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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離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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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11-19 18:27:19 字數:2230

她為自己勾畫遠山黛,補上最後一筆,一張精致到極點的面皮活色生香。她每天都為自己上妝,就像在絹布上作畫一般,面皮豈不是最好的絹布?

她有她的艷麗面具,他也有他的沈重面具。

至少她不需要一大早去陪一班重臣到楊柳堤岸散步,而晉王無緊急情況,通常在上早朝前,都會和一班朝臣,暗自思量彼此心思。

她不自覺地撫上美麗面容,如釋重負,不得不承認晉王是個好夫君,為她們撐起一片天,務須與他人爭搶衣食。

雕花木門咯吱地響,投進一道長長的影子。

悄無聲息地近前,晉王妃卻不回頭,姣好面容泛著緋紅,宛若牡丹。

銅鏡中的男子一臉輕松,心情大為好轉。他執起梳妝臺上的八寶玲瓏簪,插進如雲青絲。晉王雙手輕輕搭在佳人肩上,孩子氣地說著:“我餓了。”鏡中的兩人雖年輕,卻有著老夫老妻的惺惺相惜,只是他們渾然不知。

一個“我”字,親昵的稱呼拉近了彼此的距離,隨著晉王若有若無的柔情,晉王妃夢見洛君城的日子越來越少,不再哭著鬧著要找洛君城。

晉王妃的聲音像春風般溫柔:“妾身這就去傳膳。”

她剛起身,晉王把她按了回去,想了片刻,拉起她的手,道:“今日我們去吃陽春面。”

晉王妃楞住了,遲疑片刻:“王爺吃得慣街面粗食。”

晉王揚了揚眉,聳聳肩道:“整日山珍海味、鮑魚熊掌吃膩了,吃下民間素食,身心具益。”

“吃得可沒說得那般輕松。”晉王妃不死心道。

晉王不悅道:“怎麽王妃吃得,本王就碰不得了。”

晉王妃低首順從:“王爺執意如此,妾身自當舍命陪君子。”

“本王要讓王妃上刀山下火海?”晉王故意叫道。

晉王妃無語,瞪眼。

晉王接著道:“本王好不容易擺脫老臣新官,省了多少嘮嘮叨叨,躲掉多少明槍暗箭,王妃不該為本王慶幸麽?”晉王自吹自擂的功夫非常人能及,晉王妃甘拜下風。

她柔聲道:“爺,再不去可要虐待腸胃了。”

晉王笑意更深,歲月待人不薄。

陽春三月,天氣甚好。

但晉王府卻籠罩在一團陰影之下,晉王府坐落在僻靜處,人煙稀少,要到熱鬧的大街上得轉過幾條縱橫交錯的長街。

門前冷落,他們早已習以為常。

可這段時間想安靜也無法靜下來,對面的一條窮巷被一位神秘的豪紳買下,那位鄉紳不計工本,大興土木,建造輝煌院落。

晉王府的下人們無事時,便圍聚到大門口,眼睜睜看著宏偉建築拔地而起,從晉王府的閣樓上往下眺望,可以清楚的看到對面的莊院要比晉王府大得多,奇花異石隨處可見,他們經過亭臺閣樓時,有意無意的眺望對面,都會發現對面莊院裏不是多了一座瓊樓,便是多了一座瑤臺,不是多了一處園子,便是多了一個蓮花湖。

府中人詫異,若不是親眼所見,簡直要以為宮廷畫師在作畫,竟如此神速,又巧奪天工。

晉王頗不悅,想不到有人竟張狂到將府院和王侯府院一較高下。

建造這座宅院所動用的人力,不下百人,難怪房子蓋得如此快,人多好做事。況且又碰到一個樂善好施、出手大方的主兒,誰不賣力?

每天晨光微露,對面便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將盡一個月,晉王府無片刻寧靜。

浩繁工程終於完工,府中下人深深吐了口氣,終於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個懶覺,不必擔心突然被驚醒。

羊腸小道,綠草如茵,名花綻放,佳木蔥蘢,春天來得及時,晉王和晉王妃攜手走在青石小道上,歡聲笑語,此刻有種天荒地老一身輕的感覺。

晉王隨手摘下一朵紅花,別在晉王妃的鬢邊,花映人,人映花,晉王妃笑問:“花強妾貌強。”

晉王沈默半晌,笑指王妃小女兒之態。

晉王妃粉拳捶打晉王,晉王躲閃不及,吃了幾記悶拳。

他們在園子裏相互追逐,嬉戲打鬧,對面高樓上一白衣身影,孤單落寞,久久註視他們。

晉王府永遠不缺不速之客。

只見園子入口站著紫衣華服的端王,數月不見,端王消瘦了不少,衣帶漸寬。

不請自來的端王終是喊出了聲:“四哥,四嫂。”

晉王和晉王妃聞言,不約而同的看向端王,大為驚訝。在他們心底深處,都認為最不該出現在晉王府的便是端王。

此刻,端王焦躁的呼喚他們,似乎發生了天大的事兒。他們心覺不對,連忙跑至端王身邊,圍住端王。

晉王發話:“九弟素來不登陋室,今日入敝府,真是蓬蓽生輝。”

“四哥,小弟是有緊急要事相告,顧不請自來。”端王語聲溫潤,不似晉王冷淡。

“莫不是邊關告急?”晉王問道。

端王嘆了口氣,道:“小弟還真希望是邊關告急,奈何不是。是南陽王世子出事了。”

晉王如遭雷擊,面色死灰,囁嚅道:“南陽王世子怎麽會出事?如何出事的?”他揪著端王的衣領,唇上咬得發白,顫抖地雙手不似練武時那般穩重。

端王被逼得後退幾步,一字字緩緩道:“南陽王世子中了江洋大盜的聲東擊西之計,魯莽出海,中了誘兵之計,戰事慘烈,戰船全部沈海,死傷難以估計,活著的士兵回來說南陽王世子,被海寇一刀致命,血染船頭,直至大船沈沒,南陽王世子隨之海葬。”

晉王難以置信地聽著,他不相信性子活潑,反應靈敏的南陽王世子就這麽犧牲了。他還年輕,還沒有好好享受人生,就死在了廿三韶華。他是他最親最親的弟弟,說好老了時,一起坐到榕樹下,閑話兒孫的不孝,兒孫笑指他們是老頭子,他們卻嘮嘮叨叨話家常,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可他就這麽走了,還來不及話別,柳樹發新芽,怎麽就能走了呢?

世子的微笑如三月的陽光,能溫暖人心,感染身邊之人,為何老天如此不公,讓不該走的人走得這般匆忙。

他的錦繡前程才剛開始,他的妻兒還需要他照顧,他怎能如此自私的離開,怎能不叫生者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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