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阿九便拎著輕便的行李告別師傅、李奶奶他們,獨自回家。還有兩天就過年了,街上還是有很多趕集的人，十分熱鬧，阿九到渡口的時候，也是人擠人的多。

途中有幾個同村的大嬸看到阿九，都紛紛上前搭話，本來想靦腆笑著蓋過時，阿九想到大姐那日勸她的話,很有禮貌的回答他們。若是遇上自己不怎麽想回答的問題,她都以害羞的笑著忽略。

那些大嬸都是一個村的,相處這麽多年，自然是知道阿九的性格，見她也不怎麽喜歡提自己家裏的那些事情，雖然想八卦一番，但還是轉過了話題，問一些關於中醫堂的事情，比如打聽那些看病的醫生等等。

漸漸的，阿九還是覺得她實在招架不住這些三姑六婆似的聊天，她們的疑問實在的太多了，而且都是在打聽別人的*，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回答。好在，船很快的靠岸了，下船後，她加快步伐，也解脫了。

過年放假，家裏的人都在，他們見阿九回來，也只有李大姐和李善雲熱情的迎了上來，剛寒暄兩句，李媽就過來了，拉著阿九進了房間。

還沒等阿九喘氣，李媽從櫃子裏拿出一張紙，遞給阿九，神色不太好：“你給你大姐看看，她這還有得治不？你們中醫堂能有把握治好嗎？”

阿九沒說話，打開那張紙，看到的是一張不孕的證明，醫生的字最是潦草，她學習了這幾個月，熟識中醫堂所有醫生所開的藥方，這紙上的字自然的完全沒障礙。

阿九看完了之後將紙還給李媽：“這個病癥我在中醫堂還沒見過，不過開這張證明的醫生卻是非常有名的，在婦科方面也是能手，他如果都沒辦法，那就是真的沒辦法了。”

李媽似乎還抱著一絲希望：“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這是你大姐，你可不能說謊騙人，要遭雷劈的！”

陡然，阿九沈下臉：“如果覺得我會騙你，那你問我做什麽？”

李媽心情不好，見阿九給她甩臉子，立刻聲音高昂：“你這是什麽態度！老娘把你送去中醫院，你每個月才拿那點工資回來，問你幾個問題怎麽了？老娘生了你，養了你，你就是這麽個態度！”

阿九知道跟她爭辯不過是白白浪費力氣，說了一句：“沒別的事情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李媽將那張證明放好後，看著阿九：“過年了，中醫堂就沒給個紅包什麽的，就發那點年貨，有什麽用？！”

阿九沒轉身，低頭從荷包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塊錢，撒氣的丟到地上，直接跑了出去。

李媽見她將錢丟在地上，剛想罵人，卻見人都不見了蹤影，嘴裏依舊罵罵咧咧的撿起地上的錢，收好後依舊不停的罵著阿九，正在外面聊天的人也聽得一清二楚。

阿九幫了李大姐一個大忙，李大姐也猜出李媽找阿九進去是幹什麽，不由得維護了阿九幾句，難得的嗆了李媽兩聲。

最近家裏都知道李大姐因為診出不孕的事情心煩，脾氣十分不好，他們也都不敢惹李大姐，李媽不至於不敢惹，但她心裏還是有些喜歡這第一個女兒的，從小就乖巧懂事，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就是覺得這個女兒命苦。所以，李大姐進來的脾氣，她都沒回過嘴。

因此，李大姐一出聲，李媽也停歇了，沒罵了。

李家有五個人都是在外工作，年底都多多少少會發些東西，加上今年阿九發的東西的金貴難得，所以年貨也不需要大肆采買，只需要買些瓜子、糖果什麽的就可以了。這些東西在阿九回來之前，也早早的買好了。

現在家裏正在大掃除、打梁塵的，家裏人都在幹活，除了李寶假模假樣的拿著寒假作業在哪兒裝忙碌。虧得李爸李媽也極為相信他，不讓他幹活。

阿九無意中瞟了李寶一眼，卻發現李寶正以一種得意的眼神瞄著她，她心中一楞，丟給他一個不屑的眼神就離開了，氣的李寶坐在那裏直磨牙。

也不算是想明白吧，就是昨晚想著以前發生的事情時，她覺得置身事外再去看待，雖然會為自己抱不平，但沒有當時的那種痛感。所以她覺得既然現在還擺脫不了家了，那麽幹脆就繼續置身事外算了。

以前是她沒找對方法，因為盡管她不想著家裏，可被爸媽罵，她總還是會心煩，現在好了，你們罵你們的，我小日子照過，反正你們罵幾句，我也不會掉塊肉。

她覺得和楊景田處了之後，她好像也越來越放得開了，或許是她心中真的將楊景田當做了未來的依靠。人不管多有錢，多有權，他內心深處還是希望有一個能聽自己傾訴或者是真心關心著自己的人。人嘛，都是貪心的，貪心生理和心理都有著忠實的依靠。

重生前，她痛苦爸媽對她的態度，可一直意圖用努力學習來博得爸媽的喜愛，因為他們是爸爸媽媽，她一輩子的依靠，可惜事與願違。重生後，她再沒有依靠爸媽的想法，遇到師傅和趙爺爺是她的幸運，但他們都各自有他們的家人，她無法永久依靠。

直到和楊景田，楊景田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總是寵著她，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又了依靠，松了口氣，更加能將爸媽不放在心裏，對他們的話也能置若罔聞。這種有依靠的感覺，真的很好！

想到和楊景田相處的時光，雖然只是聊聊天，但阿九心中暢快，腳步輕盈，要不是礙著家裏這麽多人在，她恨不得哼起小調。

李寶被李小四無視後心裏很憤慨，那次打架的痛他永遠記在心裏，本來想這次回來找李小四報覆回來的，但媽那天的叮囑歷歷在目，都怪李小四！媽第一次不順著他，還讓他讓著李小四，憑什麽！他是受害者，他不僅身體受傷，名譽也受到了傷害，一想到現在村裏人看他的眼神，他恨不得撕了李小四。

有了李媽的叮囑，李寶即便是恨得不行，也不敢真的在明面上把阿九怎麽樣。他怕李媽失望，也怕事情有鬧大了，他的名譽更加不用要了。而且現在李大姐的關系和阿九還不錯，李寶也有點顧忌李大姐在家裏的地位。

李二姐雖然嫉妒阿九，但瞧著阿九就算拿了那麽多好東西回來，家裏人對她的態度也沒什麽變化，心裏也舒坦了。只要阿九過得不好，她就高興。

李媽和李爸忙著過年，沒空管幾個小的心裏想什麽，只知道使喚他們幹活，好不容易到了吃年夜飯的那天。阿九主動要求下廚，說實在的，家裏人做的菜色太單調了，到底是一家人，她也想吃一頓豐盛點，怎麽說這也是她重生後過的第一個年。

是以，年夜飯時，餐桌上的菜極其豐富，回鍋肉、水煮魚、麻婆豆腐、西紅柿炒雞蛋、油燜春筍、水晶豬皮凍、蓮藕燉排骨、魚香茄子，八道菜，預祝明年八八大發。

李寶和李二姐知道這些菜是阿九炒的之後，心裏膈應了一小會兒，還是歡實的吃了起來，李媽倒是說了幾句‘放那麽多油、調料，太浪費’什麽的，只是叨叨後也吃了起來。

李大姐和李善雲毫不吝嗇的誇獎阿九手藝好，李二姐雖然也會開口酸幾句，奈何李大姐和李善雲壓根就當沒聽到的，阿九則是完全將她當做隱形人。這頓豐盛的年夜飯是她為自己而做，就是想自己今年最後這頓吃的好，明年過得也舒心。

年夜飯在還算平和的氛圍下結束了，阿九洗漱過後就直接回了房間，雖然房裏還堆積著一些雜物，但味道好了很多，和衣躺在床上，她聽到村裏偶爾響起的鞭炮聲，想著楊景田一個人過年，他現在在幹些甚麽呢？

突然，房門的聲音響起，阿九轉頭看著房門沒說話，外面便傳來一聲：“是我，開下門。”

聽到大姐的聲音，阿九下床打開門，放大姐進來後，又將們鎖上。

李大姐見狀，笑道：“怎麽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怎麽說今天都是除夕夜，和我一起到外頭去熱鬧熱鬧。”

阿九關上門後就盤腿坐在自己床上，聽了大姐的話，搖搖頭：“也沒什麽好聊的，我受氣不說，讓爸媽他們不開心可就不好了，過年嘛。”

拍了拍阿九的肩膀，李大姐扯著嘴角笑了笑：“你的孝心，爸媽總有一天會明白的，你也別總是想著這事，思慮過重，對你自己也不好。”

阿九從善如流的點點頭，沒有說話。呵！孝心，她的孝心早被消磨幹凈了，這東西就算現在有，也不是對李爸、李媽。

這方面，李大姐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勸這個最小的妹妹，顧也沒有多說，反而是說道：“小四，謝謝你關於……”

李大姐話還沒說完，阿九便打斷道：“大姐謝我做什麽？媽給我看那個證明，我也只是照實說，不過大姐，你也別總想著這事兒，好好過日子才好。”

說著，阿九給李大姐眨了眨眼，這時候的房子膈應效果可是很差的，她們現在又關著房門，家裏人都在外面，要是被哪個不小心路過門口的人聽到可就不好了。本來大姐為了不讓她摻和進去，就連去找醫生的時候都沒讓她陪著，就是怕熟人看到。

李大姐自然明白了，笑著道：“剛才媽朝你發脾氣，也都是為了我的事，我心裏覺得對不起你，媽罵了你，你還要替我找治病的醫生，我這心裏就更加愧疚了。”

阿九只是沒笑出聲，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聲音卻帶著安慰：“咱們是姐妹，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第二天一早，大年初一，除了大姐之外，其餘的幾個都跟著李爸出門去拜年，然後去墳地給先祖拜年。其實阿九是可去可不去的，但她想著爺爺，就覺得一定要去，這是爺爺死後她第一次去上墳，怎麽能不去呢。

一行人出門後在路上遇到同村的人，均是喜氣洋洋，相互拜年說吉祥話。他們第一站要去的就是大伯家，李家老大和李家老二的關系說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反正就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遇到節日或者是婚娶喪假才走動走動。

阿九是知道兩家的關系為什麽會成這樣的，李媽的那個性子短時間相處，或許會覺得熱情，但時間長了，旁人很難受得了。大伯母嫁進來就生了胎龍鳳胎，寓意好，又有兒子傍身了。不同於李媽，嫁過來後連生四個女兒，拼死拼活才生下一個兒子，這兩個人要是能走到一路去才怪。

雖說關系平淡，但李家老大和李家老二好歹也是兄弟，從小一起長大的，又是大過年的，見到面也有許多話要說。大人去說大人的，兩房的孩子也做到一起了。

大伯家的孩子少，按理說條件應該比阿九家裏好一些的，但大伯家兩個孩子都在上大學，雖說是甜蜜的負擔，卻也是重，所以兩家的條件倒也是差不多。

李二姐很羨慕堂姐李明珠能上大學，去大城市，一來就拉著李明珠問東問西，李明珠隨了大伯母的爽朗大喇，回答李二姐的時候不是很有耐心，李二姐的問題是在是太多了。李明珠雖然爽朗，骨子裏卻也有些勢力，見識過了大城市後，就覺得李二姐跟土包子似的，什麽都不知道，還什麽都喜歡問。

李善雲一來就熱情的幫著大伯母忙裏忙外，阿九著是安靜的坐在一邊喝白開水，堂哥李有運是個清高、文藝的人，自然不屑與小霸王似的李寶為伍，阿九和堂哥也不熟，自然是沒話說。

相比阿九、李有運、李寶這邊的鴉雀無聲，李二姐的聲音確實是十分呱燥，被煩的不行了的李明珠只好過來，看到阿九立刻轉了話題：“小四，聽我媽說你現在在縣裏中醫堂工作，真的啊？”

阿九不冷不熱的笑著點點頭：“是在那負責煎藥。”

李明珠‘喲’了一聲，道：“那你可得好好幹，在大城市裏，會熬藥的人也是人才，你雖然沒學上，學點這個以後也是個人才了，指不定會是你家最有出息的呢。”

阿九倒是沒被李明珠膈應到，李二姐和李寶卻皺了皺眉頭，只見李二姐笑道：“明珠姐說的這叫什麽話，我家小寶以後也是大學生，能不必個熬藥的有出息？”

李寶收斂容顏，他想著二姐既然開口，就一定會幫著他的：“對啊，熬藥能有什麽出息。”

李明珠沈下嘴角，鄙夷道：“這其中可是彎彎道道多得很，你們也不定懂，今天既然說了，就給你們上一課。”頓了頓，又道：“這熬藥可賺錢了，中藥種類多，像那人參、靈芝什麽的多值錢啊，藥方裏要是有這種藥材，到時候小四撿著點出來，可不就發大財了嗎？”

李二姐和李寶只看著錢這個字，完全沒意識到這是什麽行為，便問：“那東西能隨便往外拿？”

李明珠白了他們一眼：“當然，負責熬藥，就是現成的藥材到手裏，你拿出來一星半點，等藥最後熬成了藥渣，誰還去稱重。藥材分量減少了，頂多是見效慢，又死不了人，就算是別人來理論，也只會將責任都怪在開藥方的醫生身上。”

李二姐興沖沖的看著阿九問：“小四，你見過人參嗎？”

“見過那也不是你的。”阿九不鹹不淡的回答道。她不爽聽到李明珠的話，但顯然李二姐和李寶已經被她幾句話蠱惑了，她爭辯也沒意思。既然她知道這裏面的這麽的骯臟事情，那祝願她以後生病，也被人偷工減料。

李寶‘哼’了一聲，斜眼看著阿九：“二姐，李小四膽子小的跟老鼠膽似的，再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往家拿東西。”

李明珠也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那可惜了，這麽好的生財之道給浪費了。”

阿九憤然道：“不屬於你的東西為什麽要往家裏拿？你們是真傻還是假傻啊，要是真的跟堂姐說的那麽容易，那幹脆都去醫院藥房工作得了，那醫生也不是傻子，自己開的藥方未必自己就不知道效果啊！還有，要是名貴的藥材，你以為別人會放任你一個人在那兒熬藥？別當所有人都是傻子！”瞄了眼李明珠，她也沒給什麽好臉色：“堂姐，都說大學生素質特別高，沒想到也不過如此，慣會偷奸耍滑。”

李明珠一怔，當即惱怒，卻聽見旁邊的李有運皺著眉頭道：“明珠，這件事確實是你說的不對，人要誠信，趕緊給小四道歉！”

李有運正是因為清高看不起人，所以他就覺得自己是公義的化身，自己這個妹妹說的他也眉頭直皺，聽了阿九的話後，更加的覺得自己妹妹口無遮攔。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