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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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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他快要飛到湖面時,他才反握住我的手,輕聲道:“好。若你魂飛魄散,我便隨你灰飛煙滅。橫豎……我們誰也不願意嘗那千年苦楚,萬年寂寞。”

我眼眶一熱,卻道:“隨你。但你若魂飛魄散了,我才不會苦楚寂寞。天底下比你好看的少年郎多的是,我隨便挑幾個伴著,才不會孤單呢!”

說話間已經飛上湖面,景予已把我的手捏得疼痛。但聞他咬牙切齒道:“嗯,不孤單。你改嫁給那個養怪獸的豬頭寧豐也行。”

“……”

還未及計較他的毒舌,便見一顆人頭飛來,差點把我撞個正著。

連忙避開時,那人頭跌入湖水間,兀自滴溜溜在水面上轉了幾個圈,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墜了下去。

是一張給打得跟豬頭腫大的臉,只有一對漸漸失去神采的眼眸,依稀還辨得出原來的少年意氣和英姿勃發。

正是剛被景予罵過的養怪獸的豬頭寧豐。

和我們齊名的赤城寧豐,居然就這樣在我們眼前身首異處……

身畔,有鳳鳴淒厲。

卻是鳳雪扇著大翅膀正往艱難湖邊飛去。

他的翅膀上猶自釘著一柄寶劍,正是寧豐所有。如今一廂飛著,一廂便有血珠和血霧在水汽裏彌漫開來。

“皚東!”

另一邊,有人嘶聲厲喝。

師父劍尖滴血,正瞇著眼看寧豐沒了頭的身體栽下去,一向嘻嘻哈哈的圓臉繃得緊緊的,神色極難看。

梨淵正施訣救著敖歡那條大龍,他身上的金鱗已被削去了半邊。瞧來必是打得正激烈時鳳雪過來幫忙,眼見寧豐傷了鳳雪,師父情急之下,竟斬了同為劍仙的寧豐……

立於赤城劍仙的立場,師門覆滅,掌門慘死,寧豐前來擒殺仇人之女,並無過錯,卻被前輩劍仙砍去頭顱……

師父為我,已屢犯仙家大忌,只怕從此很難在修仙界立足了……

再一看師父身後,我已失聲叫道:“師父小心!”

靜虛目眥俱裂,怒吼著舉起寶劍,張口一道血氣噴上劍鋒。

霜雪般的劍鋒瞬間閃過赤金的光焰,他那柄寶劍竟化作九條金龍,以猛虎脫籠之勢縱躍奔出。

赤城有絕招曰困龍破天,乃是以心之精血引出天地靈氣為己所用,是出了名狠決毒辣,威勢驚人,但施用者也必會大傷元氣,久久難以恢覆。

傷人一千,自傷五百。靜虛顯然已經氣恨之極,才會施展這等兇悍招數。

師父聞得我出聲警告,才回過神來,卻已來不及閃避靜虛的驚天一擊,匆匆揚劍撚訣,硬生生迎上那困龍之鬥。

景予發覺不對,早已飛身而起,長天劍如雪色長虹,直沖碧落雲天,奮力絞向九條金龍。

與師父、景予的劍氣相激時,金龍片片鱗光鋒銳如割,咆哮著越過劍氣和各色淩厲法訣,連同施展術法的主人一起席卷……

天地間猛地一暗,乾坤也似突然顛倒。

流霞追雲,奈何回天無力秋聲冷(二)

更新時間:2013-10-18 0:44:30 本章字數:3095

明明剛剛破水而出,可那湖水又在瞬間將我完全淹沒。

溫熱的身體浸漬於冰冷的湖水,比一片破荷葉浸漬於水中更加難受。

“師父,景予……”

我倉皇地叫,一時竟來不及施訣,卻覺那湖水毫不容情的順著我的口鼻往裏奔湧。

慌忙撚起法訣,也不及辨認方向,只朝著光亮處全力飛起遽。

耳邊湖水的奔嘯變了形,似哀猿臨澗嚎泣,似松濤翻滾怒號,似無數冰霰紛起,丁丁咚咚敲於紫金盤上,交匯作激昂悲愴的曲調。

終於擺脫那瘋狂傾肆的湖水時,我的靈力幾乎已經耗竭。

眼前夕陽漸下,赤金絢爛,依然將一片狼藉的菱湖照得敞亮槳。

緩緩跌落的湖水已經濁黃不堪,卷起的浪尖波心依然閃爍著兵器雪寒的鋒芒。

“嗷——”

正倉皇尋覓師父和景予蹤影時,我聽到了白狼明顯中氣不足的淒厲嗥叫,連忙順著那聲音飛沖過去。

前日我和景予、鳳雪悠然采著菱角、烤著鮮魚的地方,梧桐已被連根拔起,燦金白樺、赤色紅楓均已七零八落,再不見原先嘉木蔥蘢靜謐如歌的幽美景致。

飄舞的落葉殘枝間,隱約見得幾道流光飛舞,華美絢麗,卻泛著森寒之氣,分明是追命奪魄的必殺術法帶出的光影。

遠遠飛落下去時,正見一道如晚霞般迷離輕紅的光芒,正如閃電般飛快竄過,直直地穿越了師父的胸前……

“師父……”

我驚叫,榮枯藤瞬間凝了濃重殺機,如毒蛇般直纏向剛剛施完術法的靜修仙尊,數道我尚能勉強驅動的傷人法訣化作淺青淡紫的奪命流光,迅速襲了過去。

靜修雙目盡赤,冷笑著將袍袖狠狠一甩,立時將我飛過去的榮枯藤甩得偏了;而他似根本沒看到我襲向他的法訣,自顧屈指念訣,一道卍字法訣挾著強大的散魂驅魔法力直沖而來。

我的法訣一個不漏地打在靜虛身上,卻如蚍蜉撼樹,再不能動他分毫;而他冷笑看著我,以居高臨下的神氣,看著我中了那道法訣直直飛出去,像在欣賞一個根本不該存在的厭物的毀滅。

我胸口一悶,人已驀地輕了起來,輕得直飄出去,半點不由自主。

“菱角兒……”

耳邊聞得景予的低喚,飄住的身子終於有了著落,卻已忽然之間變得沈沈的,好一會兒才覺出原來是被景予接住,正躺於景予那堅實熟悉的胸懷間。

新蓮身頗是結實,這樣遠遠地一頭栽下去,我居然還是個沒散架的人的身體,瞧來師父的手藝著實大有長進。

我和靜虛之間的實力本就懸殊得厲害,如今靈力被接二連三的磨挫摧折得七七八八,自然更不是對手。我救不了師父,傷不了他,卻能很輕易地斷送掉自己的小命。

景予不是我這樣的蓮身,自然受了傷也不如我這般清爽。呼吸和輕咳間有淡淡的血腥氣流溢,我聞到鼻尖,心頭便一陣陣地悸痛。

悄悄握住景予的手,卻覺自己已快失去知覺,指觸間好久才能摩挲出些微的暖意,——已經很微薄的暖意。

我微笑著擡頭看向他,“景予,我沒事。”

景予捏緊我的手,唇角向上揚的弧度,如被泡得發白的雪梨花瓣。他低聲道:“娘子,我也沒事。”

全力一擊後,我經脈內的仙靈之力已經零散難聚,連站起身都已無力。

和師父共同接下靜虛數記術法後,景予的狀況也未必好到哪裏去。

他雖勉強接下我,卻半日都喘不過氣來。他的衣衫盡濕,只幾處傷口透過衣物和水漬滲著令人揪心的濕暖。

他那一聲“娘子”,柔軟得讓我想要微笑,卻在揚唇的一瞬間直直地掉下淚來。

我們都沒事,至少還活著;我希望師父也能呵呵笑兩聲,說他也沒事。

景予扶住我,柱起長天劍,勉強站起身時,被一擊倒地的師父終於也動了動,以手支地擡起身,轉頭看我一眼,果然呵呵笑了兩聲,說道:“我沒事!”

他那身破麻袋般的襖子濕淋淋的,淡紅的水漬汪了一地,且顏色越來越深。

我不知道他那胸口被洞穿的傷處還有多少鮮血可以流,我也不敢細看在我沈沒湖底時,他和梨淵、靜虛周.旋,到底受了多少處傷。

嫣紅的楓葉沾在他蓬亂的頭發上,看著有幾分滑稽。

尤其他那圓圓胖胖的臉龐,依然掛著從前那種散漫溫厚沒心沒肺的笑容……

靜虛鐵青著臉施展術法,將寧豐的無頭屍體自湖水中帶到自己身邊,然後看向滿湖濁水,忽慘痛呼號一聲:“豐兒!”

雙掌並施而出,飛向師父……

但見我那從來只是笑呵呵迎向人的矮冬瓜師父,口中血箭噴出,像一只空空的破麻袋直飛出去……

“師父!”

我只聽得自己的嘶叫聲慘烈之極,人已撲了過去。

師父的口鼻俱是濃稠的鮮血湧溢,灰白的胖臉卻已一片死寂。肥短而粗糙的手伸出,他捏一捏我的手,低啞喚道:“菱……菱角兒……”

我如小時候那般摟住他脖頸,拿袖子替他擦拭口鼻間的血,沙著嗓子聲聲喚道:“師父,師父……”

竟說不出一句別的話來,只覺熱淚頃刻糊了一臉。

師父看著我身後,嘆道:“我到底辜負你娘親的囑托了!”

身後凜冽殺機,竟比數九寒天的霜刀雪鋒還要砭人肌膚。不用回頭,我便知是靜虛奔過來了。

某個被卷倒的老桂樹後,傳來白狼有氣無力的呼喝:“兀那老道,不許傷著我家姑娘……”

而“唧唧”兩聲鳴叫後,卻是守在他身畔的鳳雪撲著大翅膀飛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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