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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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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赫猛踢了幾下聶雲昭的脊背,看他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停了下來。

“那日夜宴,我多飲了些,到千鯉湖畔醒酒,遇到的綺珠公主,侍女說公主看見鬼煙,驚嚇過度,公主命我送她回去,當時她帶著侍女,我沒想那麽多,送她到了南風苑,才註意到她的侍女不見了。我剛想張口詢問,就沒有意識了,醒來的時候,她躺在我身旁,只是抽抽嗒嗒的哭泣。”

聶雲昭眼神渙散,他知道說出來,年赫不一定會馬上相信,但他終將會信的。

鸞心這麽好,娶她為妻是他做過最美的夢,差點就實現了。

年赫面上不說,心裏卻馬上就信了。

這些年聶雲昭在鸞心面前不由自主的傻瓜樣,年赫是明白的,只是怎麽會這樣。

“你就沒查?”

“查了又怎樣,綺珠乃南煙公主,失身於我乃是事實,如今還有了身孕,我就算查獲什麽,綺珠的駙馬是我聶雲昭無疑了,如今皇上未遷怒整個聶家已是大幸。”

“為何不向鸞心講清楚?”

“講清楚了如何?還要祈求鸞心繼續愛我嗎?如今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給鸞心,她的愛,我受不起了。”

眼角的濕意蒸發殆盡,聶雲昭揉了揉快被年赫踢碎的肋骨。

“鸞心讓我邀你到群芳館,她還有話說。”

年赫說完,朝校場馬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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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心躺在床上緊閉雙眼,腦子亂了整整一天。這種感覺像是她不分晝夜的理清亂麻。

鸞心很累,她刨開關於聶雲昭的一切,關於她將遠赴北境的一切,終於理出了那根繩頭。

鸞心從床上坐了起來,侍女們長久地凝神望著她,眼淚都在打轉。

鸞心瞧著著侍女們眼中滾動的亮晶晶的一團,心想她自個兒也哭出來就好了。

心裏亂糟糟的一團滿是悲哀不甘,有那麽一刻眼中起了水汽,可就是無法凝聚成眼淚。

鸞心的繩頭理清楚了,可她尚需若無其事的面對登門多次又被她以生病為由拒之門外的宸妃,若無其事的應付聶家人,忍著不在弟弟面前吐露半點憂思。

鸞心送走前來供禮道賀的聶夫人;若無其事的讓清點嫁妝的宸妃以為她在生綺珠的氣,輕聲用順溜的謊言安慰著不停為自己抱不平的激憤弟弟。

鸞心在貴妃榻上歇下,頭頂上快逝去的陽光撫上柳樹繁盛至極的枝葉,垂下的一角撓著她的眉心。

至少還有盛夏的好天氣。

今日,鸞心發現自己竟然能將“若無其事”演得天衣無縫,頭一遭極力地去演什麽,無聲無息地送走了那個太真的自己,偽裝的皮相還真萬全。

接下來,鸞心必窮一生護父親弟弟無虞,夜氏皇族無虞。

有此決心,去哪兒都是一樣的。

到了該徹底理清整團亂麻的時候了。

煙都群芳館,還是那間包廂,還是若煙的琴聲,身邊還是那個人。

不同的是,鸞心那直接的眼神消失了。

偷瞄,斜睨,視而不見,這些拐彎抹角這些彎彎繞繞才是她夜鸞心呢,透過這些眼神,鸞心將窘迫至極的聶雲昭狠狠看進了心裏。

“聶公子,鸞心只為一問而來。”

聶雲昭眼神發燙,鸞心慌忙避開,又道:

“你我青梅竹馬,鸞心自認歲歲年年傾付於你的情誼,並未有半點不真,如今諸事至此,聶公子可否從實相告,為何?”

鸞心說完,頓覺他怎麽回答又都無所謂了,她費力地自己表明了自己幹凈結束的決心,這些話出口的力氣,鸞心攢了快要一月。

手腳發涼的聶雲昭,傴僂著身體,事發之日至今,內心所有的羞憤不甘全部卡在了喉嚨處,連眼前鸞心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了。

沈默侵襲,時間被拉長。

聶雲昭突覺有些話可能五年,十年,十五年他都說不出口。那麽醜陋的自己,怎麽才能在鸞心面前拾掇幹凈呢?

於是,聶雲昭只能眼睜睜看著鸞心離去的樣子,眼裏分明有些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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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後,夜鸞心將啟辰南煙,簌仙醫館門口掛著的告示,簌仙尋藥而去,醫館如今只買藥,不行醫。

“楊叔,我在北境安頓好了,自會傳信於你,四國都找不到如你這般膽大心細的賬房先生,我需要你,你放心,不會把你扔在南煙的。”

鸞心看著年近六十的老者,臉上掛著殘淚,不禁嗤笑。

“南泰票號不一同上映天立分號?”

楊樹擦幹了眼淚。

“票號和藥館不一樣,票號需官府文牒,我去了北境之後再想辦法,在此之前,辛苦楊叔打理藥館和票號的生意。”

南煙的生意是不能放棄的,醫館是師父雲游之前的囑托,也是自己的小小夢想。

而票號,相信會襄助南煙日後的戰事。

鸞心靠在猖離別館外的一棵老樹下,面前的圍欄裏有好幾只飛鳥在休息打盹兒,公子沛留在這裏的飛鳥傷都好了,棲息在猖離山裏,偶爾會在這兒休憩。

鸞心想起那日父親的話,他說九香茴槲許在北境,鸞心從來沒有向父親說過自己在找九香茴槲。

可他卻一直知道她在找,甚至知道丁婆婆中的是九絕,知道九香茴槲的藥理。

父親是怎麽知道的?他是想用九香茴槲的下落,堅定她遠嫁北境的決心嗎?其實大可不必。

父親,我現在很想去北境,真的……

“皇姐!”

鸞心整月來魂不守舍的樣子,讓鸞崢擔憂不已。

“你怎麽來了,這幾日國事繁忙,你多次上別館來,小心惹父皇不高興。”

鸞心牽著鸞崢往館內走去。

“皇姐,你北上之後,我每年都偷跑到映天去看你。”

“胡鬧,你是儲君,每日國事不斷,豈有閑暇北上,況且以儲君之尊入別國,有多危險。”

“皇姐……”

“崢兒,既然可憐姐姐遠嫁北境,可你知道怎麽才能讓姐姐安安心心的走嗎?”

“崢兒通體康健,勤於國政。”

夜鸞崢自小被護在長姐羽翼下,自鸞心婚訊,他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姐姐將遠嫁,歸期無期。

鸞心還想囑咐鸞崢小心宸妃小心皇長兄,但是鸞崢到現在還是稚氣地不藏心事的孩子,一不註意事情會敗露,不漏聲色提醒他的事情,還是交給父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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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北境阮溯遣人率迎親使團赴煙都,八月下,南煙鸞心公主由皇長子夜長亭,藩王年輝送嫁映天。

自阮溯親自為嫡子阮沛求娶南煙公主的消息傳來,映天的百姓整整嚼了一月的舌根。

一國皇子娶另一國公主本屬平常。

可如今北境這位新封的六王,卻早有了過了文定之禮的準王妃,還是當朝皇後的親侄女,宰相王超的嫡女。

關於王氏貴女和南煙公主到底誰會被冊為正妃的話題,已經被映天街頭巷尾的口舌輪番碾壓,之後又傳來阮溯下旨讓王家小姐和南煙公主共為六王正妃的消息。

話題走向已然升華。

阮淇差人從集市上買回來一本賣的最好的話本,捎給了阮沛。

送走話本後又可惜自己看不見阮沛讀了話本之後的表情,又決定屁顛屁顛的跑到濁河北岸阮沛的封地。

阮淇來到阮沛的馬場,阮沛正臥在一個土丘的草叢裏。臉上正蓋著阮淇買的那本《論公子沛新婚夜滿足兩位美妻之法》。

看了一半了,哈哈哈,阮淇笑笑道:

“有道是書中自有黃金屋,得此書之法,兄長煩惱休矣。”

阮淇見阮沛口中嚼著顆幹草不理他,又道:

“其實,房事之類想來難不住兄長,不過家有兩位嫡妻,那可了得,一山不容二虎,倘若他日,表姐或公主問你,兩人同是落水,你救誰,那可如何是好?皇族祭祀、家宴,你是攜那位前往?”

阮淇絮絮叨叨個沒完,這些話前些天阮沛在母親處就聽得起了耳繭。

阮沛詫異的倒不是自己成了聞所未聞的同時擁有兩位嫡王妃的人。

他疑惑的是,父皇不顧王家臉面一定要他娶南煙公主,若不是母親苦苦哀求,王蔓凝差點降為側妃。

可是自小與王家小姐的婚約也是父皇首肯的,若是他一開始心中就另有正妃人選,之前的文定之禮他該反對才是。

還有師父皎然那日關於父皇有沒有要送他女人的提問。

想來如今這南煙的公主可不就是父皇送的。

師父一定也知道什麽,可是阮沛左思右想,對比如今北境和南煙的關系,與南煙公主的婚姻實在沒有什麽顯而易見的政治意義,可是父皇卻命他非娶不可。

“兄長,昨日鸞心公主已經啟程了,我從父皇處聽聞,他老人家要你赴濁河南親迎公主呢。”

阮淇做在阮沛邊上,看著遠處奔馳的駿馬,風魁的奔跑的姿態太過出眾。

“你說父皇是不是糊塗了?讓你直接到濁河以南,哪有新郎官兒迎親迎到他國的?”

阮淇正說著,遠遠的有護衛策馬而來。

“王爺,皇上跟前的李全攜密旨而來”

阮沛接過李全的密旨,密旨的內容讓阮沛的疑惑又深一層,父皇命他秘密領一萬精兵赴濁河南岸迎鸞心公主。

密旨嚴明,南煙必不會阻礙他的精衛隊。

看來這鸞心公主遠嫁北境之事,父皇還是跟夜瀾天商量好了的。

一萬精兵?這麽大的兵力,這鸞心公主到底是嫁到北境來,還是逃難到北境來?

既是有難,夜瀾天一國之主尚且沒辦法保護他的女兒?父皇此舉是要幫助別人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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