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繞覺得自己整個身體, 抑制不住地發抖。

歡喜先是從心底裏打開一個小口，然後鋪天蓋地往外冒，像電流一樣, 躥到他身體裏的每一個地方。

李茉神情不受蠱惑般地冒出了這句話, 說完也不後悔，眼神定定地看著他。

見陳少繞不說話, 李茉擡手, 摁住他襯衫的第二個紐扣, 在她眼睛平視的地方, 盡是挑逗意味。

“你不說話, 我就當你答……”話還沒說完，就見陳少繞偏頭，低下身，親住了她的嘴唇。

說是親，但更貼切的應該是咬，或者說是碾。

他們很久沒接吻，但是陳少繞還是熟稔地摸索到讓李茉情動的地方，輕輕地壓著她的嘴唇, 一點點地深入, 侵略。

交磨的呼吸聲之下, 是越來越深的欲、望。

兩人都已經是成年人, 所以欲、望來時，李茉閉著眼睛，全身心底接納陳少繞的吻。

“李老師？”門外突然想起敲門聲, 李茉聽到聲音後像是過電一樣推開陳少繞。

陳少繞沒以為她會突然推開自己，往後退了兩步，撞到書桌上。

喉嚨裏發出悶痛的聲音，正好撞得是書桌的尖角。

敲門聲還在繼續，李茉見陳少繞捂著腰，連忙上前：“你怎麽了？”

陳少繞搖搖頭。

李茉又對著門外道：“來了。”

是在隔壁住著的同事，下午聽說他倆去了醫院，過來看看情況。

李茉站在門口跟他說了幾句話，就急忙回來看陳少繞。

陳少繞坐在椅子上，背靠在椅背上。

李茉見他閉著眼緩氣：“怎麽了，你別嚇我。”

陳少繞睜開眼，“沒事。”

李茉說著，伸手就要掀開他的衣服：“給我看看。”

被陳少繞抓住了手：“真沒事。”

腰上不是一般的地方，李茉不敢大意：“去醫院看看？”

陳少繞：“真沒事，你能有多大的勁兒？”

那一下她太著急，猛地推了陳少繞，也不知道使了多大勁兒。

陳少繞站起來：“不疼，你放心。”

李茉還想掀開他的衣服看看，陳少繞轉移註意力。

“過兩天我就要走了。”

李茉詫異：“這麽快？”

陳少繞：“嗯，劇組那邊不能再拖了，後天是最後期限。”

李茉很快冷靜下來：“好。”

陳少繞看她，不像是舍不得自己的樣子，眼底微微有失落。

但又覺得正常，釋懷的也快。

李茉似乎是習慣了這種離別，聽說陳少繞要走，心裏有不舍，但是沒到離不開的程度。

這樣一對比，陳少繞的失落，更讓人揪心。

“沒什麽話要對我說？”

陳少繞還是有不甘的，李茉剛才親他了，這難道還不說明什麽。

李茉說了句：“一路平安。”

陳少繞洩氣，算了，跟她較什麽勁。這麽多年，他也習慣了。

兩人岔開這個話題，陳少繞去廚房煮晚飯。

李茉一個人坐在書桌前。

剛才她為什麽會去親陳少繞，，扶著額頭想了想，可能是著了魔。

什麽時候著的魔？李茉也不知道。

晚上吃了簡單，兩個人，兩個熱菜。

因為下午的那個吻，李茉有點尷尬。因為是她先主動的，但是主動了之後，卻沒有了下文。

看著陳少繞那張臉，李茉心裏有愧。

陳少繞要是對她徹底死心了還好，一個吻勾不出什麽來。

偏偏陳少繞沒死心，這次來也是存著一個大心思。

結果李茉，一不小心，就著了道。

李茉覺得，自己有點渣。

把陳少繞想的太簡單，陳少繞來的第一天，李茉就告訴自己，自己一定要把持住。

陳少繞說要住半個月，李茉想，半個月也得忍住。

結果，破功了。

“吃飯，走什麽神。”用筷子輕輕敲了一下她的碗邊。

李茉回神，然後特別心虛地看了她一眼，心想，陳少繞可別讓她負責。

陳少繞扯了個笑，接到李茉心虛的眼神之後，默不作聲，留著李茉一個人在這兒提心吊膽。

他這次來，確實是想爭取點什麽。

當時最多是想著，給李茉留下點念想，兩年支教結束之後，她能回到南京。

除此以外，陳少繞也沒別的奢求。

沒想到李茉居然想親他，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李茉擡眼，掃了陳少繞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他怎麽就能這麽淡定，他們接吻了哎。

不是陳少繞淡定，而是在放長線釣大魚。

他已經不是24歲的陳少繞，喜歡李茉就要把她留在身邊，把她像個金絲雀一樣圈養著，所以李茉最後才會走。

現在的陳少繞，想的是支教結束之後，怎樣才能讓李茉乖乖地回南京。

兩人各懷著心思，這頓飯吃的異常漫長。

吃完飯，兩人去附近走了走，消消食。

這個地方和外面簡直是兩個世界，網絡沒有那麽的通常，離縣城比較遠。

所以這裏的生活特別的簡單，就算陳少繞成天大大咧咧地走在外面，也不用遮遮掩掩，怕人認出來。

沒有人能想到，一個大明星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去廟裏走走？”

公園裏有個廟，香火不是很盛，但也沒斷過。

李茉點頭，正準備推門出去。

被陳少繞拉了回來：“等會兒。”

陳少繞給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噴了一些驅蚊的花露水，李茉嫌這味道太香，拒絕了。

“這玩意兒太香了，蚊子都能被熏一個跟頭。”

陳少繞被她話逗笑了：“熏個跟頭不是正好？”

李茉點著腳尖讓他噴，那嫌棄的樣子，似乎連腳都不想要了。

噴完，陳少繞就把驅蚊液拿起來，李茉奇怪：“你怎麽不噴呀？”

陳少繞：“我不噴，蚊子才會咬我不咬你。”

李茉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話。

心裏感動，但嘴上還要說他：“傻。”

說完，拿起驅蚊液把他從上到下噴了個遍。

味道雖然難聞，但是李茉沒剛才那麽反感了。

附近樹木灌叢很多，為了防止蚊蟲，兩人都穿了長褲長袖。

晚上的風也涼快，帶走了白天的燥意。

離他們住的不遠的地方，有個古跡公園，因為地處偏僻，當地政府也沒有註重開發，所以沒變成旅游景點。

寺廟離得不遠，兩人走著沒多會兒就到了。

李茉有點奇怪，不知道陳少繞為什麽這麽執著要來廟裏。

寺廟裏的香火確實不太旺，零零星星的幾個人，陳少繞雖然有錢，但也不是土大款。

往功德箱裏塞了兩張，惹得旁邊敲木魚的小師傅，多看了他好幾眼。

李茉不太信這個，她這種不虔誠的人，到廟裏來，總覺得是在褻瀆神明。

“求簽往哪裏走。”

小師傅睜開眼，指了指後面：“大殿後面的□□堂。”

李茉更納悶了，她在一旁看著陳少繞非常虔誠地拜了幾拜後，忍不住問。

“你什麽時候信這個了？”

“心裏有懼怕，自然就信了。”

李茉沒懂，她不知道陳少繞怕什麽。

“咱們要去求簽嗎？”

陳少繞點頭：“來都來了。”

李茉不知道陳少繞是特地來求簽的，還是到了寺廟順便求的。

但結果好像都沒什麽區別。

到了後面的□□堂，有個大師傅，坐在一張黃樺木上抄經書。

聽到他倆的腳步聲後，擡頭，盯著陳少繞看了幾秒。

陳少繞：“問簽。”

大師傅拿來竹筒：“搖。”

李茉看著旁邊一個偌大的招牌，求簽問簽，一條龍服務100元。

她就有點想笑，這要是沒這牌子，還能有點高人的神秘感，牌子一掛，就跟路邊算命的沒什麽兩樣了。

李茉扯了扯陳少繞的衣服，伏在他的耳邊低聲道：“你信這個？”

陳少繞不答，倒是那個大師傅擡頭看了她一眼。

但是慈眉善目的樣子，到沒責備她這些砸場子的話。

竹筒竹簽撞擊，輕輕脆脆，啪嗒從裏面掉出一根來。

陳少繞撿起來，遞過去。

那個大師傅倒也搞笑，沒看陳少繞，也沒接簽，伸手指了指旁邊的那塊價格牌。

陳少繞笑笑：“大師傅莫怪，她不懂這些規矩。”

李茉：“.……”

大師傅點點頭：“今日免費。”

李茉剛才見他指了指價格牌，以為是催促他們先交錢後看簽。

忍不住問：“為什麽？”

大師傅吐出兩個字：“高興。”

“前程杳杳定無疑，石中藏玉有誰知；一朝良匠分明剖，始覓其中碧玉奇。”

所有字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什麽都聽不懂。

大師傅讀完，吐出四個字：“前程無量。”

李茉一聽挺高興的，這大師傅嘴挺甜。

陳少繞：“我不問前程，問姻緣。”

大師傅擡眼掃了他：“無果。

陳少繞的表情，被這兩個字砸的有點冷。

冰冰冷冷的兩個字，預示了他和李茉，終無果？

李茉：“什麽無果？說明他以後沒孩子嗎？”

她問的天真，大師傅沒說話，又開始抄經書。

陳少繞的腳步有點沈，這簽，還不如不問。

忍不住，問了一句：“這姻緣，如何有果？”

大師傅：“你種的惡，今天結下果。”

陳少繞斂目，他知道，說的是沈潔那件事。

還是不甘心：“如何能讓惡果，變善果？”

大師傅：“解鈴還須系鈴人，不是無解的。”

陳少繞沒明白，李茉卻看不下去了，這大師說的話，她沒有一句是聽懂的。

直接拉著陳少繞往外走。

一路見他精神不太好，出聲安慰：“你別聽他瞎比比，你以後肯定會有孩子的，放心。”

李茉把“無果”兩個字，當成了另一個意思。

兩人回來之後，李茉去洗澡，陳少繞坐在沙發上想那句話“解鈴還須系鈴人”

他和李茉之間出的最大的問題就是，陳少繞間接害死了沈潔。

雖然他們從來沒有提過這個話題，但沈潔的死，是李茉心裏消除不了的痛。

陳少繞不是心血來潮去求得簽，這位解簽的師父他早有所耳聞，這次來也是特意來。

李茉從衛生間出來，見他站在陽臺上抽煙。

怎麽還抽上煙了？

“去洗？”

陳少繞起身去洗澡，回來的時候，只穿了條睡褲。

李茉在備課，一轉眼又看見他光著：“你怎麽又不穿衣服？”

陳少繞：“忘拿了。”

轉身的時候，李茉看到他的背。

下午被撞得淤青，印在腰上，特別顯眼。

“你等等。”

陳少繞回頭看她，李茉指著他的後腰：“撞成這樣，你怎麽不告訴我？”

他摸了摸後腰：“不疼。”

李茉自責的要死，滿眼心疼：“你別忍了。”

“我去給你找藥。”

陳少繞見她要出去，拉了她：“明天就好了。”

李茉：“你過兩天要去拍戲，這個樣子你要怎麽拍？”

李茉這邊沒有跌打損傷的藥，只好去同事那邊借點藥。

借了一瓶祛淤的精油，一盒膏藥。

陳少繞：“哪借的？”

“隔壁。”

說起剛才去借藥，同事問陳少繞傷哪了，李茉回答腰的時候。

同事那暧昧的眼神，“悠著點。”

“你躺好了。”李茉把坐在床上的陳少繞推倒。

“幹嘛？”

“你不躺下來，我怎麽給你上藥？”

陳少繞指了指：“這個是需要手法的，你會嗎？”

李茉剛才在外面現學了幾手：“會。”

陳少繞沒想到，受個傷還能有這個待遇。

躺在床上，露出後背。

陳少繞看著瘦，但是肩很寬厚。

李茉把藥倒在手心，然後捂熱開始推揉。

雖然李茉的手法沒有那麽老練，但是陳少繞也禁不住這樣的撩。

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嘆息。

李茉：“你能不能別叫的這麽銷魂？”

陳少繞：“你能不能別摁得這麽？”

李茉：“哪麽？”

陳少繞：“舒服。”

李茉給陳少繞用了小半瓶的藥，推拿完了之後，陳少繞腰上一片黏膩。

起身想要去洗澡。

李茉阻止：“不能洗澡。”

陳少繞被這味兒熏得受不了，嫌棄。

李茉怕他去洗澡，於是拉著他趕緊上床睡覺。

平時陳少繞都是打地鋪，今天作為一個傷員，李茉把床讓給了他。

“你睡床，我睡地上。”

陳少繞：“你睡床。”

說著把地上的被子鋪好，已經躺了上去。

李茉只好使出殺手鐧：“你上來，一起睡。”

陳少繞像條金毛犬一樣，抱著枕頭就上來了，就差搖尾巴。

兩人躺在床上，呼吸頻率都有點不正常。

李茉聽著陳少繞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你緊張什麽？”

陳少繞翻了個，對著李茉：“不知道。”

“你呢，那你緊張什麽？”

李茉的心，跳的一點都不比陳少繞慢。

她翻身背對著他，按著狂跳的心臟，心虛道：“我哪有。”

陳少繞知曉後，沒再逼她。

到最後，也不知道是誰先睡著的，再睜眼就天亮了。

過兩天，陳少繞因為工作要離開。

李茉送他離開，笑的很燦爛對陳少繞說再見。

他知道，李茉的工作沒有完成，是不可能走的。

陳少繞沒逼她，一輩子那麽長，他有點是時間去等，他要的是以後，永遠。

兩人都投入到工作裏，聯系並沒有比以前多太多，一般一個星期會通一次電話。

每次都是陳少繞打過來的。

李茉看著陳少繞事業越來越好，甚至慢慢地淡出八卦娛樂視野，被揭下偶像派的標簽，打上實力派，一心一意地去拍戲。

她也會恍惚，其實在內心深處，她從來沒有忘記她最深愛的表演。

~~

李父的忌日是九月份，李茉本來想忌日那天回南京，但後來因為跟工作有沖突。

她只好提前一天去看李父。

陳少繞在外地拍戲，她回到南京的時候，他還沒到，李茉一個人去了墓地。

非常意外地看到了一個人，沈父和沈潔。

那一刻，李茉腦子裏炸開千萬種情緒，她再見到沈潔，突然有種千帆過盡，物是人非的感覺。

沈潔看到她也非常意外，但眼神很平靜。

李茉看著她，想從她臉上找出一點點，喜悅？愧疚？心虛？

什麽都沒有。

她的死，整整折磨了李茉和陳少繞五年。

現在完完全全地站在李茉前面，卻如同一個陌生人一樣。

沈潔：“一起聊聊？”

李茉點頭，兩人一起回到車上。

沈潔性格變了很多，以前膽子小，什麽事都是李茉替她出頭。

但是今天卻不一樣，死而覆生五年，第一句話是聊聊，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事兒。

沈潔看李茉：“見到我，你好像並不高興？”

李茉冷冷回她：“你不也是？”

沈潔笑了：“你這脾氣，可是真一點沒變。”

李茉：“你卻大變樣啊。”

沈潔摸索著手指，掏出一根煙來，想要抽：“不介意？”

李茉：“介意。”

沈潔笑了笑：“好吧。”

李茉先開口：“要是今天我沒碰見你，你還要騙我多久？”

沈潔淡淡道，說出的話輕飄飄：“只要你和陳少繞不在一起，我就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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