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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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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房間裏反反覆覆轉了一個小時,還是不敢出去。

為什麽今天是周日啊......

為什麽今天事兒先生不加班啊......餅幹在歡快地叫喚,只有他在家時,它才會叫得那麽大聲兒。

又過了一個小時。

我還在原地打轉,餓得眼冒金星。從昨天中午接到顏亦初的電話,至今為止,我只吃過一碗面。

突然間,房門被敲了兩下。

“你要躲到什麽時候?”事兒先生的聲音透過來,“午飯時間都快過了。”

聽到他的聲音,我更加糾結了。一頭栽倒在床上,拿起枕頭捂在腦袋上,要是能暈過去就好了......

我聽到門把手扭動的聲音,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我我我、我好像忘記鎖門了!

“等一下——”

你先別進來,這句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推門進來了。

我沒來得及起身,就被竄上前來的餅幹再次撲倒。

“汪嗚嗚嗚......”

事兒先生搬進來幾個月,第一次進入我的房間,他四下掃視一番,“主臥和客房的布局竟然一模一樣。”頓了頓,他又說,“真想幫你收拾一下。”

我佯裝沒聽到,一心一意對付餅幹,“走開走開,你的口水都沾我被子上了。”

餅幹具有化解尷尬的奇效,在某些特定時刻。

事兒先生拍了拍我的腦袋,“換好衣服就出來,我們帶餅幹去公園。”

整整一下午,我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我和事兒先生,是怎麽發展到這一步的?

並排坐在公園的草地上,一邊啃漢堡吃薯條,一邊看著餅幹玩耍。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這是在約會。

他坐在我身邊,不停地給餅幹扔飛碟,看著它一遍一遍躍起、騰空、咬住,再飛奔送回到他手裏,一人一狗玩得不亦樂乎。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事兒先生突然開口。

“易歌,你很膽小。”

“......”

他看著不遠處飛奔的餅幹,又扔過去一只飛碟,“記不記得我們見面那天早上?”

我回憶片刻,忍不住發笑,“餅幹搶了我的冰淇淋。”

“你就沒有發現過一個問題嗎?”事兒先生轉過臉來,認真看著我,“餅幹的膽量很小,你知道的吧?”

我點頭,當然知道。

“可是它第一次見到你,竟然敢打劫。”他笑著搖頭,“我當時就覺得不可思議。你知道,狗是很通靈性的動物,尤其是邊境牧羊犬,智商在犬科動物裏排名第一。”

“對於餅幹而言,除非你的膽子比它還小,它才敢明目張膽地欺負你,也只有如此,它才會在遇到危險時保護你。這兩件事情都已經發生過了,足以證明,你的膽子,實在比兔子還小——這話不對,餅幹很怕兔子。”

“......”

“說實話,想要靠近你,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的警惕性很高,容易緊張,容易害羞,會退縮,會哭鼻子,而且接收不到任何暗示......你覺得我是有多無聊,或是多窮,才會死皮賴臉住進你的家裏來?”

我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他低頭看著我,表情鄭重,“易歌,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

他的呼吸清淺,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好不好?”

他說,他喜歡我。

他說,想要和我交往。

我從沒有聽過這麽動人的話。

我將雙手撐在草地上,將身體朝他的方向探過去,鼓起勇氣,親了親他的臉頰。

“好啊!”

二世祖打來電話。

他可真會挑時間,我想捏死他。

“陳院長剛才把小麻雀送到我這裏了,醫院那邊已經聯系好,下周可以安排檢查。我現在在去你家的路上,今晚先把孩子放在你家,明天一早,我過來接你們。”話說到這兒,他象征性地問了句,“方便嗎?”

“......方便。”我按著太陽穴,人都送到家門口了,才問我方便方便,會不會太虛偽了點。

我看了眼時間,“你走到哪裏了?我現在不在家,需要二十分鐘才能回去。”

二世祖理虧,難得耐心,“沒關系,我們在樓下等你。”

掛了電話,我將小麻雀的情況簡單說明了一番,又叮囑餅幹,“要有個小朋友要來咱們家,你可不許嚇唬人家。”

餅幹:“嗷嗚嗚嗚。”

二世祖的車實在紮眼,百米外就能看到。

直到我們走近,二世祖才從車裏冒出腦袋,“呦,一家三口野游去了?”又沖著事兒先生打招呼,“舒總,不好意思,打擾你們過周末了。”

事兒先生笑了笑,沒說話。

我拉開車門,發現小麻雀戴著口罩,端坐在後排的兒童專用座椅上。二世祖這人粗中有細,我默默給他點一個讚。

小麻雀將醒未醒,沒精打采的,估計是累壞了。

我把他抱出來,事兒先生順手接過去,“你牽好餅幹,孩子給我。”

二世祖揚了揚眉毛,“你們配合得很好嘛。”

到家後,我把小麻雀的口罩摘掉,指著自己的臉,“小麻雀,還記得姐姐嗎?上周五,姐姐去愛心莊園看過你。”

小麻雀用烏溜溜的黑眼珠看著我,又一臉好奇地看著餅幹。

我順著他的目光,“它叫餅幹,你可以和它一起玩。還有帥帥的這個,是叔叔。”

事兒先生:“......”

餅幹難得沒躲起來,與小麻雀對視幾秒後,輕輕搖了搖尾巴。

小麻雀愈發好奇,猶豫著伸出小手,想要去摸餅幹。

我有點緊張,生怕餅幹反應激烈,傷害到小麻雀,又擔心小麻雀沒輕沒重的,嚇到餅幹。

餅幹一動不動的,又黑又亮的鼻頭抽了幾下,任小麻雀軟軟的小手落在它的耳朵上,兩條前腿邁出一小步,身體一弓,擺出匍匐狀,尾巴甩得更加賣力,嘴裏發出乖巧順從的低咽。

小麻雀的註意力完全被餅幹吸引了,他蹲下小小的身子,將餅幹抱在懷裏。

幾分鐘後,兩個小家夥完全接納了對方。

我摸摸小麻雀的臉蛋兒,“你乖乖的,姐姐去給你做飯。”

晚餐是專門給小麻雀準備的。

蟹黃豆腐煲,白菜土豆泥,梅菜扣肉,南瓜粥,蒸蛋羹,榨果汁。

事兒先生看著餅幹將玩具一件一件叼出來,擺在小麻雀面前,“你經常帶孩子回來住嗎?”

“偶爾吧,如果孩子第二天早上預約了檢查,或者要被收養,二世祖就會提前送過來。愛心莊園離市區太遠,孩子受不得折騰。”想到這裏,我刻意壓低嗓音,“你是不是......對小麻雀有些不習慣?”

摘去口罩的小麻雀,和一般的孩子相比,確實不一樣。

很不一樣。

“不會。”他幫我擺放碗筷,“我只是覺得,你的工作挺有意義。”

像這樣自然的對話,其實每天都在進行。但今天卻有了別樣的感覺——又暖又甜,事兒先生喜歡我,也認可我的工作。放在從前,這是我的妄念。

親手餵小麻雀吃飯,我才深感這個孩子活得多麽艱辛,也隱約體會到父母丟棄他的心情。手術費用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若非走投無路,又怎麽可能舍得。

他幾乎完全不能咀嚼,全靠勺子送到嘴裏,再哄著他仰起頭,混合著果汁,生生咽下去。他吃一頓飯的用時,夠正常孩子吃三頓飯。

他一直很乖,盡力在配合我。即便這樣,我也用了近一個小時,才餵他吃下一小碗。

事兒先生承攬下洗碗的工作,“時候不早了,你先哄他睡覺。”

我抱著小麻雀走去浴室。

比起餵飯,給他洗澡是件更加艱巨的任務。

不出所料,小麻雀剛站進浴缸,就開始撕心裂肺地哭嚎,死命掙紮,並對我拳打腳踢。我應付不過來,只好叫事兒先生過來幫忙,他沒照顧過孩子,不得要領,我們兩人手忙腳亂,全身沾滿了泡沫,總算把小麻雀捯飭幹凈。

小麻雀哭累了,嗓子也啞了,眼皮打架,窩在被子裏逐漸沒了動靜。我正準備松口氣,一不留神兒,餅幹突然闖進房間,嘴上叼著個布娃娃,對著小麻雀一通亂叫,又把他吵醒了。

小麻雀又開始哭,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但大概意思我明白了——要餅幹陪他睡覺。

變故來得太突然,事兒先生也懵了,“餅幹,你搗什麽亂?”

餅幹將布娃娃塞進小麻雀手裏,發出委屈的嗚咽聲,頻頻回頭看我們——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小麻雀的倔勁兒也上來了,摟著餅幹死不撒手。

眼見事態無法控制,我抓狂到想薅頭發,“怎麽辦?”

事兒先生也沒招了,揉揉眉心,“算了,無外乎再折騰一遍,讓他倆一起睡吧。”他一把揪住餅幹,拖進我的浴室,“它今天出去玩了太久,必須先洗個澡。”

事兒先生將餅幹按住,我舉著花灑噴向它,“餅幹,你自找的。”

遭受無妄之災的餅幹掙紮起來,比小麻雀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個搗蛋鬼,一個在浴室裏慘叫連連,另一個在浴室外大聲啜泣,吵得我一個頭兩個大。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我和事兒先生狼狽不堪,終於哄著兩個小祖宗睡了。此時此刻,我連說話的勁兒都沒了。

事兒先生動作利落,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浴室,“你也趕緊洗一下,換身衣服,小心著涼。”

再度走出浴室,房間裏那張屬於我的大床上,一娃一狗抱在一起,鳩占鵲巢,睡相慘不忍睹,倒也憨態可掬。

我拿起手機,對著那副畫面連拍幾十張照片,才躡手躡腳地走出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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