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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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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挽著顏亦初的胳膊出現在酒會上。

“你確定,這麽做沒風險?”

我們同時出現,會不會引起趙興的懷疑?

畢竟他是那麽謹小慎微。

“他認識我們的概率很小,何況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他望著滿會場的人群,“我現在只有一個擔心——他不來。”

我忍不住開玩笑,“他要是不來,你今天花在我身上的錢,可就打了水漂兒。”

他把手一攤,“沒辦法,我要面子嘛。”

我想起雜志上的專訪,“話說回來,你這些年混成夜店小王子了?”

就連服裝店裏的銷售顧問,看我的眼神亦覆雜至極,鄙視有之,憐憫有之,艷羨有之,唾棄有之,搞得我啼笑皆非。

他面無愧色,大言不慚,“我一直很受女人歡迎。”

“這不是顏工嗎?好久不見。”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我詫異地轉身。

竟在這裏遇見她,冤家路窄。

“學姐好。”顏亦初笑得自然,“你越來越漂亮了。”

姚遠身穿一席大紅色低胸露背晚禮服,她將視線落在我的臉上,嘴巴張圓,半晌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顏亦初瞇了瞇眼睛,試探道:“學姐,易歌,你們莫非認識?”

事兒先生也走過來,“易歌?”

“你怎麽......”

怎麽走到哪都能遇見他啊......昨天的酒樓,今天的酒會.......

他不著痕跡地打量我和顏亦初,神色難辨,“真巧。”

我幹笑兩聲,“是巧。”

姚遠的紅唇一彎,總算綻出個笑來,“顏工,不介紹一下麽,這是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個字,從她嘴裏吐出來,與銷售顧問的語氣竟有七八分相似度。

“學姐說笑了。”顏亦初的語氣中夾雜著幾絲玩味,“她是我的妹妹。”

“妹妹?”姚遠嚼著這兩個字,“這兩個字,有點意思啊。”

“字面意思。”顏亦初的笑意未減,神色柔和,“她真是我的妹妹,學姐可不要想多了。”

鬧鬧將我看作妹妹,他將鬧鬧看作伴侶。按照這個邏輯,他說得倒也不錯......我想起雜志上那句話:萬花叢中過。

能讓他沾身的那片葉,早已落地。

“顏工說得哪裏話,我還真能誤會你們不成?”

姚遠自討沒趣,應付了幾句,轉身離開。

順道還挽走了事兒先生。

我求之不得。

雖然他們並肩而立背影令我很不爽,但他留在這裏只會令我更麻煩。

顏亦初舔了舔嘴角,低聲問我,“那兩個人,跟你是什麽關系?”

我嘆了口氣,一言難盡啊......

“你甭想瞞我。”他眼神裏透著精光,“姚遠是我在哥大的學姐,她是個什麽貨色,我可是門兒清——家世和樣貌,與脾氣成反比。”

“就她剛才看你那眼神,恨不得宰了你。”

“你搶她男人了?就剛才那男的?”

“我奉勸你一句,這種女人,少惹為妙——倒不是說她有多可怕,就怕她惡心你。”顏亦初表情微妙,“你們到底怎麽認識的,說來聽聽。”

我冷笑,“親哥哥,您都腦補得差不多了,還用我娓娓道來麽?”

他不去當推理大師,或是電影編劇,可惜了。

“你就跟我裝吧。”

“......咱先辦正事行麽?”

我忍著腳上的劇痛,四下張望,“這都幾點了,他還會來嗎?”

顏亦初表情淡定,“再等等。”

酒會散場。

趙興夫婦一直沒出現。

出師不利,談不上失望,只是有點失落。

“別沮喪,他們敢回國,就說明已經放松警惕了。”顏亦初安慰我,“咱們一定會有機會。”

我暗暗嘆息,四年了。

四年的風平浪靜。

四年的蟄伏等待。

等待,真是件令人難以忍受的事情。

顏亦初將我送到小區門口,調轉車頭,疾馳而去。

我走得很慢。

甚至萌生了去酒店住一晚的想法。

上一次向邵鵬鵬表白,是鬧鬧幫我完成的,距今已有八年。

這一次,她不能幫我了。

路燈昏暗,樓道門口站著一個人,隱約能看出身形,右手的指尖處燃著一點光。

我腳下一頓。

事兒先生緩步走上前來,目光將我鎖住。

我的胸中似有千言萬語。想說喜歡,怕他退縮。想要道歉,不知從何說起。想聳聳肩裝作無所謂,可我連自己都騙不了。

十六歲的我,沒有想過未來,只是單純地希望,日子過得再慢一些,學習節奏再緩一些,我的運氣再好一些,能有更多的機會,聽邵鵬鵬唱歌,看他打球,看著他在陽光下揮灑青春。我是那麽自卑懵懂,帶著渴望與膽怯,甚至到了最後一刻,還是沒敢問出口。

回首當初,我問自己,後悔嗎?

如果我勇敢一點,哪怕只有一個瞬間,一切都不會是今天的樣子。

答案很肯定——我不後悔。

因為二十六歲這一年,我喜歡上了另一個人,舒選。

他是那麽真實。

每天清晨,我會聽到他在客廳裏走動,以及他帶著餅幹出門時輕輕的關門聲。用餐時,他會吃凈我做的每一道菜,還會孩子氣地告訴我,他討厭芹菜和香菜。疲倦時,他會倒上一杯熱茶,默默放在我的手邊,囑咐我少玩手機。

這才是愛情本來的樣子。

他的目光深邃,柔和,似笑非笑,我被深深吸引,無法抗拒地沈淪。

我回望他的眼睛,忐忑、緊張、惴惴不安,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在等我?”

“你說呢?”

“那你再等一下,一分鐘。”

我迅速脫下高跟鞋,光腳走向十幾米開外的垃圾桶,將罪魁禍首扔了進去,反身走回事兒先生面前。

“好了。”疼痛緩解,我可以專心看著他。

他原地不動,突然唇角一勾,泛出笑意。

我不解,“你笑什麽?”

“我剛才一直在想,誰能讓你這麽上心,連裙子都穿上了。”他的笑意直達眼底,“這麽一看,倒是沒必要問了。”

少了五厘米,我想要看清他的表情,需將臉擡得高點。

“那個,”我鼓足勇氣,“昨天,我是一時沖動——”

他挑眉,“一時沖動?”

“你先別說話,等我把話說完......”

思忖了一整天,我想要表達的意思很簡單:如果你願意,咱倆就試試......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不過你最好從我家搬出去,免得擡頭不見低頭見,相互添堵。

豈料,話到了嘴邊,不知怎麽回事兒,竟然變成了“昨天那件事,算你送我的生日禮物。”

擦。

上一秒還覺得成竹在胸,下一秒我就慫了......打好的草稿被忘個精光。

臨場發揮,更是將局面擾得一塌糊塗。

事兒先生的額角抽了抽,“生日禮物?”

我試圖挽回局面,“我......是說,親一下而已,你也沒什麽損失不是?”

越描越黑.......

我絕望地閉了閉眼睛。

要淡定,要淡定,要淡定......

他突然伸出右手,按住我的後腦,“易歌,你知不知道,我這個人......一向很大方?”

他眼中似有星河流動,微光閃過,還有我看不懂的情愫。

我不明就裏,只覺得他的手掌力道十足,下一刻,腦袋就被按向他的臉。

涼涼的唇落下來。

我腦中轟得一聲,全身僵硬,完全傻了。

他的吻很溫柔,只是貼著我的唇輕輕摩擦,像羽毛,像微風,像生日蛋糕上那一層奶油。

不知不覺中,他的左手環上我的腰,掌心的熱度隔著布料傳到我的身上。

我被他完全圈在懷中,緩慢地、極有耐心地親著。

漸漸地,我稍微回過點神,攥緊的雙拳松開不少,手心全是汗。

他大約感到我的放松,胸中發出悶笑。

“張嘴。”

我沒反應過來,直勾勾看著他。

他將我拉得更近,也更緊,他含住我,唇被生生撬開,待我發覺,為時已晚。

他已經擠了進來。

剛才放松下來的身體,再次緊繃。

我想推開他,可胳膊被圈住,只能胡亂抓他的衣服,即便用盡全力也像是欲拒還迎。

他感到我在抗拒,眼底生出幾分異樣。

他的吻逐漸加重,按住我的雙手似有千斤之重,我動彈不得,唇舌被他一遍一遍刮過,竟然生出痛意。

這不是我認識的事兒先生。

強勢,粗魯,簡直要生吞活剝了我。

空氣越來越稀薄,他依然沒有要停止的意思,我雙腿發軟,身上燙得不可思議。

我快要窒息,腦子偶爾閃過一絲清明,隨著他毫無節制的進攻,羞澀和緊張被和成了一堆漿糊。

我逐漸放棄了抵抗,任由他胡作非為。

朦朧中,他的手松開了我的腰,手指滑向腿彎兒,只一勾,我被提了起來。

突然懸空,我立刻尖叫起來。

“啊——”

“噓——”

我不由自主抱住他的脖子,驚魂未定,“你、你、你做什麽?”

他將我橫抱起來,大步走向電梯。

“不覺得涼?”

元神歸位。

我看著自己光溜溜的腳丫,再看著事兒先生的側臉,剛才......

他很淡定,仿佛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

唇紅如血。

想必我也一樣。

電梯正好落在一層。

貌似有人走出來,我沒心思去管,感官全部放在近在咫尺的事兒先生身上了。

他抱著我走進電梯,手臂掂了掂,示意我,“按一下數字。”

我的手指在發抖,落在鍵上,遲遲沒動。

事兒先生低笑,“二十八。”

他離得那麽近,呼出的熱氣灑在我側臉和耳垂上,癢得要命。

我的臉瞬間加熱到沸騰。

這會兒才開始害羞,晚是晚了點,但來勢兇猛啊......過去的幾分鐘裏,不對,是十幾分鐘還是幾十分鐘,我其實搞不太清楚,我們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

電梯持續在上行,我的心跳也跟著加速。若說後知後覺,這世上,恐怕沒有幾個能比得上我。

直到站在家門口,事兒先生又掂了掂我,“開門,密碼都忘了?”

我努力將註意力放在門鎖上,好不容易聽到“哢”地一聲。

事兒先生邁進屋,順手將我放在玄關處。

雙腳落地那一刻,心卻提得更高了——

因為他又親了上來。

屋裏沒有燈光。

黑暗中,我被他反身按在門上,下巴被握住,雙唇被迫完全張開。這一次,他更加直接,更加兇猛,更加肆無忌憚。

高大的身體完全壓制著我,我仰著頭,承受他永無止盡的親吻,退無可退。

我什麽都看不到,感官愈發清晰,他身上的熱度在不斷攀升,我也是。

喉嚨裏溢出小貓兒叫一樣的聲音。

他似乎被我發出的這聲動靜驚到,瞬間朝後退了一步,喘息粗重。

燈亮了。

他的雙目赤紅,喉嚨還在滾動,聲音嘶啞,“趕緊回房間去,今晚別再出來。”

我胡亂拽了拽亂成一團的短裙。

逃命般地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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