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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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視線所過之處皆是黑色的殿前。
此時，身穿赤色衣服，姿容無雙的青年坐在塌上，慵懶地朝著他這裏看過來，不知是看到了什麽，那高高在上的冷漠面容忽地顯出一抹笑意，宛如牡丹的剎那綻放，繁花似錦、絢麗燦爛，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他伸出那白玉般的手，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聲音如玉石之聲，傳到他的耳裏。
他即刻奔跑到青年的面前，然後趴在地上，將腦袋靠在了青年的大腿上。
青年將手放到他的頭上，力道適中的撫摸，嗔怪道：“你說你，都這麽大了還是修煉不出自己的智慧，作為魔寵是不是太丟我臉了？”
他打了一個哈欠，並沒有把青年的話放在心上。
……
青年站在漫天血霧裏，身邊是一具具死亡的魔修屍體。
他站在青年的身邊，青年不知在遙望何方，許久後，轉頭看向他，眸子血紅，未開口，聲音卻傳到了他的腦海裏：“掣雷，你要記住。待會兒殷血獨出現，一旦他將我的元嬰拘走，你就馬上帶上我的肉身離開。我們去人界。”
他吼了一聲，算是應答。
似乎是不相信他的辦事能力，青年叮囑道：“記住，不要跑錯了，是人界。”
話音落下之際，強大的邪惡威壓便壓了過來，青年一揮衣袖，將他推到了不遠處。
他看著青年赤色的衣服在天空中翻飛，祭出各種極品魔器，面對那個強大的魔尊完全不弱下風。
……
玄燭睜開眼，看到黑仞趴在他的身邊，在外身形巨大的黑色巨獅如今變成了正常獅子的大小正閉著眼，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看樣子正沈浸在黑甜鄉裏，這樣的安逸對比他治療過程中的耗神，真是不公平。
玄燭不忿地戳戳黑仞的腦袋，道：“睡睡睡，你倒是睡得香，每次給你治療，你是舒服了，但我都覺得自己快人格分裂了。”
******
又是一個給黑仞治療耗神的日子，黑仞還在沈沈睡著，玄燭深覺自己需要犒勞自己一下，離開洞府，準備挖出了小家夥帶到他這裏埋下的那幾壇酒。
這都又過了一百年了，總該成為陳年佳釀了吧。
玄燭成為了散仙，本該早已辟谷，但他在外物需求方面喜歡把自己當成普通人，因為這樣的話會有種更真切的活著的實感，否則來到這個世界數百多年太難熬了。只不過酒喝下去也就品個味道，即便不會使用修為化去酒勁，也根本喝不醉。
玄燭坐在無憂山的最高處，將空了的兩個酒壺放在一邊，喝到現在也沒盡興，要不是還要等小家夥上山共飲，他絕不會留下另兩壇。
夜晚的山頂也日常被一片迷霧籠罩，充滿著詭譎與陰森。
他俯瞰下方，一早便感覺到有一些人闖入了無憂山。一放出神識，山中各處的情況映入眼簾，一篇黑暗，也將所有的動靜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看到讓安靜的山林喧鬧起來的一群人，自然也看到了慌忙奔跑，因為躲藏和摔倒弄得滿身是傷的瘦弱少女。
那被追趕的少女驚慌失措之下摔了一跤，從山坡滾了下去。撲棱棱的，像是一只即將落入獵人圈套卻還掙紮不休的小動物。
滾落的過程中，少女不停地想抓住手邊的石頭，但總是抓不住，甚至還刮掉了一片指甲，本就不算幹凈的臉上沾染上泥土，與石頭磕碰出的傷口混合在一起，身上那件鵝黃色的衣裙也被刮破，露出裏面滿是青紫傷痕的肌膚。
身體到達平地後終於停了下來，遍體鱗傷的少女艱難地站起身，身體一個踉蹌再次摔倒在地。四周搜尋的聲音不斷接近她，先前那抹留在神情中的堅毅在接近的腳步聲中逐漸消失，直到變成滿目的絕望。
她嘗試著在地上攀爬，但失敗了，沒有爬起來。
那些拿著火棍的人已經發現了少女的蹤跡，朝著她那裏而去。
玄燭站起身，崖頂的風揚起長發和衣袍，身形一閃，瞬息之間，來到了少女的身邊。他將狼狽不堪的少女打橫抱起，望著前方近在眼前的好些個彪形大漢，道：“大晚上出來喝個酒，散個步都不讓人省心啊。”他的聲音雖輕，卻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耳邊。
那些壯漢停下了腳步，看到玄燭後，臉上現出驚懼之色。
玄燭感受到懷中少女輕飄飄的體重，憐惜道：“可憐的小姑娘。”
他察覺到少女似乎想對他說什麽，然而低下頭時少女已經昏了過去，這下再看，又覺得少女有幾分面善。
這次救下她，也算是有緣吧。
三十二位仆從被館主命令過一定要帶回少年，活要見人死了也要見屍體。當初少年進入無憂山，他們其實就害怕了，且不論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引路仙人，山上可是有著眾人皆知的洪水猛獸，他們本來是沒有進山的勇氣的，可是館主說了，如果帶不回少年，他們全會被遣散，家裏都還有一家老少要照顧，沒人會想放棄這個高月錢的美差。
二選一之下，他們還是選擇追著少年的足跡進了山。
結果，在這裏看到了一個看不見臉的家夥！
這個人明明沒戴面具，整張臉確實蒙上一層霧氣似的，一片虛白，讓人窺見不得半點真容。
大半夜的，那些畫本裏面的妖怪都沒這麽恐怖。
三十一位仆從齊齊後退一步，讓他們的老大站出來面對對面的家夥。只見老人不愧是老大，面對這樣的場面，臨危不懼，顫聲問道：“您……您是引路仙人？”
那人歪了歪頭：“什麽時候做什麽人，我現在想做救人的人。”話中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讓他們渾身冒出冷汗，不禁雙腿打顫。
“不、不行。”老大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居然還能清晰的吐出每一個字，“我、我們的館主讓我們一定要將他帶回去，否則我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仙人，求您將他交給我們吧，事後，風月館館主必有重謝！”
“重謝就不必了。”引路仙人搖搖頭，隨意道，“趕緊走吧，否則等會兒讓我發現你們還在這座山上溜達，那就回不去了。”語畢，眨眼之間，兩人便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老大覺得這場談判用盡了自己一生的勇氣，待引路仙人消失在面前，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他擡起頭望向身邊註著他的弟兄們，臉上露出苦笑：“弟兄們，我盡力了。”
三弟落下淚來抱住他的要痛哭流涕：“大哥，你太優秀了，竟然和神仙對話，我要永遠做你的小弟！”
二弟出聲安慰道：“大哥，就算沒有完成越館主的吩咐，把事實真相告訴他，他一定會理解我們的。”
這安慰的話一出立馬讓其他人都小雞啄米般點起了腦袋，覺得萬分讚同，紛紛上前扶起他們老大，讚揚老大的英勇膽識。
老大本來覺得萬事休矣，他好不容在弟兄們心中建立起偉岸的形象，和仙人一對比完全碎成了渣渣，可是在被好一頓猛誇之後，忽然又覺得能和仙人對話的自己真的有點厲害，他的臉上又有了神采，那是在信任與讚揚沐浴之下形成的光輝。
他昂起腦袋，走到眾人面前：“既然弟兄們都這麽說了，我們回去和越館主老實交代，走！”
說完後，大家馬上飛也似地離開了無憂山。
玄燭聽到風月館的時候就知道小姑娘的身份，也明白了那些人要做什麽。他知道這件事估計不會這麽容易解決，不過反正以散仙的身份生活了這麽多年，他也沒見過有人能勝過他的。或許是有，但是那些修士大能，大多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個勁的閉關修煉，盼著能早日度過天劫真正成仙，根本不可能會管這些人間俗事。
玄燭帶著少女一進洞府之中，本來還睡著的黑色巨獅意識到玄燭回來了，立馬竄到玄燭的身邊。它先是蹭了蹭玄燭的腿，等它註意到玄燭帶回來的人後，便轉移了註意力到少女身上。
玄燭以為黑仞又會對任何除他之外的人表現出敵意，本想馬上安撫，沒想到，黑仞就直接跳到了少女躺著的床上，舔了舔少女臟兮兮的臉蛋。
咦，黑仞竟然會親近人了？！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看著黑仞一點都不嫌棄汙穢不堪的少女，反而越舔越起勁的黑仞，玄燭有那麽一絲的吃味，不過片刻又覺得這種心態好笑的同時，又覺得神奇，接著變成了嫌棄，舔來舔去，都吃到肚子裏去了，臟不臟。
“黑仞，你要是再這麽舔下去，這幾天就別想再吃綠豆糕了。”
玄燭的一句話便讓黑仞停下了動作，然後撲閃撲閃著金色的眼眸，可憐兮兮地望著玄燭。
“等她待會兒醒了，我帶她去藥泉那裏。”玄燭看看黑仞一身黑毛，剛才少女身上蹭來蹭去的，雖然黑毛上看不出，但應該也是臟了的，“你也一起去。”
黑仞在他腳邊蹭來蹭去，希望玄燭收回剛才的話。
玄燭正氣凜然，拍了拍身上被黑仞蹭的地方。即便他這身寶衣，染不上臟東西。
黑仞最討厭碰水了，主人這是懲罰它！可為什麽要懲罰它呀。一頭霧水的黑仞急得他團團轉，他知道主人生他氣了，可是又不知道主人氣在哪裏，更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哄主人開心，傷心難過的黑仞，一雙眼睛離開凝聚淚水，眨巴一下眼睛，眼淚就落了下來。
黑仞在外人面前就是威猛霸氣的黑色巨獅，在玄燭面前就是個淘氣愛哭包。黑仞這幅模樣對於玄燭而言相當於萬能的，玄燭的心瞬間柔軟了下來，沒法子似的伸出手狠狠揉了揉黑仞的腦袋：“被你打敗了，但還是要去藥泉，對你有好處。”
黑仞無視泡藥泉的話，知道玄燭不生氣了，眼淚也不掉了，甩起了尾巴，看上去很是開心。
玄燭嘀咕道：“你這家夥，不知道該說你傻還是該說你精明。”
少女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拉回了玄燭的註意力。玄燭也不著急，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少女從昏迷中醒過來，緩緩睜開眼，當擡起頭，看到玄燭之後，楞住了。
等少女從恍惚中回神，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從床上下來，還差點因為站不穩倒在地上，幸好一只手提前撐住了，站穩之後，她畢恭畢敬地低下腦袋，朝玄燭鞠了一躬道：“恩公，謝謝您的救命之恩。”
這小姑娘的嗓音比一般嬌柔的嗓音要來的中性。
玄燭道：“舉手之勞啦。”
少女依舊低著頭，而後道：“晚輩名叫聞青默，這次多虧恩公您救了我……但是，我怕是會給您帶來麻煩。”
玄燭道：“麻煩在我救了你的那一刻就已經產生了。”
自稱聞青默的少女聞言，沈默了片刻，隨後想說什麽，身形卻是一晃，在即將倒地之時，剛才一直在一旁卻被聞青默忽視了的黑仞走到了她的身邊，拖住了她的身體。
看到黑色獅子，聞青默抖了抖。
玄燭好笑的看著黑仞獻殷勤一般的對著聞青默吼了一聲，明顯沒有平時的威風凜凜，反而像是貓仔一樣在撒嬌，他道：“不要怕，它叫黑仞，它不會傷害你，反而它還挺喜歡你的樣子。”
應該是發現獅子沒有傷害她的意思，聞青默收起了臉上的害怕，只不過臉色還是蒼白的，這份承受能力讓玄燭都有些刮目相看。
她總算擡了起頭，看向玄燭，還要說什麽，玄燭道：“我這邊有個藥泉可以療養身體，對你身體有益，也可以治療你身上那些傷口，要不要泡一泡？”
玄燭也有可以治療普通人傷勢的丹藥，但療效和治療速度都不及藥泉，吃下去起碼要昏睡個十天半個月。
等了一會兒，聞青默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可以嗎？”
玄燭柔聲道：“我帶你直接過去。閉上眼睛，再睜開就到了。”
聞青默臉上有些疑惑，但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
*****
等到聞青默再次睜開眼，便看到了一片山巖間一個冒著熱氣的山泉出現在眼前。而被稱作黑仞的獅子一見到山泉，溜也似的，直接跑到了一邊的林子裏，不見了蹤影。
聞青默看向將他從洞府直接轉移到此地的男人，徹底明白為什麽青年會說就他是舉手之勞了。這樣帶著人瞬移的能力怕是合體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亦或是擁有什麽特殊的寶器。看男人游刃有餘的姿態，一定是一位修士大能。
只恨，他現在毫無修為，否則……
聞青默收起心中的悲苦，他有一肚子的疑問想問男人，可是又覺得問太多可能會惹得對方心煩，便只能忍著什麽都不說。
只見容貌極其俊逸的男人手中憑空出現一身衣物，看向他，道：“我這裏沒有小姑娘的衣服，要委屈你一下你穿男裝了，放心，衣服是新的。”
小姑娘？
聞青默想起昏迷前一刻，見到男人時男人說他是可憐的小姑娘……所以直到現在這人還誤以為他是女孩子？不知為何，聞青默有些尷尬，他是想要解釋的，但怕解釋的話是不是有打臉的嫌疑，會否讓男人難堪？
玄燭看聞青默猶豫不決，以為是不喜歡手裏的男裝。其實現在下山去買一件女裝也很快，剛要這麽說，卻見少女突然默不作聲脫起了衣服。
玄燭張口結舌：“小姑娘，你這是做什麽？”
“恩公，您不用轉身，待會兒您就知道了。”
即將要轉身的玄燭聽到聞青默的話，僵在了原地。
難不成又被他遇到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自當以身相許的劇情不成？
當玄燭閉上眼想著如何應對接下來將要有的獻身戲碼時，聽到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響中，聞青默語氣極為不自然道：“恩公，您睜開眼睛可以嗎？我有一樣……東西要給您看。”
玄燭拒絕：“這不太好吧，男女授受不親。”
玄燭本能的想後退，但又覺得就算接下來碰上什麽刺激的事，對他來說，也發展不出任何不可描述的事，突然又淡定了。
聞青默下定了決心般道：“恩公，我也是男的。”
玄燭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反覆咀嚼了幾遍少年的話，驀地睜開眼：“男的？……果然是男的。”
山泉的霧氣對於玄燭的眼睛來說相當於沒有，少年赤條條的身體分外清晰的映入他的眼簾，那皮包骨頭般的身體有著一身傷痕，也有絕對騙不了人的男性化特征。
玄燭覺得自己愧對於散仙的名頭。
玄燭啊玄燭，你還說你沒喝醉，怕是已經喝糊塗了吧！竟然連人是男是女都沒分辨出，只憑借一身少女衣裙就斷定了人家的性別。
他應該用神識探查一番啊。
不，如果當時真的探查了，才是變態吧。
玄燭內心百轉千回，哭笑不得，面前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慌什麽。
面上微微一笑，盡顯風度：“原來是個小小少年郎啊，是我看錯了，那這男裝我就放這裏了，我去抓黑仞回來，你先泡著。”說完便閃身進了旁邊的林間。
男人離開後，聞青默猶豫著，最後還是走入藥泉裏，本來滿身是傷的身體瞬間就被溫暖感包圍，他能感覺到傷口一點點被滋養著，是這麽多年以來從未感受過的舒適。
雖然很是舒服，但聞青默的心思大半還在剛才離開的恩公身上。
他直覺自己剛才做錯了。
不過見到恩公時他便看著眼熟，像是在哪裏見到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啊，聞青默從山泉裏冒出頭，順手將額前的頭發往後撩，恍然大悟，拍了一下額頭。
聞青默終於想起來了，他見過恩公，就在之前所在的門派六壬陵的長老室裏面。
當年他成為入門弟子不久，不小心闖進那裏，看到了一幅長老畫像。他站在畫像前，只覺得畫中之人長相異常俊逸，氣質飄然出塵，宛若仙人，讓人望而生畏、望而卻步，本想著門派裏竟然還有比掌門容貌更出色的人物，發楞了一陣後，便被人發現得了好一頓懲罰。
而如今，他真的見到了這位長老，沒想到開口說了話，微笑的模樣又和善極了，會讓人不自覺的想去親近，和畫像裏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但恩公真的是那人嗎？那位傳聞中渡劫失敗魂飛魄散的長老？
作者有話要說： 青默脫了衣服當然不僅是因為腦回路清奇……之後會解釋。
小劇場：
聞青默：師父，你睜開眼睛可以嗎？我有一樣寶貝想給你看。
玄燭：看什麽看，小屁孩一個，你的寶貝有我的大？
聞青默：……徒兒甘拜下風。
——————
寫到那句有一樣東西的時候忍不住腦補了以上。
純潔如大家，當做什麽都沒看到吧【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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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身穿赤色衣服，姿容無雙的青年坐在塌上，慵懶地朝著他這裏看過來，不知是看到了什麽，那高高在上的冷漠面容忽地顯出一抹笑意，宛如牡丹的剎那綻放，繁花似錦、絢麗燦爛，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他伸出那白玉般的手，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聲音如玉石之聲，傳到他的耳裏。
他即刻奔跑到青年的面前，然後趴在地上，將腦袋靠在了青年的大腿上。
青年將手放到他的頭上，力道適中的撫摸，嗔怪道：“你說你，都這麽大了還是修煉不出自己的智慧，作為魔寵是不是太丟我臉了？”
他打了一個哈欠，並沒有把青年的話放在心上。
……
青年站在漫天血霧裏，身邊是一具具死亡的魔修屍體。
他站在青年的身邊，青年不知在遙望何方，許久後，轉頭看向他，眸子血紅，未開口，聲音卻傳到了他的腦海裏：“掣雷，你要記住。待會兒殷血獨出現，一旦他將我的元嬰拘走，你就馬上帶上我的肉身離開。我們去人界。”
他吼了一聲，算是應答。
似乎是不相信他的辦事能力，青年叮囑道：“記住，不要跑錯了，是人界。”
話音落下之際，強大的邪惡威壓便壓了過來，青年一揮衣袖，將他推到了不遠處。
他看著青年赤色的衣服在天空中翻飛，祭出各種極品魔器，面對那個強大的魔尊完全不弱下風。
……
玄燭睜開眼，看到黑仞趴在他的身邊，在外身形巨大的黑色巨獅如今變成了正常獅子的大小正閉著眼，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看樣子正沈浸在黑甜鄉裏，這樣的安逸對比他治療過程中的耗神，真是不公平。
玄燭不忿地戳戳黑仞的腦袋，道：“睡睡睡，你倒是睡得香，每次給你治療，你是舒服了，但我都覺得自己快人格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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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給黑仞治療耗神的日子，黑仞還在沈沈睡著，玄燭深覺自己需要犒勞自己一下，離開洞府，準備挖出了小家夥帶到他這裏埋下的那幾壇酒。
這都又過了一百年了，總該成為陳年佳釀了吧。
玄燭成為了散仙，本該早已辟谷，但他在外物需求方面喜歡把自己當成普通人，因為這樣的話會有種更真切的活著的實感，否則來到這個世界數百多年太難熬了。只不過酒喝下去也就品個味道，即便不會使用修為化去酒勁，也根本喝不醉。
玄燭坐在無憂山的最高處，將空了的兩個酒壺放在一邊，喝到現在也沒盡興，要不是還要等小家夥上山共飲，他絕不會留下另兩壇。
夜晚的山頂也日常被一片迷霧籠罩，充滿著詭譎與陰森。
他俯瞰下方，一早便感覺到有一些人闖入了無憂山。一放出神識，山中各處的情況映入眼簾，一篇黑暗，也將所有的動靜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看到讓安靜的山林喧鬧起來的一群人，自然也看到了慌忙奔跑，因為躲藏和摔倒弄得滿身是傷的瘦弱少女。
那被追趕的少女驚慌失措之下摔了一跤，從山坡滾了下去。撲棱棱的，像是一只即將落入獵人圈套卻還掙紮不休的小動物。
滾落的過程中，少女不停地想抓住手邊的石頭，但總是抓不住，甚至還刮掉了一片指甲，本就不算幹凈的臉上沾染上泥土，與石頭磕碰出的傷口混合在一起，身上那件鵝黃色的衣裙也被刮破，露出裏面滿是青紫傷痕的肌膚。
身體到達平地後終於停了下來，遍體鱗傷的少女艱難地站起身，身體一個踉蹌再次摔倒在地。四周搜尋的聲音不斷接近她，先前那抹留在神情中的堅毅在接近的腳步聲中逐漸消失，直到變成滿目的絕望。
她嘗試著在地上攀爬，但失敗了，沒有爬起來。
那些拿著火棍的人已經發現了少女的蹤跡，朝著她那裏而去。
玄燭站起身，崖頂的風揚起長發和衣袍，身形一閃，瞬息之間，來到了少女的身邊。他將狼狽不堪的少女打橫抱起，望著前方近在眼前的好些個彪形大漢，道：“大晚上出來喝個酒，散個步都不讓人省心啊。”他的聲音雖輕，卻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耳邊。
那些壯漢停下了腳步，看到玄燭後，臉上現出驚懼之色。
玄燭感受到懷中少女輕飄飄的體重，憐惜道：“可憐的小姑娘。”
他察覺到少女似乎想對他說什麽，然而低下頭時少女已經昏了過去，這下再看，又覺得少女有幾分面善。
這次救下她，也算是有緣吧。
三十二位仆從被館主命令過一定要帶回少年，活要見人死了也要見屍體。當初少年進入無憂山，他們其實就害怕了，且不論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引路仙人，山上可是有著眾人皆知的洪水猛獸，他們本來是沒有進山的勇氣的，可是館主說了，如果帶不回少年，他們全會被遣散，家裏都還有一家老少要照顧，沒人會想放棄這個高月錢的美差。
二選一之下，他們還是選擇追著少年的足跡進了山。
結果，在這裏看到了一個看不見臉的家夥！
這個人明明沒戴面具，整張臉確實蒙上一層霧氣似的，一片虛白，讓人窺見不得半點真容。
大半夜的，那些畫本裏面的妖怪都沒這麽恐怖。
三十一位仆從齊齊後退一步，讓他們的老大站出來面對對面的家夥。只見老人不愧是老大，面對這樣的場面，臨危不懼，顫聲問道：“您……您是引路仙人？”
那人歪了歪頭：“什麽時候做什麽人，我現在想做救人的人。”話中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讓他們渾身冒出冷汗，不禁雙腿打顫。
“不、不行。”老大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居然還能清晰的吐出每一個字，“我、我們的館主讓我們一定要將他帶回去，否則我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仙人，求您將他交給我們吧，事後，風月館館主必有重謝！”
“重謝就不必了。”引路仙人搖搖頭，隨意道，“趕緊走吧，否則等會兒讓我發現你們還在這座山上溜達，那就回不去了。”語畢，眨眼之間，兩人便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老大覺得這場談判用盡了自己一生的勇氣，待引路仙人消失在面前，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他擡起頭望向身邊註著他的弟兄們，臉上露出苦笑：“弟兄們，我盡力了。”
三弟落下淚來抱住他的要痛哭流涕：“大哥，你太優秀了，竟然和神仙對話，我要永遠做你的小弟！”
二弟出聲安慰道：“大哥，就算沒有完成越館主的吩咐，把事實真相告訴他，他一定會理解我們的。”
這安慰的話一出立馬讓其他人都小雞啄米般點起了腦袋，覺得萬分讚同，紛紛上前扶起他們老大，讚揚老大的英勇膽識。
老大本來覺得萬事休矣，他好不容在弟兄們心中建立起偉岸的形象，和仙人一對比完全碎成了渣渣，可是在被好一頓猛誇之後，忽然又覺得能和仙人對話的自己真的有點厲害，他的臉上又有了神采，那是在信任與讚揚沐浴之下形成的光輝。
他昂起腦袋，走到眾人面前：“既然弟兄們都這麽說了，我們回去和越館主老實交代，走！”
說完後，大家馬上飛也似地離開了無憂山。
玄燭聽到風月館的時候就知道小姑娘的身份，也明白了那些人要做什麽。他知道這件事估計不會這麽容易解決，不過反正以散仙的身份生活了這麽多年，他也沒見過有人能勝過他的。或許是有，但是那些修士大能，大多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個勁的閉關修煉，盼著能早日度過天劫真正成仙，根本不可能會管這些人間俗事。
玄燭帶著少女一進洞府之中，本來還睡著的黑色巨獅意識到玄燭回來了，立馬竄到玄燭的身邊。它先是蹭了蹭玄燭的腿，等它註意到玄燭帶回來的人後，便轉移了註意力到少女身上。
玄燭以為黑仞又會對任何除他之外的人表現出敵意，本想馬上安撫，沒想到，黑仞就直接跳到了少女躺著的床上，舔了舔少女臟兮兮的臉蛋。
咦，黑仞竟然會親近人了？！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看著黑仞一點都不嫌棄汙穢不堪的少女，反而越舔越起勁的黑仞，玄燭有那麽一絲的吃味，不過片刻又覺得這種心態好笑的同時，又覺得神奇，接著變成了嫌棄，舔來舔去，都吃到肚子裏去了，臟不臟。
“黑仞，你要是再這麽舔下去，這幾天就別想再吃綠豆糕了。”
玄燭的一句話便讓黑仞停下了動作，然後撲閃撲閃著金色的眼眸，可憐兮兮地望著玄燭。
“等她待會兒醒了，我帶她去藥泉那裏。”玄燭看看黑仞一身黑毛，剛才少女身上蹭來蹭去的，雖然黑毛上看不出，但應該也是臟了的，“你也一起去。”
黑仞在他腳邊蹭來蹭去，希望玄燭收回剛才的話。
玄燭正氣凜然，拍了拍身上被黑仞蹭的地方。即便他這身寶衣，染不上臟東西。
黑仞最討厭碰水了，主人這是懲罰它！可為什麽要懲罰它呀。一頭霧水的黑仞急得他團團轉，他知道主人生他氣了，可是又不知道主人氣在哪裏，更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哄主人開心，傷心難過的黑仞，一雙眼睛離開凝聚淚水，眨巴一下眼睛，眼淚就落了下來。
黑仞在外人面前就是威猛霸氣的黑色巨獅，在玄燭面前就是個淘氣愛哭包。黑仞這幅模樣對於玄燭而言相當於萬能的，玄燭的心瞬間柔軟了下來，沒法子似的伸出手狠狠揉了揉黑仞的腦袋：“被你打敗了，但還是要去藥泉，對你有好處。”
黑仞無視泡藥泉的話，知道玄燭不生氣了，眼淚也不掉了，甩起了尾巴，看上去很是開心。
玄燭嘀咕道：“你這家夥，不知道該說你傻還是該說你精明。”
少女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拉回了玄燭的註意力。玄燭也不著急，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少女從昏迷中醒過來，緩緩睜開眼，當擡起頭，看到玄燭之後，楞住了。
等少女從恍惚中回神，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從床上下來，還差點因為站不穩倒在地上，幸好一只手提前撐住了，站穩之後，她畢恭畢敬地低下腦袋，朝玄燭鞠了一躬道：“恩公，謝謝您的救命之恩。”
這小姑娘的嗓音比一般嬌柔的嗓音要來的中性。
玄燭道：“舉手之勞啦。”
少女依舊低著頭，而後道：“晚輩名叫聞青默，這次多虧恩公您救了我……但是，我怕是會給您帶來麻煩。”
玄燭道：“麻煩在我救了你的那一刻就已經產生了。”
自稱聞青默的少女聞言，沈默了片刻，隨後想說什麽，身形卻是一晃，在即將倒地之時，剛才一直在一旁卻被聞青默忽視了的黑仞走到了她的身邊，拖住了她的身體。
看到黑色獅子，聞青默抖了抖。
玄燭好笑的看著黑仞獻殷勤一般的對著聞青默吼了一聲，明顯沒有平時的威風凜凜，反而像是貓仔一樣在撒嬌，他道：“不要怕，它叫黑仞，它不會傷害你，反而它還挺喜歡你的樣子。”
應該是發現獅子沒有傷害她的意思，聞青默收起了臉上的害怕，只不過臉色還是蒼白的，這份承受能力讓玄燭都有些刮目相看。
她總算擡了起頭，看向玄燭，還要說什麽，玄燭道：“我這邊有個藥泉可以療養身體，對你身體有益，也可以治療你身上那些傷口，要不要泡一泡？”
玄燭也有可以治療普通人傷勢的丹藥，但療效和治療速度都不及藥泉，吃下去起碼要昏睡個十天半個月。
等了一會兒，聞青默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可以嗎？”
玄燭柔聲道：“我帶你直接過去。閉上眼睛，再睜開就到了。”
聞青默臉上有些疑惑，但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
*****
等到聞青默再次睜開眼，便看到了一片山巖間一個冒著熱氣的山泉出現在眼前。而被稱作黑仞的獅子一見到山泉，溜也似的，直接跑到了一邊的林子裏，不見了蹤影。
聞青默看向將他從洞府直接轉移到此地的男人，徹底明白為什麽青年會說就他是舉手之勞了。這樣帶著人瞬移的能力怕是合體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亦或是擁有什麽特殊的寶器。看男人游刃有餘的姿態，一定是一位修士大能。
只恨，他現在毫無修為，否則……
聞青默收起心中的悲苦，他有一肚子的疑問想問男人，可是又覺得問太多可能會惹得對方心煩，便只能忍著什麽都不說。
只見容貌極其俊逸的男人手中憑空出現一身衣物，看向他，道：“我這裏沒有小姑娘的衣服，要委屈你一下你穿男裝了，放心，衣服是新的。”
小姑娘？
聞青默想起昏迷前一刻，見到男人時男人說他是可憐的小姑娘……所以直到現在這人還誤以為他是女孩子？不知為何，聞青默有些尷尬，他是想要解釋的，但怕解釋的話是不是有打臉的嫌疑，會否讓男人難堪？
玄燭看聞青默猶豫不決，以為是不喜歡手裏的男裝。其實現在下山去買一件女裝也很快，剛要這麽說，卻見少女突然默不作聲脫起了衣服。
玄燭張口結舌：“小姑娘，你這是做什麽？”
“恩公，您不用轉身，待會兒您就知道了。”
即將要轉身的玄燭聽到聞青默的話，僵在了原地。
難不成又被他遇到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自當以身相許的劇情不成？
當玄燭閉上眼想著如何應對接下來將要有的獻身戲碼時，聽到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響中，聞青默語氣極為不自然道：“恩公，您睜開眼睛可以嗎？我有一樣……東西要給您看。”
玄燭拒絕：“這不太好吧，男女授受不親。”
玄燭本能的想後退，但又覺得就算接下來碰上什麽刺激的事，對他來說，也發展不出任何不可描述的事，突然又淡定了。
聞青默下定了決心般道：“恩公，我也是男的。”
玄燭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反覆咀嚼了幾遍少年的話，驀地睜開眼：“男的？……果然是男的。”
山泉的霧氣對於玄燭的眼睛來說相當於沒有，少年赤條條的身體分外清晰的映入他的眼簾，那皮包骨頭般的身體有著一身傷痕，也有絕對騙不了人的男性化特征。
玄燭覺得自己愧對於散仙的名頭。
玄燭啊玄燭，你還說你沒喝醉，怕是已經喝糊塗了吧！竟然連人是男是女都沒分辨出，只憑借一身少女衣裙就斷定了人家的性別。
他應該用神識探查一番啊。
不，如果當時真的探查了，才是變態吧。
玄燭內心百轉千回，哭笑不得，面前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慌什麽。
面上微微一笑，盡顯風度：“原來是個小小少年郎啊，是我看錯了，那這男裝我就放這裏了，我去抓黑仞回來，你先泡著。”說完便閃身進了旁邊的林間。
男人離開後，聞青默猶豫著，最後還是走入藥泉裏，本來滿身是傷的身體瞬間就被溫暖感包圍，他能感覺到傷口一點點被滋養著，是這麽多年以來從未感受過的舒適。
雖然很是舒服，但聞青默的心思大半還在剛才離開的恩公身上。
他直覺自己剛才做錯了。
不過見到恩公時他便看著眼熟，像是在哪裏見到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啊，聞青默從山泉裏冒出頭，順手將額前的頭發往後撩，恍然大悟，拍了一下額頭。
聞青默終於想起來了，他見過恩公，就在之前所在的門派六壬陵的長老室裏面。
當年他成為入門弟子不久，不小心闖進那裏，看到了一幅長老畫像。他站在畫像前，只覺得畫中之人長相異常俊逸，氣質飄然出塵，宛若仙人，讓人望而生畏、望而卻步，本想著門派裏竟然還有比掌門容貌更出色的人物，發楞了一陣後，便被人發現得了好一頓懲罰。
而如今，他真的見到了這位長老，沒想到開口說了話，微笑的模樣又和善極了，會讓人不自覺的想去親近，和畫像裏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但恩公真的是那人嗎？那位傳聞中渡劫失敗魂飛魄散的長老？
作者有話要說： 青默脫了衣服當然不僅是因為腦回路清奇……之後會解釋。
小劇場：
聞青默：師父，你睜開眼睛可以嗎？我有一樣寶貝想給你看。
玄燭：看什麽看，小屁孩一個，你的寶貝有我的大？
聞青默：……徒兒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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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那句有一樣東西的時候忍不住腦補了以上。
純潔如大家，當做什麽都沒看到吧【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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