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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章 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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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8-29 9:39:44 字數:3564

一堆人堵在門口,即使酩酊大醉的蘇落感覺不到,阿脫業已瞥見,偷偷拉了拉蘇落又努努嘴,蘇落卻會錯意,以為他還要喝酒,推醒春好去拿。

春好睡眼朦朧的走到門口差點撞到鄭氏身上,被她一巴掌打來才徹底清醒,張口結舌:“夫人!”

鄭氏推開她,慢慢踱步進來,看著蘇落那是一種即厭惡又得意的倨傲之態,繞著桌子和蘇落、阿脫轉了一圈,輕輕捏起桌子上的酒盞把玩一番,把蘇落掉在地的腰帶用腳踢的更遠,看阿脫意味深長的一笑。

她做這一切時蘇落酒醒了一半,她從未有過的輕柔和恬淡,蘇落卻覺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谷梁卓文隨著眾人在門口看熱鬧,見蘇落東倒西歪的樣子忍不住呵呵的笑。

蘇落看在眼裏聽進耳裏,憤憤的想,我嫁給周先生那個淫賊也不嫁給這個白癡,淫賊能淫至少是個男人,這個白癡長到最後不是變成更白癡就是變成廢柴,這簡直毫無懸念。

阿脫覺出事態不妙,想自己大概給蘇落惹了麻煩,站起告辭被鄭氏按下,春好想收拾殘羹剩飯也被鄭氏阻擋,她要留下能證明蘇落是蕩婦的現場給谷梁鴻看。

片刻之後,徐娘天花亂墜極盡誇張的把谷梁鴻請回,他本就擔心蘇落,腳下如生風,須臾就回到府裏,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鄭氏也並未想讓當家老爺來懲罰一個有名無實的所謂少奶奶,只想讓谷梁鴻看到蘇落的醜態而已。

“老爺,她是有夫君的女人,竟然偷偷摸摸和陌生男人私會,是不是夠格杖斃了呢?”

蘇落急著解釋,口齒沒有往日的利索,腦袋昏昏沈沈,頭重腳輕幾番想倒。

谷梁鴻臉上的表情波譎雲詭,別人無法憑目力捉摸其內心所想,他迫近鄭氏低低道:“你帶著這麽多人看兒媳的笑話,你覺得你臉上光彩嗎?”

鄭氏驀然楞住,茅塞頓開的發現一向冷靜的自己做事越來越莽撞,蘇落丟人現眼自己連坐也沒了顏面,這是休戚相關的事,她怎麽說都是自己的兒媳,不是筱蘭薇的不是董竹音的不是張初五的,她思忖下然後帶人準備離去。

谷梁鴻道:“初五留下。”

張初五也不多問,明白谷梁鴻留下她是為了照顧蘇落,趕過去拾起蘇落的腰帶想給她系好,蘇落已經慢慢清醒,但看谷梁鴻臉色不對,怕這是風雨欲來之前的預報,索性就醉到底裝糊塗,朝春好嚷著:“這裏是人間地獄,我們一起私奔吧。”

春好早已嚇的哆哆嗦嗦的躲到墻角。

蘇落又發現挺身直立的阿脫,過去撲向他道:“阿脫,這裏是人間地獄,我們一起私奔吧。”

阿脫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然後走向谷梁鴻,非常冷靜,拱手道:“閣下是谷梁二爺吧,在下和蘇姑娘是朋友,前日曾受過她的恩惠,所以過來感謝,碰巧她一個人在家裏冷清,就陪她多吃了幾杯,如若冒犯,還請見諒。”

他舉止得體,語言規範,完全不是什麽街頭混日子的乞丐或者墻頭混生活的竊賊,處變不驚,風度淩然。

谷梁鴻拱手還禮,禮待有加,“既是落落的朋友,請往前面的廳堂小坐,稍後重新置辦一桌酒席再行款待。”

阿脫不好繼續留下,自己夾在人家中間礙事,略微擔心的看看蘇落,拒絕谷梁鴻的盛意告辭而去。

這時的蘇落,正纏著張初五嚷嚷:“四娘,這裏是人間地獄,我們一起私奔吧。”

張初五給她穿戴整齊,嗔怪道:“還沒有醉死,還知道我是四娘。”

沒了外人,谷梁鴻勃然大怒,咆哮著:“十七八歲的大姑娘,醉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用涼水給她澆頭,看她還清醒不清醒。”

張初五沒動,谷梁鴻催促,“趕緊去!”

張初五愛憐的撫著蘇落的後心,柔聲道:“老爺,大冬天,會生病的。”

谷梁鴻頹然的按按額頭,踱步到椅子邊坐了,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蘇落的一舉一動,高八度的聲音也終於低下,“那就給她煮杯醒酒茶,今個是節日,等下還要過去大哥那邊。”

張初五點頭應了,然後拉著春好一起離開。

風從未關嚴實的門隙吹來,吹動蘇落近乎曳地的百褶裙,她的臉色漸漸慘白,酒勁越來越厲害,蹣跚的想扶去墻壁站好,卻鬼使神差的倒向谷梁鴻的一邊,她趁勢抓著谷梁鴻道:“大叔,這裏是人間地獄,我們一起私奔吧。”

谷梁鴻氣的揮起手來打,落下時卻是拍在桌子上,轉頭找了條手巾,在水盆裏絞濕了給她擦臉,使勁的擦,蘇落撇撇嘴哭了起來:“疼。”

谷梁鴻啪的將手巾摔在地上,他氣的其實不是蘇落醉酒,他氣的其實是蘇落和阿脫飲酒,阿脫年輕,自己相形見絀,再疏放也沒有他那樣的少年輕狂意氣風發,不知為何,他油然而生一股自卑。

蘇落繼續抽噎:“疼。”

谷梁鴻故意不理,蘇落蹭過來扯著他的袖子左右搖晃,“疼。”

谷梁鴻終於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把她按坐在自己對面,溫顏道:“還敢不敢醉酒,醉酒也不是很可怕,主要是你那個朋友來歷不明,你不怕他是錦衣衛喬裝,改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蘇落乖乖道:“不敢了。”

谷梁鴻擡手想摸摸她被自己弄痛的面頰,半空中轉換成理了理自己鬢邊的頭發。

稍許工夫,張初五把醒酒茶燒好端來給蘇落喝下,又給她重新洗漱梳理一遍,谷梁春已經派人過來詢問,谷梁鴻帶著家人再次返回。

亂哄哄的誰也沒有多問,重新落座後飲宴開始。

谷梁春小啜一口,眼睛盯著谷梁鴻和蘇落,心裏萬分的不信自己引以為榮的二弟會和兒媳做出茍且之事,還琢磨大概是因為弟弟出色,蘇落出眾,才會被人嚼舌頭。

這時谷梁冬靠近他竊竊私語,是發現谷梁鴻頭上插著那支碧玉簪,此簪子他見過,當日他為了追回那本《拈花指》碰到蘇落時她拿著這個,碧玉簪分明是蘇落所買,為何戴在二哥頭上?

谷梁春聞聽咚的把酒杯置放在桌子上,然後對蘇落道:“聽聞賢侄女頗懂畫技,我有一幅畫,賢侄女可隨我去看看。”之所以叫賢侄女而非賢侄媳,畢竟蘇落只是給谷梁卓文沖喜,連個訂婚儀式都沒有,身份很不確定。

蘇落不知他是什麽意思,看看谷梁鴻,他面無表情道:“去吧,大伯也好此道,你們兩個會有話說的。”

她起身走向谷梁春,谷梁春感覺單獨和侄媳婦相處不太好,於是對兒子道:“卓然也來。”

兩個人跟在谷梁春身後往他的書房而去,半路蘇落拉了拉谷梁卓然的袖子,悄聲問:“你爹,真的是為了讓我看畫?”

谷梁卓然非常坦誠:“不盡然,但我告訴你原因,你要把你師姐墨緋煙給我。”

原來這家夥有條件,怪不得肯出賣他老爹,蘇落剛想怒,心說墨緋煙是大師兄的,豈能容你染指,轉念想想我又不是墨緋煙的爹,把她許給誰就是誰,谷梁卓然為了一己私利都能出賣親爹,我為何不能出賣師姐,現在口頭出賣她,大不了改日再口頭贖回來,於是道:“沒問題。”

谷梁卓然從袖子裏摸出一封信交給她:“你代我交給緋煙姑娘。”

蘇落接了,厚厚的一封,不用看也曉得上面都是那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類的語言,揣在自己懷裏道:“快說。”

兩個人故意和谷梁春保持一定的距離慢行,谷梁卓然道:“好像有人懷疑你和二叔有私情,我爹差不多就是找來罵你的。”

蘇落掉頭就走被谷梁卓然拉住,“你幹嘛?”

蘇落道:“你不懂三十六計走為上嗎?”

谷梁卓然道:“你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早晚的事。”

是這個道理,蘇落挖空心思的想辦法,怎奈越急腦袋越不靈光,直到谷梁春的書房門口還是沒有想出逃跑的策略,唯有隨他進了去。

谷梁春的藏書比谷梁鴻還多,簡直就是汗牛充棟,四周都是書架,屋子就顯得擁堵,她憋悶的透不過氣,主要還是緊張。

谷梁春指著桌子的一幅畫道:“這是我朋友的新作,賢侄女不妨看看,斧正一下。”

這只不過是個開場白,蘇落明白,既然看畫是假,等下他必定要以此為開頭來罵自己,盯著那畫看了半天,忽而嘴角閃現一絲佞笑,道:“不錯,好畫。”

谷梁春指指點點,醉翁之意不在畫,道:“這幅名為春江水暖鴨先知,禽獸都知天地四時更疊變化,何況人乎,也就是說,凡此種種,無論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後行,因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等到滿城風雨,殘局無法收拾,賢侄女你蘭心蕙質,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燈火劈啪,谷梁春用指尖敲著桌面,等著蘇落作答。

谷梁卓然在一邊替蘇落捏把冷汗。

蘇落出人意料的呵呵一笑道:“大伯你可以告訴你那位朋友,等他弄懂什麽是桃花什麽是梅花再來作畫再來發表人生感言。”

谷梁春蹙眉不解其意。

蘇落撐開畫給他看,“畫家最重要的就是觀察入微,既然是題名為春江水暖鴨先知,畫的應該是春月桃花,花開五瓣,不錯,淡粉或是嫣紅,也好像對,但他不知道桃花開時會伴有葉子同生嗎,而梅花開時卻是片葉不生的,這上面的花非牛非馬,綻放在春江水暖鴨先知之時,卻沒有一片新葉,究竟是桃花還是梅花?他連桃花和梅花都分不清,當然也不能懂什麽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樣的人生道理,更沒有資格大放厥詞。”

谷梁春瞪著自己的畫啞口無言,臉紅一陣白一陣,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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