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凡家門口，人頭攢動，異常的熱鬧，鏡湖組好多村民都過來了。

姚慶忠吳秀枝夫妻倆也來了，國慶佳日，普天同慶，範桐今天也給工人放一天的假。

今天，林非凡家要殺一只豬。

本來豬長壯了是賣給屠夫的，但如果是自己家裏殺，只要提前把肉推銷出去了，一頭豬差不多可以多賺八十多塊錢。

林非凡經常吵著媽媽做鹵豬頭肉吃，以招待朋友，林有德跑了三次街上，都沒買上。

豬頭的價格只有豬肉價格的三分之一，十斤豬頭差不多能煮出5.5斤肉，很劃算的，所以屠夫的豬頭都是提前被人訂購了。

林有德建議幹脆提前殺一只豬，以往是放在中秋節殺，今年中秋節是十月五號，還有幾天，但那天林非凡邀請的客人要上班，不能過來吃飯。

所以林有德把殺豬的日子定在國慶節，豬肉已經推銷出去了，買家是自家的一些親戚和鏡湖組的部分村民。

今天負責殺豬的是劉壽慶，劉壽慶不是專職賣肉的屠夫，只能算是個殺豬匠，他會殺豬，置辦了一套殺豬的用具。

鏡湖組以及周邊屋場，哪家要殺豬，都是叫劉壽慶過去殺，劉壽慶收費要比屠夫便宜些。

當然，劉壽慶是不會收林非凡家錢的，但會拿走豬大腸和豬心子。

所有的殺豬匠給人家殺豬，走的時候都會順走豬大腸和豬心子，這是一種約定俗成的慣例，代表了對殺豬匠的謝意。

豬欄門打開了，林有德把最大的一頭黑毛母豬趕了出來，豬身油光可鑒，通體黝黑，體格肥碩，估計有三百斤以上。

豬哼哼唧唧，搖搖擺擺，高興得很，它以為是出來放風。

以往每隔一段時間，林有德會把豬趕出來放風一段時間，這樣可以減少豬生病的概率，促進豬健康生長。

豬剛走出來，劉壽慶麻利地把一個繩子地套在豬脖子上。

豬見勢不妙，奮力往前沖。

哪知後面兩只腳也被其他幫忙的人套上了。

劉壽慶拉繩子，一個人捏著豬耳朵，兩個人拉著豬的兩只後腿，還有一個人抓著豬的尾巴，五個人費了很大的力氣終於把豬擡上了案板。

豬拼命地叫，聲音大的十分刺耳。

拉著豬尾巴的是鏡湖組的老光棍劉楞頭，他年齡雖有六十多了，但很有一把力氣，身體非常壯實。

這個年代，農村六十多歲的人長的這麽壯實，是一件很令人羨慕的事情。

這個年齡段的人是最苦的一代人，從出生到孩提時代，從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戰爭、水災、旱災、動亂、饑荒等等都經歷過，基本都沒過上好日子。

身體長的好，說明吃的好，全鏡湖組沒有哪一個人吃的夥食比劉楞頭好。

從少年時代起，劉楞頭每天的主要任務就是尋找哪家有紅白喜事，範圍不僅僅局限於鏡湖組，而是整個鏡湖村，有時還跑到外村去。

只要那家有紅白喜事，他都會主動上門去幫忙，什麽臟活累活都幹，不要工錢，只要給飯吃就行。

碰上白喜事，有些人家頭尾要用十幾天的時間，那劉楞頭十幾天都是在主人家吃喝，天黑了才回家，一大早就過去。

不管事多不多，忙不忙，劉楞頭到底值不值給飯吃，鏡湖村各家各戶都不計較。

有紅白喜事必然少不了劉楞頭，幾十年了，這已在人們的心目中變成了很自然的事，反而少數情況下劉楞頭生病了沒胃口，就沒出門，有些人家還專門上門來請。

好像喜事沒有劉楞頭在場，就不是個好兆頭。

像這種碰上有人家殺豬的事，劉楞頭必到。

鏡湖周邊地區有個風俗，家裏要殺豬，要擺酒席，招待殺豬佬以及幫忙的人，豬肝一定要全部煮掉，另外要挑豬身上的坐臀肉煮給客人吃，夥食非常豐盛。

由於劉楞頭在鏡湖村各屋場到處竄，是吃百家飯的人，所以鏡湖村的各種傳聞與稀奇事，劉楞頭是最了解的人，誰都比不過。

……

林有德提來了一桶水，劉壽慶把豬的脖子洗了洗，又給豬洗了個臉，再用一快幹凈抹布擦幹水。

殺豬的時候要用一個臉盆接豬血，這樣豬掙紮時沒有垃圾落入豬血中。

豬血是一道好菜，豬血又稱豬旺子，今天的擺酒席就叫擺豬旺子酒，酒桌上一定要有豬旺子。

劉壽慶用身體緊緊壓住豬頭，他的嘴巴上咬著一把長長的鋒利的殺豬刀，他把一根繩子套在豬張開的嘴巴上，緊緊圍繞了幾圈。

豬的嘴巴合上了，叫的聲音頓時小了許多。

在豬脖子處拔掉一撮毛後，劉壽慶用右手取下銜在口中的殺豬刀，從拔毛處準確捅入豬的心臟。

檢驗一個殺豬佬的功力就在這個時候，技術高超的殺豬佬捅的位置與深度極其準確，一下子就能捅入豬心子中，豬血會立即噴射而出，用不了抽一根煙的功夫，豬就徹底沒氣了。

水平差的殺豬佬，要捅好幾下，才能捅中豬心臟的位置，往往像這種情況，豬的叫聲一聲比一聲淒厲，令人十分恐怖。

劉壽慶的水平不高超，也不是太差的那種，大約中等水平。

豬拼死掙紮，使勁蹬著後腿，都把拉後腿的姚慶忠踢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時拉住豬尾巴的劉楞頭的作用巨大，在拉豬後腿的人站起來之前，後面全靠他一個人使力氣按住豬。

只見劉楞頭雙手緊抓豬尾巴，半個身子壓在豬的屁股上，咬著牙跟豬一起嚎叫著。

動物臨死前的掙紮會導致大小便失禁，一瞬間，豬失禁了……

劉楞頭聞到了一股難聞的臭味……

殺豬時喜歡拉豬尾巴的劉楞頭很有經驗，他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曾經有一次出現了今天一模一樣的情況，那次劉楞頭為了避免被汙染，及時松開豬尾巴，跑一邊去了，導致豬掙脫了人的控制，跌下案板。

豬飛快地跑了。

於是，七八個人滿村子追豬，豬血橫飛，人聲鼎沸，場面甚是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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