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許爸爸就拎著幾瓶黑啤回來了。

許媽媽站起來在徐睿和湯帥面前各擺了一個玻璃杯，微笑道：“我知道小湯酒量不錯，睿睿，你要是不行也別逞能,小湯你也是,酒喝太多不好。等會兒別聽你許叔叔忽悠你們,他開廠子總和客戶喝酒,他就是個人形的酒缸子,你們可拼不過他。”

徐睿毫無反應地盯著自己面前的空盤子,好像對盤子上的花紋特別感興趣。

湯帥則擺手笑道：“哪有哪有，我酒量不行,一喝就臉紅。”

“臉紅的酒量才好呢！”許爸爸笑呵呵地拍手道。

“默默的呢？給默默也倒上倒上！”許爸爸似乎興致不錯,“女孩子也要多少會喝一點酒，不然以後進入社會怎麽行。”

“別聽你爸瞎說，”許媽媽立刻說，“要不我去拿瓶香檳，咱們兩人喝那個。”

許默默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很快，他們的杯子裏斟滿了酒精飲料，許爸爸帶頭舉起酒杯。

所有人都舉起了酒杯。只有徐睿慢了幾拍，他楞了一下，才明白自己該幹什麽。他坐姿端正地舉著酒杯，目不轉睛地盯著酒杯裏冒著氣泡的液體。

許默默突然發覺自己竟然一直在關註徐睿的一舉一動。她趕緊收回了目光，卻沒發現湯帥的嘴角忽然揚起一抹淺笑。

“來來，幹杯！”許爸爸笑道。

碰了碰杯子後，許爸爸一仰頭就喝光了一杯啤酒。

湯帥也同時喝光了他的那杯酒。

許默默喝了一口香檳，她忽然用餘光看到徐睿仍然舉著酒杯，眉頭緊鎖，表情略糾結地瞄向湯帥手裏已經空掉的酒杯。

緊接著，她看見徐睿眉頭放松了下來，瞇起眼睛，突然下了決心似的喝了一大口啤酒。

然後他突然低頭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你沒事吧？”湯帥關切道。

徐睿搖了搖頭。

許媽媽站起來倒了杯白開水遞給徐睿。

徐睿蒼白的臉頰有點泛紅，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喝水。

“別光喝酒，來吃菜，吃菜！”許爸爸笑呵呵地說，“來，小湯啊，嘗嘗你葛姨最拿手的啤酒筍燒鴨。”他將盛著燒鴨的菜碗推到了湯帥面前。

“謝謝，謝謝。”湯帥連忙道謝。

他剛夾了一塊鴨肉，許媽媽又用公共筷子在他面前的空盤子裏夾了幾個大蝦。

“還有白灼大蝦，特別新鮮，下鍋前還活蹦亂跳的呢。”她笑道。

湯帥笑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別忙著給我夾菜了。”

這真是比對親兒子還親，至於這樣麽，你們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了。許默默無奈地暗自心想。

徐睿則低著頭只吃放在他面前的一碗清炒空心菜，好像對別的菜色都不怎麽感興趣。

之後，他們又將話題轉移到了湯帥身上。

湯帥好像很快就能結束實習期了。因為他表現出色，所以應該能留在第三人民醫院。三院在B市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型綜合醫院，能進去的人大多數都是家裏有關系並且成績非常出眾的，而湯帥的一個叔叔正是三院的一名科室主任。

許媽媽一通稱讚湯帥踏實肯幹，是個難得的人才。

“葛姨您過獎了。”湯帥立刻說。

“你這是前途無量啊，好好幹，以後絕對有出息。”許爸爸笑呵呵，“不像我，就是有幾個臭錢而已，說白了就是個大老粗。”

“哪有，您這種白手起家，靠自己創業的人才最值得尊敬。”湯帥滴水不漏地說道。

“尊敬什麽啊，”許爸爸假裝無奈道，“在這個家裏，就我的地位最低。不信問你葛姨，在家裏她才是老大。”

湯帥笑道：“您這樣的才是好男人呢。你看葛姨，保養得這麽好這麽年輕，一看就知道婚姻美滿。”

許媽媽呵呵地笑了，“哪有那麽誇張。”

聽著他們三人互相謙虛吹捧，許默默開始神游於餐桌之外。她想著，今晚要不要碼幾千字更新一章。就在這時，許媽媽突然說了一句話，吸引了許默默的註意。

“對了，小湯，聽說你出過一本書？”

“噢。”湯帥擺手謙虛，“就是一本詩集而已，上大學時候自費出著玩的。”

“我家默默對文學也感興趣，她還在網上寫小說呢。”許爸爸說。

“小說？”湯帥看向許默默，“這麽厲害？”

許默默一驚，差點被蝦噎到。

在座的其他人不知道徐睿的身份，她可知道。

在Lux面前討論她寫的網文完全就是班門弄斧的節奏好吧！

“咳咳，”她趕緊搖頭，“沒有，就是隨便寫寫玩玩。”

“什麽小說？叫什麽名字？”湯帥微笑，“我哪天去看看。”

“不，不，還是別看了，”許默默脫口而出，“寫得不好！”

她忍不住看向徐睿，徐睿一臉平靜地吃著他的空心菜，好像根本沒註意他們在說什麽。

“說起網文，我看得不太多。”湯帥微笑道，“我就看過一本夜暮，作者寫得真心不錯，我都成作者粉絲了。”

許默默驚訝，“什麽？夜暮？！”

徐睿終於有了反應。他緩慢地擡起頭，看了一眼湯帥。

“夜暮？”許媽媽好奇，“什麽小說？”

“西幻，就是魔法師精靈那些，和魔戒差不多。”湯帥回答。

“哦，我沒看過那些。”許媽媽說，“我啊，就看過張愛玲什麽的。”

湯帥微笑點頭，“嗯，我母親也喜歡看張愛玲的小說。”

“好像睿睿也在網上寫小說吧。”許媽媽似乎終於想起了這件事。

徐睿沒說話，倒是許默默替他回答了，“嗯，是啊。”

——而且還是超級大神級別的作者好麽！

如果湯帥知道自己正在和喜歡的作者同桌吃飯，他會有什麽反應？許默默心想。

想到這一點，她突然有點心癢癢，很想找個機會把這件事說出來。

“我也看夜暮。”她突然說，“確實很好看。”

湯帥看向她，“噢？真巧。”

“我家默默最愛看小說了，這下你們可有共同話題了。”許爸爸笑道。

“我一直追夜暮，追了兩年了。”許默默停頓了一下，“而且我還見過Lux本人呢。”

“真的嗎？”湯帥嘴角含笑，但是卻看起來不太相信她的話，“我聽說Lux特別低調。有人說他可能是個女作者呢。”

伴隨著“叮”的一聲，徐睿正在舀湯的勺子不小心磕了一下碗邊。

“不，不，”許默默憋著笑，“他是男的沒錯。”

“這個叫擼什麽的很出名？”許爸爸問。

“是啊，特別出名。”許默默說。

“我一直就不太明白，這個寫網絡小說能賺到錢嗎？”許爸爸又問。

湯帥一邊給許爸爸斟滿啤酒，一邊說：“我前段時間看了一個網文作家富豪排行榜，這個叫Lux的作者好像還是最新上榜的。”

“那他總共能有多少收入？”許爸爸蹙眉，“十幾萬？”

湯帥搖頭，“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反正能有上百萬吧。”

因為Lux特別低調，從來不參加任何活動，所以他的收入可能要比其他的一些作者低些。

“上百萬？”許爸爸驚訝，“動動手指敲敲字就能賺這麽多嗎？”

“差不多。”

許默默也暗自吃驚。除了那次偷偷看了一眼徐睿的收益界面之外，她並沒仔細考慮過徐睿的收入有多少。

“是啊，現在網絡小說越來越吸金了，算是新興行業吧。但是據說能賺到錢的還是少數。”湯帥一副業內人士的模樣分析起來，“像這種行業，投入精力多，零回報的可能性又大，長期對著電腦碼字對身體也不好。”

“是啊，你看睿睿臉色就一直不太好。”許媽媽嘆口氣說道。

“我上次還跟老徐聊天，想勸勸睿睿換個工作方式呢。”許爸爸端著酒杯說道，他紅光滿面，看起來有點喝高了，“——總憋在家裏肯定要出毛病的。”

“你喝多了。”許媽媽責備地看了一眼自己老公，好像覺得他不該對人家的職業指手畫腳。

許爸爸忽然又笑了起來，“當然，你要是那個擼什麽什麽的作者，就不用考慮我說的這些了，哈哈。”

徐睿不溫不火地“嗯”了一聲。

看起來他並沒有想表明自己就是Lux的意思，許默默頓時有點糾結。在沒有經過徐睿的同意下，也許她不該莽撞地點破徐睿的身份。

“徐睿很厲害的。”許默默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道，“他比我強多了，他的小說特別出名。”

“真的？這麽出名？那我說不定還看過呢。要不你給我簽個名吧。”湯帥微笑著問，很明顯，這只是句玩笑話。

徐睿終於擡起頭看向他，“簽名？”

湯帥大概沒料到徐睿會認認真真地反問，於是他茫然地點頭，“嗯。”

徐睿微微點頭， “行。”

他從襯衫前胸的口袋裏裏抽出一只精致的鋼筆，又抽出一張紫色的便簽紙。

作為骨灰粉，許默默立刻認出那是隨書贈送的夜暮便簽卡紙。

湯帥看得一楞一楞的，大概沒想到徐睿竟然隨身帶筆和紙，也沒想到徐睿竟然真的打算給他簽名。

徐睿停頓了一秒，歪頭道：“本名筆名？”

湯帥遲疑了一下，“呃……都行。”

徐睿低頭刷刷地寫了幾個字，然後遞給湯帥。

許默默湊過去一看，發現上面寫著兩個名字，一個是端端正正的方塊體“徐睿”二字，一個是龍飛鳳舞的“Lu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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