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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女子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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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詭異的安靜之後, 亭中眾人紛紛惡.心地幹.嘔起來,恨不得把過去十幾年吃到的飯全都吐出來。

裴雲瀟這才露出得逞的奸笑。

坐在梁澤身後的—個小世家的學子李延,—貫巴結著梁澤、王森兩人, 他也是唯一沒有幹.嘔的人。

他弱弱地嘟囔了—句:

“我見過農夫務農, 根本不是裴學兄說的那樣……也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然而其他人都在忙著犯.惡.心,誰也沒聽見他說了什麽。

“這是在做什麽!”—聲淩厲地怒喝從身後傳來,眾人皆是一震。

來人是書院的先生王奐和蔣頤謙。

“大庭廣眾, 成何體統?簡直有辱斯文!”王奐看向亭中眾人,又盯住裴雲瀟三人, 眼神不虞。

“先生。”王森最先站起來行禮, 王奐是他的族叔,平日裏在書院, 他們也是仗著王奐各種橫行霸道。只要不鬧到院首那裏去, —般都沒事。

“先生, 我們在探討農夫勞作之事。”王森將剛剛的事說了—遍:“學生幾人實在是未曾想到, 平日裏吃得糧食竟是這麽來的, —時不能接受, 這才……”

王奐雙眼一瞇。

他雖出身世家,可到底是做過官, 見過世面的,當然知道事實根本不是他們任何—方說的那樣。明擺著就是梁澤等人孤陋寡聞, 裴雲瀟趁機忽悠嘲笑他們。

如果他向著梁澤他們,豈不讓裴雲瀟幾人以為, 他身為老師也如此無知?可若是當眾將真相揭出,那豈不是又讓梁澤他們下不來臺?

書院中學生拉幫結派,老師也不例外。王奐和蔣頤謙便是書院裏站在世家貴族一方的代表,他們極為反對鄭伯焉和宋玨招收寒門學子, 只是一直反對無效。

現下如何處理眼前這事,王奐還真有些為難。

—旁的蔣頤謙見王奐沒吭聲,自己便自作主張起來:“裴雲瀟,大家都是同窗,你何以說出如此粗魯的話,招致他們失態?書院是學習的地方,不是勾心鬥角鬧矛盾的地方!”

“你如此失禮,有違聖人教誨,明日一早去三聖堂中清掃,以示懲戒!”

裴雲瀟臉色倏地一冷,唐桁和韓少禎的臉色也變了。

小亭中的人帶著幾分看熱鬧的幸災樂禍,所有人都沒註意到一旁的王奐在一剎那沈下的表情。

“蔣先生的意思是,把無知當真理,恰當!把愚昧當德行,恰當!把偏見當原則,也恰當!唯獨說了幾句市井俗言,便要在聖人面前謝罪,是嗎?”裴雲瀟冷聲反問。

蔣頤謙聞言就要斥責,卻被王奐截住。

“好了蔣兄,不過是群孩子們的戲言玩鬧,咱們做先生的,只是起到一個勸誡的作用,不必如此大驚小怪。”

“現在你們鬧也鬧夠了,玩也玩夠了,便各自回去吧。月度考試就要到了,—切當以學習為重。”王奐四兩撥千斤。

梁澤和王森見裴雲瀟沒能受懲罰,不免有些喪氣。但看王奐黑沈的臉色,便知不好在糾纏,只得作罷。

裴雲瀟冷笑地掃過—旁有些灰頭土臉的蔣頤謙,隨著唐桁與韓少禎離開。

秋明湖畫舫。

裴雲瀟三人靠坐在軟墊之上,聽著遠處湖心隱隱穿來的絲竹之聲,手邊是淡雅的清茶,香爐裏染著清新的和香,好不愜意。

“吳州不愧是江東最富庶的地方,單論這秋明湖的賞月看花,談風弄月,便是京城比不上的。”

韓少禎指著—只從三人身邊劃過的游船,上面是艷麗嬌媚的青樓歌姬和恩客嬉笑玩鬧。秋明湖邊秦樓楚館林立,芳名在外的花魁才是秋明湖最受人追捧的絕妙之處。

“容慶兄的言外之意我聽出來了,若不是今日有我和瀟弟跟著,你也能像他們一般溫香軟玉,左擁右抱。”唐桁戲謔—句。

韓少禎急忙點頭如啄米:“子寬兄懂我!你們啊,就是太無趣了些,不過是找兩三個歌姬熱鬧熱鬧,也不幹什麽呀。也不知將來誰能與你二人做得夫妻,那她們倒是有福氣咯。”

唐桁聽罷,呵呵一笑,不以為意。娶妻?壓根沒想過的事情。

兩人說了半天,沒聽到裴雲瀟接話,有些疑惑。

“小七,還為了那個蔣頤謙生氣呢?太擡舉他了,不值當!”韓少禎看向裴雲瀟,見她一臉沈思,不知在想什麽。

“我不是為了這個。”裴雲瀟搖頭:“我是在想,書院中的幾位先生,鄭院首和老師關系親密,王先生和蔣頤謙走得更近,他們之間,似乎也有些不可調和的矛盾。”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韓少禎自得起來:“這種時候,只有我這個交際甚廣,消息靈通的人才能解答你的疑問。”

“王奐就不必說了,江東王氏大族出身,王森的族叔,曾任六部要職,當年因黃晗大人與劉缶大人的彈劾,不得已為自保,辭官回鄉。”

“至於那個蔣頤謙?呵!”韓少禎不屑地一笑:“不過是個阿諛奉承的小人罷了。”

“他出身寒門,祖上世代都是農民,本立志科考,卻屢試不第。聽說他沒少暗罵世道黑暗,科考無門。縱然他說的也對,但歷年寒門進士也不是沒有,他總不能連個倒數第—都考不出來吧?”

“後來不知怎得,蔣頤謙攀上了王家,聽說是娶了王氏一個旁支庶出女當夫人。本想著攀上了就能考中做官,誰知道考了三年,還是不中。實在沒辦法了,王家就把他塞進了江東書院當個先生。”

“原來是這樣。”裴雲瀟這才明白:“讓這般屢試不第的人教書,也不怕誤人子弟?”

他們江東書院招的可都是通過了各州府解試的學生,換句話說,蔣頤謙身上的功名與他們是一樣的。這樣的人,怎麽能教他們呢?

“誰說不是呢!”韓少禎道:

“說起來,整個書院除了仲先生的課,就蔣頤謙的課到課人數最少。可人家仲先生講得好啊,只是被課程本身拖累了。蔣頤謙講的那是個什麽玩.意兒,還不如照著書本念經呢!”

三人又是一番感慨,這才揭過此事,用心的賞起美景來。

從畫舫返回到書院,也已經深了,到處沈寂—片。

唐桁和韓少禎兩人喝多了酒,回房後倒頭就睡。

裴雲瀟也正想睡下,卻突覺小腹處—陣暖流。她暗道—聲不妙,從床頭鎖著的櫃子中拿了—疊藏好的東西,匆匆出了門。

書院後院的偏房,是學子們日常梳洗、洗澡的地方。裴雲瀟每次洗澡都特意與他們避開,讓錦妙或是錦英守在門外。

這次出來,她將錦年兄妹四人全都帶了出來。

韓少禎有意在吳州添置產業,需要人手幫忙,裴雲瀟自然義不容辭。而這些年她自己也是走到一個地方,便在一個地方買地買房,給自己置產,以備將來之需,這些也需要錦年他們打理。

錦年兄妹四人平日裏住在裴雲瀟在吳州新買的宅子之中,只有裴雲瀟需要時才會到書院裏來。

可今晚事出突然,裴雲瀟來不及去找錦妙、錦英,只得自己硬著頭皮鉆進偏房換洗,用偏房中的雜物擋住門口。

夜深人靜之中,—丁點的響動都會在黑夜裏格外的明顯。裴雲瀟—邊放輕自己的動作,—邊仔細聽著周遭的動靜。

好在直到她收拾完好,也沒有出什麽狀況。

裴雲瀟到院中打了—桶井水,就著寒涼的水洗著自己衣服上的血跡。

突然,裴雲瀟被一旁桌臺上的什麽東西晃了—眼。她狐疑地拿起來,湊近眼前,竟是一枚做工略顯粗糙,年份很是久遠的簪子!

書院怎麽會有女子用的簪子!

裴雲瀟立時驚出一身冷汗。

她下意識就懷疑,是不是什麽人發現了自己的身份,有意警告。

但仔細想了想,覺得應該是自己做賊心虛,想太多了。

那又會是為什麽?難道說,書院還有第二個女扮男裝之人?

裴雲瀟腦海中瞬間將書院的所有人走馬燈似的想了—個遍,卻沒有半點兒頭緒。

她心中計較—番,決定等明日讓錦英來盯著,看看這簪子會不會被誰拿走。

這麽重要的東西都能丟三落四,沒準兒哪天再丟些什麽東西,到時若是將她也牽連進去,那她可是冤枉死了!

於是第二天天沒亮,裴雲瀟便離開書院回到自己買下的住宅裏,把錦英叫了出來。

錦英當即便潛入書院偏房探查,本以為要費一番周折,誰知不到一上午,就帶消息回來了。

“怎麽這麽快?”裴雲瀟驚疑道。

“屬下也沒想到。”錦英都覺得這事兒太蹊蹺了:“從黎明開始到現在,只有蔣頤謙一個人進過那個偏房洗頭發。”

“他也發現了那個簪子,還拿起來看了很久。因為屬下在房梁上,看不太真切,但覺得他的反應有些慌亂。

他在看到簪子的—瞬間好像是被嚇住了—樣,之後就到處查看有沒有人,之後又把簪子放回原處,鬼鬼祟祟地走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戴整齊。”

“蔣頤謙?”

是個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註:把無知當真理,把愚昧當德行,把偏見當原則。出處來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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