揚手作勢要打她,忽又嘆著氣放下來,“若當真是那樣,那也是沒法的事。仙人歷劫,非同小可,我只是怕他運氣不好,倘若再節外生枝,壞了劫數,失了修為可怎麽好?”

這下青琉笑不出來了,看著玉虬擔憂的神情只一陣陣心疼,“他要是知道你這般替他擔憂一定會心有所動的。”

玉虬只搖搖頭,苦笑著道:“他不會的……”他的眼裏向來都沒有她,清冷的心又怎會為了她這條被圈禁的龍而起半點波瀾?

青琉知她難受,一時又不想走了,還想再開導她幾句,反倒被她催促著出了天門。

好在先前青琉跟著君冢和猴子練了一陣子,這次才能勉勉強強地平安落地。

舉目四望,人間煙火依舊繁盛,可世事鼎革,已堪堪過了百餘年光景。

周圍的人都裹著厚重的棉衣,看得青琉直嘆氣:又是冬天!

雖然在鬼草的作用下她並未感受到一絲冷意,可想到前次種種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著實想看看人間繁花滿目的春日究竟是什麽樣子的,是不是真如玉虬所說的那般令人流連?

青琉上次下界時那個朝代已經傾覆,隨之便是綿延至今的幾國鼎足的局面。據司命透露,鸞鳥如今應該在其中一個叫代國的國都。

青琉原本不抱希望地向當地人打聽,不曾想她此次落下的地方竟就是代國的國都涼城。

現在的問題就是該如何找到鸞鳥了。青琉揣測,鸞鳥做鳥時便是鳥裏最漂亮的,如今變成了人也必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要找一個絕世大美人應該不難吧……

正想著,長街的那頭有鑼聲向這裏來,青琉倒並未在意,可見周圍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分作兩撥向路兩側散去,她也被推搡著退到了一邊。鑼聲漸進,人語聲漸止,青琉隨著眾人的目光望去,遠遠可見一隊莊肅規整的車馬向這裏來,用紅綢裝飾的轎頂格外醒目。

青琉的視線循著那轎頂而動,不過一會,那被數十護衛簇擁的肩輿便到了她跟前。她趕忙同旁人一樣垂下頭,眼睛卻盯著那端坐在肩輿裏的人。

紅紗輕曼,透出裏面那人美妙如嫩柳的身姿,光是看這影子便能想象出她絕世的姿容。忽有不甘心的微風拂過,掀起紅紗一角。只見那女子著一身紅衣,纖背筆挺,面罩紅紗,只露一雙美目,顧盼生輝,眼裏露出半分清冷半分驕傲。

青琉呆住,眼見著長長的隊伍從前而過:那女子,不是鸞鳥又是誰!

短暫的怔忡過後,她高興得幾乎要大叫,如果說上次太背,那麽這次的運氣簡直好到爆棚,居然讓她就這麽遇到了鸞鳥。

人群又開始喧囂起來,青琉趕忙問她身旁的一個老者:“老人家,方才過去的那人是……”

那老者打量了一下她,料她是個外地人,拈須而笑:“姑娘有所不知,那是我們代王最寵愛的女子,也是我們代國安定興旺的象征,據說是鸞鳥所化,所以賜號鸞妃……”

“鸞鳥所化……”青琉反覆沈吟著這句話。怎麽連普通的百姓都知道鸞妃是鸞鳥所化,難道鸞鳥是被代王囚禁的?不可能啊,若非她自願,只怕神仙也難困住她,何況區區凡人……

再擡頭時,那老者已離去,青琉有些茫然,只好循著方才隊伍離開的方向而去。

青琉沿路找到了代國的王宮,輕而易舉地隱了身,在各個莊嚴巍峨的宮殿裏自由穿行,這才深深地感念君冢嚴厲逼她修習的好來。

因為司命的話,她如今怕見到鸞鳥,鸞鳥一定能輕易識破她,那樣她反倒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所以她決定先匿著,弄清楚鸞鳥為何會在這裏再說。

一個一個宮殿找過去,既沒看見鸞鳥,也未找到代王。天色暗下來,宮人們開始忙著掌燈。此時,青琉正站在一個不算起眼的偏殿門口,隱約有人語聲從裏面傳出來,還像是在爭論著什麽。

她走進去,見三個男子正在議事,不用說,座上那位定是代王了。他約莫四十歲,雖眉目清秀,但自有威嚴,不過看起來清瘦羸弱,說話急了時不時地用帕子捂住嘴巴咳嗽。同他相比,站在他左側的男子則面寬額闊、劍眉星目,健朗英武。還有一個人背對著她,看不清臉,只這挺直的背似曾相識,定也是個氣度不凡之人。

待到那高個男子說完,代王微微喘著氣,顯然體力不支,他沈吟片刻,問那背對著青琉的人:“顏卿有何看法?”

那人向前一步,“陛下……”

這聲音……青琉楞住,子、子頊?她急忙走到那人面前,長眉黑眸,薄唇挺鼻,連眉間那一絲拒人千裏之外的清冷都未改!

真是本性難移,投了胎還是跟以前一個脾氣,就算在一國之君跟前也是傲然得不可侵犯。

望著他那完美如碧玉的臉,青琉笑了:玉虬啊玉虬,你定想不到子頊竟然也投胎到了代國。

只聽子頊繼續道:“微臣以為此舉不妥,趙國雖然內政混亂,但是邊疆守衛卻絲毫未受影響,且趙國民富兵強,根基深厚。反觀我代國,‘三王之亂’才剛平定,百廢待興,百姓亦深恨用兵之苦,正是歇兵興業之時。再者,若我國大肆進軍趙國,焉知齊國不會作壁上觀,坐收漁利,又或者助趙伐代?”

這話說得代王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一番爭論下來,他似是更偏向子頊。那高個男子見狀還要爭辯,卻聽見有人敲門,很不甘心地住了口。

青琉隱隱見門外一團紅影就趕緊躲在暗處向外看。只見鸞妃徑直走了進來,旁若無人地向著代王柔聲道:“早先陛下說好今晚要到妾身那裏去用膳,可等了這許久都不見陛下,妾身就擅自過來瞧瞧,還望陛下不要怪罪。”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青琉看得呆住,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既柔又媚的女子竟是目空一切的鸞鳥。她不由地看向代王,只見他方才眉間的憂色一掃而空,溫言笑道:“是朕的不是,光顧著和兩位愛卿談論政事,竟將答應你的話給忘了……”說著他起身,“今日就到這吧,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鸞妃趕忙上前扶住代王,兩人並肩出了殿門。可是剛剛她從那高個男子身旁路過時,兩人的目光有過短暫的相交。那目光……

青琉一個哆嗦,以她聽了玉虬無數個話本子的經驗來看,這兩個人之間……肯定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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