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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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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總是美好,現實卻是殘酷。

按南宮潤的想像,她拉著鐘離魅兒逃離那個奇怪又邪門的地方,只待遠離那個心思齷齪的王大少後,就可以再次展開她們的旅程,繼續自由自在、鐵定豐富精采的江湖行。

但她們失散了。

走水所引發的混亂,遠比兩個養在深閨的小丫頭所能想像的還要不受控制。明明前一刻還緊拉著自己的人,被橫沖直撞的逃命人潮一沖撞就失散了,鐘離魅兒有些狼狽,獨自一人被擠出了小倌館。

就像狂風暴雨之下的小舟,她壓根兒不明白原先緊抓著自己的那人怎麽會松開了手,只能順著人流一直往外疏散。

等到鐘離魅兒能老老實實的站好時,人已經在街邊,隔著一小段距離觀看忙著傳遞水桶的救火人龍。

混亂的場景、嚷嚷著救火的喧囂吵雜聲,惹得她腦袋隱隱作痛。

那是異常卓越的記憶能力所帶來的副作用。因為任何事都能記住,當訊息太多太雜時便容易引發不適。

鐘離魅兒知曉走失時絕不能貿然亂跑,所以只能忍著難受,努力排除洶湧而來的雜亂訊息,站在固定的位置等待南宮潤出現。

匆地,身後的暗巷卻伸出一只手,意圖將她往暗巷拖去。

鐘離魅兒嚇了一跳,身體快過思考,先是借力使力、泥鰍似的從尚未鎖死的箝制中脫身,接著,被哥哥逼著練到想吐的“保命三招”直覺地使了出來。

一腳踹向對方兩腿之間的重點部位……爆桃!

趁敵人受不住疼、往前一弓時,順勢插他雙眼……封眼!

最後再乘勝追擊,一個弓步上前……鎖喉!

可怕的慘叫聲在她施展出最後一招時倏地收音,轉為極其痛苦的嗚咽低鳴。鐘離魅兒驚慌地看向一手捂著胯下、一手捂著臉,倒在地上直哀嚎的王富翔,不明白他怎麽會在這裏?

又,他為什麽要悶不吭聲地抓她,害她因此誤傷了他?

王富翔比她更加不明白呀!

他雖然反應慢了一些,但腦袋卻轉得比別人快。在他反應過來走水之後,不想一場無名火使得煮熟的鴨子飛了,白費了這幾日獻慇勤的功夫,因此二話不說連忙追了出來。

看見落單的“鐘小陌”時,他還以為自己的好運到了,正想把人抓住,就近找個地方嘗嘗滋味,哪裏曉得,這看起來弱不禁風又好騙的小子竟有那麽兩下子,而且出手盡是些陰損的招式。

插眼,戳喉,踢雞雞。

王富翔難以想像,他會在一個水靈靈、俏生生的小少爺身上,生受這些比市井混混還無賴的招式,真要疼死他了。

鐘離魅兒只怕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王富翔滿肚子的淫邪歪念。

她只當自己一時緊張誤傷了人,心裏正感到萬分過意不去,但還沒等她開口,就覺得身子一麻,再也無法動彈。

有人點了她的穴道!

反應過來的鐘離魅兒先是一怔,因為太意外而忘了害怕,反而有好一下子的時間都在思考著:怎麽回事?是誰?為什麽要點她的穴?

等到她回神過來才想,她可能是遇到壞人了,也許應該要害怕?

那時,倒在地上哀哀直哼的王富翔捂著直流淚的紅腫雙眼,從地上爬起,一瞼狼狽又扭曲的恨聲道:“好樣的,看爺不收拾你!”

只是,才準備邁向“鐘小陌”一步,剛從地上爬起的王富翔又倒地了,邁回連哼聲都沒有,再也沒了動靜。

不遠處依舊充滿救火的喧囂聲,還能聽見因為發現火勢比想像中的小,眾人此起彼落地咒罵縱火者的言語。

對照這暗巷內的寂靜,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王富翔、無法動彈的自己……鐘離魅兒只覺得這一切實在太古怪。

又想了好一會兒,她疑惑著……是不是該出聲問問?

但要問誰?

越想,她就愈加苦惱,她確定在她的記憶當中,完全沒有遭遇過這種狀況,不知該如何應對。

淡淡的、夾帶著些許藥香的松香氣味在這時撲向她,鐘離魅兒一怔,雙眼已被人從身後蒙住,而她再熟悉不過的味道也隨著對方身子的貼近變得更加明顯。

“保命三招使得不錯,出手的時機都有抓到點上,但……”好聽的聲音以師父的口吻指點道:“對周遭環境的警覺性不足,對人的提防心也不夠……‘鐘小陌’,以這樣的應變能力想闖蕩江湖,還不行喔。”

溫溫熱熱的氣息直接吹拂在那小巧的耳廓邊,酥酥麻麻的感覺像根小羽毛般直搔心底,引起一波輕微的顫栗。

一度遭禁制的行動力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恢覆,但除了鼓起腮幫子,顯示出鐘離魅兒對於被評為“不夠格”的言論感到不滿意,其他的動作倒是沒有,動也不動的、完全不出聲。

鐘離魅兒根本不想玩這個“猜猜我是誰”的游戲。

無須懷疑,身後的人除了她的兄長、知她甚深的鐘離謙陌,又還能是誰呢?

她甚至也不猜測為什麽哥哥會知曉她“行走江湖”的化名,即使如今為時已晚,遲鈍如她也已經省悟到,哥哥定是派了人暗中跟著她。虧她一路上跟南宮潤還自以為是兩只斷了線的紙鳶,是無拘無束任意高飛的兩只小鳥。

鳥?

她們兩個阿呆,果然很鳥啊!

鐘離魅兒越想,原先成功離家出走的得意就消褪得更多,甚至忍不住要轉為沮喪了……

那一身墨紫衣衫、極度高雅貴氣的男子確實不是別人。只是,這時看著面前毫無反抗之力、明顯缺乏危機意識的小孩,鐘離謙陌難得反省,過去的十六年,他是不是太過保護她了?

明知她性子恬淡,心態安逸,他從來沒想要改變她,甚至一直慣著她,試著保住那份與世無爭的純真與善良,極力避免讓她接觸人生的現實面。

他成功了,卻也失敗了。

如今的她雖然如他所希望的那樣,還保有孩子一般的純真與善良,但相對地,因為渾然不知人心有醜惡的一面,她對人毫無提防之心。

“魅兒……”嘆息,鐘離謙陌松了手。

被捂住的雙眼重見光明,連確認也沒有,鐘離魅兒轉身抱住那熟悉的頎長身軀,絲毫不理會平日裏那些教她聽得耳朵都快生繭的,關於什麽“男女之防”的約束與勸戒。

不意外,那熟悉的人不可避免地身體僵了一下。鐘離魅兒能想像,接下來一定會是老調重彈,說什麽兩人已經長大了,世人對男女之防是如何看重,兩人不宜太過親近等等長篇大論。

鐘離魅兒一直就弄不明白,男女之防幹她什麽事呢?

他跟她又不是別人,自小如此親近、感情比誰都深厚的人,卻要因為長大而謹守什麽男女之防,到底是要防什麽呢?

“我現在是男的。”悶悶的聲音從他懷中傳出,趕在他開口之前先發制人。

意思很明白,她現在是男的,男女之防不適用於他們,所以拜托不要再跟她提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話了。

鐘離謙陌聽那耍賴的說法也只能失笑。“男孩就更不應該這樣愛撒嬌了。”

聞言,鐘離魅兒只覺得心裏悶悶的,有些難受。

她不明白,為什麽人要長大呢?

以前視為理所當然的事,現在卻這個不許、那個不準的,沒一件能做,竟然連撒嬌都成了一種錯,這讓她不得不感到氣悶。

“哥哥。”她低聲喚著,一派可憐委屈的模樣。

鐘離謙陌自然知道,以她特殊的體質,不適宜待在嘈雜的環境當中,極易造成她頭疼不適。

從來就不忍見她受苦,完全違反傳言中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形象,鐘離謙陌抱起那一臉可憐兮兮的小人兒。不多時,暗巷裏再也不見那一雙璧人的身影。

地上躺著一個動彈不得的王富翔,心裏想著:“我呢?我怎麽辦?”

忽然聽得人聲……

“那人是?”

天啊!總算有人發現他的存在了。

“不是什麽好東西,就讓他這樣躺著吧,反正兩個時辰後穴道就解了。”

要兩個時辰嗎?

“他意圖想傷害小……少爺。”

想想而已,還沒真的做了什麽,那鐘小陌可是一根寒毛都沒少啊!

“你以為少主會輕饒過這人?”

“倒也是,他日後只怕是生不如死。”

“那樣對他也只是剛好而已,之前他都不曉得害了多少人。”

王富翔心中畏懼至極,不想對號入座,可這對話聽起來明顯是在說他啊!

要是可以,他很想大喊:“大俠,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拜托請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但沒人給他機會。

又慌又怕之中,暗巷裏再無人聲,真的就他一人挺屍一樣地倒在原地,然後……

狗來了,在他身上撒了泡尿。

貓經過,對上他無辜的眼神時,匆地貓瞳圓睜!

王富翔發誓,他看見那貓一身的貓毛都豎了起來,接著對著他的臉一陣瘋狂亂抓,疼得他眼淚直流。

他什麽都沒做啊,這貓自己沒膽嚇到自己,為什麽要攻擊他呢?

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答案王富翔不知道,因為貓不會回答他。

更何況他現在還有更值得憂心煩惱的事……這些人要對他做什麽?

“生不如死。”

他們說的生不如死,是要他如何呢?

頂著一張貓抓花的臉,王富翔欲哭無淚。

生平第一次反省自己,但遲了,已經遲了……

鐘離魅兒作了一個惡夢。

那是七歲那年、鐘離謙陌舊疾覆發,險些失去生命的那一日。

噬心蠱,她一直就知道這件事的存在。

據說苗族為了確保護教聖女的貞潔與忠誠,從決定聖女人選後,在其幼年時便會在體內植入噬心蠱。

那蠱毒平日沈眠於宿主體內,於人體無傷,但只要違背戒律清規,或對族內信仰出現二心、有叛教意圖,蠱毒便會自行發作,或是由教主催發,而宿主得忍受鉆心之痛,直到爆體而亡。

當年身為苗疆聖女的娘親情定爹親,本著人定勝天的信念決意一搏,不料此蠱歹毒,即使是藥谷之主傾盡心力,也僅能勉強延緩發作的時刻,始終無法為愛妻除去此蠱。

待美夢成真,蠱毒從愛妻身上除去之時,卻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時刻。

因為蠱毒轉移了。

甫出世的長子受到連累,帶著本該寄宿在娘親體內的蠱毒出世,註定了道小小生命的磨難。

直到“次女出世”那年帶來的好運,歉疚的父親總算找對了藥方,成功穩住那作歹的小蟲子……

這件事,小魅兒聽聞大人語帶嘆息地提及過幾次,所以她知道,哥哥的身體裏住了一只好壞好壞的蟲子,知道那蟲子會傷害哥哥。

但她以為爹親的藥萬無一失,絕對能讓哥哥撐到找出真正的解決之道為止,所以從來不像大人那樣擔心,直到這時親眼見到兄長的蠱毒發作。

如同往常生命裏的每一天,寧靜祥和,依循著規律的作息,兄妹倆分別占據書房一隅,練字的練字,看書的看書,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不料,在她毫無心理準備時,在案牘前讀書的哥哥匆地悶哼一聲,素來自制愛潔之人,嘔出一口血後,捂著心口便伏於案前,再無動靜。

小魅兒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包子一樣的可愛小臉蛋上先是透著困惑之色,然後那觸目的一抹紅勾起了不安的感覺,令她隱隱感到害怕。

顧不得穿鞋,她從鋪著厚厚軟墊的羅漢床上滑了下來,邁開僅著羅襪的小步伐向哥哥跑去。

伏在案前的俊顏染上斑斑血跡,面無血色,眼看著氣息已極為微弱,那毫無生氣的臉孔嚇到了小魅兒,讓她哭喊出聲。“哥哥!”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開口……這印證了鐘離謙陌一直以來的信念:他的妹妹不是啞巴!

那也是第一次,小小的鐘離魅兒展現她驚人的記憶天賦……她一邊哭著喊哥哥,一邊取出哥哥藏在身上的銀針,十分精準的取了一長針,紮進醫書上記載的救命大穴上,然後哭著跑出書房喊人來幫忙。

之後就是一陣兵荒馬亂,那樣的混亂在鐘離魅兒幼小的生命裏銘記下失去的恐懼,以為哥哥會死……他就要死了……

“魅兒?”

鐘離謙陌原先只是打算進來巡視看看助眠香是否發揮了效用,不料卻看到小家夥睡到面色慘白、一頭虛汗,當機立斷連忙出聲喚人。

“魅兒,醒醒!”

喚著她,鐘離謙陌有些惱怒,崇右什麽方法不用,偏偏選了放火來造成小倌館的騷動。

從暗巷裏接回小家夥,見她精神狀態不好時他便有了顧慮,因此點了她的睡穴,回到客棧後還為她燃了助眠的香料,助她放松心神,就怕白日走火的混亂會引發不良後果。

但顯然成效不彰。

“魅兒!魅兒!醒醒……”

甫從夢境中轉醒的人猶渾渾噩噩,諸多搶救的、生死一線的畫面歷歷在目;一雙迷濛的杏眼盛滿了淚水,還沒出聲,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哥哥,不要死……”她抽抽噎噎地張手討抱,就像小時候那樣。

鐘離謙陌見狀,立即對她的夢魘內容有了底,約莫是夢見了兒時他蠱毒發作的那一幕,也正是他極力不願她回想的一段往事。

比起任何人,鐘離謙陌清楚那份特殊的記憶能力所帶給她的負累。

負累,他使用的是一個負面的形容詞。

世人對於記性好的人通常用“過目不忘”四個字來形容,可這四個字用在他家小魅兒身上,只是剛好而已。

對她而言,映入眼簾的一切像一幅又一幅精致的畫,無一不漏的深植於她的記憶之中。甚至在鐘離謙陌有意為之的實際操作下,證實她驚人的記性,已精細到足以細數出上一餐飯碗裏有幾顆白米。

如此,毫無選擇的,入目所及的所有畫面和細節,全都會記下來。

而當相似的事件與場景出現時,難免會自行進行新舊比較,在平淡的日常生活裏令她註意力難以集中,常常心不在焉或反應遲緩。

若真出現特殊事件引起她較大的情緒波動,輕則引發頭疼不適,重則像現在這般,甚至是造成現實感的錯亂,一時之間摸不清今夕是何夕。

“沒事了,那只是夢。”鐘離謙陌柔聲哄著,將她輕攬入懷中細細拍撫,就像對待當年稚齡的她一樣。

鐘離魅兒一臉迷迷糊糊,此刻正處於記憶混亂交雜的狀態,讓她的行為、想法退化到記憶中的情境。

七歲的鐘離魅兒,十六歲的鐘離魅兒,相同的信賴從沒改變過。那樣的信任感早已深植於她的靈魂,讓她緊緊、緊緊抱著那給予她力量的來源。

“哥哥,魅兒保護你,你不要死。”

軟軟的聲音說著傻氣十足的話語,卻是聽得鐘離謙陌心底柔軟一片。

他知道她是認真的。若他有難,她確實會傾命相救,就像當年得知需要童女的心頭血作為解蠱的藥引時,她執意獻出自己的血所挨的那一刀。

即使沒有她那異常優異的記憶力,鐘離謙陌也永遠都不會忘記,當年,在那長長的昏迷過後,初初轉醒時的那一幕……

魅兒像只小獸般蜷在他的身側,猶帶淚痕的小臉蛋既蒼白又浮現一層不正常的紅……血色欠缺是因為剛取了心頭血,不正常的嫣紅則是因為挨了那一刀而起的高熱。就算是這樣,同樣需要靜養的小小孩兒卻執拗地不願離開,甚至因高熱而昏睡時,也不願松開一絲半毫,環抱著他的臂膀說什麽也不肯放。

“傻魅兒,已經沒事了,你救了哥哥的命,記得嗎?”他柔聲引導,知曉她肯定記得這件事。

聽見熟悉的聲音,加上整個人較為清醒了,讓鐘離魅兒想起當年取血時的疼痛,忍不住縮了一縮。

懷中嬌軟的纖軀讓鐘離謙陌滿心憐惜。“那時候很疼,是吧?”

鐘離魅兒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之後,搖搖頭。

“傻孩子。”又憐又疼,鐘離謙陌只能輕嘆一聲。

他知道她很努力。擁有異於常人的特殊能力,讓她得花極大的精神才能消化那些充斥在腦袋的畫面。

年幼時的她就因為將心力全耗在接收訊息上,必須學著怎麽處理那些既多且雜的記憶,因而無力發展其他能力……比如語言。

她其實能聽也能說,只是在哥哥的照顧保護下,生活順遂,從來不覺得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需要她開口說話,於是將心力花在練習匯整那些無時不刻湧入腦海中的畫面片段,不讓它們影響她的生活作息。

直到他病發的那一日,太過突然的事件讓七歲的她開口喚了他,說了生平第一句話。

有時想想,真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竟然是因為生活順遂,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覺得不需要開口而不說話?

但也是因為這樣傻乎乎的性子,憨直得教人無法不憐不疼……

見她揉了揉眼睛,跟兒時的習慣完全一模一樣,逕自在他身上調整姿勢,一副又要睡去的樣子,鐘離謙陌知道,於禮並不該放任她如此,但此時卻著實不忍心再增添她的不適。

看著一身男孩裝扮而更顯孩子氣的她,一不小心感覺到她裹平的胸,好看的眉頭先是因為擔心影響她的發育而微皺起,接著因為意識到所想之事,俊顏染上可疑的微紅。

鐘離謙陌從不自欺欺人,但為了她,和念及她出門在外還用他的名字化身為“鐘小陌”,心怎麽也硬不起來。那套“她現在是男孩”的說法也被接受了。

“睡吧。”最終,他還是妥協了。

“潤潤呢?”

昏沈沈、已半瞇著眼的人匆地想起失散的離家同伴。

“沒事,過上家族世交故友,被帶走了。”不想讓她知曉太多而憂心,鐘離謙陌使用了極含蓄的形容來帶過這事。

從來不懷疑他說的話,鐘離魅兒聞言閉上眼,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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