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彌漫著腐爛、鐵銹味道的房間裏，阿九怎麽也睡不著，借著月光看著房間裏堆積滿的雜物，阿九心頭煩躁。她下床將門反鎖，又緊了緊窗簾，撲到床上後進入了畫卷。

畫卷裏除了新添的菜地，其餘還真沒什麽變化，蹲在菜地裏觀察了下那些半熟的青菜，又轉悠了一會兒，才進入茅草屋休息，果然，沒有那股刺鼻的味道，阿九很快進入睡眠。

上學已經讓阿九習慣性的早起，洗漱後，爸媽他們吃完早飯出門，二姐、三姐也去上班了，大姐同阿九一起吃完早飯後，便拉著阿九去見那位未來姐夫——謝進。

大姐人緣很好，出門後沿路都有不少人跟她打招呼，阿九維持著微笑一直沒說話，當別人問起她時，都是大姐幫著說的。面對那些三姑六婆似的問題，阿九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其實也不是，應該是回答了別人會更加熱情的往下繼續問，這種熱情讓阿九有些接受無能。

李大姐是帶著阿九往堤壩邊走，遠離的村子後，便對著阿九笑道：“你別看他們問題很多，其實他們人都不錯，你可以試著跟他們交談，結個善緣對以後也是有幫助的。”

自家小妹不喜歡說話，她老早就知道，但若是想順利的脫離家裏，有時候旁人的輿論也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若是別人都幫著你，爸媽拿不下面子，你走的也能順利。

阿九淡淡一笑：“我知道他們都沒什麽壞心眼，只是，可能是我不怎麽會應付他們的熱情，有時候他們問的一些問題我實在招架不住，所以幹脆從最開始就不回答。”

怎麽說她也在這個村子裏住了十幾年，不可能一句話都不和村裏的人說，所以有了以前的經驗，她漸漸的有些懼怕和村裏人嘮家常了。

李大姐笑著搖搖頭：“你啊，還是太內秀，不過你學醫，沈穩點也好，嚴謹的工作嘛。”

聊著天，阿九老遠就看到前方站在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走了進後看到長相，濃眉大眼，皮膚黝黑，相較楊景田稍微纖細的身材，這位看起來就是個糙漢子身材。

糙漢子看到阿九她們後，一直憨憨的笑著：“你來了。”

李大姐略顯羞澀的一笑，但還是大方的給他倆介紹：“這是我家小妹——李初九，在家排行第四，我們都叫她小四，你也這樣叫吧。”轉過頭又對阿九道：“他是謝進。”

阿九笑著對謝進點點頭，算是問好了。在路上時，阿九也問了今天大姐和謝進見面的目的，一方面是談一談結親的日子，另一方面當然是談談那張不孕證明的事情。

顯然，謝進對李大姐的這個做法有些不讚同，他確實很喜歡李大姐，但是不希望以這種方式讓兩人結婚：“福雲，我上你家好好跟叔叔、嬸子說說，只要我是真心實意，他們一定會同意咱倆的事情的，那個證明咱不開了。好嗎？”

看著謝進小心翼翼的問著李大姐，阿九對這個未來姐夫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李大姐喜歡謝進的憨厚老實，但也很無奈她這一點，偷偷瞄了一眼偷笑的阿九，她回道：“今天我小妹在這兒，我就給你說個實話，如果你拿不出我媽要的聘金，不管你怎麽真心實意，她都是不會同意的。”

聞言，謝進低下頭，臉上稍顯惆悵。關於禮金，兩家確實談過，福雲的媽媽要五百塊錢，他們拿那麽多錢出來，委實有些困難。也正是因為禮金，兩家才談崩了，他爸媽都挺喜歡福雲的，但是她們家要的錢實在太多了。他還有弟弟和妹妹，身為長兄，更加要顧到弟弟妹妹。

“阿進，我媽就是這種人，她是故意那禮金為難你們的，如果不用這種方法，咱倆就算了，你再去找別的姑娘吧。”李大姐淡淡的說道，語音飄渺。

謝進一聽這話，慌忙擡起頭：“福雲，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那種證明如果被村裏人知道，別人會說你閑話的，我不想別人誤解你。”

李大姐低眉一笑：“傻子，我找熟人開個假證明，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到時候告訴我爸媽，好歹我也是他們的女兒，難道他們會隨便宣揚出去嗎？除非，你主動告訴別人。”

“不會不會，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謝進連忙擺手。

阿九有點受不了，捂著嘴偷笑著。

李大姐表示相信他：“你也知道，我小妹現在在中醫堂，找個熟一點的醫生挺容易的，這件事你也別老掛在心上，咱們不說，是不會被宣揚出去的。而且，咱們快一點結婚，就算被人知道了，只要你家裏人不嫌棄我，管別人說什麽去，到時候咱倆有了孩子，這些不就不攻自破了。”

聽到李大姐說著他們的未來，謝進心如蜜浸：“我爸媽都很喜歡你，但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他們的，你放心。”謝進承諾著，然後還很鄭重的看著阿九：“小妹，麻煩你了。”

阿九一楞，差點當著他的面笑出來，好懸正了臉色：“不麻煩，怎麽說這也是我大姐的事情，只要你以後對她好，這都是小問題。”

謝進懇切的點點頭：“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福雲的。”

既然見到了人，阿九也不打擾他們二人世界，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在心裏，她也算是認同了這個姐夫了。而李大姐和謝進則是去渡口到對岸去買些東西，或者是所謂的約會。

回家後，家裏的門還是她們離開那般虛掩著，想必李寶還沒起床。沒什麽事情做，阿九開始在家裏打掃衛生，當然只限於公用區域，比如李二姐和父母的房間，她是絕對不會進去的，要是什麽東西不見了，什麽東西壞掉了，那她是長著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阿九正慢悠悠的擦拭著香臺的時候，李寶起床了，睡眼惺忪，瞟了阿九一眼像是沒看到一半，往後院走去，過了好一會，他又出現，站在後門那裏，不耐煩道：“我餓了，早飯呢！”

微微一怔，阿九也沒什麽好臉色：“廚房裏你沒看到嗎？”

“都冷了！快給我熱一熱。”

“憑什麽？我又不是你的專職保姆，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還指望別人伺候你。別醒了，繼續做美夢吧。”聽到那理所當然的口氣，阿九也不爽了。面對李寶，阿九完全的撒氣模式，她不怕告狀，更加討厭這個自以為是的弟弟。在爸媽面前裝乖，在她面前就是吆五喝六，那點當她是姐姐了，有時候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李小四，你有本事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說一百遍也是那樣。”阿九自顧自的擦拭著香臺，語氣神色都十分平淡。

李寶冒火的上前一腳踢翻阿九腳邊的水桶，‘砰’的一聲巨響，一桶臟水全部倒灌在整個堂屋。這時候農村的內屋都還是泥地，凹凸不平，水一窪一窪的蕩漾著。

阿九看著李寶冷笑了一下，壓住心頭的火氣，不屑於他說道下去，彎腰提起桶準備再去裝桶水，哪知道她剛立起身子，就被李寶一個大力的推了一把，泥地澆上水，十分滑膩，阿九腳下一滑，直接仰倒，後腦勺更是重重的砸在墻上，痛得她恨不得暈死過去。

那一瞬間，阿九整個腦袋都是木的，一點知覺都沒有，緩了一會兒，她痛得眼淚都飈了出來，摸著後腦勺，她恨恨的看著李寶。

有過一次經驗，顯然李寶這次毫無慌張，反而是理直氣壯的瞪著阿九，罵了一句：“賤.人。”

騰的一下，阿九也火了，從地上爬起來，掄著拳頭、提起腳就往李寶身上砸，李寶當然不會等著挨打。雖然兩人相差兩歲，但男孩子力氣總是比女孩子大，塊頭也有懸殊，漸漸的阿九討不到好了，只能拼命的往他臉上抓，拽著他的頭發，兩人扭打在一起。

屋裏到處都是水漬，李寶也是站不穩給滑到，他不甘心的拉了阿九當墊背，一個翻身掐著阿九的脖子。

被壓制在地上，阿九呼吸漸漸虛弱，兩手飄忽的抓撓對李寶也起不到什麽作用。此時李寶已經昏了頭腦，目露兇光的使勁掐著。阿九呼吸加重，雙目一瞪，拼盡全力一腳踹在李寶下半身那處，被擊中要害，李寶‘嗷’的嚎了一聲，整個人都彈開雙手捂著下半身。

阿九不停的喘著出氣，李寶惡狠狠的盯著她：“你這個賤.婊.子！”

經過剛才一役，阿九知道自己不是李寶的對手，從地上爬起來，顫顫巍巍的往門口跑去，李寶也忍著痛站起來，一邊追著阿九，嘴裏不幹不凈的罵著，話極其難聽：“你個小賤.人，給老子站住……”

出了門，阿九不管不顧的往前跑，李寶在家門口罵了幾句後，發覺引來了不少人，恨恨的停住了口，往阿九離開的方向呸了一口口水，回家了。

一番扭打，阿九身上到處都是泥漬，頭發亂的不像樣，也沾了不少汙水，臉上更是青了好幾塊，嘴角還在流血，模樣十分悲慘。往來的人看到她這幅模樣都楞了，只是阿九不管不顧的往前跑，別人也問不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村長老遠看到了，但聽人說道玩後，已經追不上阿九了，只得往阿九家裏的方向去，同行的還有看熱鬧的大叔大嬸們。

不知道跑了多久，阿九累得雙腿都擡不起來了，看了下四周，才發覺她已經跑到村子邊緣的山腳下了，見旁若無人，她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身上的疼痛感越發的明顯，特別是後腦勺的火辣辣那種難以言喻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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