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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魂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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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如辰玉,高貴如息;命如草菅,低賤如土。

黃昏的流光下,紫菱攀著石巖,一點一點的向上爬。

她從不相信物歸天地,更不相信輪回之說。從她記事起,就有一個人告訴她“命是自己掙來的”。

說這句話的人被她殺死了,所以她現在要為他掙命。

劫難山在南海正中,四周圍海,磁場力大,海裏魚獸繁多兇猛,飛禽路過此地就會失去飛行,因此長年無人來此。

紫菱剛飛過劫難山就渾身無力,身體失衡,迫於無奈,只得落地,想用雙腳爬上去。

在她前方的半山腰上,一個粉色身影疾步健飛,敞露在外的纖細腳踝上掛著一串青翠琉璃葫蘆玉,這般精致的腳飾,讓人一眼識出,她是個女人。

這琉璃葫蘆玉對於紫菱來說一點也不陌生,是天庭的某位仙姑生辰時,青楌委托她挑選的。

而這琉璃在凡間的集市上很是矚目,世間至此一塊。

那位仙姑,就是玉瓊。

玉瓊被逐出天庭,掉入畜生道,如今為何又有元神,在這南海鬼鬼祟祟的?

她手裏拿的是什麽?來此地又是為了什麽?

身下毛絨絨的軟和,紫菱低下頭,不由得疑惑出聲,“你這機靈鬼,怎麽找來了這裏!”

托起她的四腳神獸瞪著她,似是在埋怨她擅自行動。

劫難山的石頭尖銳刺人,紫菱這一路攀爬,身上早被割的傷痕累累,瞧見他的模樣,便摸著它的腦袋,無奈道:“神鳥來到這裏都無法生存,所以……?”

火獸身子劇烈抖動,似是在壓抑著怒氣,這傲嬌的模樣惹的紫菱輕笑出聲:“行了,我知錯了,快帶我上山吧!”

火炬畢竟是上古神獸,奔跑起來堪比神馬俊騎,不多時就攀上了山腰,眼看著距離玉瓊越來越近,卻突然停了下來。

紫菱疑惑,便想下地查看,卻在這是火炬佝僂著背毛孔豎起,面色猙獰的盯著前方。

縱然在厲害的神獸在火炬面前也是怯而卻步,又會是誰讓它做出戰鬥的姿勢?

疑惑間,一道白影閃現,紫菱剛要仔細去看,“噠噠”的馬蹄聲就越來越遠。

原來是路過的神馬。

只是下一刻,火炬竟然前蹄匍匐,做出下跪的姿勢,紫菱側目仔細去看,眼睛瞬間放出光芒。

它不是尋常的白馬,它是九龍潭幫青楌看守妖魔鬼怪的白馬,更是萬年前十羲的坐騎角銷,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火炬,快,快追上他!”

火炬似是明白了紫菱的心思,腳下的速度更快了,答案近在眼前,紫菱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袖筒裏的紅色木劍,掉落出來的龍鱗更是瑟瑟生輝。

玉瓊的身影早已經追蹤不到,火炬便帶著紫菱在劫難山一層又一層的尋找,好在角銷走過的蹄子印還能辨明,不多時,就在一個洞口停下。

馬蹄印從這裏消失,那就意味著角銷是走進了這裏,至於玉瓊是否落在這裏,無從得知。

紫菱從火炬身上跳下,毫不遲疑的朝洞口走去。

洞裏烏黑一片看不到亮光,走了多時,才隱約看到些亮光,順著光線走了兩步,便隱約聽到人聲。

“你這樣莽撞,若是把人引來這裏怎麽辦?”

音色尖銳,聲聲刺耳,這聲音似是在哪裏聽過……

“我來的時候萬分小心,一定不會被·人發現的。”這是玉瓊的聲音。

“你這死馬,竟然不聽我從我的調令,當真該千刀萬剮!”角銷嘶吼出聲,塵土飛揚。

這般狠絕的言辭,讓紫菱眼前一亮,這世間性情暴躁還咄咄逼人的仙子,只怕也只有琴瑟了。

這二人湊在一起……

紫菱腳下前移,透過石墻看到不遠處爭執的二人,琴瑟手握金鞭打在角銷身上,角銷雖是窩在地上,身形不移,頭乖乖的依偎在冰床上,毫無動靜。

那冰床厚約十公分,冰心剔透,冷氣彌漫,隨著一聲聲辮子的抽打聲,紫菱的視線步步上移。

冷氣彌漫間,青色衣衫若隱若現,白皙的玉手垂在床側,紫菱瞪大了眼睛,豆大的淚珠隨著眼角落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床上的人,挺翹的鼻尖,濃墨的眉頭。

感謝老天的垂憐,讓她等了百年,終於見到他了。

突然,身後一陣清響,驚擾了玉瓊,她側目看來,正在打角銷的琴瑟也收回了鞭子。

紫菱正想要四下找地方躲起來,那聲音就朝東方跑去,琴瑟和玉瓊便隨著聲音跟去。

一時之間,四下無人,紫菱看向火炬離開的方向,知道他在為自己爭取時間,便跌跌撞撞的朝冰床奔去。

有生人接近,角銷先是狠絕彈起,在看到紫菱時,就坐了回去。

紫菱爬上臺階,匍在了冰床前,他還是那樣俊俏,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般的安靜。

“天尊……”摸上他冰冷的手放在臉上,毫無觸感的皮膚讓紫菱痛哭不已。

“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我就知道你還活著……”

他還穿著死前的衣服,心口的血跡像是在訴說這過了百年也無法磨滅的殺廖。

紫菱緩緩的摸上他的心口,輕聲呢喃:“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如今見到你,就是讓我死,我也心甘情願了……”

“玉瓊,你可看清楚那人的模樣……”

“不曾看清,只是這速度倒有些像火獸!”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近,紫菱四下查看躲避的地方,角銷卻突然站起來前蹄畫下圓圈把紫菱包裹其中,攬著她窩在了地上。

“火獸?那不是紫菱的坐騎?千萬不能讓她知道天尊就在這裏!”琴瑟咬牙切齒的罵道:“這紫菱,我是一定要殺了她的!”

玉瓊跑來冰床前,小心翼翼的呵護著冰床上的人,輕聲道:“天尊,為了你玉瓊不惜背叛天庭蒙騙了重庭,為的就是救出您的元神,您可千萬別再被紫菱找到,讓她來害您了!”

“玉瓊,拿開你的臟手!”琴瑟金鞭閃過,打的玉瓊的手背皮開肉綻,疼的她只得小心翼翼的蹲在床前輕聲道:“琴瑟仙子,如果真的是紫菱的火獸,我們一定要帶天尊遠離這裏,要不然……”

“你說的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眼下天尊的魂魄只剩下一一縷,這劫難山是至冷之地最適合保存元神,離開這裏,我們又能去哪裏呢?”

視線突然落在角銷身上,躲在角銷身下的紫菱不由得一窒,便聽琴瑟怒聲道:“你這畜生,定是你把火獸帶來這裏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琴瑟拿起金鞭就要抽下來,門外突然再起動靜,琴瑟神色緊張,收回金鞭便奔了出去,玉瓊看了眼角銷,布下結界,也跟了出去。

那一眼似是看穿了紫菱,又似是看清了什麽。

紫菱從袖間滑出龍鱗,輕輕的撫摸著十羲的臉,“他們拼死護下了你一縷魂魄……”擦去臉上的淚水,笑了起來,“你瞧,這世間除了我之外,每個人都在拼了命的護你,而我卻在想著怎麽殺了你!”

“這龍鱗,我有何臉面收下……”淚眼模糊間,她囅然而笑,“即是你給我的上神之位,今日,我連命帶位置都還給你,可好?”

角銷似是聽懂了什麽,坐起來正要嘶吼,被紫菱一招揮下,把它圈在了結界裏。

血木劍在手中越發的殷紅,紫菱捏著龍鱗,坐在了冰床上,雙手合一,金色的光環把她圈禁其中。

人魂合一。

這是上古時期最古老的術法,只要有已死之人的元身、靈體和血液就會喚回他的所有魂魄,只是施法之人重則魂飛煙滅,輕則墜入萬界輪回永世不得超生。

“我紫菱一生為十羲而生,如今亦願意為他去死,只願蒼生好德,別讓我魂飛煙滅,只求他魂歸之時,能讓我再見他一眼……”

紫菱屏息祈求,在金光碰撞間,從口內吐出火紅的靈丹,盡數吐進龍鱗中,那血光木頓時熠熠生輝發出紅色的光芒,一時之間冰床上光線琉璃,所有的氣息和光數都落在了十羲身上。

當最後一絲金光落幕,紫菱虛脫的倒在了冰床上,外面打鬥的聲音越來越近,紫菱看著床上的人,輕輕地念出,“只一眼……一眼也好……”

圍在角銷周邊的境界失效了,門外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它匆忙的跳上冰床,咬起紫菱丟在了背上,在腳步聲漸近時,頂破石巖,穿墻而出。

圍在冰床周邊的光線越來越暗,琴瑟追進來時,冰床上的光線已經消失,而人卻越發的透明。

“這……這怎麽回事……”

緊跟而後的玉瓊更是嚇得撲上了冰床,只要拼出全身的靈力去救他時,冰床上的人突然坐了起來,周邊的透明越發的清晰,最終緩慢地消失,而那打坐的人,睜開了眼睛。

“天尊……”

墨黑的瞳孔發出攝人的光線,掃視一周冷聲道:“重庭呢?”

玉瓊開心又緊張的看向琴瑟,似是不相信這發生的一切,琴瑟倒是比尋常還要鎮定,走近冰床下跪,“回天尊,重庭已成魔尊!”

十羲驟然起身,腰身被人攔下,玉瓊跪在地上,抱緊了他的腰身,哭喊道:“天尊,救下你已是拼盡了小神一生的法力,如今天尊回歸,若是再繞回那過去的紛擾中,豈不是辜負了我和琴瑟戰神!”

琴瑟雖心有不瞞,但十羲眼中滑過的一絲憐憫,也只得讓她跪下來哀求。

以往孤冷的十羲,變了。

這六界眾生,唯一能讓他改變想法的只有玉瓊,那個願意為他墜入畜生道的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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