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雖然麻衣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有點真正理解姐姐的想法了，可是事情還是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了。不管是否有多深的羈絆，愛情這東西不怕別人去否定，怕的是自己去否定。

趁著母親在洗衣服的空，麻衣偷偷溜了出去，一鼓作氣來到了青峰大輝的房前。失去正能量的她正非常渴求關於青峰大輝的一切。

重新正視這個不大也不小的房子，麻衣心裏不由自主就溫暖起來，用鑰匙打開門後迫不及待地沖進屋裏。

“親愛的我殺回來了！”

這音量本該足以讓整個房子裏都能聽到，可是卻沒有人回應。不如說現在房間的狀態是前所未有的糟糕——臟亂、陰暗、垃圾到處都有、濃濃的酒味徘徊在房間裏。

就算青峰大輝再懶也不至於搞成這樣吧，難道發生了什麽？她忐忑地拿出手機，撥通了櫻井良的手機號碼。

“餵，良嗎，你能告訴我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一邊通電話一邊打開窗戶換氣，重新吸進新鮮空氣後她深呼吸了幾下。

“對不起小麻衣，我騙了你。”櫻井良平時那出現在言語中很違和的口頭禪用在此處卻異常地合適，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歉意，“其實大輝他……最近一直都不好。”

“怎麽……了？”

麻衣停下手中的動作，發現自己的語調變得異常柔軟，好像在害怕什麽。

“他說要跟你分手。”

手機差點從手中滑落，麻衣楞了半響，才呆呆的回應：“欸？”

“他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最近總是亂發脾氣，也不去上班，天天喝酒出去和朋友玩，還說讓我收回放在你那裏的鑰匙，他現在估計應該在KTV裏……”

櫻井良好像也於心不忍將事情說的太絕，很多地方都盡量用溫柔的語氣，卻還是沒有降低此番話的沈重，直直壓在了麻衣的心臟上。

——有種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感覺。

——青峰大輝和蓮沼麻衣，要變成陌路人了嗎？

這些念頭侵入大腦的時候，她心如刀割地跪倒在地，她明白了自己現在有多麽的喜歡青峰大輝——是比以前要多上許多倍。這種感情的加深導致的結果就是，幸福的時候太幸福，痛苦的時候太痛苦。

“他……真的這麽說？”

光是竭盡全力抑制嘴唇的顫抖，就已經廢光了她的力氣。麻衣靠在墻上，輕聲問。

“對不起，他說什麽都不要告訴你，抱歉，我以為你們之間吵架了，雖然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是這次大輝他真的很痛苦。”

櫻井良說的很委婉，但也算是勉強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意思是讓麻衣不要太沖動，否則事情也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麻衣緊緊揪住胸前的衣襟——她也很痛苦啊。

“對不起，這次我幫不上什麽忙，不過小麻衣你不要太傷心了。”

後面櫻井良好像還說了什麽，但麻衣都沒有聽進去，只是望著陰暗的房間發呆，然後只有手機屏幕在一閃一閃，一次次照亮她旁遑的面孔。

分手……？

這是不是也太可笑了點？他們開始交往了嗎？他連一句“我喜歡你”都沒有說？

就算這種狀態也是麻衣不排斥或者說追求的，可是啊——為什麽，至少說一句“我喜歡你”啊。只要他曾經說過這句話，這些困難都不算什麽，她能把這一切視為糞土。

但就算再堅強，再把自己想象成穿著名為堅強的鎧甲，也很難接受現實……

現實就是他們在一起將近一個學期，她每日都表達著自己的愛意，卻從來沒有聽到過青峰大輝說些什麽。

“可惡，都要讓我笑出眼淚來了。”

麻衣苦笑了兩聲，默默起身，開始收拾屋子。

——那個真心對你說‘我愛你’的男人，才是真正值得你愛的人。

想起姐姐的話，讓麻衣的動作變得緩慢起來。她拾著垃圾，一個個放入袋子裏，嘴裏一直念念有詞，像是要對自己下咒語般無限重覆：

“不可以放棄，不可以放棄，不可以放棄，不可以放棄，不可以放棄，不可以放棄……”

一周前——

青峰大輝發現自己睡過了頭，腦袋暈乎乎的，他打了個呵欠走下樓，潛意識地呼喚那個已經熟悉的人名：

“麻衣？”

他突然想象出麻衣早上慌慌張張洗漱，頭發亂成一團吃早飯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兩聲，結果才發現那都是自己的幻想。

麻衣並不在屋裏，而且這幾天都不在，他又回到了一個人的單身獨居生活。

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這種感覺，本以為麻衣不在會清靜很多，再也沒有人吵他了。可是事實並非如此，房子裏是顯得如此寂寥和清閑，沒有一處是有勃勃生氣的。

想到這裏，青峰大輝終於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蓮沼麻衣是個神奇的女孩，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讓周圍的事物都跟著一起熠熠生輝。

沒有她在的屋子，就是一個睡去的龐然大物，沒有任何生命力。

她會不會對自己失去了興趣，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這個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他很快就覺得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比世界末日到來的幾率還要小。他已經把麻衣對自己展露的愛意當成了一種習慣，並當成了一種信賴。

就偶爾相信她一次吧。

他不打算趕時間，而是慢騰騰地洗漱，期間還打了好幾次瞌睡差點睡著。

“我出門了。”

他慵懶地打開房門，才意識到家裏根本沒人，說出什麽招呼語，於是對自己這種無意識中產生的習慣只能苦笑。

上午的陽光突然照射進來有點讓眼睛措手不及，下意識地掩住光芒，用了兩秒時間適應，他才逐漸看清有個女人站在門口。

女人的面孔很精致，妝容恰到好處，既不濃也不至於看不清，即使在室外也顯得很自然。她似乎註意到青峰大輝從門裏走出來，於是便轉過身來走近：

“你好。”

“哦，你好。”青峰大輝只是隨意應了一聲，因為畢竟他不認識這個人，卻意外覺得那裏眼熟。

“你就是青峰大輝吧？”她嘴角彎到恰到好處，卻透著一股無法忽視的涼意，“我是蓮沼麻衣的姐姐，我叫凜。”

“喔。”

青峰大輝這才註意到這個女人的眼睛和麻衣有點像，然後發色有點像，其他部分倒看不出很麽共同點。如果她自己不報上名來的話，他會一直認不出來。

“什麽事？”

“我有點話想對你說，不妨借一步說話？”

青峰大輝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他總覺得眼前的女人來意不善，也不想和她獨處一室，但礙於麻衣的面子，他只好勉強答應了，身體側開，讓出她能夠進屋的寬度。

凜對他抱以禮貌的一笑，然後跟著走進屋。

如果室外的蓮沼凜可以稱為是一個天使的話，那麽走進屋來的瞬間，她就變成了惡魔。

一般來說，客人進入客廳，都會註意到五月的遺照和牌位，她也不例外，只是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她毫不掩飾地表現出露骨的厭惡。

“這就是你的妻子對麽，你果然結過婚。”

青峰大輝一邊覺得自己猜對了，一邊將一杯水放在桌上，坐到對面，才悠悠然開口：

“就算你是麻衣的姐姐，也麻煩註意一下你的語氣。”

“哼，我進門才不到一分鐘就原形畢露了嗎？你跟我想象的還真是如出一轍，渾身就散發著一股痞子味，就只有臉蛋和身形好一點罷了。真虧你能在麻衣面前裝這麽久啊，哎喲真是辛苦你了。”

青峰大輝不動聲色地挑了挑修長的眉毛，他也聽慣了別人對自己的評價，未感覺到一絲挖苦，只是不懷好意地吊起嘴角，“你是吃醋了麽？”

“什……”蓮沼凜沒想到自己突然就被踩中了尾巴，驚愕地瞪大雙眸，“你在說什麽！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麽？！你知道你和多麽大的女孩子住在一起嗎？”

青峰大輝早就對此有所心理準備，對這逐漸步入正題的詰問他仍然覺得不痛不癢，之前就已經被櫻井良打過預防針了。他慵懶地擡起睫毛，第一次坐直身子，似乎是很正經地在回答：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這麽做？你還是人嗎？”

面對這樣的問題，青峰大輝發現自己居然笑出聲來了：“我早就不是人了。”

“為什麽是麻衣？我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希望你能放過麻衣。”

蓮沼凜從包裏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她毅然的神情任誰都會為之所動，卻唯獨青峰大輝毫無動搖，他輕佻地瞟了一眼那張紙片，冷冷說道。

“是我希望她放過我。”

蓮沼凜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話深深惹怒了她，讓她的神經徹底失去了理智的枷鎖。

“你究竟在說什麽胡話？”

“哼。我當然也嘗試過把她趕出我的世界，遺憾的告訴你，我失敗了，就是這樣。”青峰大輝似乎對凜的反應很好奇，挑釁似的微笑起來，那種笑意一看就是不是發自內心，而是表面上的笑容，“你想讓我怎麽做？我對那種小鬼可沒有一點興趣。”

“不準你詆毀我妹妹！”

凜一把抓住水杯，一口氣潑到了大輝的身上，然後憤怒地瞪著他。

被突然潑了一身水也是意料之外，青峰大輝歪了歪脖子，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只原諒你這一次，我沒說我不打女人。”

蓮沼凜當然不會怕這種人，她的氣勢反而更加強烈，好像自己抓住了什麽把柄一樣，惡狠狠地道：“果然你根本不配和我的妹妹在一起，明明結過婚還和高中生搞在一起，動不動就要動手動腳的，真是人渣。”

青峰大輝也不著急擦臉上的水，任由水珠滾落，沾濕了衣領，他毫不在意地輕笑道：“你妹妹也真是絕品，你不覺得我們在一起也意外的很搭配麽？”

“你他媽放屁！”

蓮沼凜氣得渾身發抖，也不再去註意什麽形象問題，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保護自己的妹妹，也沒有時間去管她用的方式是否正確。

“女孩子家爆粗口不太好吧，更何況是你這樣的美女。”

“你給我住口——”蓮沼凜重重地拍桌，憤然起身，“你知道你給我的妹妹帶來多大的痛苦多大的麻煩嗎？！你還讓她以後在社會上怎麽混，怎麽做人！”

青峰大輝沒有說話，收斂起了攻擊性的笑容，神情冷淡。

蓮沼凜繼續喊道：“她到現在還在認為是我把你們的事情告訴了學校，其實並不是我，就算我再想阻礙你們，但也我絕對不會用這種方式傷害我的寶貝妹妹，我攻擊的只有你！她前幾天被學校誤會為在做援助交際，這對一個清白的女孩子來說是多麽深的罪名，你這種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吧，她可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啊！”她的神色越來越蒼白，仿佛被詆毀的不是麻衣，而是她自己一樣，“她居然把這麽大的事情就一笑而過了，也沒有向父母哭訴，也沒有對我記恨，只是單純地自己承受——你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她為你付出這麽多？！”

青峰大輝無聲地眨了下眼睛，註視著桌面，他的神色愈來愈冷，好像剝去了人性的溫情，只剩下了一種對現實的麻木一樣。盡管是這樣，他還是無言。

“我的寶貝妹妹從小就很懂事，但是為了你她居然搬出來住，更是把一切註意力放到你的身上，你更不會想到，幾個月前她有天帶傷回來的吧，她本來是想打電話找我哭訴的，但因為臨時接到了關於你的電話，二話不說就不顧傷口跑到你這裏來了。你更不會想到，那是她為了守護一個一點前途都沒有的小籃球部而受到的傷害——也許你根本沒有意識到，你的所作所為，你的一時心軟，是對她一生都造成了影響，不僅是身體、還是精神！我不管你是否對她有感情，只要你知道，你喜歡她是在傷害她就足夠了！”

“……”

青峰大輝現在很想笑。

他想笑，那個傻女孩為什麽總是把他的事情放在第一位，連自己受傷也不顧。他還想笑，曾經以為感情堅定不移的自己，卻對一個比自己小九歲的女生產生了一種他也不確定的情愫。

他一刻都沒有忘記過這些事情，所以總是吐露惡言，對麻衣惡意相對，恐怕潛意識裏覺得，有一天麻衣被罵夠了就會放手了，可是是他太小瞧麻衣了。

比起蓮沼凜那具有沖擊性的話語和表情，他現在想到的卻是五月。

他真正痛苦的、自責的，是為什麽自己沒有忠於五月，他責怪自己如此輕薄，嘲笑自己的感情如此不堪一擊。

即使他比眼前的女人高出一大截，他卻懶得也不想開口說一句反駁的話，因為那都是事實。

無法反駁的事實。

他一反剛才輕松的態度，眼神充滿了倦意和疲憊，他不著痕跡地閉上了眼睛，想要掩飾受傷的內心：“你走吧。”

“你到底有沒有在反省？”

“如果你真的很重視她的話——”青峰大輝驀地睜開雙眸，那深沈的目光透露著一種強烈的氣勢，“就請她不要再來騷擾我，不要再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不用你說我也打算這麽做。”

如果蓮沼凜走的時候，能夠註意到身後男人低垂的肩膀的話，一定會向他投去憐憫的目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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