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狼外婆, 不會吃了他的。”陳敏恍惚笑了下，“你怎麽還婆婆媽媽起來了？”都不像是劉瑜了。

沒吭聲，劉瑜站起身來去跟兩個孩子說再見, 然後就回去了, 走到門口卻又站在了那裏，“要是有什麽不好說的不好做的, 你就跟我說。”

她還能有什麽不好說的, 又不用殺人放火搶劫越貨。

陳敏剛想要說什麽劉瑜已經出去了。

這讓她不由搖頭, 這人今天都是怎麽了？

她陪著陳瑤和衛子睿去玩, 沒再想這件事。

小孩子倒是敏銳的很, 衛子睿扯著她胳膊神秘兮兮地說道：“奶奶，郭老頭為什麽總是來找你呀。”

“什麽郭老頭，小孩子家沒禮貌。”

衛子睿今年還是有些變化的，嬰兒肥的臉到了冬天冷縮了不少，個頭也長了些，有從臃腫的樹幹向抽芽的柳樹條轉變的跡象。

“就是呀，他居……居……”衛子睿話到了嘴邊說不出來了，求助似的看向了陳瑤。

“居心不良。”陳瑤懶洋洋地提醒了一句。

“對, 居心不良。”衛子睿抱著陳敏的胳膊, “奶奶, 咱們不跟他玩。”

陳敏看著這倆小孩子, 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才是，這孩子怎麽這麽早熟呢？連這些個都瞧出來了？

“郭師傅居心良不良的我不知道，不過你們倆, 人小鬼大。”她一手一個把兩個孩子戳到在床上，幾個人鬧到了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衛研新就來接兩個孩子去上學，眼神飄乎乎的不敢看陳敏。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陳敏覺得這會兒自己的臉皮堪比城墻。

“奶奶再見。”衛子睿蹦起來親了陳敏一口這才滿意地離開。

衛研新看著兒子忽然間調皮，有些個無可奈何，這孩子性子並不像是他跟徐文珊，反倒是有些隨了劉瑜，起碼這一張嘴比自己巧多了，若真是像劉瑜那樣能拿主意的好，就怕長大了甜言蜜語地騙人家小姑娘，真要是那樣到時候看不打斷這熊小子的腿。

陳敏上午也有網絡課程，收拾好了家裏就是去書房裏上課。

她跟著在網上學習一些課程，內容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偶爾還得做那些考試題，某些程度上說是忙得不亦樂乎也不為過。

兩個小時的網絡課程結束後，陳敏這才是出門。

這會兒太陽高懸，冷意不是那麽明顯。

去超市溜達了一圈，回來後正好做午飯，一上午的時間也就是打發過去了。陳敏現在最會算的就是時間帳，想方設法給自己把時間上安排的滿滿的。

之前覺得工作苦逼想著怎麽不用上班，現在不用工作了，反倒是得找事情給自己做。

人就是這麽的矛盾。

回來的時候陳敏正巧看到邵老太，手裏拎著個保溫杯，像是撿到了銀行卡似的，腳步輕盈。

“陳老師您這是買菜去了？”邵老太看了眼陳敏拎著的小帆布包，那是之前做的，響應綠色環保的口號，她現在基本上都是用帆布包替代塑料袋。

“家裏頭沒什麽吃的了，去超市裏看了看。你們這是……”

“就拐角那邊剛開了個銀行，我們去那邊玩了。”邵老太笑著說道，這說法讓陳敏一懵，“去銀行玩？”

她回來的時候倒是註意到了，好像是工行的網點，也不知道怎麽這會兒規劃到這邊來了，不過銀行開業跟超市不同，又不送大米雞蛋，搞促銷什麽的，有什麽好玩的？

“對呀，查查卡裏的錢，銀行裏空調開得足，挺暖和的，你說今年這天是怎麽了，怎麽這麽冷呀，不行我得先回去了。”她帶著手套，雙手抱著保溫杯往家去。

陳敏後知後覺明白了過來，老教師有一個學生學得就是金融，畢業後去了銀行工作，從櫃員幹起。

櫃員的工作業務範圍很廣，那學生頭些年來看老教師的時候說起過這事，“我們行主要負責的是社保養老金那塊的，還有就是工資發放，業務屬於天天不斷的那種。我原本以為入職後基本上是跟企業打交道，後來才發現我想多了，我整天面對的是分理處附近小區的大爺大媽們，老師您不知道，那些退休的老頭老太太沒事幹，就整天往我們銀行跑，我們那椅子不夠，他們就自己帶著小馬紮，夏天的時候拿著一個空的礦泉水瓶和一個玻璃杯，我們分理處那有一個山泉水的飲水機，辦理業務的客戶自助接水喝嘛。這些老頭老太太，玻璃杯用來接水喝，礦泉水瓶就是接滿拎家去。我們分理處整天供水不足，結果弄得經理一直增加飲水預算。我們幹的是金融，可也是服務型行業，進門是客你總不能把他們趕走吧？有時候我一星期都能見那大爺大媽六次。”

她們銀行是單休，幾乎是每天都要面對相同的臉。

“關鍵是他們當地話我聽不懂，每次給他們查卡裏折子裏還有多少錢的時候幾乎都是扯著嗓子喊，有時候你說大聲了，他還能白你一眼，‘說那麽大聲幹什麽，我又不是聽不見’。你說小聲了吧，他又會生氣，‘我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你不能說大聲點照顧老人呀’，你都不知道多難纏。”

總之，那些退休後沒事幹的老頭老太太喜歡到銀行裏去避暑過冬，銀行裏夏天空調開得足，冬天又是暖烘烘的，向來會過日子的老年人就去“占便宜”，還能聚在一起說說話，不亦樂乎的很。

只不過家屬院這邊附近只有幾個銀行的ATM機，並沒有什麽分行支行之類的，所以一直也不存在這種情況。

這會兒忽然間有了個網點，陳敏覺得往後家屬院裏健身器材那邊說話的人會明顯減少。

就像是夏天的時候，宜家家具的店裏總是人滿為患，因為在那裏有免費的空調可以蹭，能夠給家裏節約電費。

只不過家具店裏人多了有人氣，銀行裏老頭老太太翻來覆去地查存折裏的錢有時候可能耽誤著急辦業務的人的時間，這是一個並不是很好解決的問題。

好像頭幾年那學生結婚了，回省城這邊的次數也沒那麽多，起碼陳敏還沒見過，只不過印象裏的確有這麽一回事而已。

銀行網點的營業讓附近幾個小區的老頭老太太們找到了過冬的好地方，畢竟有暖風吹著，沒事幹嘛在外面吹冷風。

曬太陽聊天的人忽然間不見了，這讓趙主任還有點不適應，以為這人都出了什麽事，突發了流感什麽的。

趙主任上門的時候，陳敏正在家裏織圍巾，她那會兒學的早就忘光了，現在是按照網上的教程在弄，給趙主任開門的時候，毛線團直接掉在了地上，被球球叼在嘴裏跑開了。

趙主任看著地上蜿蜒了一道的毛線，她還真沒見過陳老師這麽狼狽呢。

“陳老師忙著呢。”

陳敏也顧不得去球球嘴裏頭搶救自己的毛線球了，她請趙主任坐下說話，“正好沒什麽事，所以就想著給陳瑤織一條圍巾，今年天氣有點冷，這孩子有些不抗凍。”

一個沒了爹媽的孤兒現在有人這麽關心，也不知道上輩子積攢了多少福報。

“我說這顏色怎麽這麽鮮亮，原來是給陳瑤的。”趙主任摸了一下那半成品的圍巾，“這毛摸著可真軟，回頭圍著就不怕冷了。”

趙主任對毛線研究不深，不過一伸手就知道這毛線肯定不便宜，手感太不一樣了。

陳敏笑了笑，撿起地上那線把球球玩著的毛線球給拽了回來，這惹得球球的不滿，一下子就是沖到了陳敏面前，汪汪的叫了起來。

趙主任被嚇了一跳，連忙安慰自己會叫的狗不咬人。

陳敏連忙安撫，順了毛的球球倒是安靜了下來，趴在陳敏腳底下睡了過去，把她的腳當枕頭。

“這小東西脾氣見長。”

趙主任深有同感，“我們家老曹前段時間養的那貓也是，脾氣可大了，心情好的時候讓你摸一下，心情不好直接不搭理你，這些小東西都跟通了靈似的，一個個的精的要死。”

說起了養寵物的心得，趙主任說起了這家屬院的異樣，“怎麽好幾天都沒見人？”

陳敏沒想到趙主任比自己還後知後覺，她給指明了路，這讓趙主任楞了下，“不就是幾個空調錢嘛，至於這麽擠著去銀行大廳裏，萬一不小心被誰傳染了感冒什麽的，還不是得花冤枉錢？”

趙主任這是明白人，只不過對於很多人而言，存在著“不占便宜那就是吃虧”的心思，所以哪會想那麽多？沒被感冒病毒感染前，大家都覺得自己是幸存者，萬一感染了那就是後悔不已。

可明白人少呀。

趙主任也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緣由，她跟陳敏又是閑扯了一會兒這才起身打算離開，她還得去忙呢。

“對了陳老師，我想組織咱們這街道裏的老頭老太太們建一個交誼舞協會，您說怎麽樣？”

陳敏被這個想法給嚇唬住了，“交誼舞協會？”她怎麽覺得不是什麽交誼舞協會，而是聯誼協會呢？

“是呀，廣場舞擾民，倒是可以組織個交誼舞協會，我們街道辦那裏也能提供房間，大家聚在一起也能打發時間。”

想法是美好的，只不過……“這上了年紀的人都笨手笨腳的，交誼舞什麽的難度系數太高了。”而且和廣場舞單打獨鬥不一樣，交誼舞那是男女搭配，而現實問題是……跳舞的都是社區的阿姨大媽們，哪有那麽多老頭來湊數？

這個提議一點都不接地氣，陳敏不太看好。

趙主任沒想到自己這是被婉拒了，她有些意外，“這倒是，我再考慮考慮。”

陳敏送走了人，一回頭就看到球球又是叼走了自己放在沙發上的毛線球，這小狗是成精了嗎？她搖了搖頭，招呼著球球把毛線球送回來。

趙主任這忽然間想要弄交誼舞協會，到底是想要提升街道的文化消遣水平，還是真的如自己想的那樣，是打算弄個聯誼協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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