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印？”解毅平冷哼一聲，“不過是笑話罷了。”

“他在嘲笑你哎！”花逸用手肘捅捅桑陌這個咒印推廣者。

桑陌卻沒反駁，只是靜靜打量那紋路，思緒潮湧。

而後偏過頭，微閉上眼，似乎是不忍心再看。

“這紋路……，是養靈陣？”蘇絮有些驚奇。

“靈，跟我一樣嗎？”花逸揚起小腦袋，面色疑惑。

蘇絮微動嘴唇，眼神微暗，沒接過他的話茬。

“世間氣法玄妙，修行之路漫漫，誕生了許多因緣際會的奇妙事。”蘇絮娓娓道來。

“萬物有靈氣，只是少有成形。山河，街市，尊貴皇宮，市井人家，都可能是靈的誕生之地。”

“遠古聖人的寶劍，君王的玉璽，抑或女子的梳妝鏡，乞兒的錢袋，都可能生出靈。只是，這靈的成形變幻莫測，對塵世影響也不一。”

“微小如給親近人帶去福運，擋了災禍；大氣如弘國運，保社稷安康。世人相傳，靈，能影響因果線。”蘇絮眼神飄遠，不知看向何處。

“那不就是大福星？”花逸眼神亮晶晶，很是興奮。

“也不一樣，有福必有災。”蘇絮摸摸花逸頭頂，卻不願多談災。

“原來小花逸是靈？那本體是什麽呀？”清羽出聲，原來自己摯友身份如此高端。

花逸擡頭挺胸，很是驕傲，臉上帶著期待。

自己這麽強，會是什麽呢？

“是將軍的盔甲？還是俠客的寶劍？總不會是君王的玉璽吧？”花逸越想越開心。

蘇絮沒打斷小孩的愉悅，愛憐地看著他，與桑陌以及解毅平對視一眼。

“我不知道，撿到你時，就已經成形了。”蘇絮認真道。

解毅平合攏衣裳，不發一言。

蘇絮此刻很感激他的沈默。

“啊，好吧。”花逸期盼一下落空，扁起嘴。

“不過，等我長大一點，應該能知道。”小花逸開心起來。

桑陌卻一下子有些無措茫然，看著他滿是希冀的模樣，眼眶有些酸。

如果你長大了，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呢？

“或者等我找時間回幽谷，幽然肯定知道。”花逸拍拍小手，又找了個法子。

聽到幽谷，蘇絮心一下揪緊，心裏吶喊著讓小花逸別去，逃離那個地方。

心裏哀傷，面上卻不動神色。

花逸望向面色各異的大人們，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卻又看不出。

“那他身上的養靈陣是什麽意思呀？”花逸一指解毅平。

“此地有解家先祖英牌，以我血肉飼祖，再有澄兒的靈力與靈運為楔子，必能讓這殿中匯聚出解家之靈，護佑解家。”解毅平望向祖先牌位，眼中帶有狂熱。

“靈還能強行造出？”花逸張開小口，很是驚訝。

“靈，強大到能改變因果線，雖是天然孕育而生。但在天大的誘惑下，世人怎麽可能不去幻想，人為也能孕養出靈。造靈，就是築他們的青天大夢啊。”蘇絮嘲諷道。

“解家主意志堅定，又舍下許多，所求的，除了匯出解家之靈，還有其它吧。”桑陌開口。

解毅平示意蘇絮放開對他的鉗制，緩緩起身。

“世間有五大聖人，無念有二，幽谷居一，其餘二聖從未謀面。聖人，居塵世之頂端。無念，幽谷如今聲名顯赫，無人可欺。但之前，哪個不是籍籍無名？”解毅平低聲笑。

“只因出了聖人，便能地位超然了？”解毅平有些憤懣。

“聖人實力超脫，但從不以實力欺壓他人。無念，幽谷，一個開宗收弟子，領人入修真之途；一個仁心聖手。自然得世人尊敬。”清羽看不過眼，出聲反駁。

“是是是，他們寬厚，得世人景仰與稱讚，名留青史。只我解家……俗世中掙紮而已。”解毅平語氣帶著不甘。

“這又關你們解家什麽事？四大族門，不過是虛稱，旁人看你們家大業大，奉承而已。你……這是越級碰瓷。”花逸鼓起小臉，很為無念，幽谷打抱不平。

“哈哈哈，我解家是小家小戶。”解毅平大笑，而後聲音低沈，望向幾人。

“可你們知否，宗門之首無念，出聖人只前，只是我小小一個解家的附屬？”

一語震住了場上眾人。

“無念出了兩聖人，一夜就地位飛升了。”解毅平看向祖先牌位，喃喃道。

“只要，解家再出一位聖人……”

“你不僅要造靈，還要造聖？”蘇絮有些不可置信。

聖人，還能造出來？

“若能造出，世間怎麽會只五位聖人？而且，這實在是投機取巧。修道，就應該腳踏實地，如虛淵聖人一般。”清羽對聖人很是推崇。

解毅平一聽，卻大笑起來，環顧幾個還憤憤不平的年輕人，嘴角微揚，語氣帶有惡意，道，“五聖之首，光風霽月，高潔無比的虛淵聖人，究竟是怎麽成聖的，你們怕是不知道吧？”

見眾人驚疑不定，解毅平接著道，

“沈長淵與一靈交好。一朝成聖，成了虛淵聖人，那靈卻不見蹤影。你說，這其中發生了什麽呢？

沈長淵能成聖，解家自然也能造出一位聖人來。”

“你這是侮辱聖人，瞎編一氣！”清羽臉色漲紅。

“就當我胡說吧。”解毅平也滿是不在乎。

“為什麽引我們來此，又告訴我們這些？”蘇絮開口。

“幾位都是局中人，卻渾然不知。解某不願見你們被牽扯其內，被人無端利用。”解毅平語氣很是凜然。

蘇絮輕笑出聲，一閃，以破妄抵住解毅平脖頸，冷聲道： “說實話！”

“沈長淵利用靈體成聖，那是他的本事。解家不是心胸狹小之族，看不得無念好。只求能出一聖人，光耀族門而已。”解毅平昂起頭，帶著傲氣。

“造靈造聖可不容易吧，單憑解澄以及解家主付出，怕是還不夠。”蘇絮抵住匕首，一使勁。

有鮮血滲出，解毅平卻連眉頭都沒皺，很是鎮定。

“蘇姑娘知曉的，也比旁人多些。我再多說幾句，你能懂。”解毅平對入煞後的蘇絮很是賞識。

“這世間看著太平，底下翻滾著不知多少汙濁。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們，等著那個契機的到來。我敬蘇姑娘勇氣，破釜沈舟，不為砧上魚肉。但蘇姑娘，該為自己留條後路，不是嗎？”解毅平瞧了一眼花逸。

蘇絮沒松開匕首，“後路？”

“我借了蘇姑娘的靈力，自然要還回去一個恩情。解家的聖人之位不必為解家本族人，入我族門，皆有機會。無論嫁娶，抑或成為解家供奉客卿，皆有可能。”解毅平語氣和緩。

“解某可立下血誓，解家為蘇姑娘提供一個後備自保之地。蘇姑娘若願入解家，聖人之位也可讓出。只要……”解毅平終於說到重點，卻頓住，環顧幾人。

湊到蘇絮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麽。

小花逸拳頭捏得緊緊，這老匹夫，說話就說話，湊那麽近幹嘛。

蘇絮聽完耳語，沒立刻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神色不明。

“那我們如今也可算是盟友，可放下芥蒂了吧。”解毅平語氣愉悅。

蘇絮放下匕首，看著解家牌位，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小花逸看兩人離得極近，按捺不住地跑過去，硬擠在兩人中間，還氣鼓鼓的。

“解家主還沒回答清楚吧，光憑你們父女二人，恐怕還不足以造聖。”桑陌出聲，沒被解毅平打岔了。

解毅平一聽，盯著桑陌，輕笑一聲。

“如此說來，還是得感謝桑姑娘。”見桑陌不解，又拱手道，“或者說，公主殿下。”

小花逸撅起嘴，心覺不滿，這解毅平怎麽什麽都知道，很反常啊。

場上最震驚的當數清羽了，怎麽一個個突然間，身份都那麽厲害了。

有傳說中的靈體，現在還來了個前朝的公主。

掉了馬甲，桑陌也不驚慌，微一點頭，很是矜持，差點就說出平身吧。

“這鈴鐺，公主熟悉吧？”

解毅平走至血池前，掌心一運氣，血池沸騰起來，一鈴鐺騰空而起。

鈴鐺通體銀色，系著紅色的絲帶，隨風飄揚。

桑陌一下怔住，呆呆望著那鈴鐺，喃喃道：“母後……”

無間花一下掙開桑陌手，飛至鈴鐺前，急切而親昵地挨著。

“無音怎麽在你手中？”桑陌有些失態。

小公主自幼喜歡叮當響的玩意，尤其鈴鐺。

旁人見她喜歡，每年都送一大堆，她也不膩，辟了個院子，一個個仔細地保存。

但無音不一樣，是母後送的，也是母後送給她的最後一個禮物。

那些天，她追秋光追得很苦，母後看她煩惱，心疼她。

對她說：“鈴鐺都響得很好聽，難怪小恭瑜喜歡。那你知道母後送的這只，名字是什麽嗎？”

小公主哪有心思猜謎，只是無精打采地搖頭。

“它喚無音。若鈴鐺無聲之時，你還喜歡，那便是真的喜歡了。”

小公主那時不理解，不懂得武後言語中的深意、憐惜以及暗示。

如今，桑陌看著無音，有點想哭。

與秋光之間的糾葛，她還是看不懂，也看不透。

可是這無音，即使它不再響，她也是極喜歡的。

恭瑜很想母後，很想。

無音和無間落在桑陌肩上，似在安撫傷心的小公主。

“這血池，以無音為媒介，連接的是淩霄。”解毅平又投下一顆驚雷。

“淩霄淩霄。”桑陌喃喃道，有些失神。

有秋光的淩霄……

作者有話要說： 小花逸：啊，我是什麽，苦惱，撓頭…… 是花草？妖狐？難不成還是話本成精了？

嘿嘿嘿，猜猜小花逸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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