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金光善此番接回了十個私生子，他們的生母皆是良家子，就算不是什麽大家閨秀，也稱得上是小家碧玉，以莫二娘子的出身只能占個中等。莫玄羽又是年紀最小的，所以金光善並不重視他。

金光瑤自然知道金光善是故意針對他，但他已提前得知此事，也不再對金光善抱有幻想，此舉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反而趁著金光善把註意力轉移的時候加緊控制金麟臺，以求金光善一死就能控制局勢

這些私生子自然會這麽快認祖歸宗，金光善得好好估量一下他們是否能夠與金光瑤抗衡，是否與自己一心，是否有可利用的價值。

這些私生子中打小修煉的並不多，但是金光善不以為意。金光瑤這樣的出身還能博采眾長，練得一身功夫，他認定只要自己好好教，這幾個小東西都不會比金光瑤差。

他們在金麟臺的身份是金氏的門生，面上自然要恭恭敬敬的尊稱金光瑤一聲斂芳尊。不說金子軒走後金光瑤是金光善族譜上唯一的兒子，秦愫如今是金麟臺的掌家媳婦要是私底下使絆子也夠他們喝一壺的。所以“偶遇”金光瑤“夫婦”游園的時候都去熱切的打招呼。

秦愫待他們還算客氣，瞄過莫玄羽的時候神色也沒有變化，只是對一個人的眼光厭惡的皺了皺眉，除了金光瑤無人察覺。

說了幾句金光瑤就打發他們離開，只有莫玄羽死賴著不走。等人走光了便一下子撲道：“”金光瑤懷裏，歡聲叫了一聲“瑤哥哥”。

秦愫翻了個白眼，心道還是得想辦法把莫玄羽攆出去。金光瑤用眼神安撫秦愫，對莫玄羽道：“小羽，這麽久不見。你修行的如何了？”

莫玄羽不好意思道：“我好像在修仙上並沒有什麽天賦，瑤哥哥，我聽說那個夷陵老祖的鬼道很厲害，你覺得我能去修鬼道嗎？”

秦愫物漫不經心道：“沒想道你這麽小的年紀，還是一個能悶聲做大事的人呢。”

可不是悶聲做大事嘛，在金麟臺唯唯諾諾，除了金光瑤外不敢與任何人交談。誰曾想就這麽一個膽小鬼，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獻舍魏無羨，結果使得玄門重新洗牌金氏衰落。

金光瑤也是心中一凜，對莫玄羽道：“小羽，你是金麟臺的公子，應當以正途為主。鬼道雖然強大，但在玄門諸人眼中仍是歪門邪道，魏公子修行之後心性大變，不為世家所容。前段時間他又讓父親落了面子，父親怕不會喜歡你去修這種東西。你還是先在正道上努力一下，若真的不行，瑤哥哥再替你想辦法可好？”

莫玄羽雖然不樂意，但還是服從了金光瑤。“那好吧，以後瑤哥哥要多教教我，我太笨了。到現在還沒能結出金丹。”

金光瑤道：“小羽不笨，只要肯用心一定能行。小羽餓了嗎？現在還沒道到用膳的時間，你嫂嫂做了些點心，你先吃一點可好？”

莫玄羽高興道：“謝謝瑤哥哥。”聲音又低下去。好像很怕秦愫似的道：“多謝嫂嫂。”

待莫玄羽走後，金光瑤對秦愫道：“阿愫，我要於二哥同去雍州一帶，金麟臺的事務就交給你了和金平了，有事可以跟他商議。”

秦愫道：“你不趁這個時間在那群‘兄弟’面前立個威？”

金光瑤道：“沒那必要，我現在還分辨不出他們誰是威脅，誰難對付，貿然立威反而顯得我容不下其他兄弟似的。今日我觀察了一下是有個別不安分的，他們剛到金麟臺，必然不敢有所動作。我此番離開，該蹦跶的自然會蹦跶出來，到時候觀察妥了，一並收拾了去。”

秦愫道：“你說的是那個王曉非吧，他看人的眼神真惡心。”

金光瑤道：“想必他是被阿愫的美色所折服。他出生雖然比我好，但他母親只是鄉下私塾先生的女兒，也是不曾見過大世面的。今日見了阿愫你，自然會驚為天人。”

秦愫道：“你別誇我了，我雖然自認為長得不差，但是比藍曦臣還是差了不少。就算他沒見過世面，但我現在畢竟是他名義上的嫂子，他竟敢如此不知廉恥用那種眼神看我，真是奇恥大辱！”

金光瑤道：“我知阿愫要收拾他，但是不用急於一時，他這樣的性子必定會惹出事來，到時候你再出氣也不遲。”

秦愫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打理金麟臺，不會讓這些人爬到你的頭上去。只是這莫玄羽。你真的要留他嗎？”

金光瑤道：“他在鬼道上確有天賦，只要不生出那種心思，還是要留他的。”

秦愫道：“好，我知道了，我幫你護著他吧。不過你這次打算出去多久？”

金光瑤道：“最多一個月吧。若有些事你不方便做一定要與金平商議，也可以通知蘇涉，他們都會幫你。”

秦愫點點頭，起身為金光瑤收拾衣物盤纏。

自金子軒脫離金氏後，金夫人和金光善紛紛染病，金麟臺一切事務都交到金光瑤手裏，他忙得腳不沾地，已經有快四個月沒跟藍曦臣相見了。此番相見，藍曦臣格外開心，話又是多了不少。從藍忘機滯留夷陵講到金子軒在亂葬崗上種蓮花，從藍啟仁勃然大怒講到他私底下派人給夷陵送東西……

金光瑤笑吟吟的於他交談，身心無比放松，感覺這幾個月積累的郁氣一下子消散幹凈，內外通透。

兩人此番出來主要是為了查探雍州地形，為將來瞭望臺的選址做準備，若是遇上了邪祟便順手除掉，一路與游山玩水差不多，讓兩人都有些樂不思蜀了。

金光瑤雖然想成就一番事業為母親爭光，但也是眷戀著跟藍曦臣在一起的恣意與快活，當年飽含尊重的“孟公子”,而今溫和體貼的“阿瑤”，都讓金光瑤深深沈迷。縱然秦愫亦不曾瞧不起他，但那相連的血脈總讓他心底難安，秦愫可以作為盟友，卻不能做最親近的人了。

二人徒步登山，泛舟過黃河，在夤夜到了一座崇山腳下，此山樹木繁茂，即使在月光照耀之下也顯得陰氣森森。

這倒是個修建瞭望臺的好地方，與藍曦臣對視一眼，二人不約而同的擡腳登山。

此山雖然人跡罕至，卻有不少珍稀藥材，二人走走停停，藍曦臣不時的采幾株草藥放入乾坤袋中，一邊采一邊給金光瑤講解藥效和保存之法。金光瑤聽得極為認真，他雖然對藥理不是十分精通，但藝多不壓身，多學一樣本事關鍵時刻也可以保命，難得藍曦臣肯教，他自然願意虛心學習。

“呃……”

金光瑤耳朵一動，於遠處傳來了一陣呻吟，聽聲音像是一個孩子。

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在一處斷崖邊瞧見了一個幹枯瘦小的孩子，正用盡全身力氣攀著一塊凸出的山巖，但孩子的體力明顯不足，一只手已經垂了下去，只剩另一只手還不死不認命的死死抓住。可是，在離那塊山巖不遠的遒勁樹幹上正盤著一條手腕粗的毒蛇，蛇類能夜視，又受了驚，正虎視眈眈的盯著那個孩子，只要他一有動作，想必會立刻撲出去咬上一口。

形勢萬分危急，藍曦臣立刻出劍將那條毒蛇斬殺，孩子受了驚嚇撐不住放了手，金光瑤立刻禦劍向下將孩子接住，平穩的將他帶上安全之處。

孩子嗯嗯了兩聲，金光瑤這才看清他嘴裏含著一株靈芝。難怪聽不到呼救之聲，原來這孩子不想這難得的藥材遺失。金光瑤搖搖頭，有什麽能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孩子穿著簡陋的獸皮衣服，應該是獵戶的孩子。個子矮矮的，看起來也就頂多十歲，但金光瑤覺得他實際年齡應該大一些。孩子真誠地跟他們道了一聲謝，從崖邊摸起一根粗壯的樹枝充當拐棍一扭一扭的往前走。

這山中怕有野獸，金光瑤和藍曦臣擔心這個孩子的安全，便一直跟在他身後。

走了有一刻鐘，就聽到一陣粗啞的喊聲：“阿囡，阿囡，你在哪裏？你快回家啊！”

那聲音夾雜著焦急和恐懼，生怕找不到自己的孩子。

聽到了喊聲，孩子丟下了拐棍飛快的往前跑。“我在這裏！”

腳步聲夾雜著咳嗽聲，聲音的主人很快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不出意料是個獵戶，穿著相似的獸皮衣服，背上背著弓箭，手裏拿著一把砍刀，另一手拿著火把。這個獵戶身材也是矮小，看起來還不如金光瑤高，但手腳粗大，可能是生病的原因，身材也比較瘦弱。在火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出皮膚應該是黝黑粗糙的，絡腮胡子讓整個人顯得有些邋遢。

這個叫阿囡的孩子跑過去扶獵戶坐下，看了一眼藍曦臣和金光瑤猶豫道：“爹，您出來幹什麽？”

獵戶也看到了藍曦臣和金光瑤，咳嗽了一陣粗聲粗氣的道：“跟你說了多少次，夜裏不能亂跑，你，咳咳咳，怎麽就是不聽話，咳咳……”

阿囡小心翼翼道：“我，我去采藥了。”

獵戶嘆了一口氣道：“知道你孝順，但我只有一個孩子，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麽活啊。”

阿囡道：“知道了，我下次白天去。”

獵戶又道：“這兩個公子是誰？”

阿囡把剛才的事跟獵戶講了一遍，獵戶趕緊起身向他們道謝，又責怪了阿囡幾句，而後邀請他們去自己家過夜。

金光瑤和藍曦臣送他們回家，藍曦臣為獵戶好好地診了脈，又看了一眼滿含期待的阿囡，嘆了一口氣面色凝重的開了藥方，叮囑阿囡天亮後照著藥方抓藥。

金光瑤瞧了瞧簡陋的房屋，掏出兩個銀錠送給獵戶，獵戶和阿囡百般推辭。

金光瑤道：“我看阿囡采的靈芝極好，你這病用不上，這些銀兩就當我買靈芝的吧。”

獵戶還是不肯，道：“你們是阿囡的救命恩人，這靈芝不能收錢。”

藍曦臣道：“救人不過舉手之勞，但我家家規森嚴，若你們不收錢就得還我們觸犯家規，還是收下吧。”

獵戶當然知道這是他們的借口，但又拗不過他們，只能千恩萬謝的收下了銀錠。本想給他們準備飯食，但金光瑤推脫有事必須連夜下山，便與藍曦臣相攜而去。

走到山腳，金光瑤回頭看了一眼獵戶小屋的方向，臉色凝重。

藍曦臣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阿瑤可是又想起了孟夫人？”

金光瑤點點頭。“一個女人要養大孩子不容易，這位夫人扮成男子打獵維生，想必受了不少的苦楚……二哥，她還有救嗎？”

藍曦臣搖搖頭，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只盼著我開的藥最多能讓她再活半個月。那個孩子……”

金光瑤道：“二哥，我們多留幾天，好好安頓一下那個孩子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