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清瑤心裏一動, 不動聲色的再次打量她一眼, 發現柯清華只是極力保持鎮定而已，她縮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著。

柯清瑤裝作不經意的拉了她一把，入手一片冰涼。

這是被嚇著了吧？

方才柯清華說了什麽？問她為何突然想去蕪城成親。

也就是說, 柯清華記憶裏她和祁奕並沒有去蕪城成親。

“華兒，去蕪城成親是我父王的意思, 他說我是他唯一的女兒, 不能這麽低調就嫁了。”柯清瑤面色如常, 往宜蘊院而去。

柯清華似乎有些詫異, “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啊, 還能怎樣？”柯清瑤笑吟吟道。假裝不知若是祁奕回蕪城，祁煦和柯清華就得留在京城做人質。

眼看著到了宜蘊院門口, 柯清華突然頓住腳步，道:“瑤兒, 我有些不舒服, 想要回去了，不如你幫我給王妃致歉, 我下次再來給她請安。”

說完, 不等柯清瑤點頭, 直接轉身離開了。

柯清瑤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看來現在和柯清華記憶中已經改變了許多。

慶王進宮去找嚴帝，並沒有讓嚴帝改變心思。

他還上門來找柯裕, 柯裕倒是見了他, 頗為鄭重的請他進書房, “慶王裏面請，本打算這幾日找方便的時候和你談談祁奕和瑤兒的親事，沒想到你親自上門來了。”

慶王點點頭，有些心不在焉，坐下後直接道:“本王想要將煦兒帶回去，京城裏還是留奕兒便可，畢竟他在京城多年，頗為熟悉，也馬上就要成為你北王的女婿，他在京城更能讓本王放心。”

柯裕心裏冷笑，面上卻做出一副為難神情，“這想要將奕兒送回蕪城的是皇上，前些日子本王還想著，就他們小夫妻以後住的地方找你談談，順便還想要勸勸你留下，觀禮後再回蕪城……本王雖得皇上信任看重，也不過是多年來謹言慎行，低調行事的結果，慶王若是想要讓皇上改變主意，只怕是找錯了人。對了，煒王不是還在京中，為了華兒，他也合該出些力。不如讓他去勸勸皇上？”

慶王離開時面色很不好看，無論他說什麽，柯裕都是不知道，不敢問，最後更是直接問他可有聯姻的誠意？

這話一出，慶王不敢深問，自然連連表示對柯清瑤極為滿意。就怕柯裕一個不高興，直接拔刀砍人。

最後煒王到底還是進宮去了，也見到了嚴帝，不過都沒能讓嚴帝改變主意。

幾日後，柯清瑤站在城門口，秋日涼爽的微風吹在身上，只覺得舒適，看著一列隊伍漸行漸遠。心裏想的卻是祁奕離開時鄭重的話語，“瑤兒，我要讓你過得好，我會讓你過得好，你相信我。”

柯清瑤嘴角綻開一抹笑意。

“瑤兒，如今你滿意了？”柯清華滿臉的嘲諷，再不掩飾。

柯清瑤一笑，回身看著她，“我滿意什麽？”

“你們回了蕪城，讓我們在這裏為質，你的良心不會不安麽？”柯清華靠近柯清瑤，恨聲道。

柯清瑤失笑，“不會，跟我有什麽關系？你怕是忘了，我還未嫁進慶王府。”

“你以為祁奕真的喜歡你，他不過是想要靠你擺脫困境而已，如今他不就得償所願了？我可聽三公子說了，慶王妃早已為祁奕選好了正妻，就是祁奕的表妹，楊芙。”

柯清華滿臉惡意，以往淡然高傲的氣質不在，如今她就如一個惡意滿滿的潑婦一般，只要能傷害到柯清瑤，她都毫不吝嗇她的狠毒。

聞言，柯清瑤心裏一動，不動聲色的看著柯清華頗有些癲狂的模樣，不在意的笑道:“她再如何也只能是妾室，我可是皇伯父/親自賜婚，那什麽楊芙還能取我而待之不成？再說，慶王妃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抗旨啊。”

柯清華一笑，更靠近柯清瑤幾分，柯清瑤看著她自得的面容，身子未動，只聽柯清華在她耳邊惡意滿滿道:“你以為慶王真如表面上的那麽臣服？蕪城就真的是柯氏一族的地盤？你瑤郡主的身份就那麽好用？”

柯清瑤後退一步，微皺了眉。

柯清華看她似乎被嚇著一般，哈哈大笑道:“你去了便知。”

說完退開幾步，上了馬車走了。祁煦早已在慶王離開後便率先獨自回了城。

柯清瑤站在原地半晌，上了馬車坐下。

“郡主，可要回府？”胡嬤嬤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柯清瑤半晌才答，“去會賦樓。”

她需要好好想想，方才柯清華話語裏透露的消息太多，也讓柯清瑤更加肯定，柯清華是重活一世的人。

因為以柯清華如今的身份和年紀，是接觸不到這些機密的。

方才柯清華話裏話外的意思，慶王暗搓搓的準備覆國？這小說中可是沒有這個的。

如今劇情早已崩壞，柯清瑤自然不會過於依賴記憶。就連柯清華這個重活一次的人都發現已經和前世不同，更何況柯清瑤記得的，只有淺薄的幾個人性格和一些事情。

性格是可以改變的，比如柯裕和常氏，還有柯清平，太後和皇後對她的態度都不是小說中那麽冷漠。還有事情也是可以改變的，比如柳仁沒娶她，卻還是娶了親。

如今事情對於柯清瑤來說，簡直就是一團亂麻，她需要一點點理出來。

還有那個楊芙，看柯清華方才的語氣，這個人應該會給祁奕和她添不少麻煩。

柯清瑤早已看出，柯清華的前世裏，她應該還是嫁給了祁奕，當初柯清瑤和祁奕賜婚，柯清華除了不高興和隱隱嫉妒，並沒有表現得不同，也就是說，他們前世說不定也是因為水榭傾倒，祁奕救她才得賜婚的，所以柯清華想要嫁祁奕，只要在水榭傾倒時和祁奕一起上岸便可。

那當時柯清華朝祁奕撲過去的目的就清楚了，可惜她沒想到祁奕對她那麽冷漠，直接不管她。

還有棗糕，她覺得柯清華只是隱約知道一些，並不清楚內情。她只知祁奕喜歡吃棗糕，卻不知祁奕喜歡的是北王府下人用的那種棗糕。

所以，柯清華應該是能接觸到他們，卻又和他們有些距離，這樣的身份，若她和祁煦前世便是夫妻，也說得過去。

還有，她將蕪城的事情知道那麽多，可見她去過蕪城，且她郡主的身份在蕪城根本就不管用。

柯清瑤想得差不多，她心底並沒有害怕，也並不覺得柯清華就能全信。

待她出會賦樓的包間時，已經是黃昏，再不回府常氏要擔憂了。

一出門，對面的包間門也隨之打開，柯清瑤餘光一掃，居然是熟人。

吳煙蕓看到她，先是一楞，退後一步似乎想要擋住什麽人。柯清瑤裝作不知，吳煙蕓對著她福身一禮，“見過郡主。”

聲音清脆，動作利落，一副爽利的模樣。

“不必多禮。”柯清瑤隨意點點頭，便打算下樓。

“瑤郡主。”後面突然傳來一聲低喚，帶著些說不出的情愫。

柯清瑤回身，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衛宇柏，此時吳煙蕓微靠向衛宇柏的胸口，頗為暧昧。男的俊逸，女的嬌俏，最是相配不過的一對。

“衛世子有事？”柯清瑤回身詢問。

衛宇柏有些意外，又有些高興，總之覆雜得很。

“瑤郡主，是方才送慶王府眾人離開嗎？”吳煙蕓滿臉笑意，笑吟吟道，語氣不帶一絲惡意，不過話裏的意思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柯清瑤懶得計較，她對衛宇柏又沒心思，管她怎麽想。

“薔薇，快來見過瑤郡主。”吳煙蕓朝屋子裏喚道。

半晌，衛薔薇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不情不願道:“見過郡主。 ”

語氣動作都頗為隨意，顯然是對柯清瑤還有些不服氣。

“薔薇。”衛宇柏顯然看出來衛薔薇的不情願，略帶責怪的語氣喚了她一句。

這一下可算是捅到了衛薔薇的肺管子，她不滿道:“表姐說得果然沒錯，你對瑤郡主有心思，如今為了她居然兇我……”

“住口。”衛宇柏面色難看，呵斥聲微帶嚴厲。

他越是如此，衛薔薇反應更大，退後一步退回包間，“砰”一聲便關上了門，動作極大，樓梯處等著伺候的人都開始探頭探腦。

柯清瑤有些煩躁，尤其她偶然看到吳煙蕓眼神裏隱隱帶著的笑意後，冷淡道:“衛世子，令妹的教養……”

衛宇柏面色微紅，他的心思被柯清瑤知道，他雖覺得尷尬，卻還是想要看看柯清瑤的反應，沒想到她話裏意思直指衛薔薇的教養。

教養二字 ，無論在哪裏都不好說的，說出這番話，顯然就已經不想和諧相處了。

衛宇柏面色一白，吳煙蕓眼神裏微帶一絲喜意。

吳煙蕓如此膽大，柯清瑤不高興了，她自問從來沒有和吳煙蕓作對，吳煙蕓卻幾次三番想要利用她。如今更是在衛薔薇面前抹黑她，到底是哪裏來的膽子，或者哪裏來的自信她不會跟她計較？

“不過我始終覺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景安侯夫人知書達理，令妹為何會變得如此無理取鬧，對我似乎頗有不滿，我倒是不知，哪裏得罪了她？”柯清瑤疑惑道。

衛宇柏微紅的面色已經不在，聞言低下頭若有所思。

吳煙蕓莫名有點心慌，勉強笑道:“瑤郡主這話從何說起？”

柯清瑤不理會她，只道:“我自問和令妹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不如衛世子幫我問問，她到底為何對我不滿？”

吳煙蕓忙笑道:“薔薇得舅母疼愛，還是小姑娘性子，若是得罪了瑤郡主，臣女代她向您賠罪。”

“哦……”柯清瑤一聲哦得意味深長。

衛宇柏的面色已經不好看了 。

“賠罪倒是不必，我不是那麽無理取鬧的人，吳姑娘多慮。”

柯清瑤淡淡道，多慮二字說得意味深長。

吳煙蕓面上的笑意幾乎掛不住，面色頗為尷尬。

她身份不高，按理說是不能代替衛薔薇的，所依仗的不過是和衛薔薇關系好而已。

“瑤郡主，舍妹今日多有得罪，還望郡主恕罪。”衛宇柏深深一禮，誠懇道。

“我說了不必。”柯清瑤淡淡一笑，隨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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