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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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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我剛看到他時也非常震驚, 因為我的孩子早在我面前亡故。]屬於玄瑩的孩子如今已投胎而去,而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占了她孩子身軀的不知名人物,她迫使自己冷靜,猜測道:[我發現青默的身體失蹤時,怨氣已開始侵占整個寧樂谷,談陽羽所布下的陣法讓怨氣越發凝結,青默的靈魂被燕生先生溫養在妖元內,我顧不了繼續尋找他的身體,只能進入怨氣中, 希望能穩固怨氣的怨恨……或許是某個魔修趁機……]

接下來的話不用玄瑩說明,也不言而喻了。

經過這麽一輪法力消耗,玄燭的元神越發虛弱。這時, 他除了虛弱之外更多的是茫然。

這叫什麽事,而他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或許是——不願意去深想。

他目光望向困於幻陣中的“聞青默”,茫然中, 眼前不禁閃現了從相遇開始十五歲小徒弟的笑與哭,以及五年後再見,小徒弟見到他後臉上純粹的喜悅。

那樣的神情不似做偽,也不可能作偽。

“玄瑩的師兄,我根脈之下的陣眼不知你可有辦法破除?”

玄燭回過神:“找到了陣眼, 破除陣法只是時間問題。”只不過這個陣法比想象的要覆雜太多了,需要耗費的精力也就更多。

此次小徒弟下山,他跟著出來後, 一直有隱隱被什麽事物牽扯著的感覺,陪著小徒弟調息的那三天,他試著用他三腳貓的蔔卦能力蔔過一卦,算出的是否極泰來的結果。

可當他知曉此聞青默非彼聞青默後,忽然沒了頭緒,而從接下那個魔修的任務開始,到後來小王爺失蹤,卻出現在寧樂谷……

更像是有人的刻意而為。

這一刻,玄燭忽然後悔一直專註飛升一途,只為了提升法力修為,卻從沒認真鉆研過演算天道。

像電視劇裏那種仙人掐指一算就可以算出危機和因果,他成了散仙也沒有自行學會。

萬千思緒一閃而過,玄燭暗自苦笑,先將這些想法先放在一邊,自來到寧樂谷後,他被打擊的夠嗆,到了此時,也不會盲目破陣。

玄燭告訴玄瑩和燕生讓他先調息一下。

一炷香後,玄燭呼出一口濁氣,調息結束,再次睜開眼時,感受到法力維持在了三成。

他的大部分法力都放在了維持天羅地網困陣運行,留下三成修為面對破陣,對玄燭而言不出意外,不會有問題。

等準備結束,他站到了槐樹下,沒有馬上動手,終於提出要求燕生解開“聞青默”的束縛,他看這個不爽很久了:“燕生先生能否松開對我徒弟的束縛?”

燕生不知玄燭與玄瑩的溝通,卻在聽到他的問題後,並無多少疑惑,陰啞的嗓音充滿警惕與懷疑,還有他作為先生對占據了他學生身體的那份厭惡:“他占了青默的身體,又可能是魔修,他醒不過來還好,如從幻陣中掙脫出來對我們造成影響……“

然而玄燭沒等燕生說完,便截口道:“放心,他是我徒弟,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影響。放他下來吧。”

[師兄……]玄瑩顯然沒想到這個“聞青默”與玄燭竟是師徒關系,[你與他為何會成為師徒?]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等之後有機會我再慢慢說與你聽。不要擔心,他……是個好孩子。]最後的話,是玄燭說給玄瑩聽的同時,亦是說給自己聽的。

燕生沒有因為玄燭的話就立即放開“聞青默”,甚至可能是情緒的影響,他那些束縛“聞青默”的枝幹收得更緊了。

玄燭看到“聞青默”脖子上赫然出現的青紫色痕跡,語氣仍舊恭敬但也有著明顯的不悅:“燕生先生,作為妖修的你應該明白,在修士看來你是異類,是煉丹的材料,而你知道,你與普通人一樣,都有情有愛,並無多大不同。所以,別說他一直以來跟著我走的是修真之路,即便真是奪舍魔修,”玄燭說出了玄瑩與燕生一直想說卻沒有說出的“奪舍魔修”一詞,更是直白道,“他奪的也是一具死屍,並未做其他傷天害理之事。要說欠人情,我替你們破了陣,應該可以還這份情了吧。”

玄燭最後的話明顯觸及了玄瑩的心傷,她的元神震蕩,顯示出了對玄燭如此直接說出聞青默死亡的驚詫萬分。

燕生聽到玄燭最後的話,或許是因為憤怒而扭曲的黑洞,與他無聲的對峙。

玄燭面不改色道:“燕生先生,我再次請您將我的徒弟放下來。”

最終,這場僵持由燕生松了枝幹而結束。

因他粗暴地解開那些枝幹,“聞青默”的身體直接從半空中往下墜落。

玄燭一躍而起,穩穩接住了掉下來的“聞青默”。

他一手抱著青年的脖子以下的部位,一手抱著對方的腿彎,“聞青默”臉朝上靠在他的胸口。可懷裏的人沒有如以前那般,被抱著就感受到了安全感,他依舊被困在噩夢中,額頭冒汗,看上去痛苦不堪。

燕生註視著站在他本體前方,此時抱著他所謂徒弟的玄瑩的師兄。

這人深深凝視著懷裏的人,那目光明明刺人到仿佛要透過懷裏之人的皮相看穿其中的靈魂,可其中又有無法忽視的溫情。

此時的安靜讓遠方怨氣元氣的慘叫聲顯得更加猙獰可怖。

玄燭將“聞青默”輕輕放在地上後還整了整對方略顯淩亂的衣服。

再次擡頭,他的臉上再沒了情緒,他將裝有玄瑩元神的透明瓷瓶放到地上,設了一個保護陣法,隨後雲淡風輕道:“開始吧。”

******

當玄燭即將吻上聞青默唇畔之時,聞青默忽然推開了對方。

他的雙掌頂著玄燭的胸口,擡首看望低頭的玄燭,雙目對視時,他從那雙不同於平時的眸子感受到了一絲異樣。

隨後,猝不及防間,玄燭兩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舉起來放到頭頂。

聞青默驚詫未來得及反應。

玄燭湊到他的耳邊,用讓他的心凍結的低沈嗓音冷冰冰道:“青默,你以為我是要親你嗎?怎麽可能,我是想告訴你,你對我的心思已昭然若揭。”惡意裏聲音裏滿是嫌惡,“我是你師父,且還是你的師伯,你讓我覺得枉為人師,更讓我覺得惡心。”

“惡心”兩個字如最殘忍的刀劃入了聞青默的心口。

玄燭甩開聞青默的手腕,後退一步,仿佛碰他一下都覺得惡心一般,註視聞青默的眼神如冰如刀。

聞青默的手臂垂在身體兩側,臉色慘白如雪,唇更是白的嚇人。

他望著眼前依舊保持著作為季無憂身份時容貌的玄燭,那平直的嘴角顯示出對他絕對的薄情與冷酷。

“你不是我的師父。”沙啞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似的,聞青默仰視著那人,“師父不會對我說那般的話。”

即使不會接受他,玄燭也絕對不會說這種話。

即使面前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和玄燭一模一樣,可這些傷人的話,卻是那人絕對不會說的。

那玄燭冷笑兩聲:“是嗎?那你可知,我收你做徒弟是為了什麽?”

聞青默一聲不吭,當那人張口時,轉身便走,不打算聽不是玄燭卻披著玄燭皮相的人說的任何話。

那人沒想到聞青默竟會如何決然的離開,開口的三個字“是為了”之後,因他的離開而逐漸消散,最後他也沒聽到到底是為了什麽,而他至始至終,再也沒有回過頭。

而後,聞青默周圍的一切逐漸扭曲,直到他的眼前看到了另外的景象。

那是埋藏在他記憶中,十二年前寧樂谷成為地獄的那天。只不過這一次,他不是站在聞青默的角度,而是成為了一個游離於這場屠殺之外的第三者。

聞青默神情凝冷的站於原地,看著這一切,直到他看到自己被修士的手刀砍中脖子昏了過去。

緊接著,玄瑩選擇燃燒元嬰,用所剩無幾的法力想將他瞬移到別處。

他記得他醒過來時就是在先前那片荒郊野外,應該就是母親所為……

可也就是這時——

“嘭”的一聲,一道金光驀地打中了玄瑩在聞青默周圍建起的修為墻壁,緊隨這道光其後的又一道猶如實質的金光擊中了聞青默的胸口。

昏迷之中的聞青默嘴角流血,四肢出垂下,已然沒了生氣。

然而,並未立馬被破壞的元嬰修為帶著聞青默瞬間移動到了不知何處。

將一切看在眼中的玄瑩徹底崩潰,撕心裂肺地大叫:“不要啊——!”

玄瑩的失聲尖叫在聞青默耳邊炸開,對這突如其來,從未有過的記憶,聞青默目怔口呆,無從應對。

為何他死了?

還是死在肖似六壬陵絕學的“穿心神手”之下。

所以……他死了?

那他為何後來又醒了過來……

聞青默突然對一切都懷疑起來,這一切一定也不是真的,就像剛才的假師父,這一切就是為了擾亂他的心神所制造的景象。

而玄燭不在他的身邊,一定是在他們進入寧樂谷後,他就中了陣法更覆雜的陣法。

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聞青默想要離開這裏,他從快速的行走到急急奔跑,這時他仿佛忘了可以禦劍飛行。

他奔跑在寧樂谷的荒地上。

他要離開這裏,可為什麽怎麽走都走不出這裏,他所在的寧樂沒有邊際一般,有的只是遍地的屍骸與無邊無垠的荒涼。

他明明應該忽視適才看到的一切,可最後“自己”死亡的畫面卻在腦海裏徘徊不去。

八歲的聞青默死了。

——那我是誰?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與假師父到達那片荒地時,自己的所思所想。

十二年前,醒過來時一瞬間的空白,是否代表了他是另外的人。

可他確實有著聞青默所有的記憶,甚至於他有著聞青默的身軀。

“青默(卿陌)。”一道低沈磁性的嗓音中夾雜著另一道他從未聽過的,讓他靈魂顫抖的沙啞難聽的嗓音,至他的身後傳來。

他聽到呼喚聲,控制不住地慢慢停下腳步,然後緩緩回頭。

他看到那瀟然出塵,對他微笑讓他的心想為之駐足停留的人。然而……

在此人的身後,此刻站著另外一個陰影。

那個陰影從玄燭身後慢悠悠地探出頭,是有著一張潰爛的臉看不出本來面貌的白發老人,老人瞪著一雙又大又圓的紅色瞳孔,緩緩地,忽然彎起一個弧度。

醜陋的白發老人揚起一個詭異的笑容,詰問道:“你還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誰嗎?”

作者有話要說: 讓伏鈺山露個臉,寫到他的時候背後莫名涼嗖嗖的。

有小可愛說像個鬼故事哈哈哈哈,這麽看起來還真有點,不過這一切都是為了掉馬做準備嘛。

至於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讓我們拭目以待【頂鍋蓋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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