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藍曦臣立刻察覺到了金光瑤的不自在，想起莫玄羽與金光瑤的關系，問道：“小弟弟，這麽晚了你不在家跑出來做什麽？”

莫玄羽對藍曦臣的感觀顯然不如對金光瑤的好，小聲嘟囔了一句：“這裏才是我家……”

這莫玄羽膽子太大了，知道莫家莊成了鬼宅他還敢往這跑。如果不是恰好遇到他們，他的小命這回真就沒了，看來得先想辦法解決莫家莊鬧鬼的事情才好。

正想著，莫玄羽又使勁拽了幾下金光瑤的袖子。一連串的“瑤哥哥去嘛去嘛，我家裏有好吃的！”一邊說一邊拉著金光瑤就要往回走，還沒走兩步就“哎呦”一聲跌坐在地上。

金光瑤拉起他的褲腿一看，原來在剛才逃命的過程中把腿給傷了。生死關頭感覺不到，現在脫離了生命危險，這些傷就開始顯現它的威力了。

金光瑤無奈，看來這莫二娘子的小院必須走上一遭了。但這莫玄羽現在的情況也著實不好，不可能讓他自己走路，於是金光瑤蹲下來道：“上來吧，我背你回家。”

沒想到莫玄羽這回不幹了，直接對藍曦臣道：“我要這位大哥哥背！”

金光瑤笑道：“你是不是覺得這個大哥哥更漂亮？”

藍曦臣無奈的搖搖頭，也不氣惱，金光瑤真是很少見的拿他打趣。

莫玄羽更是一連串的搖頭，急切的道：“才不是！我喜歡瑤哥哥，這位大哥哥看起來人高馬大更有勁兒，讓這位大哥哥背我，瑤哥哥自己走路就好。”

“人高馬大”，這詞兒誇別人還好，但用在藍曦臣身上卻是十分的違和。別說金光瑤，就連藍曦臣也被噎了一下。金光瑤趕緊道：“小羽乖，還是我背好了。”

莫玄羽更不依，指著藍曦臣說：“你難道想讓瑤哥哥累著嗎？我就要你背我！”

雖然沒有拒絕的意思，但莫玄羽這一番話道讓他被動起來。藍曦臣只能蹲下來將莫玄羽放在背上，金光瑤滿懷歉意地看了藍曦臣一眼，用眼神向他表示歉意。

離莫家莊倒是不遠，只是背著莫玄羽，他們只能以平常走路的速度前進。不知過了多久，莫玄羽居然在藍曦臣背上睡著了。藍曦臣看了眼金光瑤道：“阿瑤似乎有些尷尬。”

金光瑤嘆了口氣道：“二哥，抱歉，小羽還小，看見他就好像看到了還在雲萍的我，我實在不忍心斥責他，委屈二哥了。”

藍曦臣道：“阿瑤不必過意不去，還是第一次有孩子在我面前撒嬌，你這個弟弟很可愛。”

金光瑤點點頭，又嘆了一口氣道：“二哥，想來這莫家莊的莫二娘子是希望父親將莫玄羽接回去的，但是我實在不能告訴他們真相。只怕我們兩個到了莫家莊又會引起一陣哭鬧，吵了二哥的清凈。”

金光善當然不會接莫玄羽回去。照秦愫所說，莫玄羽之所以能回金麟臺，是因為金子軒死後金光善為了制約他。如今他提前把蘇涉收於麾下，在他的勸解下，蘇涉也想明白跟金子勳這個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家夥計較，還用那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計較實在太掉價。而且蘇涉的假意投誠和一系列“叫板”姑蘇藍氏的行為也讓金光善大為滿意，立刻成了金光善身前的紅人，金子勳自然收斂許多。沒了千瘡百孔咒，金子勳自然沒有理由千裏迢迢找魏無羨的麻煩。不管金光善會不會罷休，窮奇道截殺是沒了“合理”的借口。只要金子軒不死，其他私生子自然回不到金麟臺。

至於陰虎符，魏無羨退守夷陵並不是最好的法子，但目前卻是很有效的法子。以不變應萬變，只要魏無羨不出山，金光善一時半會也拿他沒辦法。雖說來日方長，但也得秦愫同意金光善的來日夠長才行。

藍曦臣知道金光瑤是想起了孟詩，既不願看莫二娘子傷懷，又不想她繼續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只能安慰金光瑤。“阿瑤不必多心，平常處置就好。想來莫二娘子等了這麽久，也該有些心理準備了。”

金光瑤苦笑，他的母親等了更久，還是對金光善抱有希望……

果然，一看到身著金星雪浪袍的金光瑤，莫二娘子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驚喜道：“公子是金家的人吧！是不是金宗主終於要接我們回去了？”

金光瑤很是尷尬，藍曦臣更不好說話。金光瑤剛表露身份，莫玄羽就醒了，揉了揉眼睛喊了一聲“阿娘”便從藍曦臣背上跳下來，鉆到莫二娘子懷裏，指著金光瑤道：“阿娘阿娘，是這個漂亮的瑤哥哥救了我。”

莫二娘子摟著莫玄羽喜極而泣，激動的對莫玄羽道：“小羽，他是你的親哥哥，你爹爹要接我們回去了。”

莫玄羽更高興了，又拉著金光瑤的手不放不停的笑著：“太好了，瑤哥哥是我的親哥哥。我有哥哥了！”

莫二娘子道：“小羽，咱們趕緊收拾收拾，跟著你哥哥回家。”

莫玄羽疑惑道：“這不就是我們的家嗎？”

莫二娘子道：“你的家在金麟臺，你是金宗主的兒子，咱們去見你的父親，你父親要接我們回家了……”

金光瑤剛編了一個理由，還未開口，莫玄羽就搶先道：“什麽父親？我哪有父親？”

莫二娘子道：“哪個孩子沒有父親，傻孩子，高興壞了吧。”

莫玄羽撅起嘴道：“阿娘，那個金宗主他不要我們，我沒有父親，我只有哥哥！”

莫二娘子很生氣，怒道：“你說什麽呢！你父親哪有不要你，他這不是讓你哥哥接我們回家嗎？”

莫玄羽挺起胸脯反駁道：“阿娘，他根本就不想要我們，這麽些年我們被欺負的時候他在哪裏？莫家莊鬧鬼的時候他又在哪裏？小虎子說得對，他就是不想要咱們了。他要真的想接我們回家，為什麽不自己來？”

怕金光瑤將莫玄羽這些“混賬話”傳給金光善，斷了莫玄羽認祖歸宗的路，莫二娘子一巴掌打在莫玄羽的臉上，呵斥道：“你在胡說什麽？哪有父親不要自己孩子的！”

豆大的眼淚從莫玄羽眼睛裏流出來，莫玄羽尖叫道：“我沒有胡說。他就是不要！我都聽人說了，他在外面有很多的孩子。我才不要這個爹，我沒有爹！”

說完莫玄羽就一邊哭著一邊跑走了。莫二娘子對金光瑤連連道歉：“金公子，小羽還小，不懂事，一些人妒忌他有個好爹，老是跟他說瞎話，他不是這麽想的，他就是太想他爹了……”

金光瑤看著莫二娘子語無倫次的模樣，不願她用這麽卑微的語氣討好自己，只能點點頭，輕輕安慰了莫二娘子幾句，轉身去找莫玄羽了。

莫玄羽跑的不遠，就在院子裏哭泣。金光瑤走過去輕輕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莫玄羽兩眼紅紅的擡起頭來，還真像一個兔子。

金光瑤並不開口，只是一直拍著他的背，等著他平靜下來。

莫玄羽帶著哭腔開口：“瑤哥哥也是金家大娘子生的嗎？”

金光瑤搖了搖頭。

莫玄羽又問：“瑤哥哥一生下來就被接到金麟臺了嗎？”

金光瑤又搖了搖頭，不知該怎麽對一個11歲的孩子說自己的事情。

莫玄羽又問：“他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很多的孩子？”

金光瑤點點頭。

“那瑤哥哥是怎麽被他認回去的？”

看了一眼藍曦臣，藍曦臣對他微一點頭，金光瑤便對莫玄羽道：“之前仙門打仗的事情小羽知道嗎？”

莫玄羽點點頭。

金光瑤又道：“我立了大功，父親就讓我認祖歸宗……”

莫玄羽還小，好像想不明白立大功和認祖歸宗的關系，思索了半天才小聲嘟囔：“他是不是想搶你的功勞？”

金光瑤一下子繃直了後背。

莫玄羽學著大人的樣子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我沒本事，立不了大功，他肯定是不想要我的，也不想要阿娘。阿娘總說我小不懂事，但是阿娘比我還不懂事。為什麽非要我認爹？我才不要認一個根本不喜歡我的人當爹！”

在莫玄羽漆黑又澄澈的目光註視下，金光瑤實在無法違心的說金光善有苦衷，說射日之征剛結束，金家事務繁雜，等他不忙了就接莫玄羽回家。良家子又如何，沒有用處就沒資格跪金麟臺！就算他給金光善帶來了那麽大的榮耀，但金光善心中可有他一星半點的位置？為了給金子軒鋪路，二話不說就奪了自己手中的權柄。金子軒帶頭反對他當仙督，受氣的還是自己。天真的不止是莫二娘子，還有他和孟詩！

金光瑤道：“小羽真的不想回去嗎？”

莫玄羽狠狠地揪著地上的雜草道：“我不想見那個壞人，但是我想跟瑤哥哥住在一起，瑤哥哥能留在莫家莊陪我嗎？”

金光瑤道：“我可以經常來看小羽。”

莫玄羽很失望，道：“可我喜歡瑤哥哥，我想跟瑤哥哥在一起。”

這一句話說的金光瑤寒毛倒豎，想起莫玄羽被趕下金陵臺的理由。原本懷疑自己排除異己的想法立刻消散的一幹二凈，沒想到莫玄羽這麽小，還是第一次見面就產生了不該有的綺念。

金光瑤假笑道：“我也喜歡小雨，我們是親兄弟啊！”

莫玄羽又扯了一陣雜草，擡起頭來盯著金光瑤道：“瑤哥哥娶妻了嗎？”

金光瑤道：“已經成親幾個月了。”

莫玄羽有些激動，問道：“有寶寶了嗎？”

金光瑤搖搖頭道：“還沒有，不過大嫂快生孩子了。”

莫玄羽又低下頭，小聲問道：“瑤哥哥喜歡嫂嫂嗎？”

金光瑤道：“喜歡。”在心裏默默嘆了一口氣，可惜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了。

莫玄羽好像很不高興，小聲嘟囔道：“我也喜歡瑤哥哥的。”

金光瑤連假笑都維持不住了，趕緊想方設法打消莫玄羽對他的這種喜歡。“小羽，雖然你不想回去，但也得學一些本是，等你有了出息……”

莫玄羽道：“我也想學本事，可沒人教我，連鬼都欺負我。瑤哥哥，你要是走了，我該怎麽辦啊？”

金光瑤道：“小羽放心，瑤哥哥和那位漂亮哥哥會幫你們除掉厲鬼，奪回莫家莊老宅。這裏很快會開一個秦氏甜品店，那裏的人會教小羽修煉，有什麽厲鬼邪祟小羽也可以去那裏求助。”

見金光瑤打定主意不會留在莫家莊，莫玄羽失望了一陣兒。想了半天才道：“好吧，小羽聽話。等小羽長大了，等那個金宗主死了，小雨能去跟瑤哥哥一起住嗎？”

金光瑤一陣無語，心道：金光善你到底是造了什麽孽？不光秦愫盼著你死，連莫玄羽都不想你活。

金光瑤自然不能給他肯定的答案，只是對莫玄羽道：“小羽好好修行，等你學成了瑤哥哥就來找你，好不好？”

莫玄羽立刻開心起來，連聲道：“好！瑤哥哥放心，小羽一定努力的學！”

想了想又對金光瑤道：“瑤哥哥，那位大哥哥我不喜歡，以後你來的時候不要帶他了，好不好？”

金光瑤很吃驚，很少有人說不喜歡藍曦臣。他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向來是討人喜歡的。只能奇怪的問：“小羽為什麽不喜歡藍哥哥？”

莫玄羽又想了一陣兒，似乎不知道怎麽回答。半天才道：“跟我搶瑤哥哥的我都不喜歡。”

金光瑤沈默了許久，覺得自己以後還是跟莫玄羽少見面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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