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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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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憋著什麽大招呢?別在我面前演戲啊,我還不知道你?你都能大老遠只身往安陽邑來,這會兒能安心隨我往玉門去游玩兒?”

赫連垣自然是聽不進鸞心一番輕描淡寫的說辭的,他用犀利的眼神朝鸞心橫過去,心裏卻有些不安。

“我是真想去玉門看看,我畫的那些瓶子罐子錦盒什麽的,制成了成品在映天賣的可好了,若不是幼時瞧見你帶來煙都送我的那些擺件,我還真畫不出那些新式的圖文。早該上玉門去開開眼界了,西祁人的畫作可謂又新又妙還詭異。”

鸞心邊說邊帶了一抹疲憊的笑。

外間的趕車的馬夫叩了叩車門,馬車停在了西祁和北境的界碑處。

“就知道沒那麽簡單。”

赫連垣咬著嘴唇,恨意十足地等著鸞心發話。

“我不能老是占你便宜,如今正是你收兵歸朝,重新在朝中布局的關鍵時期,把你當個護衛使,算個什麽事兒啊,拿了你的金蛇令,在西祁,我算是暢行無阻,甚至還有你手下的護衛暗中打點了。”

鸞心看著臉熱起來的赫連垣,看他不耐煩地將口中的薄荷葉吐出了車窗外。

“赫連坤雖說還在太子的位置上,可論智技權謀,他又怎麽會是你的對手,適當的時候不抓緊時間把他踩在腳底,就是辜負了西祁百姓。”

鸞心慢慢地說著,赫連垣這會兒冷著一雙眼睛就只把她盯著。

鸞心又笑了,接著道:

“你都這樣忙了,可我還有事兒要你幫我。”

這會赫連垣眼眸亮了。

兩人從馬車上下來,赫連垣見到了牌坊處立著另一輛馬車。

鸞心讓人揭開車簾一角,她沖赫連垣做了個“請”的手勢。

赫連垣探頭往裏一看,先是一楞,半響,赫連垣轉頭望著夜鸞心。

“這……這……這……,怎麽會這樣?”

“人我先交給你,你先帶去玉門想想該怎麽用吧。”

鸞心放下車簾,見赫連垣還是一副詫異不已的模樣。

“什麽叫我先帶去玉門?你呢?就知道你嘴裏的話就沒一句能信的,還好意思說什麽去觀摩玉門的景致呢?哼!”

赫連垣反應過來,繼續惡狠狠地剜了鸞心一眼。

“還有些事兒得做個了斷……”

鸞心剛張口沒將兩個字,被赫連垣搶白道:

“阮沛可是自己走了啊,他都沒想著帶著你,你……”

“沒說是為了他,他有他的事兒,我有我的路,我往南。”

兩人互相搶著話講了一陣,忽的又一陣沈默。

“我這會往南,一點兒危險的事兒都沒有,就是有些故人非得去話別不可,倒是車上的人,交給你,你可是不能耽擱了。快走吧。”

鸞心拍了拍赫連垣黏著灰塵的披風。

“我會盡快搞清楚,這是怎麽回事兒的,到時候差人知會你。”

赫連垣不再啰嗦,他掃了一眼鸞心周圍的人,飛身上馬,沖鸞心招了招手,領著馬車往玉門而去。

“公主,還真跟您說的一樣,這三皇子就瞧了林樾婉一眼,就能知道是什麽事兒。”

連續趕了好幾天的路,出塵頂著滿臉的倦意,一身的風塵。

“走吧,你上馬車歇著,我們今兒要趕得路還長著呢。”

鸞心望著赫連垣的身形消失在官道的路塵中,拍了拍出塵的背,然後利落的上了馬車。

鸞心與出塵的趕路速度並不快,初時,出塵還以為是公主體恤她連日來趕路辛苦,自是放心地在車上養精蓄銳,可這都悠哉慢行了好幾日了,公主始終沒有加緊趕路的意思。

歸風被歸鷹調回鸞心身邊,他和出塵一道在車簾外禦馬,眼見路兩側的植株山色越發青綠,出塵心中默算著時日,恐怕快到那條往煙都去的官道牌坊了。

“想是快到往煙都去的牌坊處了,牌坊往前行兩裏,有家王婆食肆,那婆子親手煮的酒釀丸子乃當世一絕,還忙著吃那蜜餞果子呢?我勸你留點兒肚子。”

出塵瞧著一旁一手拉著車繩,一手蜜棗瓜子就沒斷過的歸風,連講了三個“嘖”。

“你怎麽知道待會兒一定會路過那家食肆?”

歸風不以為意地繼續往嘴裏投送了幾枚花生,一口利牙碾磨地滿嘴吃食哢哢作響。

“人家講話就不能認真聽嗎?那家食肆就在官道邊上,鐵定路過。”

“那家食肆是在往煙都的官道邊上,公主就一定是去煙都?我瞧著不像。”

出塵聞言沒急著反駁,思量了片刻,又道:

“這個方向,不是去煙都去哪兒?又不往北又不往西又不往東的……”

出塵邊說邊放低了聲量。

一旁的歸風拿出水壺往嘴裏猛灌了幾口,打了個頗響的嗝,迎著出塵鄙夷的眼色道:

“沒瞧著主子從昨兒起就一直沒放下過車窗的簾子?行路又這樣慢,主子在等信兒呢?我估摸著往哪兒去,主子自個兒都沒定呢。”

兩人說話見,那官道上的牌坊已經在茂密的植株中,半遮半掩地出現在兩人視線中了。

“主子,到牌坊處了。”

出塵隔著車簾向鸞心稟道。

車中的鸞心正抓來一把松子灑在車中的小木桌上,好不容易等來的信鴿,卸下信箋,正歡快地啄食著。

鸞心展信覽閱,思忖間,車外的出塵又知會了幾句,鸞心像是沒聽清似的,許久,出塵打簾探進身來,鸞心方回過神,這才聽清,牌坊處有人候著。

“我就說嘛,我們今天鐵定能吃上這王婆做的酒釀丸子,說好的啊,二兩銀子,謝絕賒賬。”

出塵先是啜飲了好幾口糖水,一臉滿足地吧唧了幾下嘴,這才開始用勺子舀起丸子,大口嚼食起來。

“謝絕賒賬,這話該我說,方才我們賭的是,去王婆食肆吃,如今都沒去王婆食肆,自然是你賭輸了。”

歸風吃了一路的零嘴,肚中已是半飽,可喝了一口這酒釀糖水,頓覺滿嘴生津,若不是這湯是主子賞的,自己不得不拘著食量,若是放開肚皮,一鐵鍋也不夠自己喝啊。

出塵聞言,頓覺歸風耍無賴,想張嘴辯駁,可又忙著嚼那彈牙的糯米丸子,一嘴兩用在美食面前完全施展不開。

“這聶公子可都追到這牌坊處了,也就是說主子待會兒往南煙去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再來賭一局如何?加碼十兩銀子,我還是賭主子不去煙都,怎麽樣?這回你賭贏的可能性可更高啊。”

歸風扒拉著滿滿一碗的糯米丸子,含笑瞥了出塵一眼。

“量你也不敢賭。”歸風放下碗,擦了擦嘴。

“只要今日路過王婆食肆,你就得立刻把十兩銀子拿出來。”

出塵目光凝在歸風的錢袋上,她昨日才瞧見當中有一錠金元寶。

“一言為定。”

歸風朝一旁的聶府護衛拱了拱手,道了聲謝,往縛馬處而去,得把馬趕緊餵飽。

歸風料定,待會兒鸞心再上這馬車,他的這三匹馬就可得徹夜狂奔了。

出塵這個沒腦子的,跟了主子那麽久,心中久那點子章法,竟然還惦記著別人的錢。

歸風朝出塵的方向鄙夷地竊笑了兩聲,別過頭,瞧著遠處那名為“迎風”的古亭中,除了聶雲昭,似乎還有旁人。

“父皇。”

鸞心隨聶雲昭行至古亭中,擡眼瞧見一身常服的夜瀾天,自是又驚又喜,她跪在夜瀾天面前,濕了眼眶。

“這青石板冰冷,還不快起來。”

夜瀾天顫抖著雙手將女兒扶了起來,父女倆一時相顧無言。

一陣風過,吹幹了夜瀾天眼角尚未溢出的濕淚,這位兩鬢斑白,一年當做五年過的男子一咬牙,道:

“思來想去,都是我這做父親的失職,慣著你,如今翅膀硬了,天地君親師,如今你開始不顧師命了,往後,是不是我的話你也不放在心上了?”

夜瀾天落座在石凳上,鸞心低頭立在一旁,聞言,忙不疊地搖頭。

“那陰昧真人好不容易尋得個隱居遁世,練功苦學的的好去處,你安敢不尊師命?”

“父皇……女兒……女兒背了一身債,如今債還未還清,女兒又如何能逃。”

“什麽叫逃?一派胡言!你自小就不安分,皇宮拘著你,你頗不忿,如今你師父帶你遠走高飛,你愛學什麽就學什麽,學成之日,愛去哪兒就去哪兒,豈非正合你意?”

夜瀾天邊講著,不妨對上了鸞心直視過來的淩厲目光,下意識別開了眼。

“女兒是想走,可絕不是這樣背著一身的債,走得不清不楚,留下父皇一人掛心,惶惶不可終日。”

“我憂心什麽?你本事那麽大!把你送到北境,你都能把我南煙的政事推算個七七八八,籌謀一門你都能勝過年家父子,一場戰事,你能一邊不聲不響地清理年家一門,一邊不費一兵一卒地牽制住虎視眈眈的西祁太子,為了幫襯幼弟,你想著利用戰事替他積累名望戰績。連幼弟親事,你都能尋著個娘家手伸不過來,錢卻能送過來的弟媳。你都厲害成這樣了,我還憂心什麽!”

夜瀾天聲量越說越高,講到後面不亞於怒吼了,可鸞心聽進心裏,卻恍覺墮入了軟綿純凈的雲層之中,雲層中有那人的影子,影子轉過身……

“為什麽是豬?我屬虎啊。”

鸞心嘴角掠過一絲笑,阮沛還要讓她背多少債啊?

她已經不堪重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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