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瀝瀝……”

天快黑了，雨說下就下。

臥龍村人沒有打傘的習慣，陳木生也沒有傘，於是陳二花就留在了養殖場裏。

陳木生準備等雨停了，再送陳二花回家。

“哇，好香啊。”陳二花用手扇了扇面前的鐵鍋。

白皙臉上的鼻翼一動一動，貪婪地呼吸著。

陳木生在房間裏架了個土竈，竈上鍋裏，正燉著一只野鴨。

農村常見的芋頭、蒜苗，再加上山裏才有的野花椒搭配，異香撲鼻。

“怎麽樣？我的手藝不錯吧？”看到二花一臉滿足，陳木生也咧嘴笑了起來。

“嗯嗯，好吃……”

陳二花迫不及待夾了一塊，被燙的不住哈氣。

窗外下著雨，屋子裏卻暖烘烘的。

除了陳木生和陳二花，老黃也被叫了過來。

三個人圍著土竈吃鴨子，吃剩的骨頭扔給黑虎，三人一狗，其樂融融。

“汪汪！”

黑虎忽然沖著窗外叫了兩聲。

緊隨其後，養殖場大門，傳來了一陣“哐哐哐”的聲音，有人在敲門。

“奇怪，這麽晚了，誰會到這裏來？”

陳木生走到窗邊看了看，“二花，老黃，你們先吃，我出去看看。”

二花和老黃忙著解決碗裏的鴨肉，沒空搭話。

“你們是哪裏來的？”

陳木生打開大門，一臉疑惑，只見一男一女，和一個半大孩子，出現在了門外。

這幾個人都是生面孔，不是臥龍村的村民。

“你就是陳木生？”

陳木生在打量門外來人時，門外的男人和女人，也在打量陳木生。

男人名叫陳剛，原本也是臥龍村人。

只不過早些年賺了點錢，就搬到了村外的路邊，也辦了個養殖場，在周邊鄉鎮算的上是小康。

可惜，他生了個癡癡傻傻的兒子，整天啃手。

還說些叫人聽不懂的話，找過不知道多少大夫，都看不好。

聽說臥龍村有人把黃狀元的瘋病治好了，這才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過來看看。

沒想到陳木生這麽年輕，陳剛和女人心中都很失望。

“進來說吧。”陳木生註意到了那個胖胖的孩子。

那孩子的頭上和手上，都有隱隱的黑氣滲出，陳木生猜到他們來找自己幹什麽了。

他們可能是來找自己治病的。

陳木生帶著三人來到小樓一層，這裏有屋檐，恰好可以擋雨。

“嘎嘎嘎嘎……”

察覺到有人接近，鴨舍裏的野鴨子都叫了起來。

陳剛聽到動靜，往裏看了一眼，好奇道：“野鴨？你養的？”

陳木生沒搭理他，看向女人道：“你們有什麽事？”

女人本來沒抱太大希望，不過來都來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她指了指臥龍村的方向道：“村裏的黃瘋子是你治好的？”

“黃瘋子？”陳木生搖頭笑道：“黃狀元不是瘋子，還有，你們到底有什麽事？”

剛剛陳木生沒有搭理陳剛，陳剛本來就有點火，聽到這裏，頓時很不耐煩：

“小子，怎麽說話呢？問你什麽說不就行了，黃瘋子是不是你治好的？”

陳木生瞥了陳剛一眼，笑道：“找麻煩？黑虎。”

“汪汪汪……”

“嗚……”

樓上一陣響動，黑虎叫嚷著沖了下來，看到主人臉色不好，黑虎立刻沖著三人喝叫了起來。

“呵呵，想放狗咬人？”陳剛瞥了黑虎一眼，一臉嘲諷。

這麽大點的狗，還沒一只鴨子大，估計隨便一腳都能踢死。

陳木生冷笑道：“你可以試試。”

“小夥子，別生氣，我們不是來找麻煩的。”

女人見兩人語氣越來越沖，像是要打起來一樣，連忙阻止，拉過了身旁的孩子。

“我們是隔壁村的，我兒子自打生下來，就很癡癡傻傻，喜歡吃自己的手。”

“每次都吃的滿嘴是血，我們聽說你能治，所以想請你看看，錢不是問題！”

陳木生搖了搖頭：“治不了。”

“怎麽會治不了，小夥子，你先看看啊。”

女人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陳木生拒絕的這麽快。

“我們來得急，身上只帶了兩千塊錢，你不管能不能治，先看看啊。”女人連忙從身上掏了一疊錢出來。

陳剛看到女人要給錢，馬上攔了下來：

“別給錢，說不定是個騙子，這麽年輕，能治病？”

陳剛湊近陳木生道：“你治好了，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可如果騙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怎麽個不客氣法？”

陳木生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又沖著樓上喊了一聲：“老黃。”

不多時，老黃走了下來。

陳剛和女人看到老黃，如同看到了什麽寶貝一樣，眼前一亮。

兩人都湊了上去，仔細觀察起了老黃。

雖然看著還有點木楞的感覺，不過相比以前瘋瘋癲癲的模樣，已經正常了太多。

起碼一眼看上去，不像個瘋子了。

陳剛和女人兩人相視點了點頭，都相信老黃已經被治好了。

“小子，你開個價吧。”

陳剛一邊說，一邊準備掏錢。

陳木生歪頭笑道：“我剛剛說治不了，你們是沒聽懂還是沒聽見？”

他把老黃叫下來，可不是為了證明自己能治病，而是要趕他們走。

如果這兩個人一開始就好聲好氣跟自己說，自己說不定還會考慮考慮。

可就他們這盛氣淩人的態度，找人治病跟找茬一樣，還敢說老黃是瘋子。

這種人，給多少錢都不治。

“陳木生，陳大夫，是不是我們得罪你了，我給你賠罪。”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啊。”女人連忙哀求，甚至作勢要跪下。

陳木生看著女人哀求的模樣，心裏有些松動。

他想到了那年冬天，為了老爺子，滿村苦苦哀求的自己。

陳木生心想：“算了算了，反正舉手之勞，就幫幫她好了，又不是不給錢。”

可是，沒等陳木生開口，陳剛又扶起女人，陰著臉道：

“陳木生，你不要太囂張了。”

陳木生松動的心瞬間又合上了，他向大門伸了伸手：

“治不了，你們走吧。”

見兩人不願動彈，陳木生看向一旁老黃：“老黃，剛才他們說你是瘋子，該怎麽辦？”

老黃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默不作聲地找來了一把大鐵鏟。

“哐啷”一聲，養殖場大門關上，陳剛夫婦，還有他們的傻兒子，被關在了門外。

“陳木生，你給我等著！”

看到黃瘋子抄起鏟子，陳剛也沒辦法了。

陳木生和那條狗倒是好說。

可據說黃瘋子以前可是瘋的很，一句話不對就要殺人的。

鬼知道黃瘋子到底還瘋不瘋，萬一又瘋了呢？

瘋子殺人可是不犯法的。

細雨中，陳剛帶著老婆孩子，一邊下山，臉色也越來越陰沈。

他想不明白，自己都求上門了，為什麽陳木生不幫自己的兒子治病。

他又不是不給錢。

“敬酒不吃吃罰酒，不使點手段，看來這小子是不會幫咱們了。”

“你準備怎麽辦？”女人擦去了眼淚，也覺得陳木生的舉動有點不近人情。

“哼，你沒看到嗎？他在養野鴨，我在鎮上有點關系，明天管叫他來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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