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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亂世魔仙傳

作者:飲澀

新版文案:

蒼泠:身為神尊,稍走錯一步都可能導致蒼生塗炭,很多事我根本沒得選擇。

懿瑄:師父,千百年來我費盡心思想贏你一次,卻從沒想過我們會在一件事上都成了輸家。

熄魄:你要麽就和我站在一起對抗仙神,要麽就成為我的敵人!

沙華:姐姐,我不懂什麽才是愛一個人,但我絕不忍看他受一丁點苦難。

空梵:其實你說得對,我就是個偽神仙,我所做的事可能連我族都不能包容,可那又如何?

秦曉卉:我喜歡現在這個世界,有花香鳥語,有陰晴圓缺。因為它的光明讓我和你們遇見,因為它的缺憾,我更懂珍惜與你們在一起的時光。

石夫: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我一生做過最美的事,是守你三生。

蒙蘗:我錯了,千萬年來神魔難兩立,我會讓你們對我族所做一切,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時光荏苒,世間到處都是他們的傳說。

內容標簽:靈異神怪 仙俠仙俠修真

搜索關鍵字:主角:拂夕 ┃ 配角:蒼泠、空梵、懿瑄、蒙蘗等 ┃ 其它:仙俠,亂世,神鬼仙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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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山腳鑲嵌著七條猶如銀色綢緞的河水,它們交叉流淌,包圍整個山峰。此山乃南方第三座山之首的天虞山,危峰兀立,凡人不可攀登。

天虞山上有世間最香甜可口的青草,民間流傳,仙妖若是吃了它,可以輔助修行,凡人若是吃了它,可以年年益壽,甚至可治異病。山下有一座村落,叫豐漁村,起初以捕魚為生,後來以酒業聞名。天虞山在村民心中是聖潔的神山,每年臘月初十雪花紛飛桑拂結果時,是豐漁村最盛大的節日,村民會舉辦各種歌舞,捧著桑拂酒向天虞山朝拜。

最初天虞山雖被流水環繞,山地險峻,卻也只是一座看似普通的高山,沒有清香甜脆的綠草,也沒有被附近一帶稱之為靈山的百姓祭奠,直到她的到來。

那晚,許多山妖都目睹這一幕,她從天而降,一襲被鮮血染紅的白衣夾雜著血腥氣墜落樹林。她躺在地上,睜著綠色瞳孔的眼睛,原本雪白的衣裳上已是血漬斑駁,嗅到她身上狼的氣息,一些小妖連滾帶爬向四周逃竄。

不知是生是死,她那雙螢綠的眸子不見動過,瞧不出一點生氣。

沒有妖精敢靠近她,三日過去,當妖精們再經過此地,卻發現人已消失。後來,天虞山便多了一名來歷不明的女子。

剛到天虞山,她甚少言笑,眉宇間總透著一抹冷漠。曾經在天虞山橫行霸道的蛇妖貪她美色,領著一群小妖要將她帶回蛇穴做第四十七夫人,帶傷的女子想要反抗,卻又力不從心,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只全身雪白的大鳥劃破天空沖進蛇穴,將蛇妖連同一群小妖全部拍出山外。小妖們有摔死的,有被樹枝插死的,也有被撞死的,而蛇妖元丹被大鳥取出,從此就只是一條普通的小蛇。

雪白大鳥是上古靈獸白鵺,能瞬間飛行萬裏,在靈獸中速度排行第二,

天虞山頂有一顆楓木,高百丈,幹黑葉紅,枝幹密密麻麻向周圍延伸,葉子如同蝴蝶展開的羽翼,在風中輕曳。

這顆楓樹好似一把駐紮山頂的大傘,傘面又像是鑲滿了艷紅花瓣。女子時常睡在這,以枝幹為席,以楓葉為被,就和其他狼一樣,她也熱愛月亮。看著月亮,憶起家鄉,似乎就不會太孤寂。

時光荏苒,女子眉宇間的清冷淡去,她的傷勢和法力也逐漸恢覆,她開始與山裏許多小妖熟絡,並在天梯水臺最頂上搭了一棟木屋。木屋立於水中,外表簡約樸實,卻任憑雨打雷擊也堅不可摧。在木屋,她會邀請一些妖精好友品嘗她釀的桑拂酒。

自從她來之後,山上的青草變得格外油綠香甜。不但如此,山間多出了一種以前沒有的植物,她說那叫桑拂樹,春夏開花,冬季結果。山裏嘗過青草的小妖不會忘記它香甜的味道,而嘗過桑拂果的小妖也不會忘記桑拂的苦澀難咽。她說桑拂只用來釀酒。

有天她發現山下有個小村,村民將每日捕撈的河魚長途跋涉帶去附近的鎮上出售,不計魚死途中數量,這些魚在鎮上一天也賣不出多少。豐漁村雖然只有七八戶人家,但單靠漁業為生日子一直過得比較清貧。

女子見此托夢村長,告訴他桑拂釀酒之法,從此豐漁村著力發展酒業,每天都有大批商隊進村拿貨,再賣到更遠的城鎮。豐漁村也在百年間發展到三十餘戶人家,更被世人稱之為“酒鄉”。

兩百餘年,女子從未踏出天虞山,偶爾只出元神去豐漁村看看,就像守著什麽約定,有時也像在迫切等待著什麽。

一天,黑雲遮天,雷電霹靂,天際猛然炸開一道綠光,尤為刺目。女子立於山頭,雪白裙袍在風中獵獵翻飛。遠處白鵺揮著一只翅膀從雷電中穿梭飛回,它的另一只翅膀受了傷,大片鮮血從羽翼上滴落。

白鵺告知女子,鎮魔塔被毀,魔獸窮奇、渾沌和其他被鎮壓在塔底的妖獸全部逃出,除部分妖獸被空綺山仙人及時斬殺,其餘都在人間四處逃竄。

“神器現世是怎麽回事?”女子以法術為白鵺治愈傷口,忽而淡淡開口。

“窮奇逃出鎮魔塔,將神器青絕劍帶出空綺山,準備投靠北荒魔君。”

“渾沌呢?”

“不知所蹤。”

青絕劍若是被野心極大的北荒魔君獲取,魔界必將大亂,到時候許多妖魔趁亂湧現,人間大患。鎮魔塔曾有青絕劍鎮護,無術能摧,會在此時被毀,看來汰燾魔石破空的日子也近了。

白鵺傷口已愈,女子負手而立,清秀的眉目間卻多了些許凝重。

忽而一片楓葉墜落,女子舉掌接住,神情忽變,眼睛微微瞇起,再擡眸望向遠處時眸色如深潭般沈寂,視線似乎穿越天邊看見了另一片天地。

一萬多年前

妖魔動亂,六界不安。四大魔神聯合幽冥鬼王向天界發起攻擊,天宮群神出動,抵抗外敵。神魔大戰兩百年,人間已是水深火熱,生靈塗炭,為躲避戰亂,許多小妖寧願逃到荒野之地。

這場神魔大戰到最後,天界神將傷亡慘重,魔界獨活下一位魔神,他吞噬了其他三位魔神形神俱滅後幻化成的神珠,成為世間最強大的魔。

唯一存活的魔神以強大的魔力繼續與天宮對抗,天帝連同四名神尊最後以犧牲元神的力量將魔神暫時封鎖在阿鼻地獄。

戰火停息,六界重整,天界神尊空缺,魔神消失魔界。新登基的天帝和新受封的魔皇在戰後分別命人加固結界,各自算計著由戰爭帶來的損失,並開始整頓內患。

奎秂上神座下有四名弟子,城閣,蒼泠,拂陽,雀吟。眾神將把魔神封鎖在阿鼻地獄時,三粒神珠被魔神遺落天地,神珠的強大魔力使其只被魔神感應,任憑奎秂上神神術再高也無法在茫茫六界感應到神珠的位置,而且奎秂上神在魔神大戰中已身負重傷。他算出魔神終有一日會突破阿鼻地獄,卷土重來,他把摧毀魔神的重任交予四名弟子後便進入東萊山長眠。

即使呆在惡靈蝕魂浴火摧骨的阿鼻地獄,孤寂或是痛苦對於魔神來說從來都不存在,他集萬物惡靈,渾濁邪氣降臨,自誕生那天,他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毀天滅地”。

神魔大戰近萬年後,魔神沖破阿鼻地獄。不出所料,他出來便向天界發起挑戰,然而窮奇、渾沌兩大魔獸和其他妖魔在那場神魔大戰後都被收押在鎮魔塔內。奎秂上神的四名弟子不負師命,三位修得神尊,一位修得上神。魔神在感應曾被自己遺落天地的三粒神珠時,卻只找回一粒,想要再次擁有毀天滅地那般強大力量,就必須集全三粒神珠,宣戰之後他先回魔界一面調息元氣,一面找尋剩餘兩粒神珠。

就在神魔二界僵持階段,北邊姑灌山頭天綻霞光,幾縷暈紅的光線圍繞整座山脈游移,拂陽抱著剛生下的幼嬰送到疲憊無力的焰紜面前,焰紜伸手觸摸女兒的臉蛋,嘴角挽出一抹弧度,然而才一會兒,她的笑容滯了滯,眉心有淺淺的皺痕。

拂陽一手抱著女兒,一手輕撫焰紜的額發,安慰道:“紜兒,孩子終是生下來了。你說,給女兒起什麽名字好?”

焰紜轉頭望向窗外艷霞籠罩的天空,喃喃:“拂夕,就叫拂夕。陽,還記得我們初遇那天,夕陽也是這般美好……”

“嗯,拂夕。”拂陽對著女兒笑了笑後吻了吻她的小臉蛋。

“陽,動手吧……”字字清晰,卻掩飾不了她的疲憊和痛苦。

拂陽面色一滯,望著拂夕的眼中顯出遲疑和悲傷。

焰紜凝視女兒,淚珠滾落,眼裏卻透著堅毅,“動手吧……封住它,即便永遠做一頭狼,也好過……”埋下頭,雙手拽緊了棉被,兩行淚滾落在胸襟上。

拂陽痛苦地閉上眼睛,伸出左手,幻出一輪透明氣障,弱小的嬰兒被包裹在氣障中,浮上半空,焰紜直起身子,盤膝而坐,與拂陽一起將拂夕體內的某股力量封住。

約莫一個時辰,兩人將封印隱藏,焰紜再也支撐不住倒下,拂陽接住她的身子,舉手拖住墜落下來的拂夕,拂夕化作一頭狼幼崽,雪白的毛發,螢綠的瞳孔,縮在一團棉布裏酣然大睡。

拂夕十歲,身邊一起玩耍的夥伴經常取笑她,說她長得狼不像狼,狐不像狐,和小狗相差無幾,惡劣的就當著她面直接叫她“小狗”,比如術古影安,每次喊得最大聲的就是他。

術古影安是姑灌山狼族族長的孫子,母親是神尊城閣的女兒城渃,城渃與當時妖王兒子意外邂逅,墜入愛河,生下影安。

影安的爺爺為保家人,與天神對抗,然而誰知虎王趁機作亂,對妖王之位虎視眈眈。面對內憂外患,影安爺爺只好帶著家人在一些忠誠侍衛的護衛下逃避追殺。影安父親之前已被城閣打成重傷,長久無法治愈,最後慘遭虎王吞食。那時影安才三歲。

焰紜曾是影安爺爺身邊的祭司,找到他們後將其帶入姑灌山,姑灌山本是無名小山,又有焰紜和拂陽一同封印的結界作為保護,此後很長時間城閣或是虎王都未再追來。以為終於告別噩夢,哪知日子才安定下來,母親卻將自己所有法力封存在他體內後也隨其父而去。影安身邊的親人只剩下爺爺。

影安比拂夕大三歲,平時有兩大嗜好,吃羊肉和嘲弄拂夕,習慣把拂夕的痛苦視為自己的快樂,而拂夕也視之為最頭疼的冤家。

影安和拂夕一起長大,彼此的家只隔了一個小山坡。拂夕三歲以前的時光大部分都是在和影安搶皮球中度過。三歲以後拂夕不玩皮球了,改玩撲蝶,影安就把她預備撲,正在撲,或者已經撲到手的蝴蝶全部吃了……

狼族以食肉為主,而拂夕自生下來,除了喝奶的日子外幾乎都在吃草,偶爾也會吃白菜和胡蘿蔔,因為自己的食好,拂夕特別待見山羊和兔子,這也成為和每天至少吃兩只山羊的影安互相鄙視的根源之一。

拂夕在狼族生活十餘年,還是狼身幼期,而影安生下來就是人形,十歲以前一方面為了更方面欺負拂夕,另一方面是從小體型過胖,變成人形不方面行事,所以影安大部分時間都化成原形。而十歲以後影安在爺爺的督促下開始修行,居然開始消瘦下來。

拂夕更不服氣了,這家夥小時候胖的跟個皮球似的,沒想到最後修成了個俊美少年,是狼族長相最美的家夥。每天一群不知從哪裏蹦跶出來的各路妖精,躲在他屁股路後面一副花癡模樣冒著星星眼,而那些花癡者瞧見她時卻又是一副蔑視傲慢的姿態。

悶悶地下山去找鮮草,她決定吃更多的草使自己壯大起來,總有一天要將影安踩在腳下當皮球踢,哼——

姑灌山冬夏有雪,只有春天才生長植被,每至冬夏拂陽會出遠門給拂夕帶食物,而拂夕自己偶爾也會偷偷溜到不遠的湖灌山吃草。

拂夕來到湖灌山約莫半個時辰,狼肚子脹得圓鼓鼓,打了個飽嗝,又去湖邊喝水。舌頭在水面上添了兩下,然後滿足地擡起頭,長嚎一聲。此時天空暈染著一層薄薄的暖色光,雲霞時卷時舒,好不愜意。

強大的氣流猛地掠過,“啪”地一下,濺起的水花形成水墻沖上岸,待從驚嚇中恢覆意識,拂夕已像剛從水裏撈起來似的,原本雪白茸茸的毛發緊貼著身子,狼狽落魄之餘,倒是把她嬌小的狼身勾勒出來。

甩掉身上的水珠,瞳孔漸漸熒綠,再次擡頭,只見山頂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它尾巴若巴蛇般巨長,巨大的四爪屹立山石,其外殼有魚身一般的黑色鱗片,眼睛比饅頭更大,透出褐色的光……這是什麽東西?以前可從來沒見過。

那個奇怪的大物雙目緊緊盯著前方,那地方正是姑灌山。

感覺到有什麽異常,拂夕低下頭,只見草叢裏許多螞蟻成群移動,再環顧四周,老鼠,猴子,兔子,螳螂……都逃命似的背離湖灌山而去。

拂夕隨手逮來一只老鼠詢問,老鼠一邊掙紮一邊忙著道:“你沒有感覺到嗎,這裏突然有了很強的魔氣!是魔神,魔神來了!快逃啊——”

魔神?拂夕松開手。

好像什麽時候聽說過,是什麽時候呢?想到了,一次在父母房間的窗外經過,聽見父親提起。拂夕清晰記得當她瞅向窗戶裏時,母親臉上浮現著她從未見過的愁容與哀傷。

魔神……拂夕看過去,它已闔上眼睛,面容安詳沈靜,微風從山頭吹來,周身都是鮮草的清香,天邊夕陽西下,在山頭留下最後一束紅艷的光暈……其實它看上去好像並不壞,拂夕這麽想著。

魔神驀地睜開眼睛,兩道褐色精芒射向拂夕,拂夕嚇得癱在地上,那一瞬間從它身上散發出的震懾力又豈是拂夕這只小狼能夠抵得住。

拂夕爬起來,撒開四肢就向姑灌山跑去。

感覺頭頂有什麽東西,她邊跑邊將頭上的東西拿下來瞅瞅,是一顆閃著銀光的種子,她握住種子跑回姑灌山,正巧看見爹爹騰雲而來。

拂陽看見她,緊蹙的眉心逐漸舒展,他把拂夕抓到雲上,然後向族落飛去。

拂夕將種子遞到拂陽面前,問這是什麽。拂陽攤開手掌,將豆大的種子置於手心。種子忽然從手掌上跳開,在雲上化成人形,是個女童,模樣大概三歲左右。拂夕見了立即樂起來,擡起前肢歡呼雀躍,險些從雲上掉下去。

化成人形的種子用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她們,突然抱住拂陽的大腿直呼“爹爹”,拂夕整個人怔了,爹爹什麽時候還生了這家夥,哼——

拂陽撫了撫女童的頭,聲音輕柔:“你叫什名字?”

“沙華。”

拂陽眼瞼微收,似乎明白了什麽,他看了看在一旁悶聲不出氣的拂夕,然後對女童笑了笑說:“沙華,以後我就收你做女兒,可願意?”

拂夕吃一驚,父親要收她做女兒!父親一定是嫌她沒用,怎麽也修不成人性,而這家夥隨便一變就是人樣,父親有新女兒了,父親不要她了,嗚嗚……她要找母親去!拂夕緊緊拽著雲朵,恐慌地盯著拂陽,生怕他把她從雲朵上扔出去。

“姐姐!”沙華朝拂夕甜甜地叫道。

什麽?姐,姐……一股莫名的熱流湧上心頭,緊繃的身體瞬間松軟下來。

“姐姐——”沙華抱住拂夕的狼頭,呵呵的笑著,粉嫩的臉頰摩擦著拂夕雪白蓬松的毛發。

“妹,妹?”拂夕試著叫,“妹妹——”其實很早以前她就幻想過自己可以有個兄弟姐妹陪在身邊,和她玩耍。現在她有妹妹了!拂夕興奮地跳起身,將沙華撲倒……

拂陽看著拂夕開心的模樣,嘴角挽起一抹淺笑。

拂夕,無論爹娘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好。

也許有天你會知道,但我不希望有這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

你們的支持是我碼字最大的動力,謝謝謝謝~~~~~!

第二回

白雪紛紛揚揚。每座山坡都累著一層厚厚積雪,猶如換上的新毯,視線所到之處皆是銀裝。

狼族生活在山頂,雪花從深不見底的谷底飄來,夾帶著風刮過的呼嘯聲。

姑灌山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下雪,白雪對於狼族來說是生活的一部分,並不稀奇。然而那一日,姑灌山頂的銀裝卻染上了另一種顏色,這顏色像是生來就被詛咒一樣,摧毀了這裏的安謐。

自從沙華來後,拂夕身邊多了夥伴,每天耍得很開心,雖然偶爾也會因為積雪堵住小路不能溜到附近山上吃青草而有點小憂傷。

那天,拂夕不顧大雪,打算從積雪上翻越過去,卻在半路,轟地一聲巨響,四周雪山崩塌,拂夕正要擡起四肢急忙逃竄,只見兩只巨型黑爪從天而降擋住她的去路。

咽咽口水緩慢擡頭,是個黑色的龐然大物,像個長腳的巴蛇,不,比巴蛇要大,那雙饅頭般大小的褐色眼睛逐漸逼近,拂夕渾身不自覺的顫抖,一面神情極度戒備地盯著他,一面又故作堅定地站穩。

只見黑色大物的長須就要挨近她時突然一只黑色大爪勾住拂夕的腋下,將其懸在半空。那雙恐怖的褐色瞳孔鎖住拂夕白毛茸茸的胸口,然後便見一直沒什麽動靜的嘴巴向一邊扯了扯,那抹嘴角勾出淺淺的弧度,看在拂夕眼裏有說不出的詭異和恐怖。

山谷的冷風襲來,拂夕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唾沫星子濺在大物的眼睛裏。拂夕打完噴嚏後立馬用爪子捂住臉,像是知道自己犯下彌天大錯即將受刑一樣悲壯。少頃,不見動靜,以為逃過一劫,放下爪子尷尬地咧開嘴,誰知一陣天旋地轉,大物勾住拂夕腋下的手指像轉手絹一樣將拂夕的身子旋轉起來,然後將她扔在一邊,轟地一聲從天空消失不見。

拂夕趴在地上,搖晃著腦袋,尚未從暈眩中回過神,又是一陣狂風嘶鳴,拂夕向天空望去,然後使勁地揉揉眼睛。沒看錯,天空中有好多身穿盔甲,手拿長戟的兵將,再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之前的大物已被拂夕拋到腦後。現在拂夕心下只剩擔憂和焦慮,她瘋狂地向原路奔跑,眼裏只有那白雪皚皚的山頂。

寒風凜冽,每一寸皮毛都像被尖銳的刀子從旁割過,盡管道路險阻,那短小的四肢卻一直在積雪中倔強地奔跑。

強烈的不安在血液裏流竄,她要再跑快一點,再快一點,在她的前方似有一扇生死門,而她必須通過它。

終於抵達山頂,天空又出現了那些盔甲兵將,他們正乘著雲朵離去,拂夕猝然一顫,瞪大雙目,在那群盔甲兵將中他看見了爹娘的背影,即使很遠很小,她也能辨得清。

拂夕又撒開四肢向爹娘的方向狂奔,然而他們的身影早已在空中消失不見,拂夕被腳下的樹枝絆倒,從山坡上摔了下去,最後將拂夕救上來的是影安的爺爺。

他告訴拂夕,拂陽的故鄉出了點事,焰紜陪他一同去看看。

“為什麽不帶我一起去?”

族長摸了摸拂夕的額發,沒有回話。

“族長,爹娘什麽時候回來?”拂夕睜著圓而螢綠的眼睛,淚花在裏面打轉,神情急切焦慮。

族長怔了怔,撫在拂夕額頭上的手微微顫了顫,“過段時間就會回來。”

過段時間麽?這段時間有多長?然而拂夕再次追問時,她在族長眼裏看到的卻是她那時還不能讀懂的神色。

“嗯。我知道爹娘很快就會回來,他們會很想念拂夕,還有沙華……”即使看不懂族長的表情,但拂夕堅信爹娘很快就會回來找她,她努力地挽起笑容,向小屋跑去。

然而連族長也不曾料到,天兵天將沖破姑灌山結界的這一夜,曾經篡位的虎妖,當下的妖王帶著他的一眾妖將沖上姑灌山,想要完成當初未完成的任務,斬草除根。

刀劍廝殺,火光繚繞,各路妖怪揮斬著大刀向狼族族民身上砍下,就連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幼童和懷有身孕的婦人都不放過,他們齜牙殘暴,可以無視一切求饒和哭喊,仿若殺人就是樂趣,他們一直樂此不彼。

爹——娘——你們快來啊——快回來啊——快來救救大家——拂夕和沙華抱在一起,趴在倒塌的木板後恐慌地哭泣。

遠處,族長變身成一匹灰色的大狼,與一頭滿口血漬的老虎廝殺一起,像血一樣妖艷的火光幾乎模糊了她的眼睛,在那白與紅誓死纏綿的黑暗地帶,看不清是誰被壓制在雪地上奄奄一息。

“爺爺——”

是影安恐慌焦急的叫聲。拂夕看見影安不知從何處奔跑出來,手裏握著一把匕首,直撲老虎身上。然而不等他刺下去老虎反身一巴掌將其拍飛,影安爬起來,不顧身上的傷口,打算再次襲擊老虎。

谷底大雪呼嘯而出,任憑大雪潔白無瑕寒冰徹骨也遮蓋不住四處流竄的鮮血,澆滅不了越燒越旺的大火。

拂夕將變回種子的沙華藏入毛發裏,從木板後跳出,向族長的方向奔跑過去,直直撞擊老虎身上,她用鋒利的爪子和牙齒撕扯著老虎的眼皮。

虎妖正凝神要一掌解決族長,卻不料又飛來一只小狼,上來就咬爛了他的眼皮。怒氣高漲,打算先挖了這小狼的狼心再說,突然背後中了一刀,那一刀似乎只是給老虎饒癢癢,他並未在意,繼續掏狼心。

“笨蛋——”拂夕在生死間聽見一聲驚叫,是影安的聲音,只有影安經常這樣叫她。

虎妖的利爪刺進了拂夕的胸口,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震驚了,在老虎準備把利爪再進入一些的時候,一道強烈的金光從小狼胸□□出,虎妖同時被震開幾裏外。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躺在地上的族長,他變回人形,艱難地爬起來,望了一眼大火焚燒已成廢墟的族落,然後帶著影安和拂夕從後山逃走。

一口氣跑出姑灌山,再繼續逃跑時拂夕和影安都已分不清是什麽地方,只有四周像魔爪一樣伸展的枯枝,幽暗的天空和稀稀落落的雪花。

“噗——”跑到河邊,族長突然倒在一棵樹上,吐出一口鮮血。

“爺爺——”“族長——”兩人紛紛驚叫。

族長撐住一口氣看向他們,眼神註意到拂夕胸口上的傷口,那些傷口正快速地愈合,兩人順著族長的視線看過來,也被這一情景怔住。

“是沙華。”族長向拂夕頭上看去,只見拂夕毛發裏有一道豆大的紅光隱約閃爍。

“小華?”拂夕將毛發裏的種子握入手中。

族長捂住傷口,咳了咳道:“原來如此。拂夕你胸口的傷是沙華幫你治好的……”似有話還要說,卻只是提起一口氣將四周的樹幹劈斷,隨即念咒將劈斷的枝幹變作一條小船,“你們帶著沙華坐船快逃!”

拂夕攤開掌心,向族長急切地說:“既然沙華可以治傷,讓她先給族長治傷……”

“不!”拂夕的話被族長堅定地止住。族長望向遠處茫茫白雪中那一處刺眼火光,無力地搖搖頭,“你們快走!快走——”

“爺爺呢?”

族長最後一次抱住孫子,眼淚朦朧:“安兒現在都比爺爺高了,你要學著照顧自己,爺爺很想念安兒的父母,爺爺想去看看他們現在生活的好不好,爺爺要安兒活著……”

“爺爺……不要!我要和爺爺在一起,爺爺去哪,我就去哪,不要,不要連爺爺也不在安兒身邊……不要——”影安緊緊拽住族長的衣服,怎知下一刻忽地一陣風,影安和拂夕都被他一掌送上了小船,小船在掌風的驅使下,快速離開岸邊。

“爺爺——”“族長——”

“安兒,你要保護拂夕和沙華——”

最後一句叮囑,老人再也撐不住靠著樹喘息,不過片刻,林間的枯枝突然唰唰地顫動起來,劇烈的地震後一只五彩大鵬降落下來,老人噙著血漬的嘴角挽起一抹苦笑,隨後艱難地轉過身來,道:“是你……”

不知小船漂離了多遠,他們已經看不見族長的身影,然而無論小船多麽不受控制地背離岸邊漂移,影安和拂夕都在拼盡全力,使它靠近岸邊。

小船的術法束縛終於消失,影安和拂夕也盡全力讓小船靠上岸,影安化成狼身,和拂夕一起憑直覺朝族長的方向狂奔,他們不顧腳下蠢蠢欲動的蛇蟲,不懼周身奇形怪狀的飛鳥,只想快些找到族長,那種巨大的擔憂和對生離死別的恐懼都在兩人身上滋長。

這條路仿佛跑了很久很久,每次以為快到了卻怎麽也看不到族長的身影。終於見到的時候,卻見族長已化成狼身,倒在荒涼的土地上,雙目圓睜,望著的是他們之前離去的方向,只是雙眼再無光彩。

“是誰——”影安一陣嘶吼,隨即兩人都發現了遠處天際間一只逐漸消失的五彩大鵬,大鵬身上隱約站著一人。

當初親眼見父親被打成重傷,那時影安雖小,卻已將五彩大鵬和那站在大鵬的人死死印刻在了腦海裏,

“城閣!是城閣,你個王八蛋!”影安吼叫著跪在地上,抱起爺爺的屍體止不住的痛哭。

族長……拂夕跌坐在族長身邊,用狼頭拱著族長的頭,似乎族長會在下一刻被她叫醒。忽見族長頸項間有一條長長的劍痕,顯然是致命的傷口,然而卻不等兩人再檢查屍體,族長的屍身漸漸虛化。

“爺爺——”影安大叫著,再伸手想抓住什麽,族長的狼身卻化成一縷青煙,伴隨老人一句微弱的傳音:“不要報仇。”最後全都消失不見。

拂夕怔住,淚水不斷湧入血跡斑斑的毛發裏,到底是誰要對族長下這麽狠的殺手,記憶裏族長是個表面嚴苛,卻對晚輩十分寬容的老人。狼族族人雖然以食肉為生,但母親說這是狼生下來的本性,不是他們的錯,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殘忍地毀了一個村子,毀了族長。

拂夕仰起淚水滿面的臉,枯枝外的天空幽暗陰森,仿若一個能將人吞噬的黑洞,離開了從小生活的姑灌山,腳下的土地又是什麽地方?沒有爹娘,沒有族長,沒有族人,她和影安以後又能去哪裏……

她又看向自己的身子,知道自己身上大部分浸染的是族人的血,是那些曾經和她生活在一起,一個個熟悉的身邊人的血……淚水成串湧落。

“救命啊——救命啊——”

一個腿受傷的柴夫屁股尿流地往這邊過來,沈浸在悲痛中的兩人本無心理會,卻見那個柴夫身後跟著一些奇怪的人,不,根本不像人,他們寬大的黑衣下不見雙腳,身子時實時虛,披散的亂發間,臉一直在潰爛,血肉扭曲的面上不見眉毛鼻子,一雙眼睛呈土黃色,卻暗淡無光,沒有嘴唇,只有一對露在外面的鋒利獠牙。

“過來了過來了……救命啊——啊——”那些怪物漂移得很快,眨眼間已將柴夫包圍,無數雙手瞬間將其撕碎,隨後只見怪物捧著自己扯下的食物面無表情地啃咬。

拂夕嚇得癱下,影安立即意識到危機,小聲道:“快走!”

拂夕站穩四肢,跟著影安逃跑,卻在回頭時看見,那些怪物似乎感應到更鮮美的食物,紛紛丟下手裏的肉骨,正朝他們追來。

近了,那些醜陋恐怖的怪物逐漸靠近,兩人今夜體力消耗太多,已然疲憊,速度都在減慢,然而那些怪物卻只快不慢,和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

跑著,拂夕想到什麽。

小時候娘見她太調皮就用鬼怪嚇她,說過深山中的怪物都喜歡靠血腥氣追捕獵物。娘當時雖然說的簡單,但她真的被娘嚇唬到了,甚至以致那之後的好幾天她都偷偷鉆進爹娘的被窩裏睡覺。

“影安!”

影安聞聲回頭。

“他們是嗅到了我們身上血的氣味才追來的。你快跑,我來引開他們。”拂夕急切地說。

“笨蛋!”影安一聲咒罵,“你要引開他們給他們吃掉嗎!笨蛋!”

“不說了,他們快要來了。你快跑——”說罷拂夕便止住腳步,四肢並用爬上旁邊的樹,“看什麽看,你快跑,你答應了族長要活著,快跑啊影安——”

影安頓了頓,又想起族長臨終前的話便又向前跑去。眼見影安越跑越遠,而怪物逐步靠近,拂夕抱住枯枝,身子禁不住地顫抖,心裏不斷念著爹娘你們快點趕來。

爹娘一定會來的,他們不會不顧拂夕。是的,一定會來……

怪物已至樹下,感應到血的香氣全部停了下來,將樹圍了幾個圈,拂夕害怕地緊緊抱住枯枝,身下是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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