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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章 因為愛所以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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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莫名大火毀了竇瓔的家,據說燒了整整一夜,二十多間房子化為灰燼,裏面的物什搶出零星的幾件,竇家仆人本來就不多,水火無情下各個慌亂,東跑西跑蒙頭轉向你推我我拉你的,聽聞還死了兩個老仆,竇瓔用身上不多的錢遣散剩下的男傭女仆,她現在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消息不脛而走傳到谷梁鴻這裏,他甚為震驚,蘇落漠然的冷笑一聲:“這或許是場陰謀。”

谷梁鴻嚴肅道:“落落,人家發生這麽淒慘的事,不要胡言亂語。”

蘇落較真起來:“我們打個賭,之後她就該做進咱們府裏,輸了,我就嫁給野鮮不花,贏了,你好自為之。”

谷梁鴻才不屑於同她打這樣無聊的賭,派人往竇瓔家去探望,那人剛到門口又轉了回來,稟報他道:“老爺,竇夫人來了。”

蘇落高聲大笑,意味深長的看了谷梁鴻一眼,對春好道:“走,給老爺準備聘禮去。”

不幸被蘇落猜中,谷梁鴻雖然對竇瓔起了疑心,但覺得一個寡婦人家落到這般田地實在可憐,想竇瓔來府裏都是鄭氏接待和安排,他就專心的在書房看書。

一切都如蘇落所料,竇瓔在府裏住了下來,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幾次和谷梁鴻碰面她不失時機的攀談幾句,谷梁鴻也就是客套的寒暄,蘇落從旁提醒他多次:“一個女人,算得是家破人亡,怎麽從她臉上仍然看不出一絲的惆悵呢?”

谷梁鴻只以為她吃竇瓔的醋,是以處處針對,開解她道:“竇夫人是個性格內斂之人,悲喜不行於色。”

這臭男人竟然替竇瓔說項,這時候蘇落的臉就略顯慘白。襯著古潭般幽深的眸子和青煙般罥掛的秀眉,整個面龐如一幅水墨丹青,稍許的冷漠更多的失落,難道真如師父叮囑過的,愛情只是吃喝拉撒睡之外的奢侈物,極難得到,男人就像琴棋書畫酒中的一闕歌,終有曲終人散的時候,看谷梁鴻和竇瓔的關系越來越融洽,她想。或許應該回墨宗住些日子,沒有自己在中間橫著,看他谷梁鴻究竟能君子多久。

她和鄭氏稟明了。人家正求之不得,還讓徐娘準備了幾樣不值錢的禮物說是捎給親家墨子虛。

對方虛情假意,蘇落就虛以委蛇,多番道謝,然後同春好回到房裏收拾東西。

夜裏氣息好悶。似有一場春雨欲來,最高興的是春好,能夠走出窒悶的谷梁世家是她長久不變的心願,高挽袖子喜滋滋的幫蘇落收拾衣物。

張初五神色凝重,正於燈下繡一幅春暖花開圖案的絲帕,這種東西她已經有了很多。並且送人很多,但還是不停的繡,這是她填充自己空虛生活的手段。她雖然是個掛名的四夫人,也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假如什麽都不做,唯有像筱蘭薇和董竹音那樣,東家長西家短。她不喜歡。

“真的要走嗎?”她放下手裏的活計問蘇落。

“有什麽不妥嗎?”蘇落推著一個繡墩挨著她坐了。

張初五擡手把她額頭掉下的一縷發掖在耳朵後:“老爺知道嗎?”

蘇落想想,突兀的一笑:“為何讓他知道呢?”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問了半天。張初五對蘇落的感情很覆雜,按理她是自己的情敵,可她經常把蘇落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蘇落整日嘻嘻哈哈的,她還是覺得小姑娘可憐,無父無母,像極了十年前的自己。

問了半天無果,一個小廝隔著門在外面朝張初五道:“四夫人,老爺讓少奶奶過去書房說話。”

張初五和蘇落彼此對望,皆是楞了片刻,然後推一把蘇落道:“去吧。”

蘇落起身走到門口,啟開門對那小廝道:“告訴老爺我睡下了。”

小廝應聲而去,未幾又轉了回來,仍是在門口喊:“少奶奶,老爺說了,睡下就穿了衣服起床。”

這個時候蘇落的壞脾氣上來,他以為他是誰,對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吼那小廝道:“告訴老爺我病了起不了床。”

張初五輕輕拉了她一把,然後慢慢晃晃腦袋:“不可胡鬧,也許老爺找你真的有事。”

蘇落索性脫了鞋子,噗通砸在床上賭氣道:“我可是真的病了。”

小廝無奈再次回去稟報谷梁鴻,少頃,踏踏的腳步聲傳來,十萬八千裏蘇落也知道這是誰,急忙用被子蒙住腦袋,嘩啦珠簾挑起,谷梁鴻走了進來,手中還拎著一把半開半合的竹骨油紙傘,傘面上繪著大片的翠竹猗猗,加上星星點點的雨滴,真的春意盎然,他將傘交到春好手裏後徑直走到床邊,拉開蘇落的被子抓住她的手腕,探了會脈,覺得她無恙,於是放心下來,也了解了這丫頭不是病而是氣,是在跟自己賭氣。

他轉身對春好道:“你的主子真是病的不輕,這樣的身體不適合遠行,明日回祁連山的事取消。”

他是借春好的耳朵說給蘇落聽的,果然她立即坐起道:“我沒病,行程不能取消。”

谷梁鴻猛然回頭看她:“可是你剛剛讓人告訴我,你在生病,那麽你就究竟是真病?還是說謊?”

一向能言善辯語出驚人的蘇落突然就不知所措了,說沒病,等於承認自己說謊。說有病,明天就不能啟程。想想這男人真是大俠的臉潑婦的嘴,這麽會吵架為何不去妓院做老鴇,為了讓自己不擔個說謊的名聲,唯有放棄第二天回祁連山的打算,心裏合計,生病又不像生孩子,生出來後就真實的存在,過兩天我就說已經好了,那時再回墨宗不遲。

三天後,她又讓春好收拾行裝,三天前收拾好的本就沒有打開,這回就非常簡單,春好還把蘇落曾經給她買的衣服首飾放進包裹。在谷梁世家不可以穿戴,可以在去祁連山的路上穿戴或者是在墨家馬幫住下時穿戴,聽蘇落講,馬幫的師兄弟師姐妹都非常和氣,大家可以隨便的說話,沒有諸多限制,若非谷梁世家有個楊二郎,春好就準備慫恿蘇落在墨宗住個一年半載或者半輩子。

再次稟報了鄭氏,這回怕谷梁鴻從中攔阻,臨行也沒有讓他知道。

鄭氏正愁她在府裏礙手礙腳。心花怒放的給她準備了馬車,並讓徐娘送她出了府門,車也上了。蘇落正想和張初五依依惜別,離愁別緒還沒完全醞釀出來,谷梁鴻策馬飛奔眨眼即到了她面前,一大早的不知去了哪裏,黑色的長衫白色的駿馬。蘇落猛然想起與他初識的場景,忽而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她想,或許自己真的長大了,心思越來越多,心就越來越重。甚至有種不能承受的感覺。

“籲!”谷梁鴻勒韁住馬,右腿劃過馬脖子,人就輕松的落地。看看蘇落的車,濃眉蹙起,漫不經心道:“你師兄墨飛白好像……”

好像什麽好像怎樣他沒有說,然後把馬韁繩交到迎出的門子手裏,他自己大步的進了府門去。

墨飛白對於蘇落的意義就像親哥哥。聽谷梁鴻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突然說出這樣的一句,不知墨飛白發生何事。他同魚仙姬整天想著刺殺朱棣,是不是被捕入獄?或者是當場被擊斃?或者是斷了胳膊斷了腿?或者是走投無路?或者……該不會他想和魚仙姬成親吧?或者他們已經成親?或者他們連孩子都收養了?或者他拒絕魚仙姬那妖男就因愛生恨的把他殺了?

她楞楞的琢磨出諸多結果,終究都是臆測,必須找谷梁鴻問個清楚,於是急忙搭著春好的肩膀跳下馬車,蹭蹭的追了上去,累得氣喘籲籲把他堵住:“我師兄怎麽了?”

谷梁鴻整理下衣領,若無其事道:“他?他很好。”

蘇落詫異:“那你剛剛說好像什麽的。”

谷梁鴻似乎才剛剛想起:“哦,我的意思,他好像要來涼州了。”

蘇落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

谷梁鴻邊走邊道:“我怎麽不能知道?我還知道他準備找野鮮不花決鬥,因為你吧。”

因此,由於這個,蘇落再次放棄啟程,老實的等在家裏,等著墨飛白,足有五天時間,哪裏有墨飛白的影子,也沒聽說他和野鮮不花決鬥的事,左右的合計不對勁,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上當受騙,谷梁鴻那個壞蛋定是想用此計拖住我。

氣呼呼的喊春好拿了行李套了馬車準備第三次啟程,沒等走出這個院子,周祖成大步流星趕來道:“蘇姑娘,老爺他……”

欲言又止,又是省略,蘇落心說又想騙我,誰的話我也不信,天塌了我今個也得走,並不搭理周祖成,提著長裙顛著碎步,春好拉住她的袖子道:“姑娘,周先生一般不開玩笑。”

蘇落站住,頓時就猶豫了,長裙旋起一個漂亮的弧線,猛然轉身問周祖成:“老爺如何了?”

周祖成道:“吐血。”

吐血?那個人身體一向壯的像頭烈馬,生病都沒有過,怎麽會吐血。

周祖成發現她狐疑的目光,解惑道:“練功亂了經脈。”

這倒是完全可能,可是谷梁鴻這樣的高手身上所學的功夫足夠威震天下,絕不會再學什麽新功夫,舊有的東西已經熟谙於心,為何能吐血?

周祖成看她仍舊巋然不動,沈重道:“老爺最近神思紛亂,經常走神,今個果不其然……”

他沒等說完蘇落已經撒腿就跑,那個人不是因為我想回祁連山不高興才會分心,就是被竇瓔那個狐貍精迷惑亂了方寸,無論他是什麽原因,都有可能練功時走神而使得筋脈倒行逆施,吐血是輕的,搞不好命都沒了,這樣一想她更加快了腳步,跑到谷梁鴻的書房撞門就入,看眼前的場景是,谷梁鴻正於書案前端坐,面龐如朗月,身姿如山峰,氣定神閑,悠然自得,不像一個吐血傷重之人。

“你,不是吐血了麽?”她懷疑的問。

谷梁鴻放下手中的書,單手支著太陽穴看著她,清風拂面般的笑極淡極輕,道:“來自天竺國的秘術,竟然讓周先生大驚失色。”

蘇落慢慢後退,已經明白自己又被他騙了,恨恨的看著他,飽滿如新桃的嘴唇輕開,吐出一個字:“哼!”然後轉身就跑。

但見谷梁鴻以電光石火之勢沖了過去,從她後面抱住她,呢噥著:“是我不想你回祁連山,是我不想你離開我半日,是我承受不住思念之苦,是我習慣了你的胡說八道,是我……”

蘇落身子慢慢往下沈,無聲的哭了出來,本以為是場騙局,卻是意想不到的幸福。

谷梁鴻轉過她的身子面朝自己,嘴巴按在她眸下,吮吸幹她的眼淚,輕語道:“還走不走?”

蘇落反問:“還娶不娶?”

谷梁鴻以為她說的娶是娶她,不知蘇落問的卻是他還想不想娶竇瓔,立即道:“娶,當然娶。”

蘇落一腳踹去,狠狠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此次一別後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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