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酉時, 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格外早，夕陽西沈，月上枝頭，月光灑落在銀裝素裹的世界裏，呈現一片肅然的靜謐。

六壬陵宗門口，石柱前，一道身著白衣白衫的身影仿佛與漫天的雪色融為了一體，看上去似乎在等候著人的到來。

不遠處的蒼翠松樹上壓著厚厚的一層白雪，一陣凜冽的北風呼嘯而過, 樹枝微顫，“嘭”的一聲，打破了靜寂, 落下一枝丫的積雪，砸在皚皚雪地裏, 形成了一座小雪堆。

正在此時，兩道身影從遠方而來, 不一會兒，衣袂飄飄的兩人禦劍而下，落地走向白衣青年。

季無憂和寧卿陌對玄燭作輯，季無憂出聲道：“久等了。”

玄燭見到他們後，連忙道：“季道友, 寧前輩，請隨我來。”

季無憂看到玄燭臉上不再掩飾的急切，便明白——囚元血幡被魔尊調動, 玄燭先前設下的禁制無法即將控住不了囚元血幡了。

昨日，玄燭在無憂山告訴季寧二人，屠道宮將在兩日後攻打六壬陵，而之所以讓他們提前一天到達，是因為他發現囚元血幡已無法再被他所操控。他原本想將囚元血幡帶去無憂山，可這件極品仙魔器的力量實在是太過霸道嗜血，當他恢覆記憶之後，魔尊似乎就知道了此事，立即切斷了他與囚元血幡之間的聯系。

以至於從昨日開始，囚元血幡便不再聽玄燭使喚，而且只要他一接近，還會受到反噬。

好在魔尊曾經為了讓玄燭能夠使用囚元血幡，給它施加了一定限制，如今魔尊人在魔界，囚元血幡暫時還無法掙脫玄燭法力的禁制。然而，兩個時辰前，囚元血幡吞噬陣法的力量不斷增強，玄燭已有心無力。

無可奈何之下，玄燭只能將囚元血幡困在六壬陵後山的一處山洞內，此山洞內有著建派以來各種困陣，足以禁制囚元血幡一時半會兒。當他告訴季無憂二人後，是希望靠著他們散仙的修為，加固囚元血幡周圍禁制的。

其實在找季寧二人之前，玄燭也找過褚樂音，而也是褚樂音告訴他，他雖然是陣法大師，但如果單純以修為來論的禁錮陣法，還是找季無憂他們更能幫上忙，畢竟誰讓他們是散仙。

玄燭告訴季無憂褚樂音說的話時，季無憂內心腹誹，這話聽著像是恭維，但按照褚樂音的說話習慣，絕對是在懟他。

正是因此，季無憂和寧卿陌舍棄了得之不易的二人時間，提前一天趕到了六壬陵。

一路無話，前往後山的路上，季無憂和寧卿陌傳音交流著。

季無憂頗為感慨道：[如果我沒入魔過，這些事也一件件發生了，或許我會重新以玄燭的名義回到六壬陵吧。]反正絕對不會以玄淮的名字。而也正是因為入過魔，讓他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是玄燭，就算有了玄燭的記憶也不是，所以才做回了自己的季無憂。

作為局外人，他看原身陷得太深，卻也知道如今已是玄燭能做到最好的地步了。

寧卿陌道：[或許？]

卿陌你可真會抓重點。

季無憂連忙道：[抑或是我不管這些事，陪著你。]

[這需要思考？]

季無憂感覺到寧卿陌傳來的信息裏有威脅的意味……

[那我肯定選擇後者。那麽多煩心事我才不想操心，還是陪著你最開心。]

季無憂轉頭看想寧卿陌望著前方的側顏，寧卿陌正巧在這時也轉頭看向他，一眼便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點點笑意。

他喜歡和寧卿陌說這種偶爾逗趣的情話。

威脅什麽的都是假的，但述說的情意卻是真的。

等二人從茫茫白雪中走到法力波動強烈的山洞前時，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正站在風雪中，看到他們後，向他們頷首。

竟是玄真。

玄真的精神並不好，看上去甚是憔悴，他對季無憂略有歉意道：“上次之事非常抱歉。”

季無憂擺擺手：“沒事。”不過大度也僅僅這麽一瞬間，“玄真，有些話本來輪不到我這個外人來說，不過我這人越活越覺得什麽事情還是說出來最舒服，所以也不藏著掖著了。你還記得上次你與我說的話嗎？”

玄真似是沒想到季無憂會與他說這麽一連串的話，有些楞怔。

“你與我說，六壬陵是讓我們獲得了新生的地方啊，如果不是六壬陵，不是師父，我們怎會有這一天，怕不是已都在街上餓死了。如果六壬陵就此毀在我們手上……我們如何對得起師父。”季無憂言辭淡淡，但在這一刻，卻似清晨的鐘鳴激蕩在半夢半醒的玄真耳中，“當時你把這些話送給我，而今，我把這些話還給你。”

語畢，季無憂牽著寧卿陌率先進入了洞內。

玄燭跟在兩人身後，進洞前，看了一眼站在洞口旁的玄真，發現他仍然處在渾渾沌沌的狀態，他心有戚戚，一語不發，也跟著走了進去。

季無憂和寧卿陌一進入洞中，看到不斷沖破禁錮，蠶食禁錮陣法的囚元血幡後，瞬間明了了他們也只能暫時性禁錮囚元血幡，無法真正的斷絕它與魔尊之間的本命契約感應。

而在魔修與魔器方面更有資格評說的寧卿陌先開了口，先是說了和季無憂所想相差無幾的話。

之後，又道破了關鍵：“就算將囚元血幡禁錮在此處，如若魔尊來到了人界，即便他被人界的法則所壓制，也只要一個召喚，它便會突破禁錮回到魔尊手裏。”

聞言，玄燭並沒有多少驚訝。

這是他早就知道的結果。

只不過，還是希冀季無憂和寧卿陌兩個散仙出手的話是否會有反轉，畢竟，如果也只能靠他們了。

算起來，在他成為寧卿陌的年歲裏，與殷血獨相處的時間最久，也正是如此，他格外清楚殷血獨的強大，如果沒有法則的壓制，他們對殷血獨而言便是螻蟻。

那如果是被壓制了實力的魔尊使用了這麽一件極品仙魔器對付眾人，大家又是否還有活路？

季無憂和寧卿陌何嘗不明白玄燭的想法，在有些壓抑的氣氛中，他們對視一眼。

不需言明，確定彼此心中一定有了同一個決定。

季無憂還是安慰了一下玄燭：“如果殷血獨真的從魔界前來，至少我和卿陌會憑我們兩人之力，拖延一陣，讓囚元血幡無法第一時間回到殷血獨的手中。當然，想得美好一些，如果他不來，那囚元血幡也就無法脫離禁制了。”

季無憂讓玄燭先回門派處理事務吧，這裏留他和寧卿陌看顧就夠了。

玄燭知道這是自己又被當成燈泡催趕了，很是識趣地告辭先行離開了。

走出山洞時，他看到仍舊站在外面，肩頭落了一身雪的玄真。

青煉還未死去時，玄真稱得上仙風道骨，等他死去後，玄真仿佛失去了人生的寄托，顯得老態龍鐘。其實，檀蕊死時，玄真的狀態還要差，只不過在意識到還有一個侄子需要他照顧後，便打起了萬分精神，再也沒讓自己沈溺在頹喪中。

玄燭知道，玄真一直都透過青煉看著他的檀蕊，而如今，關於檀蕊的一切都消失無蹤了。

不過季無憂適才的一席話似乎讓玄真清醒了不少，至少眼裏有了神采。

“大師兄，他們……”

“季道友和寧前輩在施法加固禁制陣法。”玄燭走到玄真身邊，在與他擦肩而過之時，沈聲道，“玄真，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玄真卻一把抓住了玄燭的手腕，只聽玄真聲音顫抖道：“大師兄，是我先前太過執著了。如今，玄字輩只剩下我們兩個師兄弟，請讓我……請讓我跟在你身邊。我不想、不想讓六壬陵毀在我手裏。”說到最後，已有些啜泣之聲。

玄燭聞言，緩緩轉身，他拍了拍玄真握住自己手腕的手背：“六壬陵不會毀在你手裏，六壬陵不會毀在任何人手裏。”而後，他嘴角微彎，微微一笑，“玄真，所有弟子已經聚集在大殿內了，你作為掌門，是否應該同他們說些體己的話？”

除了待玄淮、玄瑩之外從來都冷冰冰的玄燭，以玄淮的模樣露出了玄淮還未坐上掌門之位時的溫和笑容。

玄真看著玄燭臉上的笑，雖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變化成二師兄的大師兄，然而在短短的一瞬間，他差點以為玄淮真的站在眼前，並未死。

將這些多餘的思緒清除後，玄真點頭道：“師兄，我們走吧。”

……

一天一夜後，當第一縷朝陽從東方升起，陽光灑向積雪，亮起點點晶瑩。

因囚元血幡本身便具有破壞陣法、封印，囚禁魔修元神的能力，所以當合季寧二人感到陣法中仙魔器的破壞力不斷增強時，寧卿陌道：“殷血獨果真從魔界來了。”

季無憂心想，這殷血獨真是執著過頭了，好好的一界之主不當，趕到人界要受法則壓制之苦不說，還要攻打一個對於在魔界的他而言，彈指一揮間就可以滅掉的宗門，這執念是有多深啊。

寧卿陌曾說，殷血獨並不是對他情根深種。

起初季無憂還不了解這句話，但後來看過了那段記憶，季無憂總算明白為何了。

因為殷血獨的眼中沒有任何對寧卿陌的深情，那種明確的占有欲，仿佛是將寧卿陌視作了突然發現的寶藏，想要獨自收藏起來。且因為無法得到，所以生出了執念。

然而，就像曾經寧卿陌和談陽羽等人來到人界一樣，雖說有法則的壓制，可本身的實力還是會比真正大乘期的修士要高強。而殷血獨作為魔尊的實力，來到人界即便會被壓制到大乘期，但若是真的與大乘期修士對比同一招式，威力卻是無法比擬的。

他和寧卿陌都明白，他們確實可以繼續加固陣法，讓殷血獨一時無法奪回囚元血幡。可就算沒有這件仙魔器，只要殷血獨一出手，六壬陵又哪有可與他匹敵的對手。

“卿陌，既然他來了，那我……”

季無憂並沒有說下去，因為這是這一天一夜裏，他已和寧卿陌說好的計劃。

“我先慢慢停手。 ”如此說著，季無憂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法力，雖然知道這人在面對更痛苦的事情也可以面不改色，根本不可能在他臉上探究出什麽，但他轉頭看向了寧卿陌，問道，“可以嗎？”

因施出的法力越發強大，寧卿陌一身紅衫烈烈，他對季無憂道：“你且去吧。”

季無憂深吸一口氣，在離去之前在寧卿陌側臉上落下一吻：“卿陌，加油。”

一聲音調上調的“加油”讓寧卿陌彎了嘴角。

當季無憂離開之後，寧卿陌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恢覆了冷寂之色，調動全身的修為，手上法訣光華乍現，光彩奪目，繼續抵抗著囚元血幡與魔尊之間的契約聯系。

******

卯時，天光還未亮，季無憂來到六壬陵大殿門口時，一眼望去，已經站滿了人。

大型的平臺之上，大約有千人以上，這千人修士修為皆在可以禦劍的金丹期以上。

今日他換了一身竹青色衣衫，顏色清爽，換回了自己的容貌後，站在一眾顏值出眾的修士裏，實在有些黯然失色，不過他卻極為喜歡這種隱於人群中的感覺。

玄燭之前說過，為了六壬陵的將來考慮，金丹以下的修士他早已讓人帶離了六壬陵。說出這件事時，玄燭並未因或許失敗的可能而焦慮，他的神情是冷靜自制的，儼然一派身為宗門大家長的氣概。

玄燭變化的玄淮與玄真正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六壬陵的六位長老站在左側，莊嚴肅穆。

間或有一些弟子上前詢問事情，玄燭隱藏了魔修的氣息，站在玄真的右後方，看著玄真處理事務。

玄燭說的沒錯，在場的所有修士沒有一個有他超越了大乘後期修為的能力，這也是他能夠完美隱藏氣息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還要得益於他此刻腰間攜帶的一塊玉佩，此塊玉佩上有褚樂音布下的隱藏起息的陣法，只要有玉佩在，玄燭也不用怕被人發現魔秀的身份。

再看玄真恢覆了的仙風道骨，看來是想明白了，也不枉費他啰嗦了一次。

季無憂感慨著，也感覺到了一抹熟悉的氣息。

茫茫人海中，他一眼鎖定了穿著一身紅衣的女子。

女子在知道他發現了自己後，朝他吐了吐舌頭，然後和旁邊的弟子說了一句話便瞬間來到了他面前。

那些弟子的面孔都挺熟悉，看到季無憂後，紛紛朝著他揮了揮手，並沒有朝他蜂擁而來。

紅衣女子，也就是澹臺嫣一臉喜色地欲打招呼，然後像是發現了一個問題，朝著季無憂左右兩邊看了看，疑惑道：“卿陌怎麽沒和你在一起？”

一日前，季無憂渡劫成功的時候，和寧卿陌一起通過傳音石告訴了澹臺嫣、楚子拾他們倆劫後餘生的事。當時，兩人在身處紅袖坊，從傳音石那裏傳來的聲音好不開心，還說之後要聚一聚。結果沒想到，他與澹臺嫣倒是在六壬陵先再見了。

季無憂道：“卿陌有事要處理。”

澹臺嫣楞了楞：“都這個時候了，卿陌絕對不可能放你一個人過來這邊，他是在處理何種要緊的事？”說到要緊的事，一張俏臉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了。

季無憂傳音給澹臺嫣，簡單的說了下寧卿陌在應付囚元血幡之事。澹臺嫣全程嚴肅臉的聽完，柳眉微蹙道：“那真是辛苦卿陌了，他一個人真不要緊？”

“他可是寧卿陌。”季無憂屈起食指，輕輕彈了一下澹臺嫣的額頭。

澹臺嫣捂住額頭，瞪了季無憂一眼，好似在說“瞧把你能的”。

“說起來，你怎麽來這裏了？”

“除魔衛道。”澹臺嫣正氣凜然地做了一個殺伐的姿勢：“自屠道宮出現後，被他們那些魔修所殘害的修士太多了，即便很多是小門小派的弟子，可也都是人命啊。現在他們都囂張到眼鼻子底下了，我自然要出一份力了。況且，你也知道，我的天劫百年之內肯定會到來，通過此次的戰役或許可以積攢不少福報呢。”

季無憂倒是不擔心澹臺嫣的自保能力，先不說她的修為，光是她各種奇遇中收集到的異寶就有不少，此次面對魔修，應該輪不到他擔心她的性命之憂。

如此想著，季無憂給澹臺嫣比了個大拇指：“女中豪傑。”

“那是。”澹臺嫣被誇得美滋滋的，叉腰挺了挺胸。

看在季無憂眼裏，覺得此時的澹臺嫣完全不似活了幾百歲的修士，就是個小姑娘。

“那你呢？”澹臺嫣想起來還沒問季無憂來此的原因，“我當時聽玄……淮說你也來了這裏，特別驚訝，沒想到你一個死宅也會參與這次大戰。”

“我也想做個英雄豪傑，這個回答你可滿意？“

澹臺嫣瞪大眼，一臉不相信。不過她也未再這個話題上深究，然後轉口說起了楚子拾，說他本來也想來，還是她說破了最脾氣，勸說子拾不要冒險過來對敵，等她回去就行。

說起來，面對這種大戰，等待戰場的人回家的親朋好友也著實心酸。

看來此次回去，真的該好好安撫子拾那顆小心臟了。季無憂想起來，無憂山中埋下的成年佳釀又多了一百多個年頭，下次就帶上幾壇酒和卿陌去找子拾他們吧。

“魔兵來了。”

比通報的人更快的是季無憂神識的探知，在與澹臺嫣短暫的閑聊中，他打斷了澹臺嫣的話。

澹臺嫣聞言，收起臉上的嬉笑，正色道：“我回弟子們身邊了，無憂，你且小心。”

季無憂向她點點頭。

不多時，浩浩蕩蕩的魔兵從天邊禦劍而來，黑壓壓一片，完全遮蓋了微微亮起來的天色，如黑雲壓城一般。季無憂只是一眼望去，便發現這些魔兵不可小覷，有一部分是從魔界而來的魔修將士。

在魔兵的最前面，有著一前一後兩道身影。

修能身著黑色戰甲，曾經的怯懦徹底消失了，臉上滿是嗜血的欲/望，似乎對接下來的大戰充滿了期待。不知他用了何種方式，重回魔道僅僅大半個月的時間，竟一連跨過四個境界，步入了魔修的碎虛期，簡直神乎其神。

而殷血獨就站在修能的左前側。

明眼人都看得出，修能是副手，身著鴉青色衣衫的男人是此次屠道宮的領頭人，他氣勢凜然，面無表情地望著遠方站在六壬陵大殿前的修士們，眼中是對螻蟻的嗤之以鼻。

季無憂意識到，就算沒有殷血獨，就算有著人界法則的壓制，這些魔修將士的能力也已經大大勝於在場的這些修真者，這次戰役稱得上“碾壓”兩字。

無需他告知，他相信玄燭也發現了這件事，隨後，玄燭直接將這件事告知了在場的所有修士，沒有絲毫隱瞞，他讓修士們自行選擇去留。

有修士露出了膽怯，想要離開，但不知是誰發出了震天的嘶吼道：“我們不是為了六壬陵而戰，是為了修真界的將來！在這種時候退縮，難道還有顏面回門派嗎？！”

一個粗獷的聲音大聲吼道：“沖啊——！”說著便首先沖了出去。

是六壬陵暴脾氣的懷順長老。

也正是從他禦劍沖向天空之際，只見殷血獨舉起右臂，手掌往前揮動，一剎那，魔兵出動，魔氣與武器交織，以恢弘之勢朝著地上的人而來。

玄燭和玄真皆體表法力流轉，如肉眼不可及的速度禦劍行至魔兵前方，其次是六位長老，而後便是各大門派派來相助的強大修士，澹臺嫣與她的幾名弟子也在其中。

由這些人開始，修士們齊齊祭出自己的本命劍，一個個緊隨其後，禦劍跟上。

千名修士仿若出鞘的利劍，沖向對他們而言格外強大的對手。

所有人皆祭出各種法器，使出全部法力欲抵擋魔修的攻勢。

一時間，天空中各色招式乍現，同時也有不斷墜落的人影。

並未動手，亦可能是不屑動手的殷血獨不知何時離開了戰場，他雙手負後，周身魔氣滿溢，一雙冷眸掃過人海，最終如最鋒利的刀刃一般刺向了站在地上季無憂。

季無憂處變不驚與之對視。

下一刻，他手持墨凝劍，出現在了空中，與殷血獨正面相對。

“寧卿陌在何處？”殷血獨眸光似血，面對季無憂時冷冽的語氣中有著深深的輕視。

季無憂還未回答，他冷嘲一聲，顯然是猜到了寧卿陌在做什麽：“他以為僅憑散仙修為能奈何得了我的血幡？而你，也不過就是一屆散仙，能奈我何？”

一語畢，殷血獨一揮廣袖，滔天魔氣如可怖的巨獸一般襲向季無憂。

這是季無憂從未感受過的強大到令人膽寒的魔氣。

季無憂努力將背脊挺得筆直，使出渾身解數，化解掉殷血獨的簡單一招已讓他知道自己和殷血獨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簡直是王者打青銅！

如果是澹臺嫣在此，大概會吐槽一句，魔尊你這人民幣玩家！你知道這樣是犯規嗎？！我要告客服這人開掛！

“就是你這樣的人殺了談陽羽，讓寧卿陌傾心？”殷血獨仿佛已看到了季無憂即將同其他修士一樣血花四濺的結局，視如敝屣道，“不過如此。”

這時的天空徹底暗了下來，大片大片的飛雪從天際落下，隨之落下的還有一具具軀體，掉落在雪地中時，殷紅的鮮血從屍體上流出，宛如蜿蜒的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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